第122章 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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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您貴姓?”星○克店員笑吟吟地問麵前這位相貌和善的男顧客。
“免貴姓蘇。”男顧客說。
“好的蘇先生, 請到那邊稍等一下。”
幾分鍾後, 蘇赫, 或曰蘇雲越, 拿著他的抹茶星△樂在咖啡店一角找了個安靜的位置。屁股還沒坐熱,電話就響了。根據鈴聲判斷,響的是他那個私人號碼。世界上隻有屈指可數的幾個人知道這號碼。
“方心鶴, ”蘇雲越戴上耳機, 因為美好的下午茶時間被打斷而感到少許不悅, “不是跟你說過沒有十萬火急的大事不要打這個號碼嗎?”
“我很好奇你的‘十萬火急’標準是什麽?”
“地震台風級別的吧。”蘇雲越攪著杯中的奶油。
“哦,我這件事確實算不上你的‘十萬火急’, 不打擾了。”
“喂喂喂!等一下!別話說到一半就跑了啊!”
蘇雲越說完才意識到方心鶴是故意的。他托著下巴生了幾秒鍾悶氣。身為前任武林盟主竟然被當年連前三名都沒進的家夥玩弄於鼓掌之間。不過方心鶴無事不登三寶殿, 既然特意打電話過來,說明肯定出了大事。
“你先做好心理準備。”方心鶴說。
“好的我做一下。……嗯,做好了。”
方心鶴清了清嗓子, 說:“你徒弟被人綁架了。”
蘇雲越先是一愣:“我哪兒來的徒弟?”接著恍然大悟,“哦你說小飛?他被誰綁架了?”
“你怎麽一點兒也不擔心?你是他親生的師父嗎?”
“擔心誰?綁匪?”蘇雲越笑起來,“他們對力量一無所知, 活著不好嗎?”
“我也是這麽想的,但是其他人難以苟同我的觀點。”
“其他人?”
“你懂的,公安局領導什麽的,還有我師侄, 他也是警察,已經在我耳邊嚷嚷半天了。現在事情鬧得比較大,成立了臨時指揮部, 我作為唯一一個知道你號碼的人,被他們抓起來軟禁逼供……呃好好好,我不說閑話了,旭陽你冷靜一點。”方心鶴身旁傳來師侄的怒吼。
蘇雲越越聽越糊塗:“其實我是根本不擔心小飛的,不過有人比較上心我也很高興。但是綁架案跟我有什麽關係?盡管小飛是我學生,但是一般綁架案需要通知人質的老師嗎?”
“綁匪要求一百萬贖金。”
“哦!你們缺錢是嗎?沒關係,我有個賬戶,何晉知道……”
“指定你親自拿過去,否則就撕票。”
蘇雲越沉默了。
方心鶴追問:“現在有什麽感想?”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啊!你是不是出賣我了?否則綁匪怎麽可能知道我是小飛的師父?”
“施曼桃和何晉也有可能出賣你吧!為什麽光懷疑我?”
“我跟曼桃、何晉都是老交情了,顯然你比較可疑!”
蘇雲越幾乎一瞬間就想明白了綁匪的意圖。綁匪肯定是跟他有什麽陳年舊恨(這也難怪,他過去當盟主那段時間雖然風光無限,但也得罪了不少人,這也是他選擇隱退的原因之一),既然找不到他,那就從他的徒弟身上下手。世上的師父大多是疼愛徒弟的,尤其是這麽才華橫溢、天縱英才的徒弟。而且作為(曾經的)武林正道代表,他也不可能坐視一個無辜的年輕人因他而喪命。他即使再不情願,也必定赴約。
他猛吸了一口星△樂,讓奶油和碎冰在舌尖融化,埋怨起自己的短視。他早該料到有這麽一天。看到小飛參賽的時候他還盲目高興了一陣,可方心鶴找上門的時候他就笑不出來了。既然方心鶴能覺察到小飛的武功傳承自他,那麽其他人肯定也能。
當初他就該叮囑小飛去了大城市也要真人不露相!
不,當初他就該直接告訴小飛他教的是什麽破玩意兒!否則那孩子就不會天真地跑去參加武林大會了!
現在說什麽都遲了。蘇雲越當然不擔心穀小飛的人身安全(比起這個,他更擔心穀小飛會不會不小心把綁匪打出人命,反被倒打一耙告一個防衛過當),但是這起綁架案也不容輕忽。
說到底是他連累了小飛。上一代的恩怨卻要下一代人承擔後果,這也太說不通了。
他心一沉,問方心鶴:“綁匪是什麽人?我從前得罪的人不少,但是有這般血海深仇的也不多。”
“魔教餘孽。你還記不記得當年魔教之圍,我們中出了一個叛徒?”
蘇雲越眼神一冷。“他不是死了嗎?還是你師侄親手殺的。”
“其實沒死。雪塵那孩子不知道抽了什麽風,硬是說他死了。現在小飛被他綁架,雪塵後悔到不行,也是自討苦果。”
蘇雲越沒在這個問題上深究。穀小飛是他親手教出來的徒弟,他自然偏向自家徒弟一點,很想罵一罵肖雪塵的糊塗,但轉念一想,他好像也沒資格責備人家。
“那個小臥底想幹什麽?替他們教主報仇雪恨?”
“大概吧……雖然我覺得他們也不是很尊敬教主。至少他恨你入骨是真的。”
蘇雲越的太陽穴突突地疼起來。他當初金盆洗手多多少少就是為了避免這種情況,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仇家還是找上門了。
“我知道了,我待會兒查一查機票,馬上趕去瀛海市。你們有什麽計劃嗎?”
“等你來了再細說。”
“那筆贖金……”
“我們這邊會想辦法的。小飛有個富二代朋友可以……”
“不,既然是我的徒弟我肯定得負責到底。小飛沒有父母,師父就相當於父親。我手上有足夠的錢。”
“呃,銀行取現五萬元以上要提前預約呢,你來得及嗎?”
“我暫時趕不過去,不過會叫人送過去的。”
蘇雲越查了查機票,和方心鶴商定了接機時間。掛了電話,他耐心吸完被子裏的碎冰,舔掉所有奶油後,才從聯係人裏翻出一個一次都沒撥打過的號碼。
他反複深呼吸幾次,終於鼓起勇氣按下那個號碼。
“喂?何晉嗎?是我……”
***
“我勸你不要自尋死路!”穀小飛盯著一直忙活的年輕人,嚴厲地說。
聞卓異留下秋彤雲對付小綺,自己開著車將穀小飛帶到郊外,然後棄車步行。穀小飛被他點了穴道,動彈不得,隻能任由他扛著。最後他們來到一處民房內。聞卓異一進門就將穀小飛扔下,自己鑽進另一個房間,對人質不聞不問。偶爾出來取幾個神秘兮兮的袋子,又快速返回房間。除了零星幾聲鍋碗瓢盆撞擊的叮當聲,穀小飛就什麽也聽不見了。
哪怕在忙碌的時候,聞卓異也依舊麵帶笑容。他的笑像是刻在臉上的,他的麵部肌肉永遠凝固成那個樣子,除了笑容,他仿佛再也做不出別的表情。
“我勸你不要自尋死路!”穀小飛重複了一遍,“等我衝破穴道,你就洗幹淨脖子等著吧!”他從電視裏學來的這些狠話,也不知道對喪心病狂的綁匪管不管用。
“你知道我是誰嗎?”聞卓異隔著房門問。
“雪塵跟我說過,你是他師弟,也是魔教派來的臥底,你差點害死他!”
砰!聞卓異似乎狠狠將一個金屬物品摜在地上。穀小飛縮了縮脖子。
“他也差點害死我!”聞卓異說。
“你活該。”穀小飛哼哼。
他以為聞卓異搞不好會跳出來揍他,但什麽也沒發生。聞卓異依舊搗鼓著他那些神秘兮兮的鍋碗瓢盆。過了一會兒,聞卓異問:“你叫他雪塵?”
他的聲音帶著令人膽寒的笑意,仿佛黑夜中鬼怪的尖嘯。
“我愛叫他什麽關你屁事。”穀小飛難得硬氣一回。
“挺好,挺好。嗯,用師父的話來說,就是——妙哉!”聞卓異像是非常愉快,連聲調都像在唱歌。
“妙哉”是尹言的口頭禪。穀小飛一陣惡心,吼道:“你是魔教臥底,尹言才不是你師父!”
“一世為師終身為父啊,我現在依舊很尊敬他。”
房間們開了,聞卓異端著一個不鏽鋼盆走出來,笑眯眯地說,“如果當初參與魔教之圍的是他,我大概就沒命活到現在了吧。”
他在穀小飛麵前蹲下,自顧自地說:“你不了解師父,他看起來是個很隨意很逗的人,其實非常有原則,該殺的人他絕對不手軟。跟我那位師兄正好相反。”
穀小飛渾身緊繃。聞卓異說的師兄一定就是指肖雪塵了。
“師兄看起來人很冷硬,其實特別心軟。要不然我就不可能在這兒跟你說話了。你落到我手裏,多多少少得怪他。”
“我不怪他。”穀小飛惡狠狠道,“你休想挑撥離間,我不吃你這一套!”
“真是情比金堅,我好感動。”
聞卓異的眼睛閃爍了一下。忽然間,他像是摘下了一副假笑的麵具,露出了真麵目。雖然他仍保持著笑容,但這次他的笑意盡是陰險森冷。“你和他越親密,你死的時候他就越傷心。”
“你為什麽這麽恨他?他當初手下留情,讓你活到現在,你居然還要報複他?”
聞卓異拉起穀小飛癱軟的身體,讓他靠牆做好,然後從不鏽鋼盆裏挖出一坨黏稠糊狀物敷在他臉上。
“我寧可那時就死了。”他說,“我們辛苦建立起來的一切都毀於一旦,獨我一人苟活,我怎能咽下這口氣?既然你們毀了我的一切,我也要毀了你們的一切。”
“喂,你可別說這麽多!反派死於話多!”穀小飛認真警告他不要亂立flag。
“那我換個話題。”聞卓異聳聳肩,“你師父和肖雪塵,你比較希望跟誰一起死?我可以留你到那時。”
“我師父?哪個師父?尹言?”
“少裝傻。是蘇雲越。”
“誰?”穀小飛提高聲音,“你說我師父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