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林身前，馬夫愣住，一時之間有些慌了神。

    惡人隻需惡人磨，這話自是不錯的。

    假若孟林凶名在外，即使虎落平陽，恐怕眼前這人也是不敢欺他的。

    而且若說剛開始還是這馬夫臨時起意，在第二鞭來臨之時，馬車之內的人沒有一句話阻攔，估計也存在了縱容的意思。

    “活下去，隻是活下去也這般難麽。”孟林心道，掌心鮮血流的不多，在酷熱的天下已經有些幹涸。或許就如他現在咽喉如火燒一般，體內也極度缺水，沒有多少鮮血。

    若不是胸口的圓珠一直散發著溫潤滋潤著體內，恐怕他早已昏迷過去。

    “不過區區一州解元，步入仙門就要殺人，不入仙門也要殺人？”

    馬車內那位被馬夫一直掛在嘴邊的林公子拉開了車簾，站在車轅上微笑開口，笑容親和言語中有一股高貴之意，高高在上的俯視著孟林。

    一襲白衣風度翩翩，麵貌清秀儀表堂堂，相比於孟林現在的灰塵撲撲像個灰人，他確實也有高高在上的資格。身為當朝宰相之子又是一州解元，早在幼時便頭角崢嶸露出不凡，是族中重點培養的仙門苗子。

    更是在上屆舉人中從一州之地脫穎而出，獲取進入長生界的資格，被仙門中人讚歎仙資之強為趙國千年內第一人，有望比肩從大唐內走出的解元。

    “按趙國律法辱仙人者死，辱解元者同死，孟某不過依律告知有何問題？”孟林抬起頭正視林公子雙拳微握，卻感到手掌中傷痕傳來陣痛，隻是此痛又如何比的上心中的羞辱，咬牙之下雙拳驀然狠狠握緊。

    “開口殺人，閉口殺人，卻不談自身府上馬夫先辱我。”

    “更何況這一州解元，明明是我應該得到的，隻是因為他人地位比我高勢力比我強，便可以強取豪奪。若如此，即使能活下去能長生，是不是也有人可奪我壽命，傷我性命讓我活不下去？”孟林心中憤慨不平。

    “律法？你在我麵前談律法？”林奕仿佛聽到什麽好笑的事情，一指身前馬夫，搖頭微笑不屑道。

    “趙國律法辱仙門者死，我在便不可能，辱解元者死，可我在同樣不可能。”

    “趙國律法，我林奕為趙國千年內資質第一人，便代表了這律法！”

    “你若有自知之明，就該留在趙國，做一州刺史，讓出進入長生界的資格。”

    明明囂張跋扈肆無忌憚，可偏偏由林奕說出，卻是如此的正常。甚至在其俊朗的外表下，頗有君子如玉的樣子，仿若理所當然。周圍的人聽到了也隻做漠然，心中甚至隱隱有默認之感。

    因為林奕已然超脫出了趙國，默認是仙門中人物。

    在某些方麵，即使是他折損了趙室的顏麵，趙室也隻能甘願受之。更何況此事他也算是為了趙室，說是代表了趙國律法，也並無甚錯。

    若孟林有傲骨，那麽看破這一點後，也許會舍棄解元身份不屑進入仙門。因為如林奕這等天之驕子，穩進仙門的人物卻是這等性子，想來仙門中人即使不如這林奕霸道也不會好上多少。

    若孟林性格軟弱，此刻依舊可像他之前說的，留在趙國做個一州刺史。盡管曾得罪了趙室，可隻要低下頭還有一世富貴，甚至娶上幾房妻妾在趙國一州之地做一個類似林奕的土霸主也未嚐不可。

    但這兩樣，孟林皆不選。

    他此生唯一的目的便是活下去，這個目的是他在伺候此世父母病逝後唯一的念頭。

    孟林並非沒有傲骨，能在一州之地脫穎而出的或許沒有傲氣，但一定有傲骨。他的性格也並非沒有軟弱的地方，可那並不叫懦弱。

    “受教了。”孟林雙手抬起施了一禮，因為他確實受教了，所以狠著心忍下了心中的無數怒火施禮。隻是他雙手抬起時，掌心內本幹涸的血液再次變得鮮紅，隨著雙手抬高施禮沿著掌心緩緩滴落在地。

    但他的心中那萬千怒火再也無法平靜，充斥在漆黑的眸內，亦如他之前鬆開了馬鞭後的爆發。

    此刻，他的心中同樣在蘊含著一股怒火的風暴。

    “隻是這長生界，孟某進定了！”

    “這人，孟某也殺定了！”

    “大膽！”林奕身前的馬夫大吼心膽俱裂，他本以為林奕出麵他已無恙，怎麽也沒想到孟林居然還要殺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林奕，並無斥責他冒然出口的意思後，這馬夫眼中徒然浮現出一股殺意！

    “不殺他我就要死，而且公子之前擺明就是要護我，不如先下手為強！”

    “刺啦”

    明晃晃的大刀於城門前，於陽光下反射，照的人心裏發慌。守城兵一愣隨即立刻抬起長戟如臨大敵，但看到微笑的林奕並沒有阻攔馬夫後，又默默的裝作沒有看到放下。

    周圍無數人起了驚呼，皆沒有想到在這光天化日之下，這馬夫竟是要殺了孟林，要知道那可是荊州解元這可是天子腳下！

    “對公子不敬者，死！”馬夫大喝迅速從車上跳下，他知道這是京都，也知道殺一州解元是死。可不知道為什麽，聽到孟林說殺定他了，他心中便慌亂起來。

    一個能在世人前受辱後，反而說一聲受教的人，要殺他真的做不到麽？

    在世人前林奕會保他，但是如果有一天孟林真的進了仙門，或者孟林做了荊州刺史，宰相府與林奕誰又會保他？

    那些話不過隻是說說罷了，他林奕是可以代表趙國律法但絕對不會保他，因為他隻是個小角色，還沒有那個資格。

    因此，他隻能賭，賭現在殺了孟林林奕為了名聲必須保他！

    手起，刀便要落。

    雖然他隻是馬夫，但是在相府吃好喝好，力氣自然比書生要大上許多。更何況孟林已有幾日未曾飲水，隻靠幹糧度日渾身早已無力，結果自是早已定出。

    隻是盡管如此孟林也不會束手待斃，他雖沒料到這馬夫如此果斷，卻也知曉此時不是思索的時候，連忙向身後士兵躲去。

    這裏畢竟是京都，他也畢竟是解元，兩者之前幾番對話幾乎已然挑明身份。即使這守城兵再假裝不知，此事若不問，也絕對逃不了幹係。

    但就在孟林向城衛兵躲去之時，他忽然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再看林奕，依舊微笑高高在上的俯視著孟林。

    隻是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片白茫，如同鎖鏈一般纏繞在孟林身上。周圍的人卻似乎都看不到一般，隻是注視著馬夫手中的刀。

    “這是仙法麽？”

    孟林一驚，心頭閃過一絲疑慮，隨機用力掙脫，但縱使用盡了全身之力，亦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