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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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瓢潑大雨中,南卿一深一淺地走在被積水淹沒的路麵上,雨水打在她的臉上,在她的臉上匯成一股股水流滑落臉頰,衝去了今天出門之前塗在臉上的化妝品,也衝掉了原本精致的妝容。

    “你是不是還覺得特別得意?對啊你得到了他所有的愛,你揮霍著他的愛,被他寵成了小公主,你很幸福!但是你又為他做了什麽呢?是你!把他害死了!你是殺人凶手!你害死了你最愛的人!”

    “我哪裏比不上你!我哪裏都比你好,為什麽他就不能看看我,為什麽你這樣蠻不講理沒有任何優點的女人卻得到他所有的愛!你會難過?不,你這樣的人沒有良心!隻怕在他死後就馬上找別的男人了吧!”

    “為什麽,死的為什麽不是你,你還有什麽臉麵活在這個世界上!”

    ……

    吳迎夏咆哮的話語還回響在她的腦海裏,沉重地砸在她的心頭,字字誅心,句句斷腸。也不知是這場雨還是吳迎夏一番沉重的怒罵終於一巴掌把她從美夢中打醒。

    不知何時她變成了一個喜歡無理取鬧,因為一丁點小事就大吵大鬧,不再體諒男朋友的刁蠻女友。

    這樣的不體諒和無理取鬧間接要了她男友的命,她連他的最後一麵也見不到。

    吳迎夏說的沒錯,她是一個間接的殺人凶手,如果她更加重視一點鍾政文的勞累,不會無理取鬧非要在情人節這一天見麵,他絕對不會開車路過鬆溪大橋遇到橋斷而連人帶車墜入鬆西江中。

    南卿在雨幕中搖搖晃晃走遠,吳迎夏的聲音也漸漸飄散,耳邊似乎傳來一些陌生人的聲音在雨中怒斥著:“這位女士,這裏很危險,請您立即遠離這裏……”

    “請您配合我們的行動!否則我們就要以擾亂公務逮捕您了!”

    那些人到底在說什麽,南卿恍惚之中無心在意,滿眼隻剩下那條斷橋的橫截麵,他怎麽可能就這麽丟下她走了,她一定要去找他!

    拖著沉重的雙腿,她不知道她到底步行了多遠才走到這條斷橋,也不知道鍾政文的家人是否知道真相,她隻知道她再也無法安心活著了。

    有什麽人把她的手腕抓住了,她費力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是這裏的民.警,但同時另一邊也衝過來了幾個穿著雨衣的人。

    那幾個人驚訝的看著她,忽然其中一人上前對那些民警說:“警察同誌,這是我家的兒媳婦,我兒子今天、今天在路過這裏的時候掉下去鬆西江了……”

    這是鍾政文母親董蓮的聲音,南卿稍微清醒了一些,瞪大眼睛不顧雨水滑入眼睛裏帶來的酸澀感,掙開了民警的手衝到董蓮的跟前重重跪下,激起一小層水花。

    董蓮慌忙想要把南卿拉起來,但南卿執意跪著,深深地垂著頭。

    董蓮嚇壞了,忙不迭地勸說著:“你這孩子怎麽了?快起來啊!政文是不在了,我們家也不會一直拘束著你,你還是自由身啊……”

    “不是這樣的,伯母。”南卿沉重地打斷伯母的話,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想體會一把悲壯的感覺,卻吸了一鼻子雨水嗆的直打了好幾個噴嚏,“是我把他害死的。”

    此話一出,董蓮臉色大變,“你這傻孩子說什麽傻話呢!”

    南卿抬起手,狠狠給自己來了一巴掌,她沒跟自己客氣,一巴掌下去差點把門牙都打掉了,血絲溢出嘴角很快就被雨水衝散:“他已經連續加班很長一段時間了,但是我每天都會在他加班的時候要求要視頻聊天,視頻聊天結束之後他才能繼續完成剩下的工作。第二天他又必須早起去工作。”

    “因為情人節到了,我鬧著他要在今天回來跟我一起過情人節,我知道他其實真的很累了,但是我還是堅持讓他開車回來……我真的,我真的,就是一個混蛋!”她深深的彎著腰,整個人都幾乎匍匐著貼到地麵上,鼻尖剛好點著路麵的積水。

    “我真的知道錯了!伯母,你打我罵我都可以!隻要能讓您泄恨,讓您心裏舒服一點!我毫無怨言!”這樣的事情,她從前從未做過。

    董蓮早已被她一番說辭說懵了,哆哆嗦嗦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倒是她身後的丈夫凝重補了一句:“你現在知錯又有什麽用?他已經走了。”

    這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裏也帶上了一絲哽咽,顯然對兒子的離世很是悲痛。

    南卿搖搖晃晃站了起來,董蓮後退了一步,有些恐懼。南卿一步步後退,被淋濕的頭發緊緊貼著她的額頭和臉頰。

    “我知道無論我做什麽、說什麽都不足以賠罪,所以,我現在去陪他。我不會他在黃泉路上孤獨的。”說話時她已經退到了斷橋的邊緣了。

    眾人大驚,勸說都來不及,那被雨水澆成落湯雞的女孩已經猶如一個高空拋物直直墜下,一個小黑點消失在破濤洶湧的江麵上,激起的那一點浪花很快便被更大的浪花吞沒。

    ————

    她縱身跳入鬆西江裏,在洶湧的江水裏像浮萍一樣隨波逐流,最後終於一點點的下沉,沉到黑暗不見天日的江底……

    突然!一陣“叮鈴鈴”的聲音刺入耳膜,南卿猛地抬手捂住耳朵,睜開了眼睛。一睜眼她就愣住了,隻見眼前是白花花的天花板,身上清爽幹燥,唯一濕潤的部位隻是她流著眼淚的眼睛。

    所以……這是什麽情況?死後的世界嗎?南卿疑惑的同時耳邊依舊充斥著“叮鈴鈴”的聲音,她坐了起來,尋找聲音的來源,發現居然是她身邊的一個小手機在努力發出聲音。

    另一個方向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南卿,還不快點起來!下午的軍訓馬上就要開始了!遲到了看教官不罰你跑操場!”

    南卿循聲看去,看到一個很眼熟的女生,一邊穿著學校統一配發的軍訓服裝,一邊往外走。

    這個女生的身後還有幾個人,不正是她的室友嗎?南卿一下子腦子沒轉過來,心裏在想軍訓?室友?她早就軍訓過了,而且這幾個室友到了大三的時候基本都搬出去住了,她不是跳江自殺了嗎?怎麽會待在學校寢室裏呢?

    南卿沒動,已經一隻腳踏出寢室門的室友又回頭看了她一眼:“怎麽?軍訓一個早上就傻了嗎?還是說還在為你那個男朋友的事情傷心啊?”

    “什麽?”南卿終於出聲了,她手裏捏著小小的手機,這個按鍵手機是她剛上大學的時候買的,用了一年之後就換了智能機,而這按鍵手機就不知道被扔到哪裏去了。

    種種事跡結合在一起,一個大膽的猜測在她的腦海裏成型,她為了求證忽然從床鋪爬下來,把那個就要出門的室友都嚇著了。

    室友嘟喃了一句:“看這樣子還真的是在糾結鍾男神的事情呢?誰不知道鍾男神跟吳迎夏女神是公認的金童玉.女,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鍾男神有女朋友,倒追也要有個限度吧!”

    室友的話並沒有傳入南卿的耳中,她躲在衛生間裏,照著鏡子,難以置信地輕輕撫摸自己明顯年輕了幾歲的臉頰。

    她跳入鬆西江尋死卻重生回到剛到大學的時候了,現在的她18歲,這是真的。

    此時她還沒有學會化妝,臉型是鵝蛋臉,眼睛是水汪汪的杏眼,頭發半長不長,隨意地紮起一束高聳的馬尾,雖素麵朝天卻充滿了青春的活力。

    後來的她學會了化妝,自己沒有足夠的錢買化妝品,總以“愛我就要為我買XXX”為理由威脅男朋友為她買各種化妝品。

    鍾政文是一個很好的男朋友,無論她提出多難堪的要求,他都默默地為她做到,沒有任何怨言。

    可也正是這樣,她越發不知道收斂。

    前世死前的事情讓她生出了一個深深的疑惑,她到底是從什麽時候,因為什麽而變成了那樣子?明明她以前不是這樣的人。

    她和鍾政文在同一個高中,因為一些因緣巧合認識並且秘密在一起,他們一起努力學習,一起定下遠大的目標,立誌要考同一所學校。

    但是實際情況是她跟鍾政文差了兩屆,沒錯,鍾政文是她高她兩屆的學長。她還在高中的時候,鍾政文已經考上了大學,跟她開始了很長時間的異地戀。

    那時候的她為了考上鍾政文的大學,整日翱翔於學習海洋裏,終於在兩年後考上了鍾政文的大學,得以結束苦澀的地下異地戀。

    但當她開學來到大學的時候才發現兩年時間可以改變的太多了。鍾政文在大學裏表現很優秀,是校園裏一個風雲人物,長得英俊有才華,隻輸在出身差了一點。而隻要提到這個校草級人物,總會有人提起一個富家大小姐——吳迎夏,吳迎夏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白富美。

    草根男神和白富美女神,這樣的兩個人湊在一起剛剛好,而且他們還同一個專業,同一個班級,經常可以看到他們一起進出教室,或者一起吃飯。

    大學裏所有的人都說鍾政文跟吳迎夏才是一對,她這個遲來的正牌女友就像是一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