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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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卿怎麽都沒想到舒右會說出這話,當即大驚, 反應過來後臉色漲紅, 支支吾吾的說:“你,你別亂說話。”

    “我本來就是一個蕾絲, 而那個係統可能是沒有發現我的性向, 就把我胡亂塞到這個世界。”舒右終於露出了一絲不耐的神情,“如果不是考慮到這個身體不是我自己的,我一定會自殺。活著, 有什麽好的呢?既然暫時死不了,那我隻能暫時讓自己活的好一點了。”

    南卿聽到更加令她震驚的話語, 此時反而沒有太在意舒右所說的喜歡, 她覺得舒右不太可能真的喜歡她, 畢竟她們也算是隻見過一麵。

    一見鍾情?不可能,她可沒長著一張會讓一個蕾絲對自己一見鍾情的臉。

    鍾政文早就在聽到舒右那句話之後就想抽身離去, 全是因為被南卿死死抓著才沒拍桌而起, 他的隱忍已經到極限, 臉上的肌肉因為情緒激動而抽動著, 看起來倒有點可怖。

    “你們怎麽忽然之間都不說話了?”舒右回過神,笑了笑:“被我嚇到了?抱歉, 我本意不是這樣的。我藏不住秘密, 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見到你們就忍不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們了。”

    “我是很喜歡南卿, 但是我並不會插手你們的感情, 我隻是希望南卿在我剩下的兩個月時間裏能把我當做一個朋友, 當我離開這裏的時候,我能真的成為你的朋友。”舒右依舊很好脾氣的商量著。

    南卿壓著已經盛怒的鍾政文,心裏很清楚,鍾政文這暴脾氣恐怕是撐不住了。她帶著歉意笑了笑:“那個,我們兩個先出去一下,我們需要單獨商量。”

    她才說完最後一個字就被“騰”一聲站起來的鍾政文直接拉出去了,她幾乎被拉著走的。才來到外麵,南卿還沒有開口就被撲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鍾政文身上的氣息飄在鼻尖,讓她很有安全感。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抬起頭就被鍾政文吻住,他好似發泄怒火一般,輕輕咬了一下她的嘴唇,鬆開後把她的唇弄出了紅痕。

    “阿卿,怎麽辦?你已經可愛到讓女人都喜愛了。我居然把一個女人當作情敵……”鍾政文說著說著語氣也由本來的咬牙切齒變為無可奈何,“我現在終於明白那些被男人搶走男朋友的女生是什麽樣的感覺了。”

    他這話說得有點繞,南卿理了一會才理清楚,之後就是滿頭的黑人問號?

    喂,你還沒有被女人搶走女友好不好!

    舒右說的也很明確吧,隻是希望自己把她當做一個朋友對待而已。南卿覺得這倒是沒什麽問題,反正舒右現在用的是舒友的身體,舒右也不會對舒友的身體亂來。

    也隻有兩個月,如果兩個月後舒右沒有離開,那到時候再戳破她虛偽的麵具也不遲。

    “你還真會換位思考,但是我現在對她沒有任何感覺,隻是覺得她很奇怪。”南卿覺得這個任務者從一出現就很奇怪。

    她做事真的很隨心所欲,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再想到之前的吳穎夏,她反而生出了一種吳穎夏執行任務的辦法還挺正常的感覺。

    鍾政文一臉的嚴肅,抱著她背對著餐廳的透明玻璃壁,看到了餐廳內的舒右,揚起了一個得意的微笑,用公主抱把南卿抱了起來。

    舒右看後嘴角揚起一抹微笑,不是嫉妒也不是羨慕,卻帶著一種欣慰。

    南卿根本不知道這家夥又發什麽瘋,隻能摟著他的脖子保持自己的平衡,隻聽到鍾政文依舊很不高興的悶聲說:“可是對一個人的喜愛就是從好奇開始的,你對她產生了興趣,阿卿,不可以,我身上這麽多小秘密你都還沒有發掘完畢,你對我已經沒有好奇心了嗎?”

    他可憐兮兮的樣子讓南卿分外糾結,她其實很好奇這家夥每次犯病的時候都在想什麽。

    “不是這樣的,我總覺得她說的可能都是真的,不太像是在騙我們。她說的很多話實際上隨著時間的流逝是可以驗證的,所以到時候她是真是假就原形畢露了。”南卿也很為難:“現在秦尋因為我們的事情還在醫院裏躺著,我不想鬧上人命。還是配合她吧。”

    如果隻是他們之中的某個人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她可能都不會如此愧疚,但受害的是秦尋,她就無法忍受了,覺得他們牽連了無辜的人。

    “那阿卿必須要告訴我,你永遠都愛著我,不會移情別戀。”鍾政文無法安心把自己的女友放在一個情敵的身邊,也開始暗中動腦筋。

    南卿對他的小幼稚實在無語了,累計幾世下來都三四十歲的人了,居然還這麽幼稚,她閉上眼睛因為很少說這些肉麻的話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很小聲地嘟喃了一下:“好好好,我永遠都愛著你,不會移情別戀。”

    鍾政文這才心滿意足,牽著南卿的手回到了餐廳裏,舒右已經點了一些食物,在慢悠悠的享受美食。

    而在南卿剛才做的位置,桌麵上也擺著一個甜點,鍾政文那邊卻空空如也。

    南卿坐了下來,驚訝的看了一眼舒右,舒右解釋道:“給你點的,我記得從我看的那些資料來看,你應該是喜歡這些的吧?”

    她確實是喜歡的,但是她總覺得旁邊鍾政文的目光都快炙熱到把她烤化了,怎麽敢動!

    “別弄這些有用沒用的,我們答應你的請求,但是你也要保證會讓秦尋恢複正常,否則別想你在這裏的日子能好過。”鍾政文厲聲威脅著。

    舒右的眉眼間立即揚起喜悅,明明回話她的人是鍾政文,她卻對南卿說道:“那過幾天我們去逛街好不好?就快過年了吧?我到時候去你家拜年?對了,鍾政文到時候還會在你家裏嗎?”

    這人還真是一點都不怕生,上來就是一堆問題。

    南卿還有點擺不正自己的態度,揉了揉額角:“這些我們可以在通訊軟件上說嗎?我的男友有些情緒不好。”

    她覺得必須要把鍾政文帶走,不然他還要惹事。

    舒右沒有疑慮,隻是稍微提醒了一句:“阿卿要記得把我的號碼從你的黑名單裏移出來。”

    原來她連他們把她拉黑的事情都知道啊……南卿覺得有點窘迫,最後也沒說什麽,緊緊抓著鍾政文的手快步走出了餐廳。

    ————

    自他們談妥後,南卿大概三五天就會被舒右約出去一次,而且舒右每次約見她都隻是做普通朋友聚會時候會做的事情,逛逛街啊買買衣服,在一起吃些美食啊,日子過的瀟瀟灑灑。

    南卿跟她相處了半個月之後,對舒右的信任度已經上升了許多。而且秦尋那邊得到她道具的幫助,果然很快就醒過來了,隻是秦尋清醒過來的時間有些短,還是有點精神恍惚。

    時間流逝,幾乎每一件事都在悄然說明著舒右最初所言乃是大實話,南卿甚至在後麵相處的時候從舒右的口中聽到了一個完整的關於舒右自身的故事。

    一個假如舒右所說全是真話,會讓她心情沉重的故事。

    舒右跟吳穎夏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吳穎夏因為意外去世,而她不是。她是經曆了抑鬱暴躁厭世等等情緒後自殺的。

    舒右正如她自己所說,她是一個蕾絲,但是在起初的時候她並沒有發現這一點,她隻是覺得自己對男生沒有什麽興趣,反而總是盯著漂亮的女孩子看。

    到了高中大學的時候,她終於明白自己的性向,但卻因為這樣而感到很罪惡,一直沒有談戀愛,有男生追求自己向自己表白隻覺得厭煩,而她反思到自己身上覺得自己不也是同類型的可憐蟲嗎?

    她暗戀了一個女孩很久很久,連走到女孩跟前的勇氣都沒有,她就默默守著秘密,從大學到大學畢業,再到工作幾年。年紀漸長,家裏人開始催她趕緊找個男朋友,年紀不小了快點結婚。

    因為女生年紀這麽大還沒有男朋友沒有嫁人,在別人的眼裏就是一個怪胎,在父母的眼裏就是敗壞門風。

    放假回家時出門就要麵對親戚們的詢問再麵對他們聽到自己的回答之後的種種質疑目光,他們都用一種“這個女人年紀這麽大還沒有結婚一定是有什麽毛病”的眼神看著她。

    假如她心裏坦蕩,那她便可以不畏懼這樣的目光,但是她心裏有秘密,不堪的秘密,所以她無法無視那些人的目光。

    總有一種他們其實都看出了自己其實喜歡女孩子,並且在因為自己這樣的性向而嗤笑自己。

    在家裏的時候總是被父母念叨,終於為了堵住父母念叨的嘴去相親了。舒右萬萬沒想到她喜歡的女孩子也去相親了,而且她們的相親都以失敗告終。

    她們本來就是同學,遇到了一起並且遭遇了同樣的事情,聊起來話題就多了。

    舒右知道她喜歡的女孩子是直的,也知道女孩有過一個愛的深切的男朋友,男朋友家裏條件和人品都很好,也很愛女孩,結婚後必定幸福。卻不知道女孩跟他談了幾年的戀愛,卻在把男友帶回家的時候被父母以“他條件還不夠好,我們不滿意這個男生”一票否決了。

    父母以死相逼,女孩終究含淚與深愛的男友分手,麻木度日,獨自一人的時候以淚洗麵。父母卻不以為然,急急忙忙就為她安排了相親。

    女孩早就心死如灰,麵對相親男也是敷衍了事,遇到舒右大概是感到同病相憐說著說著又哭著說不下去了。

    舒右沉默地聽著,心裏已經翻湧起驚濤駭浪,看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恢複單身應該高興,但女孩被父母逼至如此地步,也忍不住心疼。

    她半摟著女孩,讓她放聲大哭,這畫麵卻不知為何被那些八卦的親戚看了去,關於她不好的流言開始蔓延。

    舒右安慰了心上人,沉著心回到家中,迎接她的是父母雷霆大作的怒火,她被逼問著外麵傳言她是個喜歡同性的變.態,是個惡心的東西,這些傳言是不是真的!

    她的父親那時候右手抓著一塊木板,在她硬著頭皮點頭承認的時候,猛的一板子拍下來!

    “嘭!”的一聲悶哼,板子應聲而裂,她被打地搖搖欲墜,因為忍痛,嘴裏咬出了腥甜的血液,順著嘴角滑下。

    她的父親就好像是瘋了一樣,一邊罵著“我怎麽會有這種女兒!我就打死你!也省的你給我們丟臉!”一邊狠狠的一腳腳踹下來。

    她的母親全程隻是紅著眼眶看著,沒有勸說父親,也沒有阻撓父親。

    舒右最後重傷住院。他的父親差點就把她打死了,渾身疼痛的她醒來後卻覺得還不如就這麽死了吧?

    即使到了這個時候,她的父母也沒有改變對她的看法,在她住院的時候該罵的不該罵的全部都罵過了。

    舒右住了很久的醫院,出院的時候患上了抑鬱症,比以往更加消極。

    父母對她再也沒有往日的溫情,看著她的眼神裏也充滿了怨恨,甚至仿佛看到她就是在看什麽很惡心的存在他們依舊想改變她的性向,強迫她去喜歡男性。

    她無法忍受,從家裏搬了出去,終於清閑了。

    她的病情開始好轉,她覺得自己經曆了這麽多,已經看淡了世間種種,人活一世不過百年,在世時何苦給自己添堵。

    觀念上的改變讓她的抑鬱症也有了好轉,但這個時候,她喜歡的女孩傳來噩耗。

    女孩終於忍受不了父母的逼迫,偷偷買藥服藥自殺了。

    舒右去參加葬禮的時候,整個人都恍惚了,仿佛聽到周圍有人在談論這個悲劇,說女孩屢次相親失敗,反反複複被父母逼迫,精神已經將近崩潰。

    父母的最後一次逼迫壓斷了女孩心裏最後一根弦,女孩變得很乖巧聽話,仿佛恢複了正常,但當晚她就服藥自殺。

    她看到女孩的前男友瘋了一樣參加葬禮居然還被女孩的父母阻擾,這對父母居然還不知錯,把過錯推到男生身上,說著:“如果不是你,我女兒怎麽會自殺!你根本就給不了她幸福!早不該肖想我的女兒!”

    舒右明明就發現男生的眼神狠毒,似乎打算報複。可他最後隻是在葬禮上嚎啕大哭,直到哭暈過去。

    舒右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麽回到自己家裏的,但她回到家裏就發現父母在等著她,直接通知她必須回家住,因為她過幾天就要結婚了。

    她看著父母不知道到底是為了麵子還是為了她好的扭曲表情,忽然覺得這一切無趣極了。

    這人生如此痛苦,為什麽她還要繼續下去?她的人生可悲極了。

    她覺得如果她有來生,一定要從一開始就坦白自己的性向,一定要讓自己過的瀟瀟灑灑。

    在她下定決心結束生命之前,她向父母說明了暗戀女孩自殺的事情,想看看他們是什麽反應。

    結果她父親說的是:“她根本就不明白父母對她的好!如果不是為了她好,怎麽會為了她做這些!你們做孩子的,為什麽不能體諒父母的苦心!你看看你,你看你爸我出去被指指點點,說我是同性戀的父親,你讓我怎麽忍受?”

    她說:“可是她已經被逼地自殺了啊。”

    “那她就更加自私了,就沒有想過她的父母會多難過嗎!”

    舒右想到葬禮上女孩父母責備男生的樣子,他們可能確實心痛,但依舊覺得自己隻是為了女兒好,他們可能根本就不明白女兒為什麽好端端的會自殺。

    她很想問問父親:那你們又沒有理解過做兒女的我們被你們逼迫去過不喜歡的生活,像提線木偶一樣被你們擺布?你們口中的為我們好,真的是為我們好,而不是披著為我們好的外皮的為你們自己好?

    她還想問:你丟了麵子,那我呢?我丟了我的幸福,我的一生。

    幾天後,舒右的婚禮開始之前,她留下絕筆,上麵寫著:[我痛苦了大半生。我喜歡的是女生,我還沒有找過女朋友,我把這個秘密隱藏地很深,過的無比艱苦。我不明白為什麽人總是想幹預別人的人生,我討厭所有一回家就問我‘找男友了沒有’、‘年紀這麽大了還沒有嫁人是不是……’等等問題的親戚。我一個人守著秘密,熬過了這麽多年,卻偏偏身邊的每個人都在迫切的為我擔憂,熱切的張羅我的親事,就好像我沒有結婚就罪大惡極。

    我的父母引以為恥,仿佛我沒有結婚我的一生就毀了。所有人都以“我們都是為你好,你現在不理解沒關係,你以後會理解”為理由替我決定我的幸福。就好像他們認為我幸福,我就是幸福的,他們認為我是痛苦的,我那一定非常痛苦。他們認為我不應該喜歡同性,我的性向天理不容,就逼迫我喜歡男性。

    我受夠了。

    在此我借用一首詩: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

    我要去追尋□□了——舒右絕筆。]

    之後舒右跳樓身亡。

    身亡後,她的“靈魂”看到了父母麵對自己死亡的樣子,他們看起來很茫然,之後他們看到了她留的絕筆書。

    她如願從他們的臉上看到了懊悔,悔恨的表情,總覺得自己付出生命卻很可笑地才換來這樣的轉變。

    她還看到她的絕筆被曝光了,引起一場關於“逼婚的親戚們到底是一種什麽心理?”“人就一定要結婚嗎?”“同性戀罪大惡極嗎?”一類的社會輿論。

    再接下來就是舒右被係統綁定再送到這個世界的事情,舒右對此隻是一句話帶過,卻讓南卿明白了前因後果。

    死前活的太憋屈了,把所謂的任務當作時間短暫的來生,舒右才會如此放肆,大概是想享受到所有死前沒有享受到的自由自在。

    回憶完畢,南卿長長歎了一聲,看著坐在不遠處做模特的舒右,轉著手裏的炭筆,遲遲下不了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