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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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真月在思過崖的山腳下打定主意不走後。陸陸續續的來過許多人。

    三師兄送來了蜜汁烤鶴腿——材料據說是連嶽師叔友情提供的;

    四師兄送來了許多時興的話本子,才子佳人鬼怪誌異應有盡有;

    五師兄又給她煉製了一副飛行棋,這次的內容不是修煉成仙,而是戰鬥升級打怪獸,從一級的綠耳兔到十級的火麒麟,誰先打掉boss誰就贏;

    六師兄忍痛割愛的拿出了他珍藏的一小壺神仙醉,順便附贈了兩句對仗不甚工整的聯句:問君能有幾多,與爾同銷萬古。橫批借酒消愁。

    還是七師兄最實在,直接送來一把巨蘑的種子,用靈力催發就能自己長成一座蘑菇屋,一天一顆還能換換裝修風格,讓真月“愛待多久待多久”。

    二師兄跟鳴竹倒是每天都來,但是一個對著真月長籲短歎,一個抱著胳膊玉樹臨風,半點用處沒有。

    所有送來的東西真月都收下了,微笑著一一道謝。等人一走就全部收進了儲物袋。陪著大師兄一起接受罡風考驗她是做不到了,但是餐風宿露幾天她還是可以的。

    等眾師兄都到了個來回,小師弟雲歸終於也來了。

    他受的外傷比真月還要嚴重,又沒有真月那麽奢侈,能同時得到五個元嬰以上的高手為她結陣療傷,故此滿身傷痕看起來頗為淒慘。

    “你的傷怎麽樣了?脖子上這是撞出來的淤痕嗎,怎麽看起來這麽嚴重?”真月往石頭邊上挪了挪,招呼他坐到身邊。

    雲歸把衣領子往上提了提,一邊坐了下來:“不過是皮外傷罷了。你呢。我聽八師兄說,你傷勢嚴重一直昏迷到三天前才醒過來。”

    “你還不知道鳴竹嘛,就算是手上劃道口子他都能大驚小怪好幾天。我什麽事都沒有,活蹦亂跳好得很。倒是你,傷筋動骨一百天,這個時候正應該躺在床上好好休養才是,怎麽跑到這來了。”

    雲歸不說話了。

    直到真月察覺出突然安靜的空氣中開始變得尷尬的氛圍,準備重新找個話題,他才突然開口:“對不起。”

    咦?真月滿臉驚異,這幾天怎麽老有人跟她道歉。遂問道:“為什麽?”

    雲歸又沉默了。半晌後道:“大師兄是代我受罰。如果不是我提出帶你去劍塚,你就不會受傷,大師兄就不會在思過崖,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你這說得是什麽話,”真月拿肩膀在他肩膀上撞了一下,“明明是我求著你帶我去劍塚,真要有錯也是我一個人的錯啊。連累你傷成這樣我都還沒跟你道歉,你倒跟我說起對不起來了。”

    雲歸抬起頭,英俊的眉眼中似是藏著無數思緒:“你真的,不怪我?”

    真月故作嚴肅的板著臉:“咱們是同門師兄弟,本來就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見外了。小師弟,這可不是好現象啊。好了好了,不要胡思想象,好好養傷才是正經。這裏有我等著就行了,大師兄出來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的。”

    雲歸站起來,深深地看了真月一眼,然後在她的催促下轉身往回走。

    真月一直目送他召出法器消失在雲霧之中。目光重新轉回思過崖,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收了起來。

    best two 彈了出來:“你真的不怪他?”

    真月煩躁得恨不得仰天長歎:“到底要我說多少遍,除了我自己我睡誰都不怪!你們一個個的戲怎麽這麽多?”

    best two 拉出她的屬性麵板:“那你怎麽解釋,你對他的好感度突然降了這麽多。”

    真月噎住了。

    best two的確說過,當她在雲歸身上發現她不喜歡的特質,藍色能量條數值就會下降。而劍塚一行之後,藍色能量條的數值從96直接降到了80。

    但是她能對天發誓,所有的這些事除了自己,她再也沒有責怪過任何人。

    “我不知道。”她喃喃道。

    長風驟起,帶著一陣沙石飛卷而過。

    二十三天說短不短,說長不長。真月在石頭上劃第五個“正”字的時候,為期一個月的處罰期終於迎來了最後一天。

    從天邊剛剛亮起,蓮花峰的仙鶴打了第一聲鳴開始,真月就一瞬不瞬的緊緊盯著思過崖的方向。

    直到夕陽西下暮色四合之時,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形終於踩著天邊的最後一抹霞光,出現在思過崖下山的台階之上。

    真月唰的一下從石頭上站了起來。

    那人步伐緩慢,像是行動不便每一步都抬得十分艱難。因為背著光,臉色隱藏在昏暗之中看不大清。但通過劃痕遍布、破碎不堪還帶著點點血跡的青色道袍,他這段時間所遭受的境況一目了然。

    他很快就發現了站在石頭邊上的真月。身形猛地一滯,然後突然加速大步跑了過來,在距離真月幾步距離時複又停下,憔悴不堪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真月,你,你怎麽在這?”

    飛鳥歸巢,霞光將滅。昏黃恬淡的暮色裏真月輕輕笑了笑:“等你啊。”一顆眼淚從她眼角滾落下來。

    “怎麽了,誰欺負你了?是不是傷口還疼?”大師兄幾步跨了過來,神色慌亂手足無措。

    真月一把抱住他。更多的眼淚從她眼睛裏滾出來,像是閥門壞掉的水龍頭,堵都堵不住。

    天罡台上罡風入體痛如刀割的時候她沒哭,指甲蓋在地麵上刮得翻卷過來血肉模糊的時候她沒哭,懸在裂縫邊上以為自己就要摔下去粉身碎骨的時候她沒哭,洞穴裏被火麒麟一道衝擊波打得肋骨斷裂口吐鮮血的時候她也沒哭。

    但這一刻她實在忍不住了。

    從無聲流淚到小聲抽泣,哭聲越來越大,直到嚎啕大哭聲嘶力竭。

    這麽多天裏累積壓抑的擔憂、恐懼、愧疚、不安像是長滿了尖刺的鐵球,在她身體裏翻滾激蕩、狼奔豕突,快要將她撕扯成碎片,此時像是找到了發泄口,全部隨著洶湧不絕的眼淚滾滾而出。

    大師兄先還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後來便隻是抱著她,一手其輕柔的拍著她的背,任她將所有滾燙的淚水傾灑進懷中。

    高曠的深藍色天空中已經掛上了星星。真月的眼淚還在不停的流淌。哭到後來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哭,隻是覺得身體裏似乎藏著無窮無盡的水分,必須要在這個時候全部發泄出來。

    大師兄一直等到她再也沒有眼淚流出來,才拿袖子輕輕的擦著她的臉:“明明受罰的是我,你怎麽看上去比我還慘。”

    真月小聲打著哭嗝,長時間的而哭泣讓她有些脫力,隻能靠在大師兄懷裏。她看了一眼漫天的星星,有點不好意思:“天、都這麽黑了啊。”

    大師兄“嗯”了一聲,“今天晚上不會有月亮了。”

    真月好奇的抬起頭:“為什麽?”

    大師兄俯身,輕輕在她紅腫的眼睛上親了一下,溫柔的笑意似能蠱惑人心:“因為我的月亮哭累了。”

    二人回到小竹樓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大師兄在石室裏關了一個月自是不必說,真月坐在山腳下吹了二十多天的沙塵,更是髒得沒法看。看著從衣服裏抖出來的一地灰,以及擦了一遍臉就黑得不成樣子的毛巾,真月不得不懷疑在思過崖呆著的這一個月大師兄是不是傷到了眼睛,不然他怎麽能親得下去!

    大師兄這邊也是幹淨不到哪去。足足用了三塊皂角膏換了五遍水,他才覺得一身輕鬆的長舒了一口氣。不過剛洗完他就發現了一個十分尷尬的問題。

    他沒內褲了。

    南華派的弟子在著裝上都有統一服飾——玄青色繡著麒麟紋的道袍,由理事堂按照月份季度定時發放。但內衣一向是由個人自己準備的。除了女修們會自己縫製貼身衣物,男修們的內衣褲一向都是去有無城的成衣店直接解決的。

    他本來倒是還有好幾件幹淨的放在儲物袋裏,但是真月抱著他哭的時候,一部分淚水無意中全灌了進去。

    看著被眼淚泡得濕噠噠的內褲,大師兄躊躇良久,終於還是朝門外喊道:“真月,你洗好了嗎?”

    真月放下烘幹了一半的頭發,踩著拖鞋一溜小跑到大師兄門邊:“洗好了,大師兄你要什麽?”

    聽著門外近在咫尺的清脆聲音,大師兄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一聲:“那個,你去幫我把幽篁叫過來。”

    二師兄?真月一腦門問號,洗個澡要叫二師兄過來幹嘛?遂道:“大師兄你是不是要什麽東西?我直接幫你拿就行啦。”

    “不、不用,”門內大師兄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緊張,“你直接把幽篁叫過來就行了。”

    真月心中疑慮更深,有什麽必須要讓二師兄過來還不能讓自己知道?腦子裏暮然閃過在思過崖下見到大師兄時,他那件滿是裂痕染滿血跡的衣服。難道是大師兄受傷嚴重,因為不想讓她更加愧疚,所以隻能瞞住她找二師兄求助?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真月焦慮的在門上用力拍了拍:“大師兄你是不是受傷了!傷在哪了快讓我看看!”

    門內的大師兄當然是拒絕:“不用不用!我沒有受傷,你把二師弟喊過來就行了!”

    他越是否認真月就越是確信不疑,往後一步拈訣喚出一隻威風凜凜的巨大水龍——自從在地底洞穴拿這招打過火麒麟,她的凝水訣用得越來越得心應手了。衝門內大聲喊道:“大師兄,你再不開門我就衝進去了!”

    大師兄在門內手忙腳亂後悔不及,情急之下將將揮手召來一件外袍胡亂套在身上,就聽“砰”得一聲巨響,自己的那扇雲紋雕獸門就被真月的水龍轟成了渣。

    真月快速跑了進來,一臉憂色的將處於震驚中動彈不得的大師兄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一遍。然而除了一些被劍氣劃出來的小口子,並沒有發現有任何重傷的痕跡。

    難道藏在衣服底下?

    真月收回手訣,伸手就想扒衣服。

    大師兄趕緊往後退了幾步,一手緊緊抓住腰帶:“幹、幹嘛!”

    “我要看看你到底傷在哪了!”

    “別動!”大師兄緊緊抓住真月亂摸的手,眼光掃過她被發絲上水珠微微打濕的衣服,以及領口處露出來得一小截細滑鎖骨時驀地加深,長長呼了一口氣然後壓低聲音道:“我真的沒受傷。”

    “那你為什麽……”

    “因為我沒有幹淨內褲了。懂不懂,嗯?”大師兄幾乎是咬著牙擠出了這句話,看到真月目瞪口呆完全反應不過來的表情,心中湧出一股報複回去的快感。於是鬆開她的手,隱隱帶著些愉悅道:“現在能幫我去找二師弟了嗎。”

    真月一張臉瞬間爆紅,迅速看了他一眼扭頭就往外跑,走到門口時也不知道是腦子裏哪根線短路了,竟然鬼使神差的回過頭問了一句:“那個,之前有個女修不是給你送了一條麽,怎麽不穿?”

    大師兄深深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道:“尺寸太小。”

    作者有話要說:  最終被叫過來的二師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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