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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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涵禮最近過得十分糟糕。他的藥材生意,快被人擠沒了。
許州成被選為新一任皇商之時, 他心中便知不妙。果不其然, 對方弗一任命, 就將京城裏各家大小藥材鋪的老板請入許府宴飲, 偏偏將張軼給漏了。
沒過幾日,張軼手下的藥鋪掌櫃們紛紛回報,南北往來運輸藥材的行商,以及京郊最大的藥材種植園, 不願意賣藥給他們了。
供給決定需求。沒有藥材來源,那還做什麽藥材生意。眼見著同行們要麽裝傻充愣要麽道苦賣乖, 要麽幹脆拒之門外,張軼緊急帶著車隊,想趁著北邊藥材尚未收割采集, 買點回來救救急。哪知所有藥商一聽他的名號, 立刻關門送客翻臉比翻書還快。
張軼欲哭無淚,孔涵禮麵沉如水。
許家的藥材生意是數代經營的老字號, 業內本就人脈廣闊影響極大,如今又成為專門負責宮廷買賣的皇商, 想要逼死一個根基尚淺的競爭者,簡直再簡單不過。尤其是當他發現競爭者背後站著的, 是孔涵禮的時候。
孔大學士在京中的數家藥鋪,因為藥材不夠貨物不齊,不出半月,陸續關門大吉。
錢莊和酒樓剛開分號, 正是急需資金周轉的時候,藥鋪生意敗落無疑是雪上加霜,一時手底下的產業岌岌可危處處告急。
而學子樓和隱士營的經營、人際往來上下疏通的運作,哪樣不需錢財。
孔涵禮焦頭爛額,急火攻心,嘴角連起了好幾個燎泡。講課的時候不時就要皺下眉。
三笙小心翼翼的端來一杯涼茶:“夫子最近不舒服嗎?要好好照顧身體才行。這是我跟秋月學的方子,可以清心降火,夫子快嚐一嚐。唔,是三笙親自泡的哦。”明亮的眼睛忽閃忽閃,帶著絲討好和緊張。
孔涵禮心中一軟,掀開杯蓋喝了一口,然後笑著點點頭:“很好喝,謝謝三笙。”
三笙又是激動又是害羞,飛快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那,那我以後每天都泡給夫子喝。”
沒有巫馬在的時候真好。看著孔涵禮將茶喝完,三笙坐在位子上甜蜜的想。要不然,她肯定又要跟自己搶著給夫子泡茶。
父王要是能多多將她喊走商討邊貿事宜就好了。
理想總是豐滿的。現實總是骨感的。下了學還未回到長生殿,巫馬又出現了。
依然是鍥而不舍的追著問:“把你的侍衛換給我唄,多少銀子都行,或者我的侍衛裏你想要哪個隨便挑,行不行嘛?”
“不行不行!說了不行!”三笙張開雙臂擋住她,將她跟楚行隔得遠遠的,“阿行是我一個人的,你走開啦!”
“要不借我一段時間也可以啊,一個月怎麽樣?要不十天?五天也可以啊!”
三笙氣得推了她一把:“半天都不行!不許你打阿行的主意!我讓父王砍你的頭哦!”
屢次三番的被拒絕巫馬也火了。想她尊為西夏公主,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得不到,不就是個侍衛嘛,讓她玩幾天怎麽了!一時貝齒緊咬眼中火星子直冒。
但是考慮到三笙如今唯一皇儲的身份,實在不宜對她硬來。再說了,硬來鐵塔也硬不過人家。
眼看著遠處那侍衛的長劍就要出鞘,便放下身段軟下聲音:“你既然如此在乎你的阿行,是不是也應該聽聽他的意見?你是公主,我也是公主,你長得很好看,我長得也不比你差啊。你怎麽就能確定他不願意跟著我呢?
這樣如何,我們打個賭,我直接去問他,若是他不願意做我的侍衛,我保證,從今以後再也不會糾纏。若是他自己願意呢,你就要心甘情願地把他讓給我,絕不能再橫加阻攔。”
三笙哼了一聲:“阿行肯定不會願意的!”
“那你就沒有任何可擔心的不是嗎?”巫馬豎起三根手指頭,一臉的勝券在握:“給我三天時間,如果三天內我都沒有辦法讓他答應做我的侍衛,我發誓,以後你讓我躲多遠我就躲多遠!還是說,其實你自己也不敢確定他的心意?”
三笙沒說話。跑過去拉著楚行的手就往長生殿走。身後傳來巫馬的喊聲:“那我就當你答應了啊!”
楚行回頭看了一眼,輕聲問道:“殿下,你答應了她什麽?”
三笙抬頭望著他:“阿行,你不會離開我做她的侍衛罷?”
當然不會。楚行堅定地用力搖頭。
三笙笑了起來,握緊了他的手:“阿行永遠在我身邊,那就沒事了。”
下午要去淑霞宮學畫畫。哦,就是許昭儀那個淑霞宮。三笙從一年半以前就開始跟著許昭儀學畫畫了,是她見過許昭儀可媲美大師級的畫作後,自己跟楚國皇帝提出的。這也是她跟許昭儀的關係親近起來的最主要原因。
三笙沒想到原身在繪畫上麵還挺有天賦。作出的畫色調溫暖,筆觸隨意自然,生動活潑中還帶著絲動人心弦的童稚。連許昭儀都讚過許多回:“所謂畫隨人心。如此剔透純真的畫,也隻有公主能作出來。”
一進淑霞宮的正殿,許昭儀竟迎了出來,先給三笙行了個禮:“多謝殿下。”
因為許家曾遭人詬病憑女而貴,為了避嫌,前朝之事她一概不過問打聽。因此直到昨日娘親入宮見她,她才知道許家竟然被任命為今歲的皇商。
皇商是個人人眼饞的實差肥差。許家則不過是個勉強在京中立足的新貴。這麽大個肥差能落在許家身上,自然是有人在聖上麵前給許家說了好話。
娘親以為這人是她。她卻知道,自己在陛下麵前遠沒有那麽大的份量。
能有那麽大份量的,也就隻有三笙公主了。
許映然對三笙的感覺很複雜。既欣賞喜愛她的純真無偽,又由於她的身份無可避免的生出些嫉恨和防備。
但又的確是因為三笙,楚國皇帝才算正視到了自己的存在。作為後宮裏唯一一個能連續承恩的妃子,自己也沒什麽可抱怨的了罷。她略帶些自嘲地想。
三笙對她的感謝表示不必在意,“我隻是告訴父王,昭儀娘娘給我做裙子很辛苦的。”
今日畫作的主題是暮色。三笙決定畫一副歸巢的鳥兒。小鳥的翅膀畫了一多半的時候,想起昨夜自己反複跟自己說過的話,斟酌著開口道:“昭儀娘娘,你還是喜歡父王嗎?”
答案三笙依然是知道的。許昭儀身前的圖案,就一直沒變過。因此不等她回答,三笙繼續道:“我覺得,父王也是有些喜歡昭儀娘娘的。”
許昭儀手猛地一顫,一大滴墨汁順著筆尖滑落,在畫紙上暈開曖昧不清的痕跡:“是,是麽?”
聲音裏的難以置信和緊張期待,連三笙都能聽出來,遂肯定點頭:“父王雖然沒說,但他看昭儀娘娘的眼神,跟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的。昭儀娘娘,我有一個不成熟的小建議,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許昭儀將筆放下來,用濕帕子擦了擦手穩住心神,笑著道:“公主但說無妨。”
三笙組織了下語言,緩緩道:“我希望父王可以重新找到一個喜歡的人。他一個人太孤單了。我也希望,那個人可以是昭儀娘娘。
娘親以前跟我說過,隱瞞和誤會會阻止兩個互相喜歡的人走到一起。我知道昭儀娘娘跟夫子以前就認識,也相信你們之間除了認識沒有任何關係。但我相信,其他人卻不一定會相信,尤其是心腸壞而且不喜歡昭儀娘娘的,甚至還可能將這件事拿來汙蔑你。
為了防止你和父王之間以後會發生什麽誤解,我覺得昭儀娘娘,最好主動將那段發生過的事,跟父王說一說。父王是這世上最聰明的人,他一定能明辨是非,不會錯怪你的。”
許昭儀沉默了半晌,然後端端正正向三笙行了一禮:“映然多謝公主提醒。”
楚行是在回長生殿替三笙拿顏料的時候被巫馬攔下來的。
對於這個教壞殿下的女人,楚行沒有半分好感甚至想拔劍就砍,繞過她準備繼續走。
“哎哎哎,站住,”巫馬吩咐鐵塔攔住他,“你一個小小的侍衛,見到本公主不行禮就想走是怎麽回事?這便是楚國的禮數不成?”
“你不是我的公主。”楚行冷冷道。目光在鐵塔身上掃過:“他攔不住我的。”
“我知道你武功厲害。比我見到過的侍衛都厲害。可你要是敢動手,等你的三笙公主登上皇位之後,我保證西夏國會拚命給她製造麻煩。”巫馬湊近了楚行在他耳邊輕聲道:“怎麽樣,你也不想讓你聰明可愛的小公主,一登位就要收拾爛攤子吧。”
楚行眼中劃過一道濃烈的殺氣。目光冰寒刺骨:“你想怎麽樣。”
巫馬咯咯笑了起來:“我想你做我的侍衛跟我一起回西夏。”
“不可能。”毫不猶豫地一口否決。
“別這麽快拒絕嘛。我有什麽不好?有哪一點比不過三笙?難道我沒她漂亮嗎?”巫馬貼得更近,若有若無地往楚行身上蹭了蹭,目光曖昧而挑逗:“我保證,所有她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更多,讓你欲、仙、欲、死,欲、罷、不、能。”
“巫馬公主,請自重!”
“哎喲喲,別那麽見外嘛。”巫馬伸手摸上楚行俊朗秀氣的臉龐,幽幽衝他吐了口氣:“你可以叫我梅朵,或者朵朵。”
朵朵。
正準備將她一把推開的楚行忽然愣了愣。腦子裏像是有什麽東西飛速閃過,卻又快得看不清楚。有某種強烈的情緒從心底迸發,瞬間漫向四肢百骸。眼底不由一陣恍惚,低聲呢喃道:“朵朵?”
巫馬心中暗暗自得:再忠心不二的侍衛,也還不是抵不過她的魅力。一邊嬌聲應道:“對,我是朵朵。”一邊勾住他的脖子,將紅豔的唇瓣覆了過去。
“阿行……”
一道難以置信的呼喚聲,將沉浸在恍惚中的楚行猛然驚醒。他一把推開差之絲毫便要貼上來的巫馬,回過頭,便看見了眼中噙滿淚水的三笙。
巫馬作嬌羞狀惋惜地歎了一聲:“三笙公主,你來的可真不是時候,沒見到我跟阿行的好事都被你打斷了嗎。”
楚行沒空理她。心中驟然而起的劇烈恐慌讓他瞬間來到三笙跟前,神色倉皇手足無措:“殿下,你聽我說……”
“你要跟她走了是不是。”三笙打斷了他,嘴唇緊咬,大滴大滴的淚水從眼中滾落下來,“你喜歡她,要離開我跟她走了是不是!”
“不,不是這樣的……”楚行想要抓住她的手跟她解釋,被三笙用力打開,明亮的眼睛裏痛苦而決絕:
“我不要你了。”
楚行瞬間麵如死灰。
三笙哭著大喊:“阿行,我不要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唔。正式的吻戲在下一章。就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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