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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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國皇帝的生辰,自然是舉國歡慶隆重至極。皇宮中處處張燈結彩, 繁花似錦各樣珍寶堆得老高, 比過年還熱鬧。

    為皇帝慶生的大型晚宴, 依照慣例還是在蓬萊殿內舉行。受上次發生的刺客襲擊事件影響, 這一次殿外站了一排排懸刀披甲嚴陣以待的士兵,將整個蓬萊殿守得密不透風鐵桶一般,除了事先登記驗明身份的權貴大臣,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便是殿內的柱子旁也有侍衛站崗, 一個個麵無表情寒氣森森,走進大殿的百官們無不是小腿肚子先顫了顫, 然後油然而生一種再踏實不過的安全感。

    皇帝的生辰宴,沒有人會缺席。三笙還未行到門口,遠遠地就看見了一身月白色長袍的孔涵禮。

    腳下一頓, 然後歡快的跑了過去:“夫子!”

    她今日穿的正是許昭儀送的那套湘妃色的海棠花裙子, 於夜色燈火之下飛奔過來,輕盈的裙角蹁躚舞動, 華美的發飾叮鈴作響,如同一支帶著晨露、將開未開的花骨朵, 嬌嫩鮮妍,明豔不可方物。將孔涵禮看得愣了一愣。

    “夫子, ”三笙在他跟前停了下來,臉色緋紅微微氣喘,晶亮的眼睛裏滿是孺慕:“好多日沒見到夫子了,三笙好想你。”

    孔涵禮眸光微閃, 壓抑住心中異樣的波動,笑道:“我也想念三笙。跟著新夫子學得如何,可有摸魚偷懶?”

    三笙連忙擺手:“沒有哦!我很用功的哦!王夫子還經常誇我呢。”

    孔涵禮微笑著剛準備頷首,忽然目光一頓,抓住了三笙的手:細白的指尖上,一道道鮮紅甚至滲出血絲的傷口極為刺目。眉頭立刻皺起來:“這是怎麽回事?”

    “啊,我最近在學琴,可是太笨了,老是學不好,隻能拚命練拚命練,手就不小心受傷了。”說完整張臉都皺了起來,似是痛極地小聲吸了口氣。

    孔涵禮也不知為何,心疼的感覺竟會如此強烈。帶著寒意的視線往三笙身後的幾名宮人身上掃了一遍,語氣十分嚴厲:“宮人是怎麽伺候的,殿下傷成這個樣子,連藥都不知道上嗎!”

    當然是知道的。楚行恨不得將她的手指包紮成粽子什麽都不許碰。可是那樣的話,要如何激發你的憐惜和好感度呢。三笙心中暗道。

    麵上卻絲毫不顯,輕輕將手抽了回來:“夫子別怪他們。本來是上了藥的,可是我待會兒要彈琴給父王表演的,怕礙事就把藥擦了。”抬頭看著孔涵禮,眼睛忽閃忽閃,手指揪住衣帶一圈圈纏起來:“我的表演,夫子要認真看哦。”

    一扭身羞答答的跑走了。

    進入殿中落座,將臉上嬌軟羞澀的表情收起來,三笙端起茶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對麵一身紅衣豔氣逼人的巫馬身上。

    來的路上正好遇見,三笙故意當著她的麵拉著楚行的手膩膩歪歪好好秀了一把恩愛,因此西夏公主此時正雙眼噴火,咬牙切齒的樣子恨不得衝過來跟三笙幹一架。

    三笙儀態萬分笑得十分欠扁:準備工作完畢。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她的表演被安排在官員們給皇帝祝壽送禮送到一半的時候。正好卡在孔涵禮前麵。

    三笙的賀禮其實已經提前給過了,是她親手繡的扇袋,因為學習時間短技術還不純熟,本來是想繡個五爪金龍的,結果繡成了一隻歪著頭吐舌頭的壁虎,簡直不忍直視。好在皇帝爹倒一點也不嫌棄,樂嗬嗬地立馬就給用上了。楚行為此還特地將他從未用過的一把折扇找了出來,摸著鼻子暗戳戳地表示:咳,屬下也正好缺個扇袋呢。被三笙長長一聲冷笑嚇了回去。

    古琴演奏是送完賀禮她自己跟皇帝爹提出來的,要為他的萬壽節助興,同時檢驗自己的學習成果。皇帝自然是允了。

    有宮人將她練習的那把七弦伏羲琴抱了出來安置在大殿中央,三笙走過去側身坐在軟墊之上,抬頭正好能看見皇帝爹和楚行,眼角的餘光也能瞥到注意力集中過來的孔涵禮。

    手指在弦上輕撫,一陣悠揚悅耳的音符流淌而出。然後她開始唱起了歌。

    沒錯。唱歌。唱得還是一首情歌。

    這首歌本來應該是唱給心上人的,表達想和心上人共度人生每一天的美好願景,一起數星星,聽雨聲,看日落,聞花香,歌詞非常唯美動人。三笙給稍微改了改,讓它即使是送給親人聽上去也合情合理。

    然而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那纏綿的音調,柔情的眼神,欲語還羞緋紅一片的臉色,都讓眾人恍然:哦,公主這是在示愛呢。

    楚國民風開放。成年女子向傾心的男子當眾示愛並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成就了許多美好姻緣被寫成話本子流傳開來。更何況三笙是皇儲,想做什麽不行。於是百官們紛紛豎起耳朵睜大眼睛,想看看這得到公主傾心的幸運兒到底是誰。

    嗯,瞧著公主的神態和目光所及,這示愛對象,應該就是孔大學士沒錯了。

    觀察到眾人一臉意會的表情和孔涵禮怔不能言的動容震驚,三笙心頭一鬆,暗暗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第一步,搞定。

    她跟楚行所說的一曲驚人,從來沒想過是靠曲藝或者歌藝來驚人——作為一個學琴不到一個月的半吊子,她還沒那麽大的臉。雖然best two一直誘惑她隻要用積分兌換,從一級到滿級,可瞬間達成,哪怕想成為琴聖都沒問題。但對此三笙毫無興趣:琴藝高不高無所謂,關鍵當眾告白的中心思想要表達出去。

    就眾人反應的效果而言,這一點她做得很完美。

    曲終歌畢,三笙站了起來衝皇帝爹行了個禮:“祝父王洪壽無疆歲歲綿長,永遠都能和三笙一起享我楚國大好江山美景!”

    皇帝爹不動聲色的將目光從孔涵禮身上收了回來,撫掌大笑:“彈得好,唱得也好,朕很喜歡!”

    公主和聖上都裝傻不將演奏的真意捅破,百官自然心領神會跟著走隊形,頓時稱讚叫好聲響成一片。

    三笙裝作沒有看見巫馬閃閃發亮的灼熱視線,再次行禮謝過皇帝爹的賞賜,轉身滿臉嬌羞的回到座位之上。

    接下來,便輪到孔夫子獻禮了。

    孔涵禮似乎有些愣神,被身邊的同僚推了一把,這才驚醒過來,捧著一個再樸素不過的木盒子躬身上前:“臣孔涵禮,恭賀聖上壽辰之喜!”

    皇帝對他手裏的木盒子像是十分感興趣,“愛卿這盒子裏裝的是何物啊?”

    孔涵禮將盒子打開,裏麵卻是滿滿一盒子金澄澄的麥子稻穀:“回稟陛下,這裏麵裝的是京郊農戶今歲收上來的第一批糧食,臣將豐收獻給聖上,願我大楚來年在陛下的英明治理下,四海升平五穀豐登,百姓安居樂業,國力繁榮昌盛!”

    盒子剛打開,三笙就暗暗點頭:孔夫子這禮送得巧,不僅將自己與送珍奇異寶的官員區別開來獨顯清流,而且立意更甚許多籌。不虧是讀書讀成精的人才。

    皇帝果然龍顏大悅,拿著宮人呈上來的木盒子將孔涵禮好生稱讚了一番,“愛卿送得這份賀禮,甚得朕心,朕決定要好好重賞。”攔住了孔涵禮即將脫口而出的推辭,目光在他和三笙身上轉了一圈,眼睛微微眯起一些:“孔愛卿,還未成家吧。不如朕賜給你一樁親事如何?”

    話音剛落,眾人的視線一瞬間都聚焦在三笙身上:聖上想賜婚的對象,簡直再明顯不過。

    三笙心中暗讚:知女莫若父,皇帝爹真是好樣的。第二步,搞定。同時不動聲色的將目光投到對麵的巫馬身上。

    不負所望,還沒等孔涵禮回話,早就蓄勢待發的西夏公主忽然蹦了出來:“楚國皇帝陛下,梅朵在楚國所待時日越久,就越被楚國的人物和文化所深深折服,甚至早已許願,一定要找一個楚國的駙馬帶回西夏。陛下既然要賜婚,不若將孔大學士賜婚給梅朵如何?不怕楚國陛下笑話,梅朵其實早就對涵禮傾心已久呢。”說完滿麵嬌羞,同時微微側身,滿含得意挑釁的衝著三笙笑了一笑。

    三笙麵色通紅羞惱成怒,緊攥酒杯的手指微微發白,將一個被人橫刀奪愛的癡情少女演繹得入木三分。內心卻恨不得大笑三聲:幹得漂亮!

    巫馬的性子本就是爭強好勝,處處都想壓別人一頭,恨不得將人踩到地上才開心。然而在楚行身上卻被三笙連續虐了許多次,早就滿腔嫉恨不知要如何發作,此時遇到一個可以報仇雪恨將三笙“深愛之人”搶到手的機會,哪裏還能忍得住。三笙此時徹底放下心來,這個給孔涵禮布的局,到此就算全部完成。

    這是一個死局。等待孔涵禮的有三條路:

    接受三笙的示愛,成為楚國駙馬,也就是三笙以後的王夫。但楚國皇帝頒發的那條皇族女子繼承權的法令裏明確規定,為了維持皇族統治穩定,女皇的王夫若是朝廷官員,一律削奪職權,決不允許幹政,選擇了三笙,也就意味他要放下自己的雄心抱負,安心在後宮裏做一個默默支持三笙的花瓶;

    接受巫馬的示愛,成為西夏駙馬,那就意味著要跟隨巫馬回去西夏,從此徹底遠離楚國政權,放棄他之前的所有部署。就算有雄心抱負,也隻能在西夏重新籌謀東山再起;

    若是誰都不接受,回絕皇帝的賜婚,且不說楚國皇帝被拂了麵子會不會高興,許昭儀的事他心裏可還記著孔涵禮一筆呢。兩位尊貴的公主你都看不上,豈不是心有舊愛不能割舍?即使不好立時發作,過後孔涵禮的下場如何也很難說。

    嘖嘖。真是個完美的計劃。三笙心中被自己的智商感動得不行,看似緊張實則玩味的目光緩緩落到孔涵禮身上:

    你,要如何選擇呢?

    作者有話要說:  送稻穀的事好像小時候是從哪個電視劇裏看來的。先這麽寫著,後期要是出現紛爭或有疑義我再改過來,反正對主線劇情沒有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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