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梨園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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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綰上前,餘競瑤對她微微一笑,欲繞她而行,可秦綰卻沒有放行的打算,喚了她一聲。
“餘競瑤!”
她竟直呼自己的名字,餘競瑤愕然,止步。
“秦小姐可有事?”
秦綰的唇角微微挑出一個淡漠的笑,淡得好似天邊的飄雲,遙不可及,又高不可攀。
“餘競瑤,你究竟為何嫁三皇子?”
這一問讓餘競瑤愣了住,這話是從何說起了;再說,也輪不到她問啊。“想嫁誰是我的權利,用不著對秦小姐解釋吧。”餘競瑤含笑道。
“是啊,你晉國公府的大小姐,向來唯我獨尊,目中無人,可不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嫁誰就嫁誰!”秦綰冷笑,謔語道。
餘競瑤驚詫,這語氣,若沒聽錯,分明是在挑釁麽。餘競瑤不打算接話,可秦綰神情一轉,淡漠道了一句。“你嫁誰都行,為何一定要嫁他。”
“喜歡就嫁了。” 餘競瑤忍不住,回了她一句。
“喜歡?”秦綰的臉上一句是那個高不可及的笑,“誰不知道你喜歡的是陸勉!隻怕這陸侍郎對你也沒死心吧!不然怎會變著法地尋機會來見你!”
“那是他的事,與我無關。”餘競瑤麵不改色,“我的夫君是三皇子,而且我們過得很好。”
秦綰聽到這話微微一怔,眼底有一瞬的慍意閃過。隻一瞬,卻被餘競瑤瞧了出阿裏,她心突地一緊,隱隱地好似察覺了什麽。
“之前還和陸勉郎情妾意,轉頭就說喜歡三皇子,你這心意變得夠快的啊。”秦綰謔意不減,笑影更深,“你今日能纏上三皇子,他日也可以纏上別人。”
餘競瑤直視這她,眸色深暗,看不出是慍是惱,神情冰冷莫測道了一句:
“秦綰,你喜歡三皇子吧。”
餘競瑤的話並未激起秦綰的一絲波瀾,她好似就等著這一句似的。“對,我是我喜歡三皇子。”
餘競瑤果然沒有猜錯。
“不過你可知,我們相識多年,若非你趁虛而入,如今他娶的應該是我。”
秦綰從容自若地盯著餘競瑤,餘競瑤表麵平靜,心卻亂了,秦綰和自己說這些是什麽意思?她和沈彥欽又是怎個情況?餘競瑤定了定神,平靜道:“可他畢竟娶了我。”
“娶了你又如何,捫心自問,你能給三皇子什麽?”
秦綰的話讓餘競瑤愣了。
“什麽都給不了。”秦綰笑得有幾分得意。“你以為他就是一個任你欺淩、逆來順受的皇子?你根本配不上他!”
這是第一次聽別人說自己配不上沈彥欽,往日大家都言是這位皇子高攀了國公小姐。可到底誰攀了誰,餘競瑤心裏會不清楚嗎?她無言以對,沉默了。
“你幫不了他,可是我能。”
秦綰挑釁一笑,餘競瑤懂了,刹那間被自己頭腦中湧出的記憶驚了住。
亭安侯。那天在小巷,沈彥欽和那些陌生人提起的,不正是亭安侯嗎?餘競瑤終於想起來這個陌生的名字了。
曆史上,沈彥欽心中有一位白月光,在他落魄之時給他勉勵,支持,默默守著他,助他一臂之力,可惜還沒待他繼位便意外辭世。野史說她是被沈彥欽的皇後害死的,但不管怎樣,沈彥欽在繼位後追封她為嫻德貴妃。而這位白月光就是亭安侯的女兒,就是眼前的這個姑娘。
原來她和沈彥欽竟是這樣的關係,餘競瑤容顏黯淡,垂目輕語:“我是幫不了了他,可我會做好一個妻子的本分。”
“餘競瑤,你太天真了。他需要的僅此而已嗎?”秦綰正色道,“你知不知道你這一意孤行,不僅破壞了我們的姻緣,更阻礙了他的路。”
“他若是想娶你,怎會讓你等那麽多年。”餘競瑤她絕不會因為曆史的寥寥筆墨,和秦綰的幾句話就放棄沈彥欽。即便是沈彥欽的白月光,他未曾爭取過她,那麽自己就是他的選擇。
餘競瑤漠然一笑,氣勢不減秦綰,“我明白你的心思,不過他已經娶了我了,如今你說什麽都沒有用,你們緣分斷了。”說罷,目光淩厲地盯著秦綰,“我倒是想勸你,王妃請你來的目的很明顯,世子是好人,希望你能珍惜,即便不喜歡他也希望你不要利用他。”
秦綰輕眨了眨眼,清秀若蓮的臉龐綻出一個媚然的笑,好看,卻讓人從心底喜歡不起來。“但願如你所想吧。” 秦綰緩聲道了一句。
餘競瑤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片刻猶豫都沒有,轉身而行。就在她離開的那一刻,秦綰臉上的笑一瞬間消匿無影,取而代之的是掩不住的憤恨。“餘競瑤,早晚有你後悔的那日。”秦綰望著她的背影,怒氣燃起妒火,低聲切齒。
然這一幕,被隱著的陸勉瞧了個正著。
陸勉執意親自盯著下人交接送來的物品,便隨小婢入了後院,於是在長廊遇到她二人。看著秦綰此刻的神情,陸勉暗自冷笑,見秦綰沿著長廊走來,他未躲,反倒前行幾步,迎了上去。
餘競瑤心事重重地回了雲濟苑。霽顏正在清點晉國公送來的補品,看著這些東西,她更是沮喪。
秦綰的話餘競瑤不可能全然當做沒聽到,她說的沒錯,她父親可以幫他,可自己的父親呢呢?不要說幫,晉國公抱定了拆散她和沈彥欽的念頭,不阻礙他就不錯了。自己好似真的什麽都幫不上他。
“小姐,這些東西和嫁妝放在一起嗎?”霽顏清點完畢問道。
嫁妝?餘競瑤驀地眼睛一亮。對啊,還有嫁妝。
“霽顏,把咱家鋪子的賬本拿來。”
在小巷,聽沈彥欽的意思是缺物資,那麽自己的兩個鋪子和嫁妝,即便微不足道,許也能幫上一點的,總比什麽都沒有的好。
晚膳之前,餘競瑤還歡喜得很,然再見沈彥欽,控製不住地想起秦綰,心緒繚亂,飯也食得興致不高,靜默無語。
“今日遇到秦家小姐了?”沈彥欽看著黯然的餘競瑤問。
餘競瑤一怔,心中罕納,他怎麽知道的?
“嗯。”
餘競瑤輕應一聲。沈彥欽則放下手中的碗筷,道。
“我和亭安侯熟識,自然也識得她。”
“嗯。”餘競瑤依舊垂目。
“僅此而已。”
沈彥欽這一句終於讓餘競瑤抬起頭來,不可思議地望著他。他這是在和自己解釋嗎?可真的是僅此而已嗎?她可是他的白月光啊。
餘競瑤未語,隻是抿著嘴笑了笑。聽著自己怦怦的心跳聲,餘競瑤突然又呆了住,自己這是嫉妒了嗎?
不過想來也是,即便是為了改變命運而嫁,她也是他堂堂正正的妻子,對自己的地位產生些危機感,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吧。餘競瑤暗自辯解,可一抬頭望著依舊麵容寡淡的沈彥欽,無奈地搖了搖頭。
夜晚,沈彥欽臨時有事,在書房忙。而餘競瑤一直在攏著帳,不僅如此,她還要想一個借口將這些資產交給沈彥欽。總不能說,是自己偷聽了他的談話吧。
餘競瑤看著看著,便合衣抱著賬本睡著了,突然霽顏一陣疾呼將她驚醒。
“小姐!不好了!”
餘競瑤從滿床的賬本中爬了起來,揉著眼睛問道。
“怎麽了啊?”
“小姐,是咱家的鋪子,咱家的鋪子失火了!”
餘競瑤猛地瞪大了眼睛,愣了許久,意識到這不是夢,她想都未想便衝出門。
這兩個綢緞鋪子就在皇城最繁華的主街上,餘競瑤站在王府的大門口,舉目便望到衝天的火光和滾滾濃煙,將主街黑暗的上空映成了血紅色。
五裏開外都可以見到如此景象,這火勢之烈無法估計,餘競瑤的心倏然而停,她深吸了一口氣,命家仆趕緊駕車而去。
霽顏霽容跟著餘競瑤到了主街,沈彥霖也在,他正帶著一隊巡防疏散人群。餘競瑤顧不得那麽多,擠上前。
一眼望去,相連的兩個鋪子已完全被火苗吞噬,隨著滅火水袋濺筒的傾注,這火苗像是困獸般不見收斂,反倒更加肆意地竄動。餘競瑤被熱氣騰得睜不開眼,淚水直流,嗆咳不止,可任人如何勸,都不肯離開。
餘競瑤怎麽甘心!這不僅是財物之急,也是她唯一可以幫沈彥欽的機會,如今這機會就要隨著大火灰飛煙滅,怎能不慌,此刻她的心都跟著燃了起來。
“快救火啊!救火啊!”餘競瑤嘶聲力竭,推搡著身周的防隅軍,怎奈這火勢太大,他們能做的也隻是防止火勢蔓延。
餘競瑤急得恨不能自己撲上去,然熱浪猛烈打來,她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就在這時,身後一隻胳膊橫在了她的腰間,將她提了起來,一個轉身擋住了火焰的氣浪。餘競瑤抬頭望去,是沈彥欽。
沈彥欽將她護在懷裏,劍眉緊蹙,怒視著餘競瑤,想要發火。然看著淚痕滿麵,無助絕望的她,心軟了下來。
“這裏太危險了,快回去!”
“不行,我不能回去,你快讓他們救火啊!不能再燒了,不然什麽都沒有了!”
餘競瑤扯著沈彥欽的衣襟疾呼。
“火勢太大,保不住了!”沈彥欽冷靜道。
“不行,一定要保,我隻剩這兩個鋪子了,沈彥欽,我隻剩下這兩個鋪子了!”
餘競瑤焦灼得失去了理智。聽她喚自己的名字,沈彥欽內心一緊,眼眸凝起,雙手扣住了她的肩。
“我會的,快回去吧!”
沈彥欽說罷,喚了金童和霽顏,吩咐他們趕快將皇子妃送回去。
餘競瑤一走,神秘人出現在了沈彥欽的身側。
“殿下,可要屬下協助滅火?”
沈彥欽盯著火光的雙眼微微眯起,神色冷寒,半晌道:
“不必,讓它繼續燒,越大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