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皇狩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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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彥欽也顧不得了,忙放下酒杯, 握著餘競瑤的手反複看了看, 迫切地問:“燙到了沒有?”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餘競瑤窘得頭都抬不起來了, 連忙小聲道“沒事, 我沒事。”突然發現沈彥欽的長衫上也濺了湯汁。
見餘競瑤的手都濕了, 沈彥欽趕緊從懷裏掏出了一條手帕,在眾人異樣的眼光中, 給她擦著手。餘競瑤覺得這樣不行,接過手帕,便請求離席,讓沈彥欽留下。誰知沈彥欽卻匆匆喝下郡主敬的那杯酒,請求一同退席了。
出了門,餘競瑤抱怨他好不容易有了接近皇帝的機會,為何要跟自己出來。沈彥欽卻笑了。
“我留不留都一樣。”
這一句讓餘競瑤更是心疼他,垂目擰著手裏的手帕。她突然發現這手帕這麽眼熟呢, 展開來,竟是自己繡的那條“鵪鶉”手帕,還以為丟了, 原來被他拿去了, 一直帶在身上。餘競瑤默默地看了看沈彥欽, 心中滋味百般,一路無語。
回到行宮偏殿,餘競瑤換了件外衣, 看著沈彥欽衣角的湯汁,也讓他進殿換一件。
金童找來了沈彥欽的新衣,還未進殿,便被餘競瑤接了過來。見進來的是她,沈彥欽伸手去拿衣服,被餘競瑤止住了。
“我來幫殿下換吧。”
“你的手……”
“不礙事。”說著,褪下了他身上的衣服。
幫他提上新衣時,餘競瑤發現他肩頭有血跡。便扯著他的衣服急聲問:“你受傷了?”突然又想到狩獵出發的那一幕。“怎麽傷的?是不是有人想要害你。”
沈彥欽一怔,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笑來。“沒關係,他傷的比我還重。”
果然被她猜中了,餘競瑤見他得意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
沈彥欽看著麵前溫婉的餘競瑤,好久沒有幫自己穿衣了,見她黛眉輕顰,麵色黯淡地理著衣襟,情不自禁,握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餘競瑤的身子輕顫,舉目望向他。
“還在怨我嗎?”沈彥欽凝眉道。
餘競瑤看著她,顰眉淺笑,搖了搖頭。“不怨了,早就不怨了。”
沈彥欽聞言一慟,看著容色悁悁的她,按捺了住想要將她擁在懷裏的**。
“方才怎麽了?”沈彥欽柔聲問。
餘競瑤不解,茫然地望著他。
“方才怎麽不小心把湯灑了?”
餘競瑤想了想,笑道:“太燙了,沒握住。”便低頭繼續整理衣服。
可臉上的那個笑卻如何都掛不住了,問題哪裏在那碗湯,分明在那個人。
趙玨,這兩個字對往日的餘競瑤來說,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名字,但是對如今的她來說,卻是一個必須麵對的勁敵,等了許久她終於出現了,她就是曆史上沈彥欽未來的皇後。
如果說沈彥欽的“白月光”已然讓餘競瑤頭疼了,那麽這個“皇後”,是餘競瑤根本沒辦法匹敵的。原來她就是與沈彥欽並肩作戰,攜手奪了皇位的妻子,而衡南王就是那個最後推沈彥欽上位的幕後勢力。雖然在幾年後,衡南王因為野心膨脹而被身為皇帝的沈彥欽滅掉,但是這個過程,他在沈彥欽上位中起到的決定性作用是不可忽視的。
再憶今日趙玨看沈彥欽的目光,可不是滿懷傾慕。餘競瑤覺得,自己的麻煩又來了。
……
餘競瑤和沈彥欽被分配在行宮最西的偏殿中,房間小,也冷得很,沈彥欽提出換一間,餘競瑤搖頭。行宮不是沒有多餘的房間,之所以這樣分配,還不是針對沈彥欽嗎。她不想找麻煩。
傍晚,皇帝內臣突然來喚沈彥欽,餘競瑤又驚又喜。皇帝能主動找他,是不是說,他已經引起陛下的重視。餘競瑤催他快去,自己在偏殿等他。
沈彥欽剛走,霽顏便帶著幾個小婢捧著火爐進了來。餘競瑤言道,虧得還有她惦記著自己。而霽顏卻告訴她,擔心小姐體寒,這是三皇子特地安排的。餘競瑤心裏一暖,笑了。
入夜,沈彥欽終於回來了。得知是應衡南王之邀,皇帝才招他去的,餘競瑤隱約意識到了什麽。不過無所謂,隻要皇帝心裏有他這個皇子就好。
二人聊了幾句,便休息了。沈彥欽要去外室,這小殿的外室,除了兩張坐榻什麽都沒有,餘競瑤想了想,還是留下了他。餘競瑤躺在床上,背對著沈彥欽,離他有一人遠,貼緊了冰涼的牆。沈彥欽明白她的心思,也轉過身,相背而睡。
雖然有暖爐烘著,然躺了一會,沈彥欽隻覺得這房間越發的涼。回頭看了一眼,見餘競瑤蜷在被子裏,隻露出半個小小的頭,止不住地在抖,沈彥欽眉頭輕鎖,柔聲道:
“冷嗎?”
餘競瑤在被子裏,猶豫地“嗯”了一聲。
“要不要喚霽顏加被子?”
“不用了,她們也累一天了,我沒事,一會暖了就好了。”
她本來就怕寒,這深秋的行宮,加多少被子也暖不起來。餘競瑤又往被子裏縮了縮。
沈彥欽沉默片刻,隨即手一揮,把自己的被子蓋在了她的身上。還沒等餘競瑤反應過來,鑽進了她的被子裏,一把抱住了她,用自己的胸膛緊緊地貼著她的背。
餘競瑤的心驟停,驚悸襲來,僵了住。
“放心,我不動你,睡吧。”沈彥欽緩聲道,把她冰涼的手指捂在了自己的掌心。
餘競瑤瞪著眼睛僵了許久,直到沈彥欽的呼吸越來越穩,她慢慢地緩了下來,漸漸地,闔上了雙目。沈彥欽的胸膛炙熱,在他的懷裏烘著,像帶著夏日陽光的味道,餘競瑤一夜安穩,睡得酣沉。
狩獵第二日,眾皇子們比起騎射,一局局下來,沈彥欽屢屢奪冠。往常勝者都是睿王,此刻他看著沈彥欽,臉都陰了下來。昨日狩獵,本想利用陸勉給沈彥欽點顏色看看,誰知沈彥欽安然無恙,非但奪魁,還讓陸勉負傷。自己的風頭都讓沈彥欽搶去,他豈能甘心?
“聽聞世子不但騎射一流,劍術也精湛非凡。”睿王含笑看了看趙琰,隨即目光移向太子,“太子殿下,不若咱們試一試?”
他的心思,太子豈會不懂,於是詭異一笑。“我這劍法,睿王還不知嗎,怎敢在世子麵前班門弄斧。要不讓三弟試試吧。”說著,瞥了一眼剛剛收弓的沈彥欽。
“對啊,還沒見識過三弟的劍術呢,不然我倆試試,誰贏了便和世子比上一比,如何?”說罷,睿王看向趙琰,見趙琰麵色不驚,含笑點頭,他迫不及待地拾起劍。
而沈彥欽也未說什麽,附和拾劍,卻被餘競瑤一把拉住了衣袖。
“殿下,行嗎?”他昨日不是受傷了嗎。
“三皇子妃擔心了?”太子眯起雙眼,戲謔地瞄著餘競瑤。“睿王會手下留情的。”
餘競瑤不搭腔,直望著沈彥欽。見他對自己溫柔一笑,示意沒事,才鬆開了手。
睿王劍劍凶狠,直取要害,但招招都被沈彥欽破了。原來沈彥欽劍術也不錯,餘競瑤越來越覺得他深不可測,到底有什麽是他不會的嗎?
幾個回合下來,睿王最後一式眼看著要招架不住,可還是鋌而走險,運力劍鋒直指沈彥欽。餘競瑤驚得心陡地一翻,隻見白光一閃,兩劍相接,沈彥欽一個回手,將已經探到腋下的睿王的劍撥了回去,反手劍指睿王頸下。
睿王大驚,頓立靜止,隨即訕訕一笑,認輸了。
接下來沈彥欽和趙琰比試。二人相視而笑,拉開了陣勢。趙琰劍術果然不凡,不過沈彥欽也並未遜他幾分,十招內,未分高下。然出了十招,沈彥欽漸漸有些招架不住了,好似體力不支。
餘競瑤緊張細察,乍然發現,沈彥欽受傷了,剛剛睿王那一劍,確實刺到他了。
趙琰是出了名的劍不留情,一旦比起來,便沒有饒讓一說。他越戰越勇,而沈彥欽右臂都快抬不起來了,劍眉緊擰,額頭已滲出了汗珠。趙琰趁沈彥欽劍尖指地的那一瞬,長劍忽地一轉,直指沈彥欽左胸。
趙琰心中有數,比試而已,點到為止。可就在他的劍尖觸到沈彥欽衣衫的那一刻,手腕突然被繞了住,一個力勢帶著他的手微抖,劍偏離了原來的方向。
趙琰愕然,停了動作循視望去,隻見一嬌顏如玉,清媚豔絕的姑娘正目光冷冽地瞪著自己,閃動的雙眸,若黑暗中的兩顆星子。她單手持一柄長鞭,鞭的另一頭,正纏著自己的手。
“這是要夫妻同心合力嗎?”
趙琰望著餘競瑤,淡然一笑。隨即被纏住的手用力一扥,餘競瑤險些被他拉了個趔趄,當即收回鞭子,一個轉身,長鞭在空中掃了半圈,直奔趙琰的劍竄去。趙琰手疾眼快,手腕翻轉,將劍背到了身後,斜身躲開了這一鞭。
餘競瑤暗驚,趙琰已衝上前來,長劍挽出,在餘競瑤握鞭的手背一拍,劍身的震顫傳來,她手被震得一鬆,鞭子掉了下來。
餘競瑤當下要去拾鞭子,而趙琰抿唇輕笑,劍又朝她的手拍去。就在此時,一把斜飛的劍攔了住,沈彥欽用力上挑,撥開了趙琰的劍。然這一撥,趙琰才發現沈彥欽右臂下,已滲出血跡。他受傷了?原來他是帶傷和自己比試。
趙琰這一愣,餘競瑤逮到了機會,拾起鞭子便朝他揮去。麵對餘競瑤的進攻,趙琰隻防守不反擊,明顯有妥讓的意思。可餘競瑤並不領情,杏眼怒瞪,揮舞鞭子,在眾人及沈彥欽驚詫的目光中,一下又一下,逼得趙琰步步後退,直到趙琰的劍墜地,她才罷休。
“三皇子妃勝了。”趙琰灑然而笑道了一句,拾起地上的劍,雙手一扣,朝餘競瑤施禮。
而餘競瑤不語,兩眼仍是緊盯著他,怒意不減。見她此番神情,趙琰笑意更濃了,坦蕩回視,看著沈彥欽將她帶回了坐席上,目光久久未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