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寧威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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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日沈彥欽果真忙了起來,不是出門在外, 便是待在書房。有幾次兩人正吃著飯, 就被人匆匆喚走了。餘競瑤很驚訝,她還是第一次見沈彥欽如此。
昨夜餘競瑤睡不著, 想去後院找他, 然書房燈火昏暗, 隱隱地有說話聲。餘競瑤明白他定是在和人商議著什麽,至於是誰, 她猜得到,然他不說,她也不敢問。
“小姐,聽說秦家小姐今早被接走了。”霽顏看著發呆的餘競瑤道。
“嗯。”餘競瑤漫不經心地應聲。
見她不驚,心不在焉,霽顏又道:“小姐可知秦家小姐得的什麽病?”
“不知。”餘競瑤摩挲著琉璃簪花。
霽顏向餘競瑤湊近,悄聲道。“聽說是中毒,她被蛇咬了, 就是那晚靖昕堂的那條蛇。”
餘競瑤大驚,愣怔怔地望著霽顏,下意識地攥緊了那跟簪花道, “那條蛇不是死了嗎?”
“是死了, 我也見它不動了。可王府的小婢們都說, 是秦家小姐自己擺弄千裏香,把蛇引來了來,莫不是沒死……總之被咬以後, 她就一病不起,聽說中毒很深,命是保住了,人卻廢了。侯府來接她的時候,還沒清醒呢,怕以後也醒不了了……”
霽顏兀自說著,餘競瑤的思緒早就飄走了。千裏香,毒蛇……這麽巧。
“……這都是她自作自受……”霽顏憤憤道。然此刻,琿王府的小婢突然來了。
“見過三皇子妃,琿王妃請您去春韻堂用膳。”
餘競瑤入春韻堂發現琿王也在,還有沈彥霖和沈怡君,人倒是很全,隻是不知道今兒這又是要唱哪出。餘競瑤對著琿王和王妃施過禮,王妃媚笑著臉召喚她坐下,而琿王也是一般含笑,唯是沈怡君,一臉的不屑。
“皇子妃的傷如何了?可都好了?”琿王妃關切道。
餘競瑤微微笑了笑,應,“謝王妃關心,已經好了。”
“那就好。”王妃笑道,想了想,又言,“聽聞秦家小姐給皇子妃惹了不少麻煩,怪我一時糊塗,聽信了她的話,還同情她。不過放心,今兒一早我便遣她回去了。”
王妃這話說得真不心虛啊,餘競瑤端著茶盞,淡淡一笑。言道:“嗯,聽說了。沒照顧好秦小姐,我也有責任。”她想把話題轉到秦綰生病一事上,可琿王妃好似並不想提這個。
“你是皇子妃,要照顧三皇子,哪裏顧得上其他。”
“是啊,彥欽如今出息了,隻怕你更是要忙了。”琿王接著王妃的話莫名地道了一句,餘競瑤不解,目光疑惑地掃視著幾人。
“怎地?皇子妃還不知道嗎?”琿王瞪著眼睛盯著餘競瑤,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見餘競瑤仍茫然不解,於是眉開眼笑道。
“彥欽被封將軍了,寧威將軍,統領三軍去征討西北。”
……
餘競瑤的心激動得久久不能平複,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像做夢一般。怎不知不覺地,他就被封了將軍?
琿王說,雖隻封將軍,未受品級,但此行若是能成,那加官進爵是指日可待。餘競瑤暗喜,也就是說沈彥欽要熬到頭了,他的好日子終於要來了。
琿王和王妃準備了滿腹巴結的話,餘競瑤是一耳入一耳出,心不在焉地應和著,心早已飄到雲濟苑,她恨不能馬上站在沈彥欽麵前,問一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迫不及待地想和他一起分享這喜悅。
出了春韻堂,餘競瑤直奔雲濟苑,想到沈彥欽一早出門了,回去也見不到他,有點小失落。他也夠耐得住性子的了,這麽高興的事,怎就沒告訴自己。
餘競瑤走到王府的花園,突然放慢了腳步。沈彥欽是要出頭了,那自己呢?自己的事情怎麽辦?餘競瑤有點緊張,在這件事上,自己是一點忙都沒幫上。他的結果是得到了,自己的計劃卻落空了。餘競瑤憂慮起來,還未到雲濟苑,便碰到了剛從春韻堂出來的沈怡君。
想到方才餘競瑤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全然未把自家人放在眼中,沈怡君怒從心生。
“餘競瑤,別以為沈彥欽封了將軍就了不起了,回得來回不來還說不準呢!”
餘競瑤瞥了她一眼,沒心情跟她吵,漠然離開。見她一走,沈怡君冷笑。
“聽說你為了讓他走,求了不少人。其實你也盼著他回不來吧,這樣你就可以和陸勉在一起了。”
聽到陸勉,餘競瑤駐了腳,回首望著沈怡君。她對自己的怨懟不卸,到頭來還是因為陸勉。
“我跟陸勉沒有關係。”餘競瑤平靜道。
“騙誰呢?你不惦記陸勉,那日陸勉救你,你會撲到他懷裏?”
沈怡君一言,讓餘競瑤暗驚,愣了片刻,隨即恍然,冷笑。
“你倒是清楚啊。”餘競瑤神色一轉,目蘊寒光。“我坐騎中的那一箭是你射的吧。”
沈怡君麵色從容,眼神卻透著惶惶不安,答案不言而明。其實她早就應該猜到,隻怕太子也是她招來的。餘競瑤輕蔑冷哼,轉身要走。
“你就不怕我說出去,讓你身敗名裂。”沈怡君冷言一句。
“你隨便,隻要你敢說。”
“我是不敢說,為了陸勉我也不會說。”
“我知道你喜歡陸勉,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即便我不跟陸勉,他也不會喜歡你這種人!”
“餘競瑤!”沈怡君大怒,指著她吼道,“你得意不了多久,一個孩子都生不出的人,誰會要你,就是沈彥欽也有不要你的那天!”
“啪”的一聲響,餘競瑤這股按捺許久的火終於泄出了來,她收回高舉的手,看著沈怡君捂著自己的臉,又驚又怒地盯著自己,寒然道,“我生不了孩子,還不是因為你!”說著,又是一巴掌下來,沈怡君的另一麵臉也紅了。
“餘競瑤,你想死嗎!”沈怡君顧不得臉紅腫火辣,揚起手便要還回去,手停到半空,被人一把攥了住,隨即一甩,沈怡君腳下不穩,趔趄地後退幾步。
“沈怡君,咱們的賬還沒算呢!”沈彥欽盯著沈怡君,雙眸射出陰冷的寒光,看得她一陣陣心悚,捂著臉,含著淚水,怨恨地離開了。
見她走了,沈彥欽握著餘競瑤的手問道:“你沒事吧?”
餘競瑤笑了,“挨打的是她,我能有什麽事。”
說罷,便笑盈盈地挽著他回了雲濟苑。
終於把他盼回來了,可前腳踏進靖昕堂,後腳金童就來喚了。宮裏來人,皇帝喚三皇子入宮。無奈,餘競瑤隻好含笑送他,而沈彥欽留下一句“等我”,便隨金童去了。
待沈彥欽再回來的時候,餘競瑤已經歇下了,不過她沒睡著,心裏總是有事放不下。
見沈彥欽進門,餘競瑤坐了起來,默默地服侍他更衣。瞧她娥眉輕顰,若有所思的模樣,沈彥欽拉著她的手坐在內室的小幾前。
“琿王都告訴你了?”沈彥欽問道。
“嗯,都說了。”
“那你不高興嗎?”
餘競瑤抬頭,望著沈彥欽,笑了。“高興啊,當然高興。”可看著沈彥欽那洞察一切的眼神,她收回了目光,笑嗔道,“早知道你這麽厲害,我就不去為你求人了。”
其實他參加狩獵,一顯身手,就是為了出征吧。回來以後一直忙,忙的也是這個。
“你不求人,我都不知道你這麽希望我去啊。”
沈彥欽含笑道,話一出口,餘競瑤的表情僵住了。她切聲解釋著,“我不是想讓你走,不是,我是想讓你去……哎!我隻是覺得這次機會很難得……”
見她慌亂得語無倫次,沈彥欽笑意聚增,伸出手撫上了她急紅的臉頰,拇指在櫻唇滑過。
“我知道,我明白。”
看著他潤和的笑,餘競瑤的心軟了下來,長歎了口氣。“可我還是沒幫上你。”
沈彥欽怔了怔,笑了。“隻要能去不就好了,幫不幫不都是一樣的。”
怎麽會一樣呢?餘競瑤苦笑,搖了搖頭。
沈彥欽陪餘競瑤上床睡下,又回了書房。餘競瑤不解,不是都已經定下來了嗎?還有什麽好忙的?沈彥欽告訴她,還差一點,差一點就好了。
……
皇宮,永和殿中,皇後望著宮女為皇帝換上寢衣,憂忡問:
“陛下,為何一定要讓三皇子去?”
“他有這個能力。”皇帝淡漠道。
“就是因為他有能力才不應該讓他去啊!”皇後兩彎遠黛深攏,凝著焦灼,“他身體裏可流著他母親不安分的血啊,萬一得勢了,陛下可想過會是什麽結果?”
皇帝不應,遣去了宮女,躺在了床榻上,準備休息。
“陛下!”皇後疾聲喚道。
皇帝無奈,輕歎一聲,“朝中無人,且衡南王極力推舉他,朕也不好說不。所以才隻封將軍之職,未受軍銜品級。”說罷,皇帝闔目,不再言語。
皇後坐在榻前,冷言道:“其實陛下心裏還是惦記著他吧。”
皇帝沉默須臾,歎言:“他畢竟是朕的兒子。”
聞言,皇後笑得更冷了,她起身盯著皇帝,一字一頓道:“到底是因為他是陛下的兒子,還是因為他的母親!”
皇後話音剛落,隻見皇帝猛然坐了起來,瞪視著她,目光凶狠,看得皇後心驚,卻一點都不肯服輸,揚著下頜與皇帝對視。氣得皇帝甩開錦被,怒衝衝地出了永和殿。
皇帝一出門,皇後便泄了氣。就是因為自己這脾氣,她和皇帝之間最後的一絲情感都要消磨殆盡了,可自己還是改不了。好不容易把他盼來了,還讓自己這樣氣走了。此刻,他一定是去了貴妃處吧。
……
沈彥欽這幾日宮裏宮外跑得勤,一麵要熟悉朝政,一麵要征兵,餘競瑤閑來無事,便想回晉國公府去看看家人。
然一到國公府,聽聞晉國公在朝反對沈彥欽征討西北的事,餘競瑤真是哭心都有了。還嫌自己的任務難度不夠大嗎?她這麵絞盡腦汁地要討好沈彥欽,晉國公卻在那麵不斷給沈彥欽加障礙。有時候餘競瑤真想掰開了揉碎了地給他講一講,穿越是怎麽一回事。
母親見她父女二人置氣的模樣,幹脆轉了話題。
“三皇子離京後,你就搬回家裏來住吧。”畢竟琿王府都為人不善。
餘競瑤想想,搖了搖頭。
見她拒絕,晉國公拍案而起,怒言一句,“不回來最好!省得看著心煩!”撇下女兒走了。
餘競瑤鬱鬱,母親溫慈勸她,“聽他胡說,昨晚還讓我勸你回家呢。”
餘競瑤強笑了笑,家人擔心她,她明白。不過自己畢竟嫁人了,本來話題就不少,再回娘家住,指不定還要生出什麽口舌是非來。況且這一家人的心思,她何嚐不知。於是隻能推脫了。
回去的路上,餘競瑤一直在思考沈彥欽出征的事,想來沒有幾天就要走了吧,也不知道這一去,要多久才回。
正想著,餘競瑤聽到“嘭”的一聲響,馬車劇烈地晃動起來,越晃越猛,左右搖擺著,像似懸在半空,搖搖欲墜一般。餘競瑤驚慌地叫著車夫,而車夫此刻更是慌,眼見著一麵的車輪快要脫離車體了,然這馬兒也慌亂受驚,不聽指揮。
餘競瑤撐著車廂壁,勉強站了起來,想要掀開車簾看一看。可剛邁出一步,車猛地一顛,餘競瑤瞬間被甩了出去。
餘競瑤頓時腦袋一木,驚叫一聲便什麽都不知道了。待她再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安然無恙地被人接了住。一口屏住的氣吐出,她站穩了身子,回首去望那人時,人已經不見了。見躺在地上受傷的車夫,餘競瑤也顧不得了,隻得呼喚趕緊救人。
回到王府,還未到雲濟苑,沈彥欽迎了上來,餘競瑤不解,他不是出去了嗎?
“剛剛聽說你出事,我便趕回來了。”沈彥欽扶著她進院,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從上到下的細致地打量著。“摔到哪了?受傷了嗎?”
“沒有,我好好的。”餘競瑤笑了笑,轉瞬又麵露疑惑。“我剛剛墜落時,有人把我扶住了,可我都沒看清是誰他就走了……”
沈彥欽淡然不驚,隻是劍眉微聳,若有所思,隨即沉聲道:“我走了以後,你還是回晉國公府吧!”回去了,起碼安全些。
餘競瑤含笑搖了搖頭。“母親今兒也提了,但我不想回去。”
“可我不放心。”沈彥欽堅持。
餘競瑤聞言笑得更甜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放心吧。”
“好吧。”沈彥欽清淺一笑,攥緊了她的手。
……
夜晚,書房中,沈彥欽望著桌子上幾本賬簿和疊放整齊的票據,凝眉深思。
“六贓之罪,占了四條。所有搜集的證據都在這,他抵賴不了。”神秘人低語。“一旦這些證據呈交上去,隻怕他就是王爺也要被抄家獲罪,貶為庶人了。”
“嗯,琿王的罪證可以了。”沈彥欽麵目肅冷道。“亭安侯那邊如何?”
“秦綰沒熬過去,昨晚上去了。”
沈彥欽的表情僵了一瞬,隨即淡漠如常,“都是她咎由自取。”
“亭安侯怒憤至極,怎奈不知蛇的來源,而香又是秦綰自己買來的,他有怨也說不出,隻怪王妃沒照顧好秦綰。”
“他若知道這條蛇是王妃弄來的,怕就不僅僅是怪她沒照顧好了。”沈彥欽冷哼道。
“亭安侯此刻也無暇顧及了,有人暗中把秦科頂罪的證據直接送到了大理寺,如今正在查辦亭安侯包庇一罪。知道縱火真相的人不多,屬下會盡快查出此人是誰。”
“不必查了。”沈彥欽神色清冷,淡淡道:“這事誰挑起來的,自然就是誰辦的。”
“殿下是說,陸侍郎?”神秘人恍然,隨即切聲問,“如此亭安侯會不會以為是我們做的?這樣怕是對殿下不利。”
沈彥欽聞言冷笑一聲,“亭安侯知道,我若是想滅他,根本不用通過大理寺。不過陸勉這一舉倒不錯,免得我出手了。”
神秘人淡然點了點頭,二人沉默片刻,隨即又道:“其實讓亭安侯知道真相又如何,王妃幫秦綰藏蛇,欲毒害皇子妃,毒害不成,反倒把自己毒死了。至於是不是同一條蛇,不會有人懷疑……”
“我不想把皇子妃牽扯進來。”沈彥欽打斷了神秘人的話,“況且亭安侯也不能把王妃怎樣,但我需要王妃的把柄。”
“是。”
“沈怡君的事,查得怎麽樣了。”
“已經清楚了。”
“好,就剩她一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i was wrong - adam mado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