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因任授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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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幾日,皇帝招見了沈彥欽, 他宮裏宮外跑得緊了些。
一日, 宮裏來了信,招沈彥欽和餘競瑤一起入宮, 入了宮才知道, 是皇後想要見他二人。皇後一反之前的冷漠, 和他二人親近起來,時不時地便提及自己成全她二人的事。
然此時太子突然來拜皇後, 幾人又遇麵了。上次相見,太子輕浮自己的事,餘競瑤耿耿於懷,對太子恭謹卻也冷淡得很,幹脆隱在沈彥欽的身後,避開他的目光。
“恭喜三弟啊,這一戰反敗為勝,立功封王了。”
“謝太子。”
“三弟這心思, 還真是無人能及呢,獵場顯露身手,為的便是今日吧。”太子冷言。
餘競瑤看出來了, 這太子表麵看上去玩世不恭, 心思倒還縝密, 不怪以他的性子還能穩坐太子之位這麽些年。
“獵場僥幸而已。”沈彥欽平靜道。
“僥幸?不盡然吧,三弟的劍法可準著呢。”太子諷言,餘競瑤想到了他中箭一事。而此事好像也不止他一人知道, 皇後的臉也登時冷了下來,斥了一聲。
“太子!”
太子神情不羈,瞥著皇後,冷笑了一聲。
“目的不重要,結果也可以無所謂,但是接下來這箭指的方向,可就決定你這寧王之位坐不坐得穩了。”
見他言語帶著挑釁,皇後剛要出言製止,太子又攔了住。“母後不也是這個意思嗎!”
皇後一時啞口。餘競瑤明白了,皇後今日的目的是想拉攏沈彥欽。不過雖意在拉攏,卻沒想過要威脅,因為皇後知道麵前的這個人和他母親一樣,根本威脅不了。然果真如此。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彥欽就不曾射出一箭,何來的方向。至於寧王這位子,彥欽也從未在乎過。”說罷,便帶著餘競瑤退安了。
出了永和殿,餘競瑤略有不安,心不在焉的走著,險些撞到了宮女。虧得讓沈彥欽一把拉了住,他囑咐她好好走路,餘競瑤卻憂慮地看著他問道:“殿下這樣做,太子會不會把這件事告訴皇帝?”
沈彥欽理理她群帶上撞歪的玉佩,笑道:“他若是能說,早就說了,他沒有證據,況且我真的沒有射那一箭。”
見他全然不在乎,餘競瑤更憂心了。“隻怕太子會報複你。”
“他哪裏還有多餘的心思花在我身上。”
的確,如今在晉國公的幫助下,睿王的勢力越來越廣,再這樣下去,隻怕太子東宮之位不保。不然皇後也不會來拉攏一個無權無勢的寧王。
“看起來太子和皇後這母子的關係不是很好。”餘競瑤試探著問了一句,其實從太子一入門,她便發現了,太子處處失禮,不過皇後對他倒是寬仁的很。
“本就不是母子,如何好得起來。”沈彥欽冷漠道。繼續朝前走,然走了幾步發現餘競瑤還在原地愣神凝思著,便退了回來,牽起她,輕聲淡然地解釋道,“她不是太子的生母,太子的生母瓔妃和我母親一樣,都被她害死了。瓔妃一去,皇後無子,便把太子接到自己宮中,自小養大,便無人再提瓔妃的事,皇帝便將他賜予皇後。也正因此,二人互利,一個因得子保住了後位,一個因皇後而當了太子,各得其所。”
沈彥欽解釋完了,卻發現餘競瑤仍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以為她沒聽明白,剛要開口解釋,卻聽她幽幽道了一句。
“殿下母親是皇後害死的?”
他母親不是皇帝賜死的嗎?
沈彥欽怔了怔,臉色沉了下來,眉宇輕皺,隆起的是哀是怒,還有隱隱的狠絕。見他不語,餘競瑤明白她不能再問了,他心裏的寒涼,不是她能理解的。且她早就察覺出,有些事,並不是傳言的那麽簡單。
餘競瑤恬然笑了笑,默默地握緊了他牽著自己的手,此刻她隻想要把自己的溫度傳遞給他,讓他感受一絲溫暖。
沈彥欽感受到了這溫度,牽了牽唇角,對她會意一笑。
“可讓老奴好找啊。”對麵一個滄桑尖銳的聲音傳來,是貴妃身邊的內臣。他喜笑盈盈,臉皺紋裏都帶著諂媚。“寧王,王妃,貴妃有請。”
沈彥欽帶著餘競瑤去見了貴妃,貴妃笑臉相迎。餘競瑤驚訝,貴妃肯見自己便罷了,她竟主動要求見沈彥欽。莫不是和皇後一般,有意籠絡?
與皇後的爽直不同,貴妃的心思要重得多。她不但攏著自己,還讓餘競瑤多去看望皇後,通情達理得讓餘競瑤恍惚,她到底是不是那個阻止自己嫁給沈彥欽的姑姑。
“聽說陛下想要給寧王封職呢。”貴妃雅笑,挑眉望著沈彥欽道。
“父皇未曾提起。”沈彥欽恭謹應。
“許是還未定下來,這些日子,本宮和睿王也沒少了給陛下談寧王的好。”
“謝貴妃。”
“一家人,何來的謝呢。倒是我心有愧呢。”貴妃戚戚而歎,道:“之前對你多少有些芥蒂,這事怪我,畢竟你出宮太久,接觸得少了些,如今見你與競瑤夫妻情深,我便也放心了。倒是你們兄弟,多多走動才是。有了競瑤這層,我們可更是親上親。”貴妃握著手裏的香薰爐,笑得比這瑞龍香的味道還要濃。
沈彥欽微笑,輕輕頜首應了應。
看著他,餘競瑤覺得他對貴妃的態度明顯要比對皇後緩和多了,看來沈彥欽對皇後的成見果然深。正忖量著,貴妃的目光又移到了她的身上。
“競瑤也是,多久沒去見昱榮了?公主很是思念你,如今她有了身孕,行動不便,你也多去瞧瞧她,許還能沾沾孕氣不是。”
“是,競瑤也惦念著公主呢。”餘競瑤淡笑應道。
“說來你們成親也有一年多了吧,也該有個孩子了。”
然這一語,讓餘競瑤的笑僵在了臉上,沉默了片刻,她嘴角勉強地挑了挑,笑著點了點頭。這個笑,沈彥欽看在心裏,卻像似蓮心樣苦。
沈彥欽眉眼一彎,目光寵溺,語氣溫柔道,“我可不想有人和我分享王妃。”
貴妃聞言一怔,呆愣愣地看著沈彥欽,像是審視一個陌生人一般,隨即又看看同樣驚訝的餘競瑤,提起巾帕,掩口破聲笑了出來。
“原來寧王也會打趣啊。”貴妃笑得極是開心,隨即帶著笑痕,嚴肅了語氣道:“有了孩子也不影響你們夫妻情深啊,你總歸是個皇子,要給皇室延續血脈啊。再者競瑤,她也總該有個依托吧。”
沈彥欽唯是笑著,不語。
……
回去的路上,餘競瑤想著今日裏的事,並不是很開心,神色淡淡的。沈彥欽問她,她也應得心不在焉。
一直到了晚上,餘競瑤還是未能從這情緒中走出。床榻上,纏綿的二人,臉紅耳熱,一室皆春。可沈彥欽望著身下的人,仍是顰眉凝色思慮著什麽,興致不高。
“想什麽?”沈彥欽吻了吻她的額頭柔聲問。
餘競瑤靜默,眼睛有點紅,也不知是方才繾綣致使,還是情至於此。
“到底怎麽了?”沈彥欽追問,餘競瑤穩了穩氣息,淡定道:“刺殺殿下的人會不會是皇後?”如果說,沈彥欽的母親是皇後害死的,那麽想要他命的人,會不會也是皇後?
沈彥欽的眉皺了皺,冷絕之色一閃而過。
“也許是,也許不是。”
“看得出皇後是有意拉攏殿下,可我覺得還是不要和皇後走得太近了。” 餘競瑤語氣憂忡道。而上麵的人久久未語,她舉眸看了他一眼,見他目光好似帶著懷疑,忙補了一句。“貴妃也是。”她們的心思沒有一個純正的,都是為了自己的私利罷了。
“這就是你要說的?”沈彥欽語氣平淡道。
餘競瑤又沉默了,臉上的凝重退出,泛出鬱鬱之色,兩眼一熱,臉也跟著漲紅了,強忍的淚在打轉。她不開心,到底還是因為貴妃的話。
“殿下,我要是這輩子都生不了孩子怎麽辦?”
“那就不生,我從來都沒想過要你生。”沈彥欽神色淡淡,卻透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我隻要你,誰也不要。”說罷,懲罰似的,他狠狠進|入,一衝到底。餘競瑤猝不及防,吃痛地嗯了一聲,緊緊地抓住了他的寬闊的肩。
“以後不許再提了。”
沈彥欽聲音低沉,像似不悅,輕喝了一句。隨即挺身,壓抑許久的情緒一並放縱而出,將餘競瑤吞沒在一波又一波的巨浪中。餘競瑤被他架起,顛簸在浪尖穀底,無力喘息,任他肆意衝撞。她到現在才知道,原來這些日子他隱忍得有厲害。
餘競瑤醒來的時候,天大亮,沈彥欽已經離開了。她喚霽顏更衣,才驚訝地發現,都已經巳時了。昨夜被沈彥欽翻來覆去的折騰,一夜未眠,直到天空靛青才昏昏睡去。不過一句話而已,這一夜,差點要了她半條命。她算是見識到沈彥欽的厲害了。自己腰酸腿疼,他卻已經起來了。
“殿下呢?”餘競瑤掀被下床,剛站起來,雙腿一顫,又栽回了床榻上。
霽顏見她要倒,探了探身子,隨即便笑了,笑得餘競瑤臉都窘紅了。
“早上宮裏來人喚,殿下入宮了。”
又入宮了?最近的確入宮頻了些,莫不是出了什麽事。
餘競瑤緩了緩,才在霽顏的伺候下洗漱更衣,都結束的時候,已經快到午膳的時候了。霽顏問,小姐起得晚,要不要先用膳。餘競瑤想了想,還是等等沈彥欽吧,他晌午若是回來了,還可以一起吃飯。霽顏應了,出去準備,卻又被餘競瑤喚了住。
“不要叫小姐了……”餘競瑤躊躇道。畢竟成親這麽久了。她想起了沈彥欽曾經說過的話。
霽顏掩口竊笑,揖了一揖應,“是,王妃。”
晌午,沈彥欽果然回來了。一進門,看見餘競瑤便對她笑了笑。餘競瑤回應。看來他心情不錯。飯桌上,餘競瑤忍不住問了起來。知道皇帝召他入宮是封了官職,餘競瑤激動差點沒把手裏的碗掉在地上。
“陛下給了殿下什麽官職?”餘競瑤水瑩瑩的眼睛,像似籠了日光,閃閃的,晃得沈彥欽心裏有暖意劃過。
“河西節度使。”沈彥欽神色如常,淡淡應。
“河西節度使?”餘競瑤頓驚,手一鬆,剛剛夾起的藕片又掉回了盤子中。河西節度使?軍事統帥?掌管一方軍事,防禦,和地方財政……這不就是藩王的前身嗎?皇帝會給他這麽大權力?餘競瑤清楚地知道,曆史上有多少開國君主都是前朝的節度使,正因兵權在手,割據一方,勢力不斷擴張,最終推翻了前朝。如此沈彥欽還用得著籌謀嗎,還用得著他人的援助嗎?得勢稱帝,不是手到擒來易若反掌?皇帝這是瘋了吧,這不等於直接助沈彥欽推翻自己嗎?
雖然自己是先知曆史,皇帝並不知道沈彥欽的心思,可這還是讓人隱隱生疑。
“嗯,河西節度使在涼州,許是因為殿下收複涼州,皇帝才會做這個決定吧。那殿下是不是要去涼州上任呢?”餘競瑤斂容正色,望著沈彥欽問道。
沈彥欽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模樣,笑了笑,夾起了她剛剛落下的藕片放在了她的碗中,漫不經心道:
“我回絕了。”
“嗯?”這大起大落,讓餘競瑤的心跳加速。“為何拒絕呢,很好的機會啊。即便是朝中重臣,怕也未必有這殊遇。”
沈彥欽依舊淡笑,笑得餘競瑤心都提到嗓子眼。
“貪財而取危,貪權而取竭。”沈彥欽含笑回了一句。
這個道理餘競瑤明白,可他跟別人不一樣,為了達到最終的目的,他更需要這個機會。
餘競瑤目光惋惜地盯著碗中的藕片,突然覺得自己很好笑,他成勢越快,自己和晉國公一家的危險就越近,可還是下意識地盼著他好。
“如此倒也也好。”餘競瑤笑了笑。本就不待見沈彥欽,隻因打了一場勝仗,便突然給他這樣一個名高難副的職位,恐是別有居心。
皇帝的意圖,沈彥欽自然清楚。其實自己何嚐不想一舉得勢,然後完成自己的夙願呢。可是皇帝不傻,他也不傻。這河西節度使,長期要和番邦往來,是個極其敏感的職位,皇帝豈會給他?涼州這一勝,皇帝一直心存猜忌,總覺得他勝得太出人意料了,擔心他和外藩有聯係。所以不過是對他的試探罷了。
“欲速則不達,慢慢來。況且,這一次我冒然西進,是違背聖意的。而且傷亡慘重,隻因大捷,才躲了獲罪,怎敢再邀功。”自己若不留個把柄在皇帝手裏,隻怕他更要警惕自己。
餘競瑤朝著沈彥欽溫軟一笑,輕點了點頭。隻要他喜歡,自己都支持。
“那現在殿下還是沒有職位了?”
“有,我討了一個。”沈彥欽含笑應。
“什麽?”
“三品校內外閑廄兼知監牧使。”
雖第一次聽說這個官,不過三品,官級不小,權利應該很大吧。“不錯。是管什麽的?”餘競瑤舉起杯,淡然問道。
“管馬。”
餘競瑤咕嘟一聲,剛入口的水被她生生吞了下去。見她滿臉寫著不相信,沈彥欽郎朗地笑出聲來,解釋道:“就是掌管全**隊的馬匹。”
有什麽區別,還不是養馬嗎!餘競瑤又端起了水杯,沒等喝,卻竊竊地笑了。
“笑什麽?”沈彥欽問道。
“沒什麽。” 餘競瑤越笑越開心。眉眼都眯在了一起,笑影晃晃,像朵綻開的牡丹。
養馬?餘競瑤想到了弼馬溫。那沈彥欽不就是美猴王了?然正因是美猴王,所以終有沈彥欽大鬧天宮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