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魚目混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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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鈺走後,沈彥欽也處理公務去了, 餘競瑤見天氣不錯, 便帶著小婢家仆出門散心,走著走著, 又轉到了晉國公府。才進府, 就瞧著一年長的男子帶著個俊俏的姑娘來了, 看著眼生,入了正堂, 母親提及才知,是家住洛北的遠房表舅和他家的小女兒蔣卿筠。此次進京是母親特意請來的,一來敘舊,二來是中意了這個表侄女,有意要說給餘靖添做續弦。
餘競瑤不解母親怎麽這個空檔想起此事了?母親笑言,是餘靖添要從北方回來了。
哥哥要回京,餘競瑤自然高興,看著這個乖巧溫婉的表妹, 也很是招人喜歡。於是便趁著晉國公夫婦和表舅聊天的功夫,帶著她出門轉上一轉。
本還想問問沛瑤要不要去,可她一句“沒功夫。”便給她二人打發了。
“表舅可曾與表妹說起今兒前來的目的?”街上, 餘競瑤看著沉靜羞赧的蔣卿筠言道。
蔣卿筠兩頰浸緋, 含胸點了點頭, 可這眉眼間瞧上去,不是那麽愜心啊。
“表妹是不中意這門親事?”
“……不是。”話雖這麽說,可臉上分明掛著愁意。
“那表妹可是已有意中人了?”
餘競瑤話一出口, 蔣卿筠忙抬頭擺手道,“沒有,沒有。”看著餘競瑤笑容並沒有認真的意思,便知道她在逗自己,隨即,含笑輕歎一聲。
“我知道,你是顧慮兄長。你且放心,他雖是武將,可卻也是個溫厚之人。你若是嫁進來,盡管安心,他會對你很好的。”
“嗯……聽聞表嫂離世後,表兄一直未娶……”
原來是顧慮這個。餘競瑤握著她的手柔柔笑道,“兄長未娶,一來是因為常年出征在外,無暇顧及;二來,先嫂和兄長恩愛情深,先嫂這一走,兄長思念感傷,也是無意婚娶了。”
“嗯,也苦了表兄了。” 蔣卿筠淡淡歎言。而餘競瑤卻內心暗喜,如此便惦念上了,這姑娘也是純善得很啊。
“父親貴為國公,可除我母親外,他從未寵過哪一個侍妾,兄長多少受了他的影響,所以也是個至情之人,表妹溫婉可人,你若嫁他,二人定是夫妻和睦,琴瑟和鳴啊。”
“像表姐和寧王?” 蔣卿筠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展顏笑起餘競瑤來。
餘競瑤怔了怔,便也莞爾一笑,臉若紅霞,更像個初探情思的小姑娘。蔣卿筠瞧她這樣子,不禁深吸了口氣,語氣豔羨道:“在家時,常聽兄姐提道寧王和表姐的事,他們都道表姐選錯了人,可我卻隻看到了情比鶼鰈的二人,寧王鍾愛表姐於此,倒是再找不出第二個來了。所以我一點都不認為表姐嫁得不對,若是換了我,許也會嫁的。”說著,蔣卿筠的臉又紅了。
“你放心,兄長會待你更好的。”
兩個至情至性之人,如獲知音,越談越合,不知覺中,從熱鬧的主街走到了西城門,眼見著天色漸暗,二人欲回返,然跟來的隨從被運貨之人碰撞到,幾人爭執起來。
餘競瑤上前調節,發現這貨運上打的竟是監牧使的標記,這寧王的貨?正疑惑間,隻聽有人喚,轉頭望去,是太仆主簿。
“還不給王妃道歉。”主簿厲聲嗬斥那個運貨之人,那人恭謹諾諾點頭。
“不必了,匆忙之中碰了到,都是難免的,我這隨從也是未留心。”餘競瑤端雅道,目光掃向了那一輛輛從西門駛進的馬車。“請問大人,這都是馬料嗎?”
“回王妃,是馬料。”
“這麽多?這官馬都養於民間及牧場,京城內廄馬不過百餘匹,用得上這麽些馬料嗎?”餘競瑤望著如流的馬車,疑惑道。
“這不是前兩日查出官馬的馬料出了問題,所有囤料全部換掉嗎。”
“馬料出了什麽問題?”怎沒聽沈彥欽提起呢。
“回王妃,許是混了些不幹淨的東西,一些馬食了有些反應,不安寧。不過不嚴重,隻是為了慎重起見,寧王要求全城的馬料都換掉。”
主簿的話讓餘競瑤恍然,她突然明白了那日趙玨的馬為何會無緣無故地受驚,緣是因為這個。
餘競瑤看著一輛輛行過的馬車,下意識地查了查,視線之內的大概二十幾輛,是不是多了點?好像哪不對,兩駕的馬車,怎麽走得這麽慢,這麽吃力呢?
主簿還要趕著做記錄,便先行與王妃拜別。餘競瑤帶著疑慮送蔣卿筠回了晉國公府,便匆匆回了家,沈彥欽正在書房讀書。
“馬料出了問題,怎沒聽殿下提起?”
“我也是那日馬受驚才察覺的。”
“官馬飼養向來謹慎,怎麽會出現這樣的問題,可查過了?”餘競瑤真怕沈彥欽會被怪罪。
“查過了,許是和運送的草藥混了,不過發現得及時,影響不大,換了便好了。”
餘競瑤納罕,沈彥欽做事向來慎重,回答的卻這樣含糊。她沒再追問,而是坐在榻上,盯著桌前仍在看著書的沈彥欽,娥眉輕攏。
“那為何要囤那麽多草料?三日的草料,十車足以,怎用得上二十幾車。”
沈彥欽眉微微一蹙,隨即目光又掃向手中的書,語氣平淡道:“許是多備了些。”
“即便如此,那車走得那麽吃力,好似重量也不對,馬料沒有那麽沉吧。”
“嗯,也許是吧。”沈彥欽輕合上了書,望著餘競瑤笑了笑,依舊淡然不驚。
餘競瑤茫然,難道是自己多慮了?可憑著自己的直覺,這裏麵肯定有問題。
“殿下……”餘競瑤還想說什麽,可卻被沈彥欽打斷了,他站在餘競瑤麵前,低頭看了她一會,摸著她的頭微笑道,
“你別擔心了,我去看看,一會就回來。”說罷,便出去了。
……
沈彥欽回來的時候天都黑透了,他什麽都沒有說,洗漱過後便隨餘競瑤歇下了。
待霽顏暗了燈火退了出去,餘競瑤忍不住了,側過身來,麵對著躺在身邊沈彥欽詢問起來。果真被她猜中了,這裏麵的確有問題,而且問題還不小。
“被你說中了,每一車貨都不止是馬料,其中夾了不少的兵刃。”沈彥欽也側身麵對著餘競瑤平靜道。
“兵器?”餘競瑤愕然道,昏暗中,兩顆明眸閃著驚訝。“私運兵器可是犯法的!是誰放在裏麵的?”
“還不清楚。”沈彥欽語氣淡漠。可餘競瑤卻緊張起來,她雙手握在胸前,焦灼問:
“為什麽放在那裏?這若是被人發現,還道是殿下運來的……莫不是要陷害殿下?”
“不會。”沈彥欽把她的手拉了過來,揣進了懷裏。“如果是要陷害我,直接入了草料庫便好了,偏偏要在外麵逗留一夜,想來是會有人來取吧。”
“這麽大的膽子,他就不怕被人發現?”
餘競瑤覺得不可思議,然沈彥欽卻微微一笑,語氣輕鬆道:“被人發現就可以推到我身上啊,這私運兵器的就是我了。”
他居然說得這麽輕描淡寫,餘競瑤都快急死了,她被沈彥欽拉在懷裏的雙手輕輕地推了推,氣得翹唇,嗔怪道,“你還笑得出來!”
然她越是急,沈彥欽笑得越是開心,伸臂一拉,把她抱在了懷裏。餘競瑤焦急,要掙開,卻被沈彥欽往懷裏按了按,下頜抵在她的頭上,一下一下地,輕撫著她的背言道:“乖,睡覺。”
餘競瑤躺在沈彥欽的懷裏,冷靜回憶著這幾日的事。自從沈彥欽上任,官馬草料是三日一運,量不多,即便夾雜它物,也帶不了多少,且很容易被發現。但是這次不同,若非那草料出現問題,不可能大批運入。如此看來,馬料出現問題和私運兵刃應該有著聯係,也許就是為了私運兵刃創造條件,那麽很可能二者是同一人所為。若是這樣的話,就不難理解為何沈彥欽今日對馬料的事不上心了,原是後麵還有這麽大的案子,其實他早就料到了吧。
沈彥欽輕柔地哄著餘競瑤,淡定自若,餘競瑤貼在他的胸口,嗅著他身上熟悉又好聞的味道,心莫名地平靜下來,也許他是有了解決的辦法了。
本來還在想沈彥欽會如何應對,然包圍在他的溫熱中,被他這樣輕撫著,餘競瑤的精神漸漸放鬆下來,意識縹緲得攏不住,不久便被沈彥欽哄睡了。
聽著懷裏人沉穩的呼吸聲,沈彥欽鬆開了手,定睛瞧了她一會,在她仍不滿嘟起的唇上印下一吻,便下了床,出了內室。
門外程兗靜候他許久。
“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
“好,今晚我們就來個守株待兔。”
沈彥欽說罷,便帶著程兗走出了雲濟苑,然還未走出王府大門,他頓了住,回首問道:
“小公子最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