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伊人在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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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史台這幾日查得緊,當年西北之征, 沈彥欽擁兵二十萬, 帶回來的隻有十二萬,損了八萬的兵還能勝了這一仗, 這個比例從理論上講似乎不太現實。或者從一開始就沒有那麽多人, 當初攻破涼州時沈彥欽給兵部上呈的具文, 報的十七萬,怎越戰越勇的情況下, 反倒損了五萬。

    最後禦史台根據傷亡記載計算出三萬的空額。正值冬季,一名士兵,每月馬草糧秣例銀衣被等等,這些開銷是四兩銀子,這半年下來就是七十多萬。也就是說他貪掉了七十萬兩的軍資。

    任知監牧使時,他做官馬的文章,用傷殘死馬來盈利,確實為朝廷節省開支, 可是,到底有盈利多少,這不得不讓人懷疑。最要緊的是, 當初衛國公利用馬料來走私兵器, 誰能證明沈彥欽沒有參與。

    寧王在琿王府時, 琿王管理他的俸祿,在沒有進賬的情況下,卻查出多筆以沈彥欽名義購買的物資, 他哪裏來的銀兩,物資又送往何處?

    這些問題,看上去確實是死解,當初征討西北,一路北上,天寒地凍,折了不少的兵,雖是乘勝追擊,畢竟深入突厥境內,步步艱難。徐義常將軍陣亡,能直接給沈彥欽作證的人沒有了。不過沈彥欽在朝黨羽同樣不少,監視之下,禦史台不過虛張聲勢,沒的他也不敢說成有的。

    至於知監牧使,馬的匹數是有限的,總不至於查不出來。但這走私兵器一事,作證的人可就剩下睿王了,比較棘手。畢竟整件事是誰挑起來的,明眼人一看即知,除了睿王還能有誰。所以這走私的事就看皇帝怎麽想了。

    但唯獨讓沈彥欽辯解不得的是最後一件,琿王的證據,他哪裏來的銀兩,購買的物資何去。錢是亭安侯為他籌備的,物資去了哪,自然是曾經的越國。這事他解釋不了。

    於此,餘競瑤閑暇之時又重操舊業,幫沈彥欽看起賬本來。其他的她許插不上手,但馬政這塊,還是她提出的,她清楚得很。其實這不難查,隻是量大,瑣碎了些,當初誰也沒想到會有今天,主簿登記得也不係統。

    沈彥欽這幾日又忙了起來,回家都比較晚,每每回來妻子都在書房,羅漢床上鋪滿了賬本,這一幕看上去很眼熟。

    他走了進去,把坐在羅漢床上正看得入神的妻子從賬本中拎了起來。

    “亂了,亂了,都亂了!”餘競瑤看著身上掉落的賬本急喚著。

    沈彥欽笑而不語,坐在了她的位置上,把她抱在懷裏。“這麽晚了還在看,找人來算就好了。”餘競瑤搖頭,放下了筆,“我比較熟悉,旁人看我不放心。”

    沈彥欽的腿顛了一下,坐在他腿上的餘競瑤下意識地抱緊了他。見他壞笑,瞥了他一眼,不理他了,掙脫著要下來。

    沈彥欽把她攏了回來,“就這麽些東西,有何不放心的,清清明明,禦史台查不出什麽的,不過就是一招緩兵之計罷了。”

    餘競瑤撅著朱唇,手指在他胸口輕輕點了點,義正言辭道,“殿下可不要小看賬務啊,這是最容易出問題,留下把柄的。”

    “我問心無愧,自然不怕。”沈彥欽笑了一聲。餘競瑤哼了哼,若是問心無愧有用,就沒那麽多冤案了。睿王可是定準他了的,架不住小題大做無中生有啊。

    “你可想好了如何對付睿王。”餘競瑤雙手環著他的頸脖,一張小臉極是認真。二人鼻尖相近,沈彥欽看著她花瓣似的唇翕合,嬌滴滴的,有想嚐嚐的衝動。“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他輕聲應道。

    餘競瑤盯著他幽幽的黑眸看了半晌,點了點頭,“他的問題肯定更多。”戶部都是沈彥欽的人了,查起來應該不難。她正想著,沈彥欽向前一探,把頭埋在了她的頸窩,磨蹭著找到了個舒服的位置,深深吸了口氣,木蘭花的味道混著奶香,有點醉人。被他氣息弄得癢癢的,餘競瑤躲了躲。

    “別動。”他抱緊了緊手臂,“讓我抱會,有點累。”

    累嗎?是因為最近的事太多了吧,禦史台幾次三番來找他,即便沒問題,心也會跟著累啊。餘競瑤的手輕輕撫著他的頭,臉頰貼著他的額。“今日的公務太多嗎?”

    “不多。”他語氣輕得像空中飄飄嫋嫋的熏香。

    “是心累吧。”

    “嗯,心累,想你和寶兒想的。”他帶笑的氣息撲在頸間,她推了推他。“寶兒呢?”他抬起頭來,望著妻子問。

    “寶兒和乳母去睡了。”餘競瑤捋了捋他的發絲,眼睛在他臉上轉著,是眷意更是疼惜。“我本來是想在內室看來著,可寶兒總是搗亂,怕他把賬本撕了,就到書房來了。整個晚上都是乳母帶的,放心,乖乖的,沒有鬧。”

    沈彥欽捉住了妻子的手,得意地笑了,“我就說他可以適應吧,你偏要心疼。”說著起身,打橫把妻子抱在懷裏,隨著賬本滑落,他看都不看,舉步就走。“哪去啊?”餘競瑤呼了一聲。

    “夜深了,寶兒都睡了,我們還不睡?”

    “不行啊,我這本還沒算完呢,還差幾頁了,再等一會。”她掙著要下。沈彥欽捏了她一把,她驚得呼了一聲下意識朝他懷裏鑽,抓緊了他。

    沈彥欽的目光從她精致的下巴遊移到白皙的玉頸,最後探入到了微亂的衣襟裏,胸前起伏若隱若現,讓人心顫。忙了好幾日了,越發的思念起她來。“你可要好好給我講講你這幾日都算出了什麽。”說罷,大步流星奔著內室去了。

    他抱著她入了內室,霽顏瞧這架勢識趣地笑著給二人掩了門,餘競瑤羞得埋在他懷裏,他卻一點避諱的意思都沒有,門一關便迫不及待地把她壓在了幾案上。餘競瑤驚慌失措,推搡著,這兒可不行,二人再如何也沒這麽放肆過。

    “殿下,去,去床上吧。”餘競瑤思緒亂了,卻也沒忘了勸一句。

    火都點著了,哪還停得下來,他含著她的唇,衣衫半褪,手不住地揉捏著,企圖把這股火也燎到她身上。“就這兒吧。”這兒挺好,大小正好,高度正好,是進是出,一切都順順利利的,也多了幾分慣常沒有的趣意。平日裏溫存,循規蹈矩慣了,他就是想換個法疼她,更何況他是一步路都忍不得了,就想溺在她身上。

    他想疼她,可她不覺得被疼啊,隻覺得裸膚貼著案麵有些寒。窗子也未關,夜裏風涼,一陣陣徐風,把被他撞熱的身子都吹透了。她抱著他哄勸著,“還是,去床上吧。”

    沈彥欽和她十指相扣,推到了頭頂,加快了速度。“這次完了,再到床上來。”

    還來?餘競瑤不由得心頭一顫。算了,許他最近真的是心情不好,由他去吧,總是他疼自己,這一次就由他放縱,自己疼一疼他吧。她收手攀上了他的肩,緊緊地和他貼合,兩顆心一起跳,他才不會那麽孤單。

    沈彥欽雖是個體魄強健的將軍,平日裏還是清俊儒雅,翩翩君子的模樣,不過一到這個時候就把行軍打仗的本事拿了出來。可也是,兩者都是激情的事,哪有那麽多理智可言,一股子熱血衝上來,簡直將軍變戰馬,把餘競瑤抱回了床上,再次顛簸得她花枝亂顫,帷帳晃得越來越猛,嬌喘越來越急。

    急喘聲,呻吟聲,嗚咽聲,求饒聲,隱忍的哼哼聲……不知道反複了多少次,待房中靜下來的時候都三更了,餘競瑤累的眼皮都抬不動了,腰腿都已經不是她的了,連手臂動動都會打顫,這樣明個還怎麽抱孩子。沈彥欽放肆過,可沒這麽放肆過,一點克製都沒有,她現在都不敢再碰他,生怕一口氣都會把他給點燃了。

    沈彥欽看著累極的妻子,哪裏還舍得折騰,攏到自己懷裏,緊緊扣著,要揉到自己身體裏,把自己空蕩蕩的心填滿。他今兒就是想她,莫名其妙的想。他連著和禦史台周旋了好幾日了,今兒又是一整天,放鬆下來後滿腦子都是妻子,迫不及待地想到她身邊來。這就是一種歸屬感吧,一直以為自己如何獨立自持,原來也有離不開一個人的時候,餘競瑤是他的精神依靠,是他神經最敏感的一處。

    ……

    “殿下,寧王那邊好似開始著手查兩淮私鹽了。”睿王的貼身侍衛道,他跟了沈彥欽幕僚幾日了,大概了解了他們的行動指向。

    睿王瞋目立眉,心懼不已,這事不易查,他做得很隱秘,可一旦查出來了隻怕難逃重責。雖然明白“天下之賦,鹽利居半”,而且他的目標是要做皇帝,可在未登基之前隻能靠私鹽走私來獲取利益,支撐自己的計劃。並且,摸清了製販私鹽的路數,待他果真當了皇帝那天,也好一並打擊。睿王自認為這是招是一舉多得,可殊不知對私鹽的放縱直接影響了朝廷的稅收,是殺雞取卵,隻顧眼前,不顧長久利益。

    眼下是無論如何,不能讓人知道他參與此事。“讓史伯那邊暫時收一收。”史伯是兩淮鹽政使,若是讓人發現他做這監守自盜的事,定會連累到自己。

    侍衛應聲,未退,神色猶豫。

    “還有何事?”睿王問道。

    “是朱陳那莊園,我瞧著寧王府的人最近去轉了幾轉。”

    睿王冷笑,他若不提醒自己都快忘了。這莊園原本就是沈彥欽發現,尋來和他一起扳倒太子的突破口。朱陳獲罪後,睿王看上了這片馬球場,而楚幼筠也中意那片園林,沈彥欽默不作聲,賣了個人情,把這莊園留給了睿王。看來如今他是又想打這主意啊,還真是步步為營,處處給自己下陷阱。不過睿王也留了個心眼,收歸收了,並未劃在自己財產下,隻是打著借用的名義而已。

    不過這事一提,睿王突然思念起心頭人來。從貴妃去世,他就沒斷了忙,滿腦袋都是如何和沈彥欽鬥,竟好久未去見楚幼筠了,也不知過得如何。

    “最近可有楚家小姐的消息。”睿王淡淡問道。

    “嗯,屬下按殿下的意思照拂著,生活上雖不及往日,倒也沒委屈了。隻是這流言蜚語的,怕楚家小姐免不了鬱心。”

    倒也是,自己忙著把她放在一邊,雖給了她誓言,可在不明事由的外人看來,定是覺得她受了冷落,以為自己要棄她才把她送了回去。嫁不又得,解釋也解釋不得,肯定會苦悶。

    “明個把楚家小姐接來。”睿王歎了一聲道。

    侍衛神情略顯為難,“這不合禮數吧。”睿王還在守喪,這還未婚娶就把姑娘接來,隻怕傳出去流言蜚語裏,就多了個睿王了。

    “悄悄接來,不要驚動任何人。讓她散散心,我也想見見她。”

    ……

    早上天明,沈彥欽已經醒了,往常這個時間,兩人都已經起來了,不過昨晚折騰得太厲害,餘競瑤蜷在被子裏,好像並沒有要醒的意思。

    沈彥欽掀開被子,看著嬌妻嫩白凝脂似的肌膚上,滿是青印紅痕,像臘月裏瑩雪裏飄落的紅梅,他頓時愣了住,回想昨晚上,突然有點悔了,應該再克製一下的。他笑了笑,憐惜地在她肩頭的一處梅花上親了親,嘴唇接觸的那一刹那感覺有點熱。他抬起了她的頭,汗濕未退,雙頰潮紅,幾根發絲黏在額角,還是昨晚上被疼過後的嬌媚模樣,隻是輕擰的娥眉透著幾分病態。

    “競瑤?”沈彥欽試著喚她。眼珠轉動,餘競瑤秀氣的眼皮抬了抬,卻沒張開,“嗯”了一聲就朝著沈彥欽的懷裏鑽。“殿下,我冷……”她噥噥著貼在了他的胸口。這一貼讓沈彥欽不由得吸了口冷氣,好熱的身子,他趕緊抱了她試了試額,熱得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