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該殺還是想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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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塵凡如何都想不明白,跟著嶽昊一起來的將軍,會有什麽動機要殺自己呢?想不明白便不去再想,這一直都是葉塵凡的行事作風,就連快死了都沒有改變。

    對於死亡這件事情,葉塵凡見過不少,更經曆了不少。不論是他親手送走的妖族,還是親手下葬的戰友,這都是實打實的死亡,所以他對死亡看的並不是太重,也曾經猜測過自己會如何死去。

    在戰場上被妖族撕碎?不是咱小葉將軍吹牛,往往那些妖族還沒碰到自己,就已經被自己手中的長刀斬成兩半了,自己不把對方剁成肉泥就已經算得上大發慈悲了,還想著撕碎自己?不是在開玩笑嘛。

    從小到大已經不知上過多少次戰場了,就連那閻王令都不知接了多少道,卻偏偏命硬的出奇,怎麽都死不了,更是能從不滅境大妖的手上活下來,這份氣運還真不是吹出來的好。

    作為一名邊疆兒郎,沒死在戰場上,如今卻要死在帝都門口,最憋屈的還不是被打死,而是他娘的偷襲,估計就算死了這口氣也消不了,如此一來倒是能解釋的通通墳上冒青煙了。

    可不就是被氣的嗎?

    哎,還沒娶媳婦呢,還沒看著小丫頭嫁人,還沒看著自己的兒子再娶媳婦……

    人生的遺憾總是太多了啊,葉塵凡十分惆悵,總覺得自己就這麽死掉真他娘的冤枉。

    “這位將軍!”一個吊兒郎當的身影不知何時站在了葉塵凡的身前,僅僅隻用一隻手,便抓住了那杆鋒芒畢露的長槍,這人微微挑眉,抬頭看向那高頭大馬之上滿臉驚駭的四品將軍,他猛的壓下槍頭,喝道:“朱雀門前得下馬,這是規矩!”

    葉塵凡聞聲豁然睜眼,剛好看到呂品單手抓住槍頭狠狠下壓,一瞬間之際,那四品將軍連人帶馬都被手中的槍柄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呂品拽了拽槍頭,見那躺在地上狼狽不堪的將軍還不願棄掉長槍,隨即微笑道:“朱雀門前卸兵甲,這也是規矩!”

    笑著,他再次壓下長槍,槍頭受力傳至槍柄,然後點在那將軍的胸前。這一點,猶如雷鼓震天,那將軍壓在馬上,馬壓在地上,而地麵,卻下陷了一寸!

    摔倒的戰馬已經不再掙紮,腹部早已被震成肉泥。而摔倒的將軍卻兩眼迷茫,不停有鮮血從口鼻流出,而他身上的那副熊虎甲胄,已裂成碎片。

    呂品這一次輕鬆的拽出了長槍,隨手一丟,便穩穩插在那已經提起闊斧的將軍馬前,轉過頭笑吟吟道:“這位將軍,這兩條規矩聽清楚了嗎?”

    那提闊斧的將軍麵色陰沉,就剛剛呂品隨意兩擊就讓與自己不相上下的另一名將軍重傷,那自己就算衝上去也是白搭,地上躺一個是躺,躺兩個還更熱鬧。這位將軍一時摸不準呂品的來頭,便不敢輕舉妄動,隻是心中氣不過,我一個堂堂四品撫遠都督,可以率領萬人的大將軍,竟然被你一個區區六品守將嚇唬住,要是傳出去這將軍也就不用當了,還帶什麽兵打什麽仗,幹脆抹脖子自殺算了。

    這提闊斧的將軍沉聲怒道:“本將軍進出長安數十次,從未聽說過這兩條規矩,莫不是這朱雀門已經變得和皇城裏那凱旋門一樣?”

    呂品撓了撓頭,略微帶上幾分慚愧,笑道:“自然比不得凱旋門,我也比不得軒轅將軍那禁衛軍統領來得霸氣。不過理卻是一個理,凱旋門那裏軒轅將軍說了算,這朱雀門卻是我說了算。”

    “狗屁不通!”那撫遠都督大怒,抽出大斧指著呂品,惡狠狠道:“你區區一個六品守城將,竟然敢在本將軍麵前口出狂言,你當真不怕本將軍求得一道旨意,賜你個滿門抄斬?”

    呂品聞言無奈的攤了攤手,道:“陛下乃千古明君,更何況我隻是按照長安人的道理來講道理,不曾有罪何來的旨意?”

    撫遠都督一怔,眉毛不自覺的顫抖了兩下,甚至連手中的巨斧都有些不穩,長安人講道理他是清楚的,隻不過講的是拳頭道理。這身為四品大將的撫遠都督心中不停罵娘,區區一個守將怎麽能如此厲害?這讓他們這些將軍把臉往哪放啊。

    深呼了口氣,撫遠都督按耐住心中的怒意,緩聲道:“本將軍是陵州撫遠都督蔡安興,身後兩駕馬車裏坐的分別是安樂侯之子與忠烈侯之子,還請這位將軍行個方便。”

    以力欺不過人便要以勢壓人嗎?

    呂品聞言微微挑眉,然後沒有搭理這所謂的撫遠都督,反而轉身看向葉塵凡,問道:“那騎著馬正過來的就是你今天來要等的人?”

    葉塵凡默默點頭,死裏逃生的驚喜卻被一句安樂侯之子一掃而空。

    呂品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葉塵凡的肩膀,無奈笑道:“最想見的人和最不想見的人一同出現,還真是挺為難人的。”

    葉塵凡聞言一怔,訝然的看向呂品。

    呂品笑了笑,道:“葉塵凡這三個字早就出名了,不然剛才那位將軍也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出手偷襲一個擋住路的百姓。”

    回過頭來,那位撫遠都督早已經怒不可遏,卻一直壓抑著想要動手的衝動,隻是死死的盯著麵前這個吊兒郎當的守將,好似是要刻骨銘心的記住這人一樣。

    非大仇不得入骨,這也是一種刻骨銘心啊!

    呂品瞥了蔡安興一眼,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冷道:“自己滾一邊卸甲下馬,老子沒心情逗你玩了。”

    撫遠都督聽到這句話後反而冷靜了下來,狠狠咬了咬牙,問道:“閣下既然有這等修為,為何屈尊做一名守將呢?”

    呂品聞言嗤笑一聲,若有深意的打量了蔡安興幾眼,笑道:“不用這樣試探我,做武將還要去玩心眼,不愧是陵州出來的,和俞長青是一路貨色。”

    撫遠都督蔡安興聞言頓時心膽俱裂,微微抬頭看向城門之上的那三個大字,這裏是朱雀門啊,才過十年自己怎麽就忘了呢。敢把大唐第六神將俞長青不放在眼裏的,除了那幾位高居廟堂之頂的人物,估摸著也就是這位抗旨卻不死的守將了。

    可是,如今的自己官位高居四品,而對方卻從天際跌落至塵埃,區區一個六品官,就算修為再厲害,還敢在這長安城內公然行凶不成?撫遠都督蔡安興給自己打氣,真心沒什麽好怕的。

    “你要清楚,不論你以前怎樣,你如今隻是一個六品守將,以下犯上的後果你應該清楚,莫要自誤!”蔡安興疾言厲色。

    而呂品卻是漫不經心的笑了笑,隨手指了指還躺在地上的那位提槍將軍,以下犯上?這種事做的還少嗎?

    “你……!”蔡安興猛的一窒,大為惱怒,卻又不敢惡語相向,怕下一個躺在那裏的就是自己。

    “蔡將軍,下馬。”一聲輕歎,那輛豪華無比的馬車緩緩掀開,一個身穿錦衣腰配白玉腰帶的年輕男子走了下來,接著他轉身,扶著一位傾城女子緩慢下車,那女子,大概是他的夫人吧。

    蔡安興回頭瞥了那年輕人一眼,心中氣惱卻無可奈何,默然的將闊斧收起,翻身下馬。既然是陵州的將軍,那麽小主子的話自然要聽。

    城門前五丈,嶽昊勒住了韁繩,幾乎與那豪華馬車上的年輕人同時下馬,他站在原地轉頭看向身旁,直到那女子從馬車之中出來,他才微微一聲輕歎。這位郡主沒少去嶽城,從那時就已經是無話不說的朋友,而如今卻成了無話可說的陌路人,無話,隻是因為再也沒有了共同的話題。

    嶽昊扭頭,城門下的那個家夥苦笑著搖了搖頭,嶽昊微微皺眉,心想幾日不見怎麽連血性都沒了呢?

    無奈加懊惱的冷哼一聲,嶽昊回頭走向馬車,同樣也扶著一位姑娘下車來,但這位姑娘卻是活潑許多,剛下車就瞥見了城門下笑著的少年,姑娘沒由得有些害羞,輕輕錘了身旁嶽昊一拳,嶽昊無奈的摸了摸鼻子,心想自己這算是在兄弟傷口上撒鹽嗎?

    說實話,葉塵凡還真有幾分羨慕嶽昊,素素這傻丫頭,和嶽昊這傻小子,兩人走在一起,再般配不過了。

    可是另一對……葉塵凡的笑容微微有些苦澀。

    “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安樂侯之子,陵州小侯爺祝鯉好似永遠都是那副不瘟不火的脾氣,牽著那位麵帶微笑的姑娘,走到了葉塵凡身前。

    葉塵凡微微一歎,被偷襲時心情就不太好,如今卻是更加糟糕。

    緊跟其後的嶽昊追了上來,冷冷瞥了一眼那位仿佛永遠都是笑著的小侯爺,伸出指頭指向那躺在地上的提槍將軍,責問道:“祝鯉,你陵州的狗發瘋了嗎?竟然敢咬我嶽昊的兄弟,你這當主子的是不是該給我個交代?”

    一旁正在卸甲的蔡安興心中大怒,卻隻敢怒在心中。吊兒郎當的呂品聞言卻是哈哈一笑,肆無忌憚。隻有葉塵凡微微怔了片刻,反應過來後才微微苦笑,這從小到大不論是調皮搗蛋還是上陣殺敵都跟隨在自己左右的少年,自己竟然都忘了他還有一個顯赫的身份,這世間最頂尖的一批公子哥之中,怎能少了他的一席之位?

    同為侯爺之子,他為何沒底氣和祝鯉叫板?為何沒底氣辱罵四品官員?要知道,這五位侯爺之中,隻有他嶽家的忠烈侯之位,是世襲罔替!

    嶽昊咄咄逼人怒目而視,祝鯉緩緩收起了嘴角的笑容,吐出一口氣來,輕聲道:“該殺!”

    祝鯉麵無表情,說出的話更是無情。

    蔡安興僵了片刻,卸甲的動作慢了些。呂品微微眯眼,呢喃一聲真像。而被祝鯉牽著的那位女子,嘴角的微笑凝固在了臉上,她微微偏頭,躲避掉前方而來的目光。

    這一句該殺,連嶽昊都沒有意料到,一時間竟怔在原地,微微錯愕。

    葉塵凡卻是笑了起來,他將目光微微偏移,落在了祝鯉那麵無表情的臉上,緩緩收起笑容,長歎一聲,認真的問道:“你想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