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蘇州(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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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蘇州

    回到別院,謝奶娘給沈翹楚灌了薑湯,又用凍傷膏搓沈翹楚的手腳。別說,如果沒有這凍傷膏,自己恐怕這兩天手腳就要生凍瘡了。

    他在考場外麵看到不少寒家子手上都紅腫皴裂,因為江南的冬天還是很冷的,寒生家中無錢燒火,長期寫字就會將手凍壞,更別說有些寒生還要做些沾水的活計。

    “奶娘,這凍傷膏價值幾何?”

    奶娘正搓著,明白了沈翹楚的意思:“這凍傷膏倒不貴,隻是對於尋常農戶還是一種負擔,況且這凍傷膏再好使,也不會將常年勞作凍瘡嚴重的手治好,到了明年還是會複發,慢慢用的人就少了。”

    “麻煩朱叔準備一些明天去考場前麵派發,就以庾氏商行的名義。”

    奶娘應下,給沈翹楚抹完便去尋朱貴去了。

    第三天考的是經義並賦詩一首,經義就是帖經加墨義,隻不過難度比前兩天更高了,沈翹楚這幾年也攢了不少各種題材的詩,此時正好派上用場,雖然詩作達不到頂級,在童子試中倒也算合用。

    這派發的凍瘡膏雖然不能即刻見效,倒也緩解了不少寒家考生手上的皸裂,考場上都能聽見塗藥時寒生舒坦的歎息聲。

    沈翹楚心情稍好,下筆也仿佛如有神助。

    終於到了最後一天,除了經義之外還有一篇策論。

    此時的大楚時間相當於宋初,還沒有出現程朱的性理之學,也沒有用八股文取士。沈翹楚不知道在這個平行世界中還會不會出現當年的那些宋朝名人。

    雖然沈翹楚心中崇尚百家爭鳴,每個人都有講出自己理論的權利,可是他不希望這理論淪為一個階級統治另外階級、一個性別壓迫另一性別的工具。

    他既期待能夠見到那些宋時的名臣文人們,又不希望曆史按照宋朝那樣發展,內心實在是矛盾。

    因為是童子試的策論,論題可以說是一目了然,是老生常談的勸課農桑。沈翹楚這兩年每天都會寫一篇策論和詩賦,此時並不苦手,他也沒有打算在童子試標新立異,寫的不過是一些輕徭薄賦,不奪農時,肥農田盡地力,輪作休耕,發展農具,興修水利等方法。

    他沒有寫重農抑商,徹查田地所有權,以及更加先進的一條鞭稅法和攤丁入畝,因為他不知道考官是不是世家子弟,寫這樣動搖世家根本的策論會有很大風險。

    大楚沿用唐朝的賦稅製度——兩稅法和租庸調製。隻是各地收稅的戶丁數還是唐末的數據,大楚受唐禪讓並沒有發生戰爭,人口並沒有減少,反而逐年增加,舊的數據已經完全不適用於眼前。

    可大楚開國時就定下永不加賦的規矩,加之大世家盤根錯節,一旦清查人口,就會牽動各方利益,因此大楚開國至今三代仍沒有查人口改稅製。

    改稅製的策論並不是不能寫,隻是一定要在殿試由皇帝主考並在皇帝想要改變的時候寫才能保證自身安全與仕途。

    沈翹楚將最後一個字寫完,仔細查了兩遍有無避諱的地方,最終鬆了一口氣,將試卷上交。

    走出考場,沈翹楚隻見旁邊早有相識的考生互相討論試題,他沒有留心聽,就上了馬車。

    沈翹楚倒不太擔心自己考不上,隻是名次問題,不過他其實隻在乎之後殿試的名字,其他的隻要合格就行。

    前世在地球現代時,沈翹楚就是那種大考肯定比平時發揮好的類型,他心裏有一種奇怪的理論,考試除了對知識的掌握外,還憑借著一口氣,而平時學習就是一種聚氣的過程。

    像中考和高考都集聚著三年的氣,而參加考試時這些氣如同燃燒一般給考生提供動力。沈翹楚如今已經集聚了四年的氣考這一場童生試,自然猶有餘力。

    雖然這童生試不至於將沈翹楚的氣力耗盡,他仍然覺得疲憊非常,加之這四天幾乎是在露天考試,寒氣入體,此時精神鬆懈下來,身體就頓時有些受不住。

    還好沈翹楚跟盧重言學習五禽戲和逍遙遊,身子已經今非昔比,要是還是出生時那副早產兒的身體素質,沈翹楚恐怕就要大病一場了。

    饒是這樣,沈翹楚還是在床上躺了兩天,第三天才開始起床鍛煉看書。

    在別院等五天,沈翹楚等來了報喜之人,隻聽別院外傳來吹鑼打鼓的喧囂聲音,方嬤嬤謝奶娘朱順拱衛著沈翹楚出了院門,就看到報錄人帶著鼓樂隊在門外,一見到沈翹楚便拱手道:“捷報貴府少爺沈諱高中太平縣試第一名案首!沈少爺打破了吳郡縣試年齡記錄,六歲案首真是給我們太平縣增光了!”

    朱貴連忙給報錄人和樂手們塞銀錁子,並請他們到院中吃酒,為首的官差擺擺手:“貴府是頭一家,我們還要去別家送信呢……”

    拜別報錄人,沈翹楚看著報帖,並無過分驚喜之色,雖然他對自己這次考試還算滿意,但是沒想到能成為案首。

    雖然也有其他考生對沈翹楚六歲縣試案首表示懷疑,縣學便將沈翹楚的試卷貼在縣學外麵,供考生觀摩以平民心。試卷一貼出來,質疑的考生全都啞火了,更有寒家子用隨身攜帶的紙和炭筆將沈翹楚的答案記錄下來。

    沈翹楚的帖經全部都正確無誤,墨義和策論也評分極高,隻有詩相對差一些,卻也遠超普通童生水平,這下整個太平縣都傳遍沈翹楚是文曲星下凡的神童。

    不過這些都跟沈翹楚無關,他已經拿到文書,帶著倚玉軒一幹人坐上馬車前往蘇州。

    本來通過縣試之後,沈翹楚可以在太平縣縣學讀書,不過沈令儀升遷到蘇州,沈翹楚也自然要在蘇州進學。

    沈翹楚離開太平縣之前,給盧重言寄了封信,告訴他自己通過了縣試,並附上蘇州的新地址。

    太平縣到蘇州需要兩天車程,一行人中間尋了旅店歇了一晚,第二天又繼續趕路。

    這還是沈翹楚在穿越之後第一次走出這麽遠的路,他一路都透過馬車的窗子看向外麵,早春的江南遠山一片青黛,被凍在樹枝上的老葉紛紛墜落,露出幼嫩的葉芽。

    偶爾還能看到路旁有梅花開放,雖然花朵不豐,卻也帶來一絲春意。

    這個時代不用擔心看景色時會有電線杆入眼煞風景,馬車行走的每一段路都移步換景,如同水墨畫一般。

    沈翹楚握起小小的拳頭,總有一日自己一定要行萬裏路,看遍天下景色。

    第二天傍晚,一行人終於到了蘇州的沈府,這沈府是分給知州的府邸,比太平縣的縣令府邸足足大上一倍。院中除了盈庭花樹外更有高聳的太湖石假山,頗有野趣。

    因為有周全忙著張羅,屬於沈翹楚的院子早已安置妥當,沈翹楚住在外院東部,挨著藏書樓和一個小型人工湖,也算清淨。張氏則終於如願以償地入住主母院子。

    沈翹楚沒有給自己的院子取新名字,仍然用庾敏當年所起的倚玉軒。

    沈令儀得知沈翹楚童子試得了案首,麵上依舊波瀾不驚,隻是輕輕拍了拍沈翹楚的肩膀:“繼續努力。”

    沈翹楚倒沒有指望能從沈令儀那裏獲得什麽反饋,拜別沈令儀,自回到倚玉軒休息去了。

    沒過多久,盧重言就來到沈府,抱著沈翹楚大肆誇獎一番。他已經給沈翹楚聯係了蘇州最好的書院——平江書院,還告訴沈翹楚如果他考取州試,就可以跟隨江南大儒謝長卿讀書。

    因為州試在每年四月舉行,今年參加州試有些時間倉促,加之沈翹楚自覺學問還不夠,便沒有生出今年州試的打算。

    謝長卿的名頭沈翹楚在書上看過,也經常曾聽盧重言提起,謝長卿出身陳郡謝氏,自隋唐以來,陳郡謝氏不比晉時鼎盛,隻出了幾個宰輔權臣,家族偏安寧州,族人大多舞文弄墨,為當代大儒,教出不少宰輔之才。

    盧重言將沈翹楚要去平江書院進學的事告知沈令儀,沈令儀連連點頭之後便任由盧重言施為。沈翹楚看著帶自己前往平江書院的盧重言,心裏想,到底誰才是自己親爹啊?

    平江書院並不在蘇州平江路上,而是因為古時蘇州也稱平江城得名,平江書院坐落於距離蘇州城三十裏外的陽山之上,陽山山勢高聳,有吳之鎮的美稱。

    江南多丘陵,所以所謂的山勢高聳,實際上海拔隻有三百多米而已。但是這三百多米對於六歲的沈翹楚來說也並不好走。

    盧重言便讓沈翹楚騎在自己脖頸之上,大有孺子牛的派頭。

    作者有話要說:  從每章新更的評論裏抽小天使送紅·包(明天20:20更新時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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