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流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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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流觴

    並不是沈翹楚敏感, 而是同為曾在丙班的同學,朱彥十分清楚沈翹楚在作詩方麵隻是尋常士子水平。這文會向來對所邀請的寒門學子要求很高,隻是一般作詩賦或是書畫都是自願進行,也是給士子們一個各顯其能的機會。

    像這樣要求每個士子賦詩一首,如果沈翹楚和華容發揮不好,他們和陸鳳臣都會落人口實。

    陸寧聽到朱彥的提議, 輕輕笑道:“光是作詩沒有意思, 這辟疆園裏有流杯亭,我們曲水流觴杯停賦詩, 豈不美哉?”

    因為顧脩之不太願意說話, 陸寧作為顧家主的外甥兼妻侄,也算是辟疆園的半個主人, 加之他是陸家嫡子,又是去年州試案首, 在今天這州試士子堆裏便隱隱以他為首。

    他一說話,其他人便紛紛附和,一群少年人便向流杯亭走去。

    辟疆園裏的流杯亭極大,足可以容十多人坐下, 亭子中間挖出水道,通過高低差引水道中的水不斷循環緩慢流動,水道中放置一艘木製小船,船上載有酒水,船在哪個士子前麵停下,此人便要將酒水飲下, 並賦詩一首。

    因為今天在場的還有沈翹楚、華容這樣年紀小的學子,木船上的杯中盛的便是木樨露。

    沈翹楚知道陸寧這樣說是為了給自己以喘息之機,畢竟這曲水流觴是隨機事件,自己還可以在他人賦詩的時候想想自己的詩,如果話頭被朱彥把著,那麽他接下來就恐怕會說:“不如我們就從年紀最小的翹楚先來。”自己就會被殺的措手不及。

    想著,沈翹楚向陸寧投去感激的眼神。

    猶是如此,沈翹楚依舊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他倒不想憑作詩一鳴驚人什麽的,如果想的話,站在後世那麽多大家的肩膀上,他恐怕早已經詩名遠揚了。

    隻是還是要做出中等水平的詩,不要給陸鳳臣和平江書院丟臉才是。

    “溫兄,不如你來想一個題目?”陸寧將出題權拋給去年州試第二名溫遠,此人也是平江書院的去年的甲班學子,如今已經進入州學讀書。

    溫遠想了想,便道:“不如我們就以辟疆園為題目賦詩如何?”

    這實在是一個老套的題目,因為曆代文人墨客到辟疆園來都會賦詩屬文,要想寫出不難,要想超越李白、柳宗元、陸龜蒙等人的作品,實在是難。

    不過沈翹楚倒是稍感輕鬆,這樣即使自己寫的不出彩,也不會被詬病。

    眾人大概都跟沈翹楚差不多想法,畢竟都是才考完或者沒考州試的學子,隻是初入科舉門徑,也不是每個都有詩文大才的,大家都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有侍人將木船穩穩放入水中,木船便緩緩向前行駛起來。因為水道地勢不陡峭,不會有哪個地方特別平緩會讓船一直停留,隻是水在水道中流動的時候有時會打旋,會將船的行勢稍緩。一般船在哪個士人附近停夠一息時間,就由他飲酒賦詩,如果過了一息,士人沒有將酒杯舉起,那麽要罰酒三杯並賦詩。

    沈翹楚盯著那水中飄飄搖搖的小船,心中有點緊張。

    那船在水中差不多轉了一圈半,終於打著旋地停在朱彥麵前。

    這個結果的朱彥自己也沒有預料,不過因為知道要來辟疆園,他已經提早寫過一首關於辟疆園的詩,便道:“

    辟疆故園中,

    風光幾時同。

    佳賓齊滿座,

    何須訪謝公。”

    沈翹楚忍不住扶額,這詩著實有一點口水打油詩的意味,不過朱彥年紀不大,本身是因為出身世家而被邀請,而不是因為有才氣,加之參加文會的士子以世家子弟居多,大家頂多是心裏腹誹,並沒有人直接說朱彥作的不好。

    反而還有幾個跟朱彥相好的小世家子弟大聲叫好,弄得朱彥飄飄然,竟真的沉醉在自己的詩中,一副“不敢不敢,慚愧慚愧”的模樣。

    這邊曲水流觴正在進行中,那邊貴婦們卻已經坐不住了。

    因為年輕士子們都去了流杯亭,在西園隻能窺到流杯亭的一角,有大片海棠杏花遮擋,貴婦們沒法遠遠相看,隻好將心思移到宴席上來。

    貴婦們便開始聊一些家長裏短,隻是這些都是發生在世家之間的秘辛八卦,張氏根本插不上話,隻在旁邊賠笑。

    通過陸鳳臣,顧家主及顧夫人也大概知道了沈翹楚的身世和遭遇,顧夫人自然不會對張氏有好臉色,隻是禮數上不能不下請帖,至於張氏來到賞花宴之後境遇如何,便跟她沒有關係了。

    話題很快便轉到珠寶首飾上,一個貴婦忍了好久終於小心翼翼地問道:“我看到今天顧家主和陸家主和兩位小郎都帶著之前沒見過的新飾品,卻不知道是從哪裏得來的。”

    顧夫人也得了沈翹楚送的玻璃地祖母綠手鐲,便“不經意”的露出來道:“是他們學生送的,好像是從珠寶閣得的。”

    一旁的劉夫人接話道:“他家啊……我總去,樣式新鮮製作也精致,價錢雖高,不過物有所值,他們出了這樣的好東西,竟沒有通知我這個老主顧,真是不地道。”

    說著,劉夫人喚來貼身丫鬟耳語幾句,估計是著急要向珠寶閣下訂單。

    其他貴婦看到劉夫人這樣做派,都紛紛急了,連忙換來侍人不提,有動作慢的邊著急嘴裏還罵著:“劉翠娥,我看你才是不地道……”

    珠寶閣裏的周全,正心裏嘀咕:少爺讓把這些優質翡翠跟優質和田玉一個定價,不知道能不能賣出去。這些翡翠雖然剔透,到底跟士人們喜歡的和田玉不同啊……

    正想著,隻見遠處有家丁騎馬趕來:“你們這有翡翠嗎?”

    周全點點頭。

    家丁忙道:“挑質地最好的首飾來一套,要那種全綠幾近透明的。”

    周全帶著家丁到庫房看了一圈,選定了一套玻璃地陽綠翡翠,連鐲子帶項鏈耳環,以及各種釵環珮一共定價上千兩。

    要知道大楚的物價不高,沈令儀升到知州一月俸銀也不過五十兩。

    而從事體力工作的挑夫一個月所掙不過三兩銀子,剛好夠一個五口之家一月生活。

    這樣的價格,在珠寶閣中已經是頂級。

    家丁看的眼睛都直了,忙道:“就是它了。”

    周全一愣:“不問問價格嗎?”

    家丁擺擺手:“不用不用,你派人送去劉府,自有人付你銀錢。”

    周全送走劉府家丁,心中總覺得沒有著落,哪有人買東西著急的跟打仗一樣,自己可是按照少爺吩咐攢了能賣幾年的存貨,雖然像這樣玻璃地高綠的翡翠飾品可能不到十套,不過他可不覺得這幾年能全部賣出去。

    還在想那家丁到底在著急什麽,周全遠遠看見大道盡頭揚起塵土,卻不知道是哪幾家少年縱馬玩樂?

    眼看著那幾人停在店門前,爭先恐後的擠了進來。

    甚至有家丁為了爭先後順序,差點大打出手。

    這些家丁都定了自家主人想要的翡翠,心滿意足地離去了,不隻翠色翡翠,連冰種翡翠、紅翡、黃翡甚至紫羅蘭色翡翠都有人定下來。

    翹楚少爺今天去參加辟疆園文會,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邊賞花會上貴婦們都得到家丁回稟,心滿意足地繼續談天,因為周全準備的高檔翡翠不少,倒沒有出現供不應求的情況,也沒有貴婦因為沒有買到想要的首飾而憤懣。

    張氏在一旁咋舌,這珠寶閣她知道,差不多在蘇州乃至吳郡數一數二,東西紋樣質地做工無一不佳,可是她沒有買過,每次路過隻是遠遠望著。

    張家也算是薄有產業的商戶,自己作為獨女也得了大筆嫁妝,可是嫁了沈令儀之後,不止要幫他填補家用,官場上迎來送往的人情也都是從她嫁妝中/出。

    眼看著自己嫁妝箱子一點一點被掏空,張氏已經沒有底氣肖想珠寶閣的首飾,況且沈令儀流連後院,自己就算是擁有這等首飾,又打扮給誰看呢?

    一旁的沈芙也緊緊盯著顧夫人露出一角的鐲子,眼中露出一絲渴望。

    經過一番風波,貴婦們也覺得乏了,宴席上便開始變得安靜不少,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朱夫人突然開口了:“知州夫人,我看你久未說話,不知道是不是在這賞花會上覺得不自在啊?”

    這是第一個在賞花會上主動向她拋出話頭的人,張氏幾乎感動的要流出眼淚,連忙道:“怎麽會…怎麽會…能來到這裏,是我的榮幸。”

    可是朱夫人接下來的話就仿佛一盆冷水迎頭澆在張氏頭上:“我聽說沈知州續弦之後,你早產生下女兒,女兒身體一直不大好,有不足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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