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五十、陰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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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陰陽

    虛玄和謝長卿談了一番玄學道法, 侍人便開始上菜,其中以素菜和雞魚為主,平時餐桌上就少見到牛肉,如今道長來做客,就更不會上牛肉了。

    謝長清和虛玄說著話,沈翹楚和謝朗則眼觀鼻鼻觀心, 專心吃飯, 有的時候謝長卿將話頭拋給二人便接兩句話茬。看起來這謝長卿和虛玄似乎是舊年好友,謝長卿都將自己食不言的規矩拋在腦後, 兩個人聊了一上午加一整頓飯還不夠, 又繼續回客廳聊了一個下午。

    沈翹楚本以為虛玄道長隻是來做客,沒想到第二天虛玄道長直接帶著一馬車的家當來到謝府, 馬車上還下來一個沈翹楚熟悉的身影。

    “長卿,這是我的徒弟——阿瑜。”

    沈翹楚和阿瑜隔空相望, 都有一些驚訝,不過此時卻不是他們能說話的時候,隻能任由虛玄和謝長卿聊個沒完。

    謝家占地廣闊,在外院和內院之間有一座小小的道觀, 因為謝家世代崇道談玄,有不少先祖直接在家授籙修行,這樣建一個小道觀比較方便,虛玄和阿瑜便住在這觀中。

    雖然不太明白虛玄這樣一個上清派宗師為什麽要住進謝家家觀,沈翹楚還是很高興能夠再次見到阿瑜。

    謝長卿和虛玄道長聊了兩天,終於不再如膠似漆, 開始重新給沈翹楚和謝朗授課了。

    不過書房中還多了兩個人,虛玄和阿瑜。

    看起來虛玄是為了能跟老友多相處一陣,而阿瑜則是跟著謝長卿學習知識。謝長卿如今講的都是沈翹楚和謝朗應試相關的策論詩賦經義等問題,算是查漏補缺,不如平時講書係統有趣,阿瑜卻也在後麵聽得津津有味,有時謝長卿提的問題,阿瑜也可以完整地回答出來。

    每天早上沈翹楚晨練的時候也能看到虛玄和阿瑜在練習晨功,雖然不知是什麽功法,但是大體也是跟五禽戲、八段錦之類差不多的舒展功夫。

    虛玄看到沈翹楚:“沈小友,聽說你教王家子照太極拳,使他身體大好?”

    虛玄本就氣勢軒昂,這樣灼灼地看著沈翹楚,又問關於太極拳的問題,沈翹楚的頭上就有些沁出汗來。

    “……王兄並不是因為練習太極拳而身子大好,隻是因為做了舒緩運動,才使身體慢慢有了好轉,他後來也練習王家功夫,不能說是因為太極拳。”

    “什麽是太極?”

    沈翹楚不由自主地就就將《易傳》中關於太極的係辭說了出來:“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虛玄眯了眯眼睛,笑道:“你將這太極拳給我演示一遍。”

    沈翹楚哪有拒絕的道理,隻將太極拳完完整整地演示一遍,並命阿順將書房中的《太極拳譜》拿出來贈給虛玄。

    虛玄翻閱兩頁:“這畫是你畫的?”

    沈翹楚硬著頭皮點點頭。

    虛玄倒大笑起來:“有趣。”

    “這太極拳倒頗合道法。”

    太極拳的來源有幾種說法,有說源自元末明初張三豐,也有說源自於明末清初陳玉廷,地球華夏現代所流傳的太極拳大都源自陳氏太極拳法,又稱陳家溝子拳法。至於陳氏拳法祖師陳玉廷是否是傳承他人,已經不可考據。隻是可以肯定的是,太極拳直到清乾隆年間才因為王宗嶽的《太極拳論》定名為太極拳。

    雖然不知道太極拳創編之初是否有著陰陽相合五行易經的含義,不過至少自己所學的太極拳是包含了這方麵的理念,沈翹楚也不知道怎麽回答虛玄,隻是點頭應和。

    “沈小友可介意將這太極拳向道門弟子推廣?”

    沈翹楚將這《太極拳譜》印出來,本身就是希望有更多的人可以憑借太極拳強身健體,虛玄這樣說了,沈翹楚哪有不從之理,便雞啄米似地點頭:“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虛玄將《太極拳譜》放進自己乾坤袖裏的內袋,向沈翹楚鞠了一躬:“沈小友此番可是大大的功德。”

    沈翹楚哪裏想過什麽功德的事,連聲道:“不敢不敢,惟願更多人能夠強身健體。”

    虛玄突然挑眉:“沈小友說太極分兩儀,兩儀便是陰陽,如果一個人身體內兼有陰陽,又會怎樣呢?”

    沈翹楚渾身汗毛一下子炸起,隻感覺後背寒冷徹骨,還沒來及反應,虛玄就已經將拂塵□□後頸,搖搖晃晃地走遠了。

    莫非這個虛玄道長真的有法力,能夠看到自己的靈魂前世是女性?

    可是靈魂真的有性別之分嗎?

    人們所說的男性特征是堅強專注的,而女性特征是溫柔明敏的,可是男性也可以溫柔,女性也可以堅強。

    人的靈魂隻因為自身特性區別,卻不會因為具有性別特性而區別。

    更不要說世間大部分的性別觀念,都是男權社會強加在□□之間的。

    沈翹楚不會介意自己前世曾經是女性,並保留著前世記憶,這些經曆讓他能從更全麵的角度看待事物。如今自己身體為男性,他並不會覺得男性身體和女性身體有什麽本質區別,通過鍛煉,女性的身體也可以力氣大,男性的身體也可以變得柔韌靈活,隻是各自能達到的峰值不同。

    大楚是這樣的封建王朝,女性不能夠和男性一同讀書、科舉、工作、出仕,沈翹楚卻期待著能用自己如今男性的身份改變這樣的情況。

    他知道這道門很窄,而路很長,可是卻是他道一以貫之的事情。

    不管虛玄道長到底什麽意思,沈翹楚都很坦然。

    心裏自我調劑一番,沈翹楚便不將虛玄的話放在心上。繼續專心鍛煉起來。

    遠遠望著阿瑜正在練晨功,雖然沈翹楚看不出門道,可是看起來阿瑜也是有練過世家家傳健體功夫的,動作一板一眼都很標準,也難怪她見到水賊並不驚慌。

    這樣十多天下來,沈翹楚跟阿瑜相處的比之前更加熟稔,沈翹楚沒有見過別的同年歲的世家小姐,隻覺得阿瑜無論是眼界和學識都不輸男性,如果她參加科舉,不說考取多少名次,至少眼前通過郡試是沒有問題的。

    聽阿瑜說,她和虛玄這兩年已經幾乎將江南走遍了,比沈翹楚隻去過蘇州寧州沿線的城市要多的多。

    原來虛玄並不是隻在茅山上念經做法,怪不得他和謝長卿一副久別重逢的樣子。

    沈翹楚忍不住感歎,自己說誌在山水之間,可是實際上去過的地方還沒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多,實在是慚愧。

    轉眼到了上巳節,因為王家沒有了王子照撐場子,在王謝比試中幾乎是大敗給謝家,謝長卿哈哈大笑:“你這個老呆子,終於知道兒子離家求學的感受了吧!”

    王家主無奈,隻道:“翹楚也是我徒弟,就應該代王家出場。”

    謝長卿則衝王家主做鬼臉:“沒想到你這老呆子竟然也有這樣不要臉麵的時候,為了贏連這樣的話都說得出來,隻是不好意思,謝家已經贏了。”

    沈翹楚和謝朗在旁邊對視一眼,無奈地搖搖頭。

    阿瑜雖然以女冠身份行走,卻也隻能參加女眷那邊的賞花會,沈翹楚隔著水望向王家平台那邊,並沒有看到女冠打扮的人。

    正尋找著,人群中突然出現一個穿著芙蓉色軟煙羅半臂襦裙的少女,那少女看到沈翹楚便向他悄悄揮手,然後似乎被旁邊的嬤嬤說了些什麽,微微垂頭,被嬤嬤拉走了。

    沈翹楚圍觀到全程,那少女梳著飛仙髻,露出修長脖頸,雖然不是平常的女冠裝扮,可是眉宇間卻還是沒有變,一派舒朗之氣,幾乎一眼就能在眾女中看到她。

    沈翹楚失笑,這阿瑜平時女冠打扮時頗為俊秀而莊嚴,令人隻可遠觀,沒想到作少女打扮時,卻仿佛完全褪去女冠做派,跟尋常的少女一樣柔軟靈秀。

    因為那邊賞花會有了一個認識的人,沈翹楚發現這文會和賞花會似乎和往次有了不同,自己總是會不經意的望向賞花會那邊,看著那百花深處是否會出現一個熟悉的人影。

    賞花會那邊的不少仕女看到沈翹楚望過來的目光,表情各異,有嬌羞低頭的,也有肆無忌憚回望回來的,其中彪悍的還要拿荷包砸沈翹楚,沈翹楚嚇得收回目光,往謝朗身後縮,那荷包正砸中謝朗。

    謝朗不明所以,將荷包拾起,在看向對麵的仕女們,不禁紅了麵龐。

    謝朗這兩年忙著準備郡試,出去遊獵的時間少了,連麵色都好似比之前白了三分,配合著謝家良好的基因,也開始展露出世家子的風采來。

    沈翹楚忍不住調笑兩句,直將謝朗羞的轉頭紮進士子堆裏。

    越是臨近郡試時間,謝朗就越發緊張,幾乎每天都會問沈翹楚,即將郡試了,該怎麽辦。

    這就跟即將中考、高考的人差不多心情,沈翹楚隻是輕拍謝朗肩頭:“你不是都跟參加上巳文會的人比較過了麽,你比今年應試的大多士子學問都要紮實,考過郡試幾乎是不用擔心的事。再說,先生也沒非得要求你考什麽名次,就盡力而為唄。”

    謝朗雖然聽沈翹楚這麽說,心裏還是不能安定,跑去校場騎馬去了。

    沈翹楚望著謝朗的背影,擔心他有考前焦慮綜合症,便拜托周全準備丹陽郡和吳郡最近幾年的郡試試題,像當年指導華容一般,讓謝朗多做試卷,甚至對試卷產生麻木,這樣想起考試就不會緊張了。

    華容也是今年郡試,過年看他的樣子,似乎很有信心,自從陸寧和顧脩之去洛陽求學,華容就單獨跟陸鳳臣學習,比起之前有著雲泥之別。

    沈翹楚問他還想要從醫嗎,華容毫不猶豫地回答說:“想。”

    然而問他為什麽這麽執著去考取郡試接著去太學學習,華容隻說:“之前不是說好一起變強嗎?……而且,洛陽是京城,消息想必很是靈通,說不定……”

    沈翹楚隻是歎氣一聲,祝他考出好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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