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銀那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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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陽光出現,開始絲絲縷縷地驅除夜間的濕氣。飛鳥活躍在林間,叫聲清脆悅耳,一小段一小段地編織出晨起的歌聲。

    白發的少年睡在老人的懷中,忍不住向溫暖靠近,而後小腿一蹬,被驚醒般刷地坐起,滿臉恐懼,驚魂不定。手撐著地想翻身逃命的時候,才發現手底下是溫暖的人體,眨了眨眼看到的是奶奶的笑容,聲音輕柔地仿佛怕驚醒什麽。

    “小豐,早上好。”

    對了,他們被兩個俊美強大的神明救下了。還有花子她……,佐藤豐回憶起昨晚的一係列事件,忍不住將小臉繃了起來,開口問話。

    “奶……”

    發出第一個音節,就看到奶奶豎起了食指抵住嘴唇,作出不要講話的暗示。佐藤豐困惑地閉了嘴巴,然後被奶奶拍了拍腦袋,順著她手的力道轉頭。

    清冷像冰雪凝聚神魂的神明披散著鴉羽般的長發,倚靠在另一位神明肩頭熟睡。穿著繡滿精致暗紋深藍狩衣的神明,唇角翹起了極其微小的角度,眼裏卻像是盛滿了漫天星月的光輝,注視著身旁的人,半分注意沒有分給旁人,指尖卷起一縷黑發,一圈一圈纏繞,黑白分明,又帶著別樣的旖旎。

    僅僅相依著坐在那裏,就勝過世間千萬風景。

    佐藤豐不過活了十三個年頭,去除呀呀無知的年歲,也隻有短短幾年的閱曆。他隻是覺得,好美,比他千辛萬苦爬上山頂見到的第一縷陽光,第一眼日出,都要美麗。

    而且莫名讓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臉熱。

    老人看著小孫子臉蛋都紅通通的,眼睛仍然幹淨清澈,或許是因為見到神明心中有了信念,幾乎要從眼底發出光來。心中欣慰不已,對兩位不知名的神明更加感激。

    不過……

    她動作盡量輕地用手遮了少年的雙眼,將頭掰回來。過度直視神明,可是有冒犯之罪的。

    長生閉眼在三日月身上小睡了一會,天亮起來後他就醒了,少年的奶奶說話的聲音再小,這種距離,以他和三日月的耳力聽得一清二楚,更不用說小少年看過來的視線火辣辣地像是要把人點燃。

    不想起。不困,但是也不想起來。

    他側頭輕嗅了嗅三日月身上不知名的冷香,不說話,眼皮動都沒動一下。

    “啊呀~哈哈哈~長生今天要賴床嗎?但是不行,還有人在等著我們。”三日月宗近被發絲蹭到脖頸發癢,放了繞在指尖的一縷頭發,撓了撓長生的臉頰。

    長生越來越親近他了。

    看來鶴丸這次給的建議很好用。彼此長久的陪伴,才是將自己融入對方生命中的最好的方式。

    長生盡管不太情願,眼睛還是睜開了,轉頭躲了一下騷擾他的手指,“嗯。起來了。”

    兩人的衣著服飾,說到底都是力量凝結的產物,普通的日常行為,是不會發生褶皺變舊的情況。打理好自己不過是一小會兒的事情。

    佐藤豐這個時候已經注意到了懸在空中睡著的少女。

    長生走過去,見他看著和田花子,“我把她困在這裏,讓她待了一夜,現在應該是掙紮累了睡過去了。你有想過要怎麽做嗎?放了她?報複她?”

    想事情入神的小少年,猛地回神,發現自己被心中認定的‘神’主動搭話,臉漲得通紅,結結巴巴道:“神、神明、大人,日安。”

    而後反應過來話中意思,低頭沉默了好一會,仰起臉茫然地看向長生,道:“不知道。我無法原諒她,但是,我也沒辦法下手殺掉她。”

    親身麵臨死亡的感覺太可怕,他還沒有做好準備去奪取一個人的生命。

    “或許昨天我和奶奶死掉了,我會化作惡鬼一個一個殺掉他們複仇,花子也不會放過。但是,我現在和奶奶都沒事。神明大人說過的吧。”

    佐藤豐眼神裏是全然的信任和仰慕,還有幾分決絕,倒映著長生的身影。

    “殺人的話,需要做好被殺的覺悟,雖然我還沒有這樣覺悟。到現在想到要死掉,我都會害怕的發抖。所以……”他捏著雙拳,咬了咬下唇,深吸一口氣,才繼續說道:“花子得的病,還有四個多月就會死去,我希望她隻留下一個月的生命,躺在床上然後一天天等待死亡的降臨。”

    雖然他沒有直接讓花子死去,果然他還是憎恨的,無法原諒無法放過,又不願結束她的生命。原來他也是這麽的卑劣。

    長生認真地聽完,“以德報德,以怨報怨。我並不認為你做的事情有錯,所以……”

    人不都是這樣的麽,哪裏有純善和純惡,各有堅持和底線。這個孩子做的很好了,雖然因為孩童的心軟和稚嫩而選擇了這種做法,但是對那個女孩反而是比殺掉她還要令人絕望。

    提前的死亡也是因他而起,和殺掉一個人沒有區別,十三歲的孩子做出這樣的決定已經很堅強了。

    如果這樣的我,是你眼中神明心中的信仰,那麽在難過絕望的時候,支撐著你走過這一段路也未嚐不可。

    “你不要哭的這麽難過啊。”他摸上佐藤豐的發頂,企圖安撫一下難過的小少年,就渡了一點靈力進去,普通人被靈力滋養身體,也有不少好處。

    效果出乎意料地好。

    佐藤豐迅速地止住了連串的淚水,受寵若驚般抬頭偷看了長生一眼,抽噎著偷偷摸摸地踮起腳蹭了蹭長生的手。

    長生&一旁虎視眈眈的三日月:“……”

    心態很好,這個孩子的潛力巨大。

    三日月宗近微笑著湊近,也摸了一下少年的發頂,三言兩語就讓他自己走回了家人身邊。

    佐藤豐被兩個神明都摸過頭頂,頓時感覺自己的腦袋裏清醒了很多,看哪裏都是美好的樣子,立在奶奶的身邊摸頭傻笑。

    長生並不希望現在良好的氣氛再被打擾到,幹脆利落地打了一道劍氣進入和田花子的身體,帶著鋒銳屬性的劍氣,常人難以拔除,足夠加速她的死亡進度。

    和田花子的臉色明顯變得青白起來,痛苦地嗚咽一聲就要醒來,長生動了動手指用靈力把她打昏,單手圈著腰提起來,就想用輕功躍起,把她丟回村裏。

    三日月宗近看到這一幕,眉頭不優雅地一抖。

    “等下,長生。”

    等長生疑惑地看過來的時候,才繼續道:“我去吧,多少也是個神明,簡單的帶人方法還是會的。而且不會被人類發現。”

    長生鬆了鬆手,把人放在地上,退了幾步。好奇三日月是怎麽帶人走的,隻見狩衣衣袖輕震,空中響起似有似無的鈴聲,地麵的人就消失了。在一陣若有若無地波動下,三日月轉身離去的身影也漸漸透明不見。

    不同於長生學到的靈力遮蔽的方法,如果是靈力,他沒道理發現不了。果然是神所特有的能力嗎?

    “嘶——”

    身後傳來吸氣聲,是佐藤豐和他的奶奶。

    “村子是不能回去了,有什麽打算嗎?或者能去的地方?”解決了花子,兩人的接下來麵臨的才是大問題。

    長生把白詛病毒和外界的現狀江戶的要員逃難等等簡單跟兩人說了一下。

    一老一幼,最初在這個封閉又落後的村子裏還可以過,出去之後,沒點自保的能力,很容易被欺負。雖說不到殺人奪食,喪屍末日的程度,但是基本的道德底線和社會管製已經崩壞,一路所見所聞,隻能依靠自我約束的大環境下,心生歹意或者放縱心中惡魔做出暴行的人不在少數。

    佐藤豐也被外麵的狀況所驚到,轉頭看向奶奶,他從沒出過村子,對外界一無所知。不能回去村中,他也不知道該去哪裏。

    老人思忖一會,恭敬道:“聽聞神明大人的話,江戶有真選組的看護,我和小豐想試試去那邊求個生存的地方。”

    江戶?

    去那裏的確不錯,但是一路上可不會太平,而且路途也很遠,依照老人的行動力和孩子的身體,用雙腳走過去,簡直是為難人。

    難道要護送著他們過去?

    就在長生思索著護送方案可行性的時候,三日月回來了。想到三日月可以帶人,不抱希望地隨口問道:“三日月,你能帶兩個人回江戶嗎?”

    不能的話,隻好送他們回去再出來了。

    三日月宗近回來就被無頭無尾地問了一句,掃了一眼兩個人類,想通前因後果,淡笑道:“能。本來以付喪神的能力是做不到的,不過現在也算托了長生幫會的福,說是付喪神,卻擁有很多奇特的能力。兩個,正好是我的極限。”

    佐藤豐依依不舍地和長生道別,想著或許一生中這樣相遇也僅隻一次吧。深藍狩衣的神明還是輕揮了袖子,不知源頭地鈴音響起,讓人昏昏欲睡,少年眼前一黑,接著就是一亮。

    眼前出現了棟棟高樓,遠處可見一座高聳的大樓。

    “這是……”老人喃喃道。

    在她的一生中,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景象。石頭做成的高樓?

    “江戶。”三日月宗近解釋道,輕推了佐藤豐的背部,“麵前就是真選組,少年,有困難就找他們。就說是長生讓你來的。”

    佐藤豐站穩身體後,再回頭,神明已經消失不見。

    江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