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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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人有一雙極漂亮的眼睛。

    冷漠空洞……或者說無機質的灰綠色眼眸裏映照出屍體、大片大片血液的紅,還有仿佛來自西伯利亞的不化冰雪。黑色的麵罩上露出來的皮膚很白,似乎是常年缺乏日曬的緣故,與麵罩相對比之下這種白就變得愈加顯眼。

    但更加顯眼的是他左邊的手臂,金屬的鱗甲帶著重工業的機械感,那種完全非人類的部分被鑲嵌進肩膀裏,純黑的作戰服適應於夜間的暗殺,也同樣包裹了身體的其他部分,而他的空白表情也叫人幾乎就因為那隻金屬臂而懷疑這是否其實隻是一名機器。

    然而朗姆洛知道他不是。

    冬兵殺人時幹淨利落,有時甚至無聲無息,飛濺而出的滾燙鮮血或是消音的槍支都像是完美的殺戮藝術,仿佛設置精確的機器最高效率地完成任務,可有時候也會具有一種十分奇妙的張力,至少當他旁觀的時候,時常會感到強大力量與暴力美學結合所令他產生的迷戀感。

    這或許跟一個男人喜歡一把槍沒什麽多大的不同。

    不過那個時候他還不清楚這個強大的男人還僅僅是作為武器而存在的真相,他還年輕,還隻是一個加入九頭蛇沒幾年的小人物,頂多是有一個被冬兵訓練過的光輝經曆使他在九頭蛇的簡曆裏稍微鍍了一層金。

    所以他還心存幻想。

    他是說,那時他以為冬兵是與他一樣作為人而存在於九頭蛇的,並且應該是比他的等級要高上很多、經驗也多上很多的那種,事實上也確實等級夠高、經驗夠多,隻是與他所設想的那種是另外一個方麵而已。

    他還不知道這件事,因此當再一次見到這個有著微卷棕發的男人的時候,他還是有點高興的,對於一個年輕的九頭蛇成員來說,冬兵就是組織裏傳說一樣的存在,他會崇拜……那應該可以算作是崇拜……這個人是很正常的,誰見到自己偶像的時候不會高興?哪怕對方作為教官的時候嚴厲得令人發指。

    訓練當然是嚴苛的,他清楚溫和才是最大的危險,那會令他們隨時在戰鬥中送命,知道這一件事的話,即使在訓練的時候偶爾確實會有所抱怨,也不會真的心懷怨恨,更何況冬兵雖然嚴厲,卻也還是根據他們的承受能力決定的訓練強度。

    老實說一開始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朗姆洛是有點想拒絕的,因為其難度係數完全已經高於他們這個小隊的能力等級了,這幾乎就讓他不得不去懷疑是不是上頭看他們不順眼要他們去送死了,好在那邊還是解釋了一下這個任務的主要執行人是組織的重要資產,他們隻是負責輔助而已,因為資產目前需要練練手來恢複最佳狀態,要是找與任務等級對等的小隊完全是浪費資源。

    ……至少不是去送死。走出門口的朗姆洛這樣想。

    不過當獲知對那位重要資產的注意事項以後他才發現,與其說是輔助,還不如說是保姆來得更恰當一點,按時注射營養劑、明白遞槍的時機、發現有任何異常情況立即向上麵報告……最操蛋的是還要負責那家夥的生理衛生?

    朗姆洛盯著一連串的注意事項擰起了眉毛。這怎麽看都像是一個沒有生活自理能力的人,而且注射營養劑這種事情簡直就像是才重傷不久出院的情況,就這樣的身體情況雖然是符合需要恢複最佳狀態的條件了,但是這條件也太充分過頭、讓人擔心到底能不能行動自如擁有完成任務的能力了。

    也許在出任務之前他們還得再找一個護工……這種想法在見到那位重要資產本人的時候,就被丟到垃圾桶裏了。

    這人還是黑色的作戰服,勾勒出的身體輪廓看上去幾乎有些纖細,但那隻□□在外的金屬手臂卻叫人不會因此而小看對方,眼眸透徹得像冰,刀鋒一樣的冷冽……說起來,他用小刀的手法還是冬兵教的。

    那模樣一點也看不出來是一個才出院的人,行動沒有僵滯,與初見時一樣氣場凜然,就是一個活生生的鬼魂傳說。

    作為小隊的隊長,他自然是負責接應的人,並且再怎麽說他曾經也是冬兵手下的學生,由他上前開口是再合理不過的了。

    他們坐在車子裏,很簡單粗暴不是開上公路的那種,當然開車的是另外的人,朗姆洛像當初訓練後期時一樣,扯起的笑裏帶著被九頭蛇撿回來前就固定了的痞氣,但是說話前還是不由自主地頓著緩了一下,才道:“……你知道這次的任務吧,winter?”

    他向冬兵搭過話的,在訓練後期的間隙裏。那時這個男人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帶著些茫然,這種情緒使得那仿佛無機質的眼神都變得柔軟了不少,甚至以他的角度來看,還有那麽點無助的意思。

    按理來說,以他迷戀於力量的心理,這種情緒合該是讓人失望的,可是鬼使神差的,他記得他莫名地腎上腺素急劇上升,瞳孔微不可見地擴大,心跳奇怪地加速,產生一種隱秘的興奮……或許也是因某種隱秘而興奮。

    他向他自我介紹,得到對方疑惑的反問。冬兵的聲線有一種不符合他冷酷外表的軟和,帶有浸了蜜一般的磁性,他用略微僵硬的語調疑惑地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名字,每一個音節都像在心髒上敲擊過一下,“朗姆洛?”

    事實上即使是那個時候他們之間也沒有多少交流,隻不過相比於其他人而言他算是能說上話的,而且不同於訓練時的機械化,那些餘下的時刻冬兵會顯露出十分微弱的人性來,可惜的是不久冬兵就被調離了。

    冬兵隻教了他們一屆,離開的時候甚至都沒有湊夠一個學期,訓練的成果倒是明顯,對他們這一屆也還有良好的後續影響。

    而自那之後他就沒有再見過冬兵,這次任務能看見對方完全是意外之喜。

    他以為冬兵會同樣叫出他的名字,或者至少是一種能表示出認識他的表現,畢竟不管怎麽說他覺得對方應當是對他有印象的,然而並沒有。

    這個人的眼神就沒有變化過,沒有那時茫然之類的情緒,也更加沒有任何好像認識他的樣子,僅僅是將視線放在了他身上,然後回道:“是的,長官。”

    他不認識他。

    “我叫什麽?”朗姆洛臉上的笑倏地消失了,這麽麵無表情的樣子倒是很有雇傭兵的姿態,即使這一會兒他看起來還有些稚嫩。

    冬兵一陣沉默,顯然他並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如果是普通人麵對這種不知道一個好像跟自己是認識的人的名字的狀況,肯定多少會感到一點尷尬的,但是冬兵的臉上連表情變化也沒有,就像一個毫無情感程序設定的機器,並不覺得這個問題哪裏不對,自然也不會有尷尬無措之類的反應。

    無疑,這種好像理所當然的態度是非常打擊人的,不過相比於這個,壓根不是傻子的朗姆洛也注意到了剛剛冬兵對他的稱呼,長官?不論從哪方麵來看對方才更應該是長官才對,可是冬兵的言行都像是一個單純服從命令的士兵。

    這讓朗姆洛感到不對勁,他想到了不久前被交到自己手上的那些注意事項,重新皺起眉給組織裏的人打了個電話,現在的情況明顯跟一開始說好的不一樣,既然冬兵是這次任務的主要執行人,並且沒有人能否認對方的作戰等等的能力,為什麽反而他這種經驗不足也沒有升職的後輩突然成了什麽見鬼的長官?

    “暫時性管理人?”朗姆洛加重了語氣重複了一遍,對於沒有在一開始就把事情都說清楚的交接人感到很是不滿,而且這也仍然沒有解釋清楚冬兵的情況,不過這倒是讓他想起了冬兵還是作為他們教官時候的一件事。

    那個時候好像也確實有那麽一個人一直跟著冬兵,並且有時會聽見命令式的對話,當時他隻當是比冬兵跟高一級的長官,可現在看來事情顯然沒有這麽簡單。

    但總而言之,更加重要的是另外一件事,“你……身上有傷嗎?”

    畢竟那些注意事項與這個時候冬兵的反應免不了讓人奇怪,假如冬兵的身體狀況不怎麽好,那麽他們這一次任務的危險性仍然不小。

    “沒有,長官。”卷棕發的男人這麽回答,而接下來他也確實證明了他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實力完美符合傳說中的殺手的可怕程度。

    在冬兵的強勁攻擊下,朗姆洛和小隊的其他人員幾乎顯得毫無用武之地,可以說這簡直是他們開始做任務以來最輕鬆的一次了,隻要負責給對方遞遞槍、偶爾清掃一下周圍不怎麽有威脅力的雜魚就好了,也完全不用擔心任何失敗的可能。

    他殺人的時候有一種令人著迷的炫麗感,簡直可以說是教科書式的強大,而過快的戰鬥速度也幾乎沒有人注意到那些即將失去性命的人眼裏恐懼與癡迷交織掙紮的怪異反應。

    這一次的任務倒不是隱匿的暗殺一類,但是身上的血腥味、硫磺、煙味也著實令人不會感到舒服,於是在一切結束以後,冬兵的暫時管理人回到不那麽正經的語氣,問道:“衝澡嗎,winter?”

    作者有話要說:  我終於……沒有控製住自己的麒麟臂對我冬下手了,這大概就是一篇無邏輯的嫖文吧,不要對作者的文筆或者別的什麽抱有希望,因為作者的心裏隻有一件事,就是蘇冬

    冬兵是朗姆洛教官算是私設,原著沒有提到這回事,之所以會這麽設定主要是據說嗨爪居然讓吧唧哥哥訓練還是陪練,而隊二巴基洗腦的時候叉骨聚聚的眼神真的很迷,還有隊三開頭的時候,嘖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