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姽嫿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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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我們這種山村的野孩子,那都是從小在河裏摸魚長大的,所以別看剛才安琪拉那麽勇敢,抱著我跳下了水,其實她的水性遠沒有我的水性好。

    掉進水裏後,她被水嗆了好幾口,我連忙抱住她,拚命往水麵遊去。水裏麵十分混濁,但我還是壯著膽子睜開眼看了一下,隻見水下深不見底,有幾具穿著一身綠衣服的屍體手裏拿著弓箭,也正懸浮著往上遊。

    在這幾具屍體周圍還有許多手拿弓箭的屍體,一眼望不到邊,這水底下很可能隱藏著一批弓弩手。

    這幾具屍體跟周圍那些屍體明顯不同,首先他們都是穿著衣服,那衣服的款式看樣子很像是我在電視上見過的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那種草綠色軍裝。他們肩上好像還斜挎著一個軍綠色帆布包,包上印著一顆五角星。

    之前我以為是有人用手抓住了我的腳,但現在才看清,那不過是遊在最前麵的一具屍體拿弓箭套住了的腳。我就使勁蹬踹,總算甩掉了那具屍體。

    我托舉著安琪拉浮出了水麵,很快在我們周圍,那幾具穿軍裝的屍體也跟著浮出了水麵。一共是四個人,東西南北各有一個,他們都張弓搭箭對準我和安琪拉。

    我一看,沒錯,這四個人就是以前的軍人,再聯想到那個隧道,有沒有可能他們就是以前挖隧道的工程兵,因為挖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發生了意外就犧牲了。

    他們的戰友也來不及將屍體運出去,所以屍體不知怎的就掉進了這個深潭。這四具屍體在水裏泡的時間遠沒有之前那些屍體長,所以隨身的衣物保存的還算完整。

    至於這四具屍體為何會拿著弓箭,我猜可能是他們受到了之前那些屍體的挾持,被迫進入他們的隊伍,成為了屍卒。

    從這四具屍體手持弓箭的姿勢也可以看出,他們好像並不熟悉這種冷兵器,再加上他們在水裏泡的時間遠沒有其他屍體長,所以他們的臉部肌肉還沒萎縮的那麽嚴重,基本上能看出生前的長相以及表情的細微變化。

    他們用弓箭對準我和安琪拉的時候,表情卻有點無奈,有點不忍,我能感受到他們內心是很痛苦的。果然是人民子弟兵,與百姓有著魚水之情,我心想這必須得策反他們啊!

    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解放軍叔叔,你們永遠是最可愛的人,你們的槍口應該對準敵人,我們需要你們的保護。”

    這時,又從水裏冒出來許多古屍,一個個皆張弓搭箭對準我們。

    我看到那四具屍體中的一個女兵眼裏流出了淚水,她緩緩轉過身去,將箭頭對準身後那些弓弩手。其他三個男兵也都調轉箭頭對準真正的敵人。領頭的古屍怒火中燒,眼射寒光,他一揮手,萬箭齊發,這邊也射箭還擊,可根本就是螳臂當車。

    關鍵時刻,最可愛的人還不忘發揮大無畏的犧牲精神,四具屍體一下子圍攏過來,將我和安琪拉保護好,而他們身上卻射滿了箭。

    我鼻子一酸,淚水模糊了雙眼,這時湖麵上起了更大的霧,幾乎什麽也看不見了。那個女兵摘下自己的軍綠色帆布包掛在我的脖子上,向我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然後就沉到水裏去了,也不知道包裏裝著什麽東西,感覺挺沉的,脖子都要壓斷了。

    其實通過短暫的眼神交流,我就明白了她的用意,這個帆布包是她拿命才護得周全,想必是極其重要的東西,她這是讓我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帶出去。

    放心吧,最可愛的人,我一定不辱使命!

    雖然濃霧遮擋了視線,可是仍有飛箭不停的射過來,我和安琪拉隻好又一頭紮進水裏躲避,這湖水真像郝美美說的那樣十分冰涼,雖然現在是夏季,卻感覺像掉進了冰窖裏。

    一開始,我緊緊握住安琪拉的手,不想讓她離開我半步,可是水下好像突然多了一個漩渦,一下子把她吸走了。我在水裏憋了一會兒氣後,實在憋不住了才浮出了水麵。

    大霧越來越濃,也不知道安琪拉有沒有遊上來,我也顧不上會成為箭靶子了,扯開嗓子就喊,可是喊了好多聲,安琪拉都沒有回應。我的一顆心就懸了起來,感覺事情有些不妙了。

    就在這時,我隱約聽到一陣馬嘶悲鳴之聲,還夾雜著兵器的碰撞聲和喊殺聲,仿佛穿越到了一處古戰場。那聲音我大體能判斷出是從浮橋那邊傳過來的。

    我再次咬破左手中指,沾了一點“童子眉”在印堂上,集中意念觀察,這就算開了陰陽眼了,果然看見有一隊穿著明亮盔甲,係著紅色披風的古代士兵,騎著高頭大馬從水簾洞裏殺出來。

    我再仔細一看,這些騎兵居然都是妙齡少女,個個手裏拿著寒光閃閃的寶刀,英姿颯爽,威風凜凜。領頭的女將更是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不過眉宇間散發著一股英氣,屬於那種不愛紅妝愛戎裝的巾幗美女。

    更讓我驚呆的是,這女將長得跟許夢琪簡直一模一樣,就好像她投胎轉世成了許夢琪。女將手裏握著一杆銀槍,她率領她的娘子軍,挺槍躍馬殺上浮橋,左突右衝,如入無人之境,很快就把浮橋上的古屍掃平。

    那些娘子軍在馬上張弓搭箭,一齊向水中放箭,又射死了很多古屍,剩下的古屍一看,紛紛潛入水中,再也不敢露頭了。娘子軍大獲全勝,同時也救了我們探險隊的所有人。

    不過現在也不知道除了我以外,那八個人都遊到哪裏去了。因為很奇怪,我能用陰陽眼看清浮橋上的一切,望向對麵的湖邊卻仍是白霧茫茫的樣子,我在心裏祈禱,但願他們不要真的遊上岸去。

    對岸真的很邪乎,估計那隻峱獸正張口以待呢!

    一陣噠噠的馬蹄聲傳來,我立刻回頭張望,隻見女將胯下的坐騎是一隻通體雪白的戰馬,它噴了一個響鼻,就在橋欄邊停下了,脖子上掛著的鈴鐺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那聲音仿佛在召喚我,我就遊到了橋邊,女將把手裏那杆**尺長的銀槍伸過來。我一看,這是要救我上岸啊,我連忙抓住槍頭,她輕輕一拉,就把我拉了上去,原以為她會把我放在橋上,沒想到是先把我挑在了空中,耍了一會兒,然後又把我放在了馬背上。

    我坐在她後麵,韁繩又被她抓在手裏,我隻好攬住了她的腰,她身上香噴噴的,自帶一股仙氣,令我陶醉,她平坦的小腹摸上去也是柔軟而有彈性。我都忘了她可能是個鬼,隻顧著享受這種美妙的時刻,不自覺的就把手往下麵摸去。

    女將打馬揚鞭,白馬往前一躍,她又拉住了韁繩,馬嘶鳴一聲,將兩隻前蹄騰空躍起,我一下失去了平衡,差點滾下馬背,隻得緊緊抱住女將的腰,一刻也不敢撒手。

    那些娘子軍看我一副糗大了的樣子,都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我心想什麽樣的將領帶出什麽樣的兵,這群古代的妹紙可真會玩。

    我和女將騎馬走在最前麵,白馬昂首闊步走進水簾洞,那些娘子軍在後麵緊跟著。有這麽多美女給我護駕,我突然覺得自己的幸福指數馬上就要爆表了。

    洞內很寬敞,中間像個議會大廳,兩邊怪石崢嶸,洞的另一頭還有個洞口,遠遠一看,好像外麵也有一道水簾。

    我趁著一股興奮勁問那女將:“你是鬼嗎?你跟我喜歡的一個女孩許夢琪長得很像,不過她的頭沒了,每天晚上都托夢給我,跟我要頭呢。你不會就是……”

    女將很坦然地說道:“沒錯,我就是死後投胎變成了許夢琪,那晚你不是跟她入了洞房?跟她成了親就是跟我成了親,你以後就是我的相公了,放心吧,以後有我保護你,誰也不敢傷你半根毫毛。我們命中有這段姻緣,不要問我為什麽,等到了你該知道的那一天,我自然會告訴你。誰也不能違背天意行事!記住,雖然我的確是個鬼,但我也有名字,我就是姽嫿將軍。”

    “啊?什麽!你……你就是姽嫿將軍林四娘!”

    林四娘可是一位奇女子,她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且擁有一身超強武藝。可惜家道中落,為了償還父債,不得不被賣到秦淮河畔的青樓,做一名賣藝不賣身的歌姬。

    後來青州第六代衡王朱常庶到江南遊玩,這位王爺偏偏是個武癡,對林四娘一見鍾情,就幫她贖了身,帶回王府,並納她為妾。衡王非常寵愛她,還讓她組建了一支娘子軍,馳騁沙場,屢建功勳。

    明末天下大亂,青州城被起義軍圍困,衡王出城迎戰被包圍,林四娘率領娘子軍前去支援,浴血奮戰,仍寡不敵眾,最後全部戰死。但也有一種說法是,林四娘死於清兵南下攻破青州城之時,一代巾幗英雄血灑抗清戰場。

    林四娘的故事被寫進了中國最偉大的長篇古典《紅樓夢》和中國最偉大的短篇集《聊齋誌異》。蒲鬆齡的家鄉淄川就在我們齊河鎮的西邊,蒲公故居離我家也就三十多公裏遠,因為處在一個文化地域內,風土人情都一樣,所以我非常喜歡讀《聊齋誌異》,裏麵的每一個故事都深深吸引著我,林四娘的故事我更不陌生。

    如今林四娘就活生生出現在我麵前,她跟我同乘一匹馬,還要做我老婆,我怎能不激動!

    就在這時,那陣奇怪的嬰兒啼哭聲再次傳來,我的一顆心又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