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往昔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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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間禪房內,楓林大師默然坐在蒲團上,雙目微閉,麵無表情,不知在想些什麽。何建勳坐在另一側,心中惴惴,生怕師父責罵。
從鳳凰山下來後,那位老主持把楓林大師叫進方丈室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德弘和何建勳隻能在外麵等著,何建勳倒是無所謂,既知以前的那些護身符就是這位老和尚所畫,那老和尚也算是個有點道行的高僧了,或許與楓林大師有什麽淵源也說不定。要不然他幹嘛放著一位有權有勢的師弟不去依靠,跑到這小小的永慶寺來。而德弘大師則在方丈室門口轉來轉去,心神不定,不時側耳傾聽裏麵說話,可惜老和尚中氣不足,說出來的話聲音小的和蚊子叫一樣,哪裏聽得清楚。而德弘大師如此焦躁不安,何建勳也很清楚是為什麽,多半他以為老主持要把位置傳給楓林大師,這才急成這個樣子。
好不容易出來後,楓林大師便獨自進了觀音殿旁邊的一間禪房,何建勳便跟著來了,期間一句話也沒說,一直坐到現在。
“你是怎麽認識海會的?”楓林大師終於打破沉寂,向何建勳問道。
何建勳忙道:“我原本不認識師……他,是今天早上我被人追殺,在路上撞見的。”於是他把早上陪著老媽去買藥罐的事說了一遍,一直說到海會大師出現,打跑了那位東瀆龍女為止。
楓林大師靜靜的聽著,等何建勳講完了,他皺眉道:“我有兩個問題,一個是那海會怎麽知道你是我弟子,還有一個,東瀆的龍女為啥追殺你呢?”
何建勳想起自己曾經在長江江底拿他的大名去恐嚇別人的事來,因為除了那件事是自己故意扯虎皮當大旗外,再沒向第二個人說起過,難道就是那時流傳開來的?何建勳猶猶豫豫道:“他可能是聽人說起過的。”
楓林大師微微抬頭,冷冷掃了何建勳一眼,那眼神看得何建勳心驚肉跳,覺得這位胖大師父突然之間威嚴了許多。“你和人吹過牛,說過我是你的師父?”
何建勳有點心慌,他以前不太重視這位便宜師父,假如說解除師徒關係的話,他也不覺得心疼,但現在卻怕的很,生怕真得罪了這位師父,把自己趕出師門。
“是說過,不過不是平白無故說的,而是我也被人逼著沒辦法,就想拉師父你老人家的大名嚇唬嚇唬人家的,原本沒抱什麽指望,結果對方一聽你的法號,就真的退讓了。”何建勳又把自己和敖靈蓉去長江江底救人的事說了一遍,尤其是那位沈督師,正是此人聽說過楓林大師的大名,人家才另眼相看網開一麵。
楓林大師靜靜的聽完之後,說道:“海會那家夥早就和無神會的人混在一起,他從那裏得到消息並不奇怪,我已經明白你為什麽會被海會知道了。我既然傳了你真言咒,遲早是會被人知道的,此事怪不得你。那麽第二個問題呢,人家東瀆的龍女追殺你做什麽?”
見楓林大師語氣和緩,何建勳這才安心一些,看來他在海會大師麵前說自己不是他的弟子,有可能是句氣話,也有可能是想保護自己,免得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嗎,並非真的要趕自己滾蛋。一提起那位龍女,何建勳又氣不打一處來,說道:“她神經病,我記得剛一見到她時,她就特別看我不順眼,總想著要讓我吃點苦頭。我不去找她的麻煩就已經算是大量了,沒想到今兒一早,她就拿菜刀砍我,當時無數的人都看到了,她也不怕露餡。”
“隻是看你不順眼?”
“難道不是?……哦,我差點忘了昨天的事,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忘了和師父你說,你聽說過天狗尊者嗎?”
楓林大師道:“聽說過,似乎本事馬馬虎虎的樣子,你怎麽會認識這樣的人?”
何建勳心說如天狗尊者那樣的本事才叫馬馬虎虎,那什麽樣的本事才算是很不錯啊,在自己的眼裏,天狗尊者簡直是驚世駭俗,獨自一人吞掉一條大活龍,這世上還有誰能做到呢。“不是我認識他,而是他也找上門來的。”
楓林大師道:“你家到底是怎麽回事,什麽人都來找你。是因為靈蓉那丫頭嗎?”
何建勳道:“還真不關靈蓉的事情,而是那位天狗尊者有個兒子,曾經是這地方上的守門人,原本是想到基層鍍一層金,便可以提拔上去,沒想到在暨陽湖之行時死在了那裏。他心疼兒子之死,就想報仇,找到了我頭上來。其實我真沒殺他兒子,就算想殺也沒那麽大的本事,那天狗尊者抓住我時應該也看出來我不是凶手,而當初在暨陽湖時有一條蛟龍是東瀆的龍三公子派過去的,也真是巧,那位龍三公子也到我家來,和天狗尊者撞到了一塊兒,於是就打了起來,結果那位天狗尊者就把那龍三公子給生吞了。”
何建勳在說這件事時,生怕楓林大師不相信,特意說得很詳細,連天狗尊者變身成那天狗的模樣都描繪的一清二楚,結果楓林大師並不感到驚訝,隻是淡淡點頭道:“原來如此。”
何建勳愁眉苦臉道:“我就在想,會不會是那東瀆龍女因為龍三公子死了,就把怨氣也出在了我的頭上?師父,你說我是有多倒黴,那個天狗尊者的兒子死了,他要來找我麻煩,如今那位龍三公子死了,人家姘頭也要來找我麻煩。”
楓林大師道:“如果人家的確是在找你的時候出了事,那你是得負一些責任。這也算是因果的一種。”
“我被她拿菜刀砍,是應該的咯?”
“又沒砍到,隻是虛驚一場。有我在菩薩麵前念經保佑,你不會有事的。”
何建勳可不敢相信這菩薩保佑的話了,如果自己真的把身家性命全都交給菩薩來管,而自己什麽也不做的話,都不知道死過幾次了。想想自己這前十七年過得實在是太平靜了,如今動不動就有性命交關的事發生,這人生是有變得多刺激啊。
一想到人生多變,何建勳又想起楓林大師和海會大師之間的關係來,雖然楓林大師不承認海會大師是他的師弟,但何建勳看得出來,他們兩個是真有很深的關係。二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導致楓林大師翻臉不認人,如果楓林大師自己不說的話,恐怕無人知道是怎麽回事。
何建勳覺得還是從另一人的問題入手比較好打聽,他說道:“師父,演心大師真的是師父的師父嗎?你雖然沒有在我麵前提過演心大師的大名,可是我覺得師祖這個人一定不簡單。”
果然,一提起演心大師的名字,楓林大師長歎一聲道:“演心大師的確是我的師父,這個法號現在聽上去有些陌生,但在三十多年前,可是響當當的名號。”
三十多年前,何建勳還沒出生,就是他老爸老媽也都是個少年郎,那時正是萬象更新、萬物初始的時候,社會從動蕩和浩劫之後終於逐漸走上了正軌。
而且三十多年前也是無神會勢力最大的時候,幾乎掃蕩了一切牛鬼蛇神,無數廟宇被砸被毀,道士和尚都當不成。
可是突然之間社會重歸安定,一切又都走上了正軌。雖然偶有反複,卻再也掀不起風浪。
何建勳道:“演心大師他是怎麽過世的,難道坐化成佛了?”
楓林大師搖頭道“成佛?這個世間哪裏還會有肉身成佛的菩薩,我師父其實是被人暗算受傷,然後打死的!”
楓林大師說話雖然並不大聲,但傳到何建勳的耳朵裏時卻如天上打了一道驚雷一樣,震得他兩耳轟鳴、目瞪口呆。
“演心大師是被害死的?”何建勳再次問了一句。
“可以這麽說,而害他的人之中,就有那海會。”
“啊?可他……不是演心大師的弟子嗎,和你是……”本想說和你楓林大師是師兄弟,可是一想到楓林大師根本就不承認有這位師弟,便又住口不說。
楓林大師恨恨道:“他當時是我師父演心大師最小的一位弟子,如果不是我師父一次在路上好心收留他,他早成餓死鬼一個了。可就是這麽一位弟子,我師父對他有救命之恩,又有養育和授業的大德,臨到危急時,他不但不挺身而出,反而在背後坑害我師父,害得他最終在和別人比拚時力盡而亡。這樣的人,居然就有臉繼續把我師父掛在口邊。”
何建勳道:“他是怎麽坑害演心大師的,而演心大師又是和誰比拚,弄到力盡而亡呢?如果是切磋比試,犯不著性命相搏吧。”
“他在給我師父倒的茶水裏下了毒藥!雖然不是立刻斃命的那種,卻也足夠讓我師父元氣大傷。”
“可是他為什麽這麽做?”
“哼,因為他被無神會的人收買,成為了他們的走狗之一。可是此人居然臉皮厚到毫無悔意,居然還說是想把我師父演心大師留在原地,不參與那場爭鬥,如此就可以避開紛爭了。他隻是說得好聽,明知我師父是那種大慈大悲心懷天下之人,又怎麽可能坐視不理呢,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何建勳總算有點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了,合著那位海會大師坑害了自己的師父,雖然不是他直接下手毒死的,但也因為此原因,而讓演心大師在最後送了命。如果自己是楓林大師,知道真相後也必定會對海會大師恨之入骨,不當場拿刀砍人就不錯了,豈能和顏悅色的和他稱兄道弟。何建勳感慨道:“真看不出來,他居然是這種人。”
楓林大師道:“所以你最好離他遠一點,千萬別跟他混在一起。”
何建勳點頭道:“我知道。不過師父你隱居在此地,這海會大師又是怎麽知道你在這裏的呢?”
“多半是他猜到了永慶寺的老主持曾經受過我師父的大恩,如果我要躲藏,多半會躲到這裏來。也或者他背靠大樹好乘涼,現在勢力龐大了,想查一個人還不容易”
“他應該有愧疚之心,無顏再來見師父才對。”
“有羞恥之心的人才會感到羞愧,有是非之心的人才能明辨是非,你和一位不知何善惡為何的人去爭辯是非黑白,隻能是自討苦吃。但凡這樣的人,他明明做了錯事,都會理直氣壯的認為是對的,任何道理在他那裏都無法說得通,唯一說得通的,就是這個!”楓林大師舉起簸箕大的拳頭,向著何建勳晃了晃,那意思除了讓拳頭說話,沒有第二條辦法可想。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便如很多地痞流氓之所以為害一方,就是因為他不跟你講道理,或者他認為你每天給他一百塊錢保護費,這就是道理,這才是對的,而要想改變對方這畸形的價值觀,靠教育肯定行不通,那就隻能用武力來說話。所以那些說要善待惡人,廢除死刑實行感化教育的專家們,不妨去開發一套可以格式化大腦的儀器,讓他們重新來過,這樣或許真可以挽救無數惡人。
何建勳想起楓林大師一見到那海會大師,就想用拳頭揍他的那一幕,看來在楓林大師眼中,這曾經的師弟海會大師根本就是無藥可救了。
“哎呦,那海會大師到這裏來並不是想見師父的話,多半是為了那塊鎮龍石了。”何建勳既然知道了二人之間的往昔恩怨,基本排除了想要敘舊的可能,那人家來這裏的目的就很可疑。
楓林大師道:“他知道這裏有鎮龍石?”
何建勳懊惱道:“是他向我問起有沒聽過鎮龍石的事,我就把當初在山上的事說了,所以他知道永慶寺有鎮龍石。”
楓林大師忽地站起,急道:“快去文昌閣看一看。”說罷往外便走,且走得十分匆忙。
何建勳連忙跟了出去,邊跑邊道:“師父,你不是說那塊石頭已經沒什麽大用了嗎,就算讓他拿去又有什麽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