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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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旻秧醒來之後並未感到身體上有何異常。

    之前進入的雖是朧月的夢中, 但朧月什麽都不記得了。所以旻秧疑惑,那到底是朧月的夢,是發生在過去的事情, 還是發生在現在的真實?

    實際上旻秧已經把它當成是真實的了。因為那個男子給旻秧的感覺太過真實了, 旻秧可能永世難忘。

    一想到那個白衣男子, 旻秧第一反應是如墜冰窖, 但下一刻立刻熱血沸騰。

    朧月看著旻秧終於將斬龍劍拔了出來:“旻秧,你終於拔出斬龍劍了!”既然如此咱們就趕快離開大燕吧!

    旻秧摸著斬龍劍, 道:“這把劍真的很好, 可是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太大了, 我現在沒法用, 我得長大了再用。”

    這麽說著, 旻秧歎了一口氣:“唉,我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呢?”

    迫不及待希望旻秧一夜長大的朧月第一次聽到旻秧說想要長大,不由也是好奇:“你真的想要長大嗎?”

    旻秧看著朧月的眼睛, 道:“想。我不光想要長大,我還想要變強。”

    “好!”朧月十分欣慰,立刻抽出一個乾坤袋, 遞給旻秧, “那你先將斬龍劍放入乾坤袋中,之後的事, 等長大以後再說。時間過得很快的,一切都會如你所願的。”

    “嗯。”

    旻秧應著,將斬龍劍放入小布袋一般大小的乾坤袋中, 然後將乾坤袋放入自己懷裏。

    但是同時旻秧伸手向懷裏一摸,大驚:“沒了!”

    朧月看著旻秧平平的胸口,道:“當然沒了,你何時有過胸?”

    旻秧氣得一腳把朧月踹下了床!

    ——雀翎!

    ——雀翎不見了!

    ——旻秧居然找不到血石了!

    +

    旻秧急得來回打轉,思考著那血石是不是在她去拔斬龍劍的時候掉了出來,匆忙命令宮人滿地找一塊紅色的,卻和沾了血似的石頭。

    最後旻秧沒有找到,宮人們也沒有找到。旻秧昏睡了三日,皇家卻一刻都容不下髒汙,說不定這血石早就被人扔了。

    旻秧又看向了朧月,難道這塊血石掉到了朧月的夢中?

    朧月卻看著麵容陰沉的旻秧向她走來,嚇得向後退,直接躺到了床上。

    旻秧也上床,給朧月來了一個床咚。

    朧月心裏開心極了,表麵上卻是一副為難害怕的樣子:“你別過來!”

    朧月早就吃定旻秧了,知道旻秧是那種你不讓我幹啥,我偏要幹啥的性子。

    果不其然,旻秧直接衝動地坐在了朧月的身上,簡直比朧月想象的還要勁爆!

    身下是朧月玲瓏細致,觸感極佳的身子,旻秧摸著,也感覺到自己的手掌發燙,自己的動作的確是有些唐突了。但她拉不下臉麵,瞬間就令自己處於了一個騎虎難下的狀態。

    旻秧死死地盯著身下的朧月,臉紅得快要冒煙,急得隻好衝著朧月叫喊:

    “快!你睡覺!你睡覺了我才能進入你的夢境之中!”

    “你跟我一起睡啊!沒有你,我睡不著。”

    “啊呸!”

    朧月調笑:“你之前在我的夢境裏看到了什麽呢?”

    “我看到了什麽你都不記得了,再說有什麽意思?”

    “正因為我不記得了,所以你得告訴我呀!”朧月拍著旻秧的腰,旻秧一個輕顫,“說,你在我的夢境裏看到什麽了?我的夢裏有你嗎?”

    “你的夢裏沒有我。”

    朧月笑:“怎麽可能?我恨不得每天晚上都夢見你!”

    你的願望是每天都能夢見我,但倘若你做的是噩夢,那麽我當然不願意出現在你的噩夢裏。

    旻秧直接點明:“你的夢境是一場戰爭,打得很厲害,我還感覺到,對打的每一個人,都抱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念頭。”

    朧月一愣。

    “我看到你跟一個男人在打架,我看得很清楚,你想要殺死他。我跟你的想法一樣,我也想殺死他。”

    朧月臉色瞬間冷了下來,驟然坐起身。

    旻秧差點兒被朧月晃下去,卻被朧月緊緊地扣在了懷裏。

    朧月湊在旻秧的耳邊,此刻的聲音不像平日裏那般吊兒郎當和智障,反而沉靜悠揚,似空穀幽蘭,這也是旻秧第一次發現朧月正經起來,原來聲音這麽好聽:

    “那個人,我預定了。你不能殺。”

    旻秧一聽,急了,在朧月的懷裏動來動去:“憑什麽你能殺,我卻不能殺?”

    朧月:“我什麽事情都依你,隻有這件事不行。”

    “哼!”旻秧不服氣,看著朧月,“那倘若我所有事情都不用你依,隻要你依我這件事呢。”

    朧月勾著旻秧的鼻子:“你早就離不開我了。若你事事都沒有我,我會心疼你的。”

    “哼!”旻秧繞了半天都不明白這句話是啥意思,又問道,“那我先遇到了他,先殺死他了怎麽辦?”

    “這件事沒有先後,你不能殺他。”

    “為什麽,你不能給我個理由嗎?”

    朧月抱緊旻秧:“這件事也沒有理由。乖,聽我的。算是我求你了。”

    “哼!”旻秧不再與朧月爭辯。

    旻秧,我不能讓你殺那人。

    因為那是你的父親,你真正的父親。

    ——而弑父,是要遭天譴的。

    +

    朧月昏迷,旻秧進入朧月的夢境的時候,洛嘉樹在東宮的正殿等著。等了許久,都不見慕容雅歌和旻秧從寢殿出來。

    不過他也並未等得不耐煩,深宮中的男子皆是無所事事的度日如年,即便他是皇後。

    今天這一天,對於他來說,如往常一樣,無甚差別。

    不知什麽時候,他突然好像聽到冥冥之中有誰在呼喚他。他也說不上來那呼喚的聲音是叫著他的名字還是怎樣,事實上他什麽也沒聽清,但就是感覺到了有人在呼喚他。

    洛嘉樹起身,追尋著心中的這個聲音,走出了東宮。

    他恍若魔怔了一般,跟隨著這個聲音行走。

    直到他除了東宮,在離東宮的大門外不遠的地麵上,一眼就看到了一塊紅色的石頭。

    那塊血石兩個錢幣的大小,顏色卻太顯眼了,就好像在潔淨的地麵上滴了一灘血一般。

    洛嘉樹將血石撿了起來,肉眼觀察了許久,覺得這就是一塊沁了血液的凡石,說不定還不吉利,正想要隨手扔掉的時候,突然又聽到有人在呼喚他。

    洛嘉樹環顧四周,覺得天地間都在晃動,下一刻,他頭暈目眩,被一旁的宮人扶住了。

    “皇後殿下,您怎麽了?”

    洛嘉樹扶著額頭,擺手:“無礙。”

    洛嘉樹隨手將血石放入懷中,又回到了東宮。

    +

    待回到東宮的時候,有宮人告訴洛嘉樹,現在依舊停留在東宮寢宮的慕容雅歌,叫他回椒房殿。也並未說是為何故。

    今天看不到旻秧了,洛嘉樹有些喪氣,但慕容雅歌是女帝,皇帝都是金口玉言,他也無可奈何,隻好回到了椒房殿。

    +

    下午的時候天氣很是不好,臨近黃昏的時候風聲大作,居然還出現了一時片刻的日食。

    洛嘉樹命人將所有門窗緊閉,點燃了熏香,他望著渺渺升起的煙霧,坐著發了一天的呆,直至熏香全部燒完。

    整一天,洛嘉樹的情緒都是蔫兒蔫兒的,明明身體並無大礙,不痛也不癢,並沒有生病,但他偏偏在內心深處生出了一種絕望的情緒,覺得自己快要死了,甚至覺得自己在下一個刹那就能死掉一般。

    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盡頭呢。

    +

    夜晚的時候,又是洛嘉樹一個人。

    洛嘉樹脫了衣服,隻剩下一套單衣。身為一個帝國的皇後,按照禮製,侍候他的人很多,每個人分工都不同,給他穿衣服穿鞋打扮梳發的有五人,伺候他吃飯的有三人,幫他沐浴的有兩人,等等等等,皇家總是場麵十足,但能消受得起這些的,洛嘉樹覺得隻有有著皇家血統的女人們。

    洛嘉樹這麽多年還是不習慣這宮廷的禮製,總是讓宮人們在旁邊看著,像是自己能動手的事情,他會自己動手,無須別人幫忙。要不然,他會覺得他隻是帝國的一件沒有靈魂的擺設。

    脫衣服的時候恍然發現自己的衣服裏還塞著那塊血石。洛嘉樹手握血石,鑽進了被子裏。

    熄了燈,洛嘉樹躺倒床上,告訴自己一聲,今天又過完了。這像是儀式一般,日日如此。洛嘉樹閉上了眼睛。

    ……

    “爹爹……”

    ……

    “爹爹……”

    ……

    洛嘉樹閉著眼睛,回憶著他的雀兒。

    雀兒話不多,一天說的最多的話就是叫他爹爹。

    ——?!

    洛嘉樹驟然睜開眼睛!

    不對!現在的這個聲音,不是他腦海裏的聲音,而是現在、椒房殿裏發出的聲音!

    洛嘉樹躺在床上,環顧四周,卻並未看到他的雀兒。

    洛嘉樹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壓了一座泰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像洛嘉樹這樣的人,其實早就看淡生死了。他迅速地掀起了被子,輕如羽毛般的被子之下,他的胸口之處,趴著一個小孩子!

    小孩子頭發散亂,上麵沾著髒,也沾著黑棕色的血液!

    在洛嘉樹一動不動地盯著這個小孩字子時候,小孩子抬起了頭,露出了一張麵容煞白,七竅流血的臉!

    那小孩張開嘴,黑棕色粘稠的血液更是流了洛嘉樹一胸口:“爹爹……”

    但是這個小孩子卻這樣叫著洛嘉樹。

    洛嘉樹此刻全身顫抖,看著自己麵前的鬼娃,心裏卻沒有一丁點兒的害怕。

    ——因為他認出來了——這是她的雀兒。

    “雀兒……”

    雀翎看著洛嘉樹,眼睛裏的血淚越流越多。她的大多數記憶都是化鬼之後的,但對有些人卻是第一眼看到就能回憶起生前的一切——因為眼前這人,這是她的爹爹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咒怨》最恐怖的情節就是人躲鬼,鬼跟著人一起進被窩裏了……至今想起來後背發涼,從此以後內心再無安身之所……還有你們試過晚上關了燈自拍嗎,特別刺激特別爽呢(喂!!!)

    然而雀翎寶寶啥的我居然覺得好萌(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