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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海小龍子以龍形之身路過一片海域的時候, 在半中間的空中停了下來，然後化為了人形。

    如今的他已是青年之身，有過曆練, 法力不俗, 所以這麽晚還在外麵, 不著急回到自己的行宮, 也不害怕會發生什麽危險。

    笑話！他可是天道四海之龍，是西海的小龍子, 是繼天道皇族之後, 這世間第二尊貴的血統, 怎會畏懼什麽危險, 更沒有人瞎了眼敢傷害他。

    就是最近幾百年間, 魔界出了什麽領軍人物，使得整個魔界士氣高漲，變得沒有以前那麽弱雞了, 最近騷擾他的魔族，也比之前多了不少，更狂妄了不少。

    以前的話, 這些卑賤如螻蟻的魔族隻敢遠遠地議論他, 現在可好，倒是有一些不知死活的敢挑釁他了。雖然依舊還是弱雞到不行, 不足為懼，對付他們，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般簡單。

    這幾百年間, 魔族是怎麽了？是吃錯了什麽藥變成了現在的這副模樣？

    西海小龍子不再想了，反正魔族再怎樣，都不會恢複到聖戰時的強大，更不會變強變到與天道神族仙族比肩。

    現在，他停在空中，環望四周。

    深夜的海上霧氣彌漫，遮住了月光與星光，沒有這些光芒的照耀，使得海水像是墨汁一般。

    他直覺這片海域極其不正常。

    這片海域煞氣如此之濃重，將本身就無光照耀的整片海域襯得更加濃稠。海浪翻滾著，越來越平緩，像是一鍋越煮越粘稠的黑色濃湯一般，快要凝固了。

    他還在疑惑之間，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身影。這黑影極其鬼魅，像是憑空出現一般。

    西海小龍子一愣，那黑影又瞬間消失。

    “是誰？有本事出來，鬼鬼祟祟地做什麽？”

    “……”

    “莫不是你們家魔王又在發什麽神經吧？”

    “……”

    如此鬼鬼祟祟，神秘兮兮，他直覺是魔族在搗亂，卻無人應答。

    他愈加感到不妙，覺得海水比之前還要黑，還要稠，這四周的煞氣，也越來越重了，濃烈到幾近令他窒息，感受到了一股無形之中的壓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內心大呼鬧鬼與後悔之際，憑空出現了一隻手，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躲閃之際，這隻手向著他的心口處襲來，將他的心口挖出了一個大洞。

    源源不斷的血液從他的心口處湧出，滴到了身下的海麵。這海麵卻似已經凝固，濺不起一丁點的水花。

    那隻手在他的心口摸索著，粗暴狠戾地將他心口處的筋脈組織撕扯開來，將他心口的洞越扯越大。最後，挖出了他的內丹。

    內丹閃著微弱的光芒，照耀著那隻手。

    他盯著那隻手，見手的主人漸漸現形，露出了一個嬌小的身影。這人穿著黑色的連帽衣袍，帽子將其整個頭部遮蓋。

    “你是……”最後，他隻能這樣問道。

    這人摘下了帽子，露出了一張美得天怒人怨的臉，神情卻是麻木不仁，眼神森然如冰，看著他，如同看著死物一般。

    西海小龍子看著這張臉，向著海麵倒去，身體又化為了原型龍身，以為自己會跌入海麵，血染海域，卻跌入了一團黑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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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旻秧看著自己的乾坤袋，斷然沒有想到乾坤袋居然還能裝得下這麽巨大的龍身死屍。

    此時，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

    這雨奇怪得很，似乎第一顆雨滴滴落的時候，就是瓢潑大雨了。雨無休無止地，不知疲倦地下著，將海上的霧氣漸漸衝散衝淡，身下的海麵也漸漸地恢複到了之前的清亮。

    煞氣也逐步被風雨吹散，很快就不存一絲一毫的煞氣了。

    待明日天明了，這裏依舊和之前一樣，沒有人會發現異常。更沒有人會發現死了一個龍族。

    幾日前，旻秧突然想起了五百年前，宣淩閣之上，東海小龍女敖雪的話：

    ——“我願意送給真龍我的內丹。”

    ……

    ——“真龍雖是真龍，但龍氣甚是薄弱，她必定是遇見了奇跡，死了又活的。內丹一顆隻夠用五百年，一共三顆，還需要兩顆，才能真正保住真龍的命，才能帶給真龍與天道之人同樣的永生。”

    ……

    這百年間，旻秧看遍了書房所有的書，並將《伏魔錄》背得滾瓜爛熟，但《伏魔錄》關於龍族的章節，隻講了龍族須有龍族內丹才能存活，也說過還能以命抵命，用一條龍的內丹來換另一條龍的內丹的事。

    但並未說過四海龍族的內丹一顆隻夠用五百年，一共三顆，才能真正保住真龍的命，才能帶給真龍與天道之人同樣的永生。

    旻秧也是恍然無助，心煩意亂的時候，突然間回憶起了敖雪的話。思索著這件事其他書上都沒有寫，是因為這是他們龍族自己人知道的事情，而且此事太過於邪性，哪敢亂傳。畢竟，這可是跟命息息相關的事情，如果說錯了、說漏了，最後死的也許是自己。

    關於此事是否真實可行，旻秧也不是很懂。更不明白是真龍比四海之龍金貴，還是任何一個龍族以命抵命，都需要三顆內丹。

    旻秧隻能一試了，這或許是最後的方法了。

    但旻秧不會去找尋敖雪詢問這件事的。

    真要救朧月的命，旻秧隻能神不知鬼不覺，將一切掩蓋於黑暗之下。這件事，隻能有她一人知曉，即使是朧月，旻秧都不能告知。

    如果事情真的像敖雪說的那樣，那麽旻秧頓時就懂了為何朧月這一年身體變弱，還經常吐血，整個人都是將死之相了。朧月之前的內丹時限到了，她該換一顆新的內丹了。

    未來的日子裏，朧月還需要一顆龍族內丹。

    這一顆龍族內丹，旻秧預定了。

    就看誰倒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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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這雨下得瘮人，連帶著閃電，將一切照得如同地獄惡世。

    一道閃電劈下，將一棵幾人合抱的古樹劈成了兩半。

    旻秧在黑無一人的山上挖著坑，西海小龍子的屍身太過於巨大，旻秧隻能將其碎成一節一節的，分別扔到幾個巨坑內掩埋。

    雨水衝刷著一切，旻秧施法，使雨水不流到她挖好的坑內。因此顧不得其他，隻能親手挖坑了。

    挖得挖得，旻秧的雙手全是血液，也不知是自己的，還是西海小龍子的。

    旻秧看著自己的手，正巧一道閃電劃過整個昏沉的夜空，照耀著旻秧的雙手，全是血液與汙泥。

    旻秧終是捂著臉放聲大哭了出來，哭得撕心裂肺，整張臉上又是淚水，又是血水，還沾著汙泥。她現在全身都是這樣。

    髒，特別髒，覺得不光是自己的外表，自己的內心也肮髒醜陋，覺得自己髒到了該死的地步。

    心裏有個聲音一直在嘀嘀咕咕，在宣判著自己的惡行：

    ——你犯了殺戒。

    ——你殺死了無辜無罪的人。

    ——你該死。

    ——你該下地獄。

    ……

    ——不！不！

    ——我不能死！

    ——死後，我會下地獄的！

    ——下地獄的我，被困在地獄萬年億年的我，如何救朧月！

    ……

    旻秧前世挖東海三太子的內丹的時候還有良知，犯了殺戒，知錯就改，即使是以命相抵。

    但這次，她隻能偷偷摸摸的，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剛才挖西海小龍子的內丹的時候，她也沒有用斬龍劍。因為她知道，如若用斬龍劍，斬龍劍之上會浮現西海小龍子的身影——那不就是告訴天下人，她殺死了西海小龍子嗎？

    前世旻秧挖東海三太子的內丹的時候，沒有用斬龍劍，是怕斬龍劍斬殺無辜之人，汙了劍義，而現在，旻秧隻是為了掩蓋真相。

    因為她清楚明白地知道這次殺了人是不夠的，她還得繼續殺下去。朧月還需要兩顆內丹，每五百年一次。

    為了令朧月好好地活下去，為了與朧月雙宿雙棲，她也必須將一切罪掩埋，天不知，地也不知，從今以後永遠卑劣無恥地背負著罪惡活下去。

    如果朧月能活下去，如果能跟朧月在一起，那麽世事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裏去呢。旻秧願意承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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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雨下了一晚，天明的時候停了。

    旻秧回到玄靈島的時候已是中午了。

    這個時候朧月剛剛醒來，剛剛發現旻秧不見。

    朧月出了房門，正好看到旻秧回來：“旻秧，你去哪裏了？”

    旻秧提著手裏的籃子，對著朧月展露出一個美好的微笑：“我去買葡萄了。”

    “你去了一晚上？”

    “你傻呀，你睡了個大懶覺，現在是中午了。”

    “哦，是嗎。”

    說著，旻秧就塞了一顆葡萄，嘴對嘴喂著朧月。

    朧月被旻秧推著，向後倒退，一路退回到了屋裏，被旻秧壓製在了椅子上。

    朧月想起身，旻秧又用著同樣的方法，壓著朧月，喂了朧月好幾顆葡萄。

    好久，兩人喘著氣停了下來，注視著對方。此時旻秧已經麵對麵地坐在了朧月的身上，雙腿岔開，環住了朧月的腰。

    朧月捂著自己的胸口，道：“旻秧，第三顆葡萄不對勁兒。”

    旻秧笑著：“怎麽個不對勁兒了？”

    “你喂得太急，我嚼都沒有嚼，味道也不知道如何，直接吞進肚子裏了。現在……噎得我難受。”

    “哈哈哈哈……”旻秧直接不客氣地笑了出來。

    還是感覺那顆葡萄噎得她難受，朧月道：“我能不能把它吐出來？”

    旻秧立刻不笑了，深沉地看著朧月：“你敢。”

    朧月微怔，感覺旻秧好像一夜之間突然變了。

    似乎是……變成熟了。

    唉，果然成親了以後就是不一樣了。

    旻秧又一次主動地吻住了朧月的嘴唇，雙臂架在朧月的肩上，兩人打得火熱。

    迷迷糊糊之中，朧月突然聽到了一聲風鈴振動的響聲。這聲音輕不可聞，隻響了一下，似乎隻是她的錯覺。

    的確——

    兩人擁吻著，難舍難分，都沒有注意到旻秧腰間的鎮魔鈴突然間振動了一下，但隨即又如往常一樣不再發出任何聲響，死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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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靈島的另一頭，玄鈴冥冥之中感覺到了什麽，握緊了自己手中的劍。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變成熟，隻是變黑了。雖然黑化了，但完全黑大概又得500年（喂作者又在搞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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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篇文角色都三觀不正，關於此我有些故意。想把角色展開，讓大家辯證地看。

    如果一個角色抱著強大的信念與理想轟轟烈烈地走了這麽多章，突然之間她覺得這些東西幹我屁事，然後把這些東西都拋棄了，那會怎樣？

    一開始渡己渡人，到了中間隻剩渡人，到了現在不渡己也不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