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顏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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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夜的旻秧又是在夢中。

    迷霧與旻秧的夢境伴生, 這次也不例外。迷霧將整個世界縈繞,很多事物都看不清。好像這個世界就隻剩下霧一般。但旻秧並不覺得迷惑,在她的夢中, 一開始是迷霧, 很快, 這些迷霧就會散去。

    旻秧向前一步, 踩著了水,水沒過她的腳踝, 水很清, 但同時也很涼, 涼得刺骨, 更令她感受到了難以形容的疼痛。

    旻秧疼得厲害, 隻好向後退了一步,遠離這奇怪的水。

    旻秧靜靜地等待迷霧散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旻秧突然回神, 發現眼前的世界,吃了一驚——她本來以為自己站在池塘邊,頂多站在江邊, 萬萬沒想到自己站在海邊。

    水天一色, 遠處水與天已沒有明顯的界限。在這裏,天是海的一部分, 海是天的補充,似真似幻。

    海水至純至淨,水麵無痕, 仿若一麵清晰透亮的鏡子。向下凝望,以為凝望著天空。

    旻秧這時又向著海望去,這才驟然發現一條巨大的銀龍在海底深處沉睡。

    銀龍身形巨大,銀色的龍鱗片片分明,閃著鋒利的光芒,即使隔著海水都能透出那淩厲的亮度來。

    旻秧覺得這條龍雖是跟朧月一樣都是銀色的,但是給她的感覺很是陌生,想要叫醒它,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旻秧隻好安安靜靜地看著這條龍“泡澡”。

    夢境的中的時間消逝得太慢,卻總是變化得那麽突然。旻秧快要無聊到在夢中睡著的時候,突然感覺地動山搖,於是立刻睜開了眼睛。

    平靜的海麵終於泛起了浪花,龍在海麵下睜開了流光溢彩的銀色瞳眸,立刻從海裏飛了出來。龍身在光天化日之下更是銀光閃閃,精神抖擻。

    銀龍化為人形,跳在了旻秧的身前。及腰的長發遮住了她的香肩酥背,卻遮不住她這光x裸的一身。

    旻秧看著麵前光x裸的女子,張大了嘴,怎麽都沒想到這條銀龍居然是朧月!

    對啊,朧月的確是條銀色的龍,但之前在海裏的銀龍令她感覺那麽陌生,怎麽可能是朧月呢?

    朧月拾起一旁的衣服,平常的時候她脫衣服與穿衣服的速度相反,此刻,穿起衣服來卻比她脫衣服還要快,一瞬間,就把衣服穿好了,還捂得嚴嚴實實的。

    朧月是旻秧的護身獸,旻秧與朧月有契約在身,如若朧月施展法力太過用力,胸前到鎖骨處自會浮現旻秧的清蓮法印。但朧月顯然把這個法印當成炫耀主權的標誌了,平常總是時不時地會向旻秧炫耀她胸口的金色清蓮法印,讓這法印閃一閃,所以朧月穿衣也總是挑暴露的穿。

    現在呢?麵前的人保守到就差戴上手套,把頭也捂住了。

    嗬,這真的是朧月嗎?

    朧月現在的衣服看起來很單一樸素,實則華貴無比,繁瑣異常。長袍白衣,紺色細線鎖邊。細看衣袍的布料還是水色的波濤暗紋,與紺色細線相得益彰。旻秧和朧月這五百年買過的衣服的總和都抵不過這一件衣服。

    旻秧等著朧月向著她走來,誰知朧月真的從旻秧身邊走過,看都沒看旻秧一眼。

    這一刻,旻秧突然之間感受到了莫大的悲傷與氣憤。

    旻秧在最後一刻拉住了朧月的胳膊。朧月被旻秧這麽一拉,停了下來。

    旻秧更氣憤了,既然朧月停下來了,就說明她並不是夢中的幻影,也是在夢中存在的。既然如此,為什麽朧月沒有理會她。

    朧月轉身,漠然地看著旻秧,然後開了口,用著清冷薄涼,泛不起一絲漣漪的語調,道:

    “你是誰?”

    ……

    +

    旻秧是哭著醒來的。閉著眼睛還好,眼淚還沒有那麽多,睜開眼睛看到朧月後,這眼淚就止不住地流。

    朧月抱著旻秧,擦著懷裏旻秧的眼淚:“旻秧,你怎麽了?”

    旻秧還在生夢裏的朧月的氣,將朧月推開,大罵道:

    “陳世美!”

    “……”

    “負心漢!”

    “……”

    “王八蛋!”

    “……”

    朧月十分無語,一大早醒來就被攤上了如此罄竹難書的罵名,簡直委屈又不解到了極點:“我做了什麽了?”

    “你快飛升了!”

    “啊?”

    “我每天那麽辛苦地修煉,居然都沒有要飛升的跡象!你呢!沒有我努力,沒有我刻苦,居然馬上就要飛升了?”

    “所以你在生氣我比你努力?”

    “啊呸!你那算什麽努力?我才是努力!”

    “……到底怎麽了?”朧月越聽越懵。

    旻秧越說越氣:“你飛升了,你就跟天道的小仙女小仙子好呀,然後你就會忘了我!把我一個人留在玄靈島!”

    “怎麽會?”一聽這話朧月也急了,你忘記我了我都沒說啥,現在我還沒忘記你,你就開始聲討我了?

    旻秧坐在床上,用著床單抹眼淚:“我在夢裏看見的,你那麽陌生,你丫根本就不認我了!”

    朧月簡直快瘋了:“你那是夢,夢裏的東西能當真嗎?”

    “當初是誰說的,我有一項技能是控夢來著?”

    “嗨,你這不還沒會控夢嗎?”

    覺得朧月拐彎抹角罵自己連控夢都不會,旻秧道:“反正你是個王八蛋!”

    朧月:“……”

    +

    朧月單膝跪在地上,摸著旻秧的手,深情款款地看著旻秧,道:

    “旻秧,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忘記你的!”

    “……”

    “我好不容易才跟你在一起了,咱倆生離死別,經曆過這麽多事了,我怎麽會放棄?”

    “……”

    “你是我的命。”

    “……”

    旻秧終於冷靜了下來,突然想到了曾經看過的書,一瞬間就想到了許多,越想,心越是冷。

    於是旻秧也是摸著朧月的手,認真嚴肅道:

    “你是真龍唯一僅剩的血脈,你雖然現在快飛升了,但依舊很菜。可是,有著真龍血統的你,有朝一日,你一定會強大到六界聽到你的名字就聞風喪膽,風聲鶴唳。這樣的你,天道除非萬不得已,是不會殺死你的。他們一定會想方設法留下你。”

    “……”

    “我聽說,魔界現在在漸漸崛起。在我看來,現在正是抹煞魔界的好適合,防患於未然,扼殺於搖籃。但天道久居高位,傲慢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即使魔界真的有朝一日崛起到能跟天道比肩,天道也不會將魔族當成對手的。所以,天道終於反應過來,魔界真正令天道感到危險的時候,就是用你的時候了。”

    “……”朧月聽了心情很複雜。

    “所以,天道是不會殺的你的,你是一塊璞玉,未雕琢,你更是一把利劍,未開刃。天道很有自信開發你。——但前提是,你的忠心。”旻秧伸出手,食指觸碰到朧月的心口處。

    “……”朧月被旻秧這樣觸碰,全身戰栗。

    “殺人易,攻心難。怎樣快速又簡單地得到一個人的忠心?是感化?是說教?是強迫?”旻秧搖頭,“——是洗腦!”

    “……”

    回憶著昨晚的夢境,旻秧直覺朧月會被天道洗腦,忘卻一切的記憶。她認為自己的那個夢絕對不是空穴來風,說不定是個預知夢。

    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天道在旻秧的心中早就不幹淨了。

    “有很大的幾率,他們會抹煞你的記憶,讓你幹幹淨淨地如同一張白紙。這樣的你,才會令他們放心。”

    “……”

    朧月緊緊握住旻秧的手:“旻秧,我一定不會忘記你的。”

    旻秧愁得歎了一口氣:“我怎麽這麽不爭氣。我要是能跟你一起飛升,那該有多好!”

    “旻秧你明明很厲害的!”朧月也覺得奇怪,明明感覺旻秧比她厲害得多,為什麽依舊還是沒有飛升的跡象呢?

    “唉……”旻秧歎著氣,摸著朧月的臉,道,“你在天道等我,我會更努力修煉的。”

    “嗯,我等你!”

    +

    雖然兩人有了承諾,但依舊還是難以安心。她倆活了這麽久,也認識了這麽久,見多了世事無常,造化弄人,很多時候,事情的走向都是自己無法抉擇的。

    旻秧一整天心情都不好。隨著朧月飛升的日子越來越近,她會愈加不開心。

    朧月將一切都看在眼裏。同時感覺自從跟旻秧成親之後,旻秧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旻秧是她的有過儀式的,天地見證的妻,階段與身份的確是不一樣了,但朧月希望旻秧無論何時何地都是開開心心,沒有憂鬱的。

    +

    旻秧一個人跑到了書房,想著認真看書能令自己的心靜下來,沒想到發呆了一天,什麽都沒有看進去。

    晚上的時候,旻秧從書房回來,回到了自己的房屋。

    “旻秧!”朧月看到旻秧回來,立刻叫住了她。

    旻秧看到朧月,睜大了眼睛。眼淚直接掉了下來。

    ——朧月的臉上出現了兩個大字“旻秧”,占據了朧月的一麵臉頰。令人觸目驚心的是,這兩個大字,是血淋淋的傷疤!雖然血跡已經被朧月擦幹,但那兩個字看起來依舊攝人!

    ——朧月居然在臉上刻下了旻秧的名字!

    旻秧全身顫抖,一動不動地看著朧月的臉:“這怎麽……”

    朧月道:“我拿菜刀刻的。”

    “……”

    “我把你的名字寫在臉上,飛升之後,我就不會忘記你了。”

    “……”

    旻秧消化著朧月的這句話,但最終還是沒有消化掉,隻好爆發了出來,厲聲道:“你是傻逼嗎你,為什麽要這樣!”

    容貌對一個女孩子有多重要?朧月居然就這樣把自己毀容了!

    朧月不以為意:“我這樣即使飛升了、洗精伐髓了、抹煞記憶了、忘卻前塵了——但隻要我照鏡子,就一定會想起來你的!即使我自己不照鏡子,別人看到了,也會提醒我的!”

    “你不會用墨水嗎?”

    “墨水會去掉的。”

    “你不會刻在身體別的地方嗎?”

    “別的地方哪有臉引人注意?寫在別的地方,以為是胎記或者是刺青吧?”

    “……”

    旻秧簡直覺得朧月的腦子腦回路跟別人不一樣,跟她無話可說:“疼死你丫的!”

    朧月反而覺得很驕傲,覺得這兩個字是自己的勳章:“不疼!”

    “醜死了!”

    “喂……”

    “這麽醜,不喜歡你了!滾蛋!”

    “喂……”

    朧月這樣做不是真的要毀自己的容,她的恢複能力很快,這樣的傷疤隻會維持一段時間,這段時間過去,她的麵容又會恢複到之前。

    她這樣唐突到倔強與神經病的行為,隻是想用血淚證明——自己是不會忘記旻秧的。

    旻秧最終還是哭了出來,不知道是心疼朧月,還是被朧月氣哭的。

    流著淚的旻秧從乾坤袋裏拿出了斬龍劍,對著自己的臉:“那我也刻一個‘朧月’!”

    “你敢!”這下朧月急了,“你不是什麽可疑的血統,你刻‘朧月’幹嘛?”

    “你能刻‘旻秧’,我為什麽不能刻‘朧月’?”

    “你——你——”朧月比旻秧剛才還要生氣。

    “要醜一起醜!”

    朧月奪過旻秧的斬龍劍:“你要是敢刻,我飛升了,我就自己抹煞自己的記憶!我就要忘了你!等你飛升追過來了,我早就跟天道其他的小仙女小仙子好了!我給你戴十頂綠帽子!”

    “你——”

    朧月將斬龍劍重新放回旻秧的乾坤袋裏,把旻秧抱起來,放到了床上。

    朧月又握住了旻秧的手,苦情道:“我的旻秧已經受了這麽多的苦了,我不要讓她繼續受苦。”

    “……”

    “再有什麽苦難,我來扛,我來受。”

    “……”

    “等我飛升了,我一定還會下來接你回去的。”

    “……”

    “旻秧,別說是這輩子了,我早就生生世世認定你了。可是接下來的生生世世,我隻想讓你幸福。”

    “……”

    旻秧哭著,跟朧月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