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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上次一別, 雀翎已經有五百年的時光沒有再見到小閻王閻玉了。

    她被清懿下了禁製，這五百年間已經強大到無比境界的她可以到達九天十地的任何地方，但是她卻不能到達地府。

    清懿跟雀翎說道, 隻要她的腳有一厘踏入地獄的範圍, 那麽她就會被清懿的鳳凰火燒死。清懿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開玩笑。

    天地間的任何一段感情都是相互的。雀翎不能到地府, 但是閻玉可以來魔界魔都找她呀。

    可是五百年了, 閻玉沒有一次出現在魔界魔都。

    雀翎以為兩人的分離是因為清懿莫名其妙地令地府割地賠款，地府居然匪夷所思地還真給割地賠款了的緣故。

    自從有無數人叫清懿魔王陛下開始, 雀翎就感覺清懿真的變了, 或許之前的清懿也是這個樣子, 清懿一直都沒有變過, 晉王殿下就是這種爭權奪勢之人。隻不過那個時候雀翎眼中的清懿, 本身就是不完全的，並且還是雀翎自身的濾鏡美化過的。

    於是她頭一次跟清懿生了悶氣，這幾百年間都沒怎麽跟清懿說過話。

    清懿也覺得可笑。

    之前那個總是對她投以崇敬（癡漢）目光, 甚至讓她暗暗感到有些瘮得慌的外甥女，自從見到了小閻王之後，就不再把這樣的目光放在清懿身上了。

    嘖嘖。

    #有了媳婦兒忘了小姨#

    #嫁出去的外甥女兒潑出去的水#

    清懿也沒有怪罪雀翎, 這個世間就是這樣匪夷所思, 她得習慣。

    與閻玉的分離，隻是她成長的第一步。

    +

    這五百年間, 雀翎白日在狐狸洞勤奮練功，晚上回大孔雀殿努力種花，生活簡直不要太充實。

    雖然依舊是之前的那個死水一般的性子, 但整個人明顯是稍微有些暴躁了。對著熟人她不能發火，對著陌生人發火她又覺得陌生人太菜，到了後來，就出去打野，打魔界的魔獸去了。

    曾經的她麵對著這些怪物，會選擇一口吃掉，但現在為了消磨時間，就跟它們打開了架。

    而這些魔獸被雀翎打敗後，一個個都表現出了與之前的狂野相悖的溫順，即使被雀翎放了也不走。它們每天圍著大孔雀殿，在大孔雀殿周圍四處徘徊。一時之間，大孔雀殿的後山成了魔獸動物園。

    花幟解釋道：“按照魔獸的認知，你把它們打敗了，它們就得認你做主人。”

    雀翎詫異了：“我要這幫醜不拉幾的東西幹什麽？做寵物？”

    魔獸們能聽懂話，一個個愁眉苦臉，主人居然嫌它們醜。

    雀翎衝著那些魔獸喊道：“我這裏不需要寵物，你們該去哪裏就去哪裏吧！”

    一隻會說話的魔獸道：“可是我們已經是你的私有物了。”

    雀翎挑眉：“我這裏，不缺寵物，隻缺標本，你們想留下來做標本嗎？”

    “……”

    聽到這話，有幾隻魔獸走掉了，還留下十幾隻，賴著不肯走。以強者為尊是它們的天性，也是它們的奴性，它們有預感，跟著雀翎，能變得更強。

    #其實它們更想跟著不死魔王#

    #但不死魔王看不上它們#

    看這些魔獸還不走，雀翎問道：“看來你們幾個是要留下來做標本了。”

    “……”這十幾隻魔獸聽到這話有些害怕，但還是堅定地留了下來。

    雀翎蹲在他們麵前：“那我需要給你們工資，給你們食物嗎？”

    會說話的那隻長得像獅子的魔獸道：“不需要。地盤都不用給，我們在魔界森林裏棲身，但隨叫隨到。”

    “你們都是我的了？我還甩不掉你們？”

    “嗯！”

    雀翎歎了一口氣，突然想到了什麽：“那你們去地府那裏，我見不得他們好，給地府添點兒麻煩，但不要報我的名號。”

    “……是。”

    想讓地府的人不知道雀翎的名號也難，畢竟跟地府有仇有怨的人屈指可數，更何況雀翎的魔獸越養越多，逐步從一開始的魔界魔獸動物園園長成為了六界著名的魔獸養殖大戶。

    由此五百年的時光過去，雀翎的功法的確變得很厲害了。前一陣子魔都舉辦了會武，她拿到了第一名，並且是以與第二名懸殊的差距獲得第一名的。

    這是年輕一代的比試，她上一輩的人坐在觀眾席，對她的奪冠並沒有任何意外。這是她該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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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她的曼珠沙華，在這五百年間依舊沒有花葉相見。

    說到此，雀翎又想到了清懿身邊的杜若，也是很不滿。

    看杜若那個專業嚴謹紮頭於釀酒的工科生態度，還以為她會幫助雀翎種植出來花葉相見的曼珠沙華呢，結果杜若在雀翎第一次提出來這個要求的時候，就斷然拒絕了。

    “不可能。”

    淡淡三個字，斷絕了雀翎的一切可能。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這並不符合倫常。”

    “怎麽不符合倫常了？既然你能創造出來好喝的酒，那為什麽不能創造出來花葉相見的曼珠沙華？”

    “創造出來好喝的酒，是必然發展的結果，而花葉相見的曼珠沙華，是虛幻的，虛假的，創造出來這樣的東西，有違倫常。等創造出來了花葉相見的曼珠沙華，以後小魔王殿下你還會來找我，說要什麽長翅膀會飛的豬，這樣的頭，不能開。”

    雀翎氣急：“你現在已經入魔了，你覺得這個世間還有倫常這種東西嗎？”

    “正因為我本身已經入魔了，所以我得更加清醒。也希望小魔王殿下能趕快清醒過來。”

    雀翎攔住杜若：“那我向你發誓，我隻要花葉相見的曼珠沙華，不會要什麽長翅膀會飛的豬的！”

    杜若搖著頭：“貪心隻會越來越不足，有一就有二，就有三，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這世間沒有一個人能逃脫這個道理的。”

    “……”雀翎懵了，這句話確定是這麽理解的？

    兩人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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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雀翎幾百年的時光，她是不會輕言放棄的，但是幾百年的時光乘以二呢，她會不會輕言放棄？——答案快要呼之欲出了。

    這一天，雀翎終於受不了，將整個大孔雀殿花園裏的曼珠沙華都燒成了灰燼。

    最後一株曼珠沙華變為灰燼的時候，雀翎聽到一旁居然有人在給她鼓掌！

    ——是清懿！

    清懿看著雀翎，十分讚賞：“對，執念這種東西，就應該放下。天道之人跟魔道之人對罵，第一句總是說咱們執念太深——你看你現在這樣，無懈可擊了吧？罵，再叫他們罵！咱不怕！”

    雀翎握緊拳頭，沒有接清懿的話，卻問起了幾百年前就該問的問題：“為什麽我和閻玉不能在一起？”

    “你倆都是女的，女的和女的怎麽在一起？怎麽傳宗接代？”

    #攪姬無限好，隻是生不了#

    雀翎：“那麽我是怎麽來的？”

    清懿：“……”

    呃……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清懿隻好拍著雀翎的肩膀，一副感慨萬千，滿懷希望的語調道：“你的出現，是整個同性戀、雙性戀、跨性別族群，所有非異性戀者群體的曙光！”

    #lgbtの光——小魔王雀翎#

    雀翎將肩膀上清懿的手拍下來，道：“是因為女的和女的不能在一起，所以你和娘親沒有在一起嗎？”

    清懿腹誹，這小屁孩兒曾經是多麽可愛啊，怎麽現在叛逆成這個樣子了，專門挑人心尖最痛的那根刺來諷刺，真是太毒了。

    #青春期真可怕#

    對待這樣的惡毒，清懿隻能把雀翎憋死，但得把自己先憋死一遍：

    “——對，你說的對。”

    “你喜歡娘親，但是娘親不喜歡你。”

    “——對，你說的對。”

    “娘親寧願魂飛魄散都不願和你在一起。”

    “……對，你說的對。”

    “幸好娘親死了，要不然活著即使是看你一眼都受罪。”

    “……對……你說的對。”

    清懿的內心在吐血，起碼吐了有500cc的血，但她是宇宙無敵堅不可摧的魔界新一代的魔王陛下，表麵上卻還得裝作一副豪不在意的模樣。

    #小兔崽子說話怎麽這麽毒#

    #太特麽毒了字字誅心泣血#

    #我真想給這小屁孩一巴掌#

    但雀翎卻哭了。她這麽多年都沒有哭過，此刻卻哭了出來。

    但問題是，她是沒有眼淚的，當初雅歌死的時候，她流不出來眼淚，跟閻玉分離的時候，她也沒有流出眼淚。

    雀翎的哭相與哭聲堪比鬧鬼，清懿直覺今晚是嚇得睡不著了。

    雀翎一邊哭一邊道：“我怎麽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

    “……”

    “我怎麽能……說出這種話來？”

    “……”

    “我說出來這些話是想讓你難過的……但我怎麽更難過呢？”

    “……”

    “我自己不想難過……我也不想讓你難過！”

    “……”

    “清懿，對不起……我不應該說出來這些話的！……這些話不是我的本意！”

    “……”

    唉，雀翎沒有眼淚讓清懿擦，清懿就把雀翎的臉蛋兒揉啊揉揉啊揉，然後長歎了一口氣，將雀翎抱在了懷裏。

    待雀翎不哭了之後，她又變成了之前那個小天使的樣子，問起了清懿當年與閻玉分離之事。

    清懿又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將事情全盤托出。

    “她是小閻王，以後她會繼承整個地府。所以，她必須絕情絕愛。”

    “絕情絕愛？為什麽？”

    “情感與理智是衝突的，她得絕對地理性。不視非，不視邪，是非分明，才能不偏不倚地麵對這世間黑白，身為一個閻王，才能斷案斷得徹底公正。”

    “……”

    “這是每一代的閻王就會麵臨的，她遲早有一天會變成這樣，所以在她還沒有變成這樣的時候，整個地府對她很容忍，這正是暴風雨前的平靜，此後她的人生就不會有再有這樣的平靜，隻剩死水了。”

    “……”

    雀翎聽著清懿的話，隻覺得清懿在騙她。

    一個人，怎麽可能沒有情感呢。即使是動物，那都是有感情的，沒有感情的人，那不是和死人一樣嗎？

    之前對閻玉的一絲絲抱怨在此刻變成了對閻玉無盡的擔憂，雀翎問道：“……那她，現在如何了？”

    “她飲下了孟婆湯，早就忘記你了，在與你分離之後，她的人生重新，甚至真正開始了，此刻的她雖然沒有閻王的大名，但的確是真正的小閻王了。”

    “……”

    雀翎苦苦糾結了五百年，原來對方和沒事兒人一樣，怪不得從來都沒有來魔界找過雀翎。

    雀翎看著清懿：“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清懿道：“我要是早點告訴你，你這五百年來會這麽努力嗎？”

    “……”對啊，如果早早地告訴雀翎，雀翎說不定從一開始就頹廢下去了，哪會成為今日的“小魔王”？

    “你以為支撐你這五百年的是愛，其實早就是恨、是怨了。別把愛想得太偉大，也別以為愛是唯一。”

    “……”雀翎握緊了拳頭。

    清懿最後表示自己也很委屈：“更何況——你也的確沒有問過我啊。”

    雀翎：“……”

    #小姨你的情商真的很低#

    +

    雀翎又找到了花幟，又問了一遍閻玉的事情，：“師父，真的是這樣嗎？”

    花幟點頭。

    得到了兩重的肯定，雀翎內心深處的火苗卻依舊沒有熄滅，有些事情不到黃河心不死，到了黃河，連著身心一起跳河而死。

    花幟當下跪在了花幟的麵前，抱著花幟的大腿：“師父，我求求你了，你再讓我見一麵閻玉吧！”

    #由此可見雀翎抱大腿的愛好不止對清懿一人#

    花幟憂慮道：“你再見到她，你會如何？”

    雀翎搖著頭：“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話，我是不會讓你去的。”

    雀翎低頭想了很長時間，最後她堅定地抬起頭，看著花幟的眼瞳，道：“如果閻玉還願意與我在一起的話，我會逆天改命帶著她大鬧地府，逃出那個枷鎖牢籠。這天地間，總會有我倆的容身之所的！”

    “如果她不願意呢？”

    雀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如果她真的忘了我，那麽，我也會選擇忘了她。”

    花幟思考了片刻，終是點了頭：“我答應你，讓你去見閻玉。我會暫時壓製住你身上的禁製，但這是清懿設下的禁止，我無法清除，隻能壓製。”

    “嗯。”

    “你必須在明天天明之前回來，回不來的話，你會被清懿的禁製反噬，你是跟她最親近的人，想必你很清楚鳳凰火的威力。”

    雀翎心情沉重地點了一下頭，道：“嗯，我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雀翎氣勢磅礴地自我介紹：“我是鬼胎降生，孔雀之魂，大燕皇太女，不死鳥，小魔王，魔界不死魔王的外甥女，十八層地獄的女婿，天道九霄無上天女之女，九天十地的反叛者，魔界的先鋒代表，抱大腿之王，清懿的奇跡暖暖，lgbt群體的曙光！——雀翎！”

    小明淡然地抬起眼皮，看著眾人：“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