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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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全雙眸緊閉, 無意識緊握雙手, 他蜷縮著身子靠在沙發上,緊蹙的眉頭不時輕顫兩下,顯然他此刻睡得並不安穩。

    意識其實是清醒的,大腦深處還記得等會兒就要舉行婚禮,但無奈腦袋昏沉的厲害,這一刻躺下來,整個人都混混沌沌的, 突然就不想再站起來, 永遠這樣睡下去也好。

    不用清醒, 也就不用再麵對醜陋不堪的生活。

    即使在昏沉之中, 陳全心底深處也有一件事放不下。

    曾經讓他痛苦難堪, 掙脫不開的束縛,一切的一切,終於都要結束了吧……

    ……

    “陳全……你真夠狠……”一個一個冰冷的字咬牙切齒地砸在陳全耳邊, 如同夢魘的狠話夜夜重現, 縈繞在他心頭, 揮之不去, “這次就如你所願,倒要看看這世上有誰敢嫁你……陳全,你要記住,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

    “不,不是的, 不是的……”陳全緊握雙手,喃喃出聲,緊閉的雙眸死死掙紮,卻未能掙脫開來。

    為什麽?為什麽他想過一個正常人的生活卻那麽艱難?為什麽他就不能做到真正的放開釋懷?

    還記得一個月前最後一次見陸東棠,那男人冷漠的讓人膽怯的寒眸,直直射向自己,深入肺腑,仿似想要一錐子下去,把他砸透,剜出血淋淋的心髒。

    “陸東棠,我決定要娶王曉瑩了。”

    陳全當時對陸東棠說完,不知怎的,竟然沒有力氣再抬頭。陳全低垂著腦袋,整個人木訥的如同雕塑一樣,麻木不仁。一開始帶著的惡劣冷意,隨著這句話的說出來,漸漸消失不見,轉而生出一股無法言說的無奈和悲哀。他竟然有天為了掙脫一個男人的掌控而違心決意娶一個女子。瞧瞧,他就是這樣一個自私自利、惡心悲哀的家夥。

    陳全做夢都想做一個普通平凡的正常男人,他不願意和一個同為男性的男人糾纏不斷。曾經走投無路的抉擇,如今看來這才正是令他痛苦不堪的根源。

    想要擺脫陸東棠的桎梏,唯有想辦法讓他甘願放手。不論這個法子有多麽見不得人。

    陳全明白,自始至終,他不過是陸東棠眼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若非因自己特殊的體質,而正巧那人又需要他生個孩子,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和陸氏東家牽連上半點關係。

    或許在陸東棠的計劃中,陳全受孕生子,錢貨兩清,各走一方,這就是最終結果。

    讓人意外的是陳全那般抗拒,終究讓一切的一切,朝著大家都不願意的方向發展。

    和陸家接觸的這些日子,陳全大約也摸清楚點陸氏東家的性子。

    陸東棠是高傲自負的。他放任陳全完全自由,是有足夠的自信陳全逃不掉,因此並不擔心陳全爬牆。或者說他根本不在意這點更為準確。

    可誰曾想的,陳全就算已同一個男人睡上千百次,仍舊心心念念過正常人生活,娶妻生子。說他賤也好,無恥也罷,這不過是他如今僅剩的一點希冀。

    陳全確實了解了一絲陸東棠的性子,但他永遠都不會真的明白,陸東棠那出了名的冷酷絕情的脾氣性子,並不僅僅指他為人冷漠,捉摸不透。

    陸東棠不會阻止,不會開口請求陳全回頭,他隻是冷眼看著,看著這個男人在他麵前如何痛苦、掙紮。陸東棠從來不會示弱,他隻會讓對方心甘情願自己回來。

    ……

    安靜的房間裏,不知何時出現兩道淡漠身影。

    “陸先生。”如同鐮刀撕裂棉帛的沙啞聲音響起,帶著隻有上位者才聽得出的小心翼翼與恭謹,“可要屬下去叫賀先生過來……陳先生情況看著不太好……”

    布萊斯小心站在陸東棠身後三尺之處,察言觀色。陸東棠側首淡淡看一眼布萊斯,神情冰冷無波。布萊斯心下一震,驀地低頭閉嘴。

    這是多嘴了?布萊斯心裏暗暗揣測不定。其實不能怪布萊斯放肆了。距離倆人進來大約已有十分鍾了,可陸先生什麽也不吩咐,就那麽冷冷淡淡地站在沙發前,麵無表情地看著側靠在沙發上身體不時發抖的陳先生。實在令人捉摸不透。

    陸東棠收回視線,眼神幽深。

    “出去。”

    布萊斯身體一頓,當即躬身道:“是。”

    布萊斯悄無聲息出去,臨關門前,布萊斯多了份心思,小心抬眼朝裏麵看去,隱約瞧見陸先生俯身給陳先生身上搭上一件薄毯……

    清瘦了不少。陸東棠淡然無波的冰色眼眸掠過眼前的男子,眼底深處凝結著冰冷。這男人離開這些日子也不見過得怎樣好。為什麽他就不能老老實實聽話,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他的底線?

    實在愚蠢。

    陸東棠在一側坐下,側首凝望沉睡的男子,神情莫測。

    陳全淺眠不久,意識猛地從深處拉回來,整個人都似驚了一下。婚禮時間差不多要開始了,他還要趕著出去。陳全閉了閉眼,打算起身,驀地發現身上不知何時搭了一件毛毯。

    什麽時候蓋上的?他怎麽沒有印象了。許是才從淺眠中醒過來,又或是發燒反應遲鈍,這時候陳全竟然還有心思伸手撚一下毛毯,眉頭糾結不解。

    陳全正打算把毛毯擱一旁,不想眼角餘光之中猛地瞥見一清雅淡然的人影。隻是一個側目的動作,足以讓陳全渾身血液瞬間凍結。

    滿臉驚駭。

    使勁搖搖頭,那人影依舊在那裏。

    不可置信地瞪著眼前清晰的身影。男人氣質清雅淡然,渾身透出冷漠疏離。恍然間,此時這一幕竟和昨夜迷糊之中所見的場景重疊。

    “陸……”陳全臉上血色瞬間全退,慘白如紙,聲音像被什麽東西卡住一樣,極度震驚之下陳全隻吐出一個字。下一刻,隻見陳全像猛地清醒一樣,整個身體從沙發上彈起來,拔腿朝房門撲去,甚至差點被絆倒。

    這個人怎麽會在這裏?!

    陳全用力拉房門,下意識逃跑,然而,房門絲毫未動。誰把門反鎖了???!!!

    門把手差點被陳全拽下來。

    陳全一拳搗在門上,轟然一聲巨響。

    半響之後,陳全才轉過身,眼睛死死盯著五米外沙發上的男人。男人保持著前一刻的姿勢,神色冷淡無波,淡淡地看著陳全。

    一如曾經冷若冰霜。

    “你,你怎麽在這裏?”低啞沉重的聲音似不是自己的。陳全渾身戰栗,如臨大敵。他慌不擇路掏兜摸手機,卻發現手機不見了!

    陳全手指顫抖,腦中靈光一閃,他豁然狠狠抬眼:“手機是不是被你拿了?你究竟想做什麽?!”

    陸東棠麵色冷淡,冷眼看著陳全在自己麵前把自己摸了個遍。

    砰,手機殼摔在桌上清脆一聲。

    陳全背後抵著房門,睜大眼睛盯著陸東棠身前矮桌上的手機,遲遲不敢上前。

    一聲極其清晰的嗤笑響起。陸東棠眼中嘲弄意味明顯。

    陳全腦袋裏現在一片亂麻。一個月前,這人明明說過放他走的,不會再過問他的生活,現在又是怎麽回事?反悔了?

    “陸先生,難道你忘了自己說過的話?”陳全聲音帶著僵硬,艱難出聲,“隻要我娶妻成家,你便會放過我,不會再為難我。如今我已經結婚了,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陸東棠眸色冰冷幽深,豁然起身,身形清俊挺拔。黑色大衣席卷一身冷凝。陸東棠不疾不徐朝門口處的陳全走去。

    陳全渾身瞬間繃緊,整個人差點跳起來,最後被他強行按捺住。

    他為什麽要逃?

    “結婚?哼,結了也能讓你離了。”

    陳全差點被陸東棠逼至門板裏,猛然聽見這話,沒來由生出怒意。陳全怒目而視:“陸東棠!你!你憑什麽這麽做?!你是我什麽人?!”不論陸東棠這話是真是假,此刻足以讓陳全震驚慌亂。

    陸東棠幽深寒眸瞬間一片冰寒。

    對於陸東棠不僅食言還出現在自己婚禮上,陳全感到十分不解。這人究竟要做什麽?

    此時倆人之間距離十分近,近到一種令人不舒服的地步。彼此的氣息打在對方身上,有種灼熱的窒息感。陳全身體發虛,腦袋混沌一片,直覺伸手格擋身前男人的靠近。

    陸東棠略一閃身,輕鬆化去陳全的攻擊。陳全雙手被製,後背瞬間陷入一道寬闊懷抱之中。

    且不說陳全身體完好時候不是陸東棠對手,單單這時候他正病著,手足發虛,出手動作的攻擊力那簡直不能看,在旁人眼中,倒更像支撐不住的投懷送抱。

    陳全身體被製,動彈不得,赫然逼近的碰觸讓他腦袋瞬間充血,一片亂麻。這時候,一道陰影落下來,吞沒還未出口的驚怒。

    “唔,唔唔,唔唔唔……”

    陳全雙眸猛地睜大,眼底深處的震驚痛苦清晰可見。明明冰冷無情,偏偏雙唇帶著淡淡溫度,以最淺淡的溫暖緩緩浸透羸弱的防備。

    倆人從未親吻過。無論過去倆人上多少次床,陸東棠從未真正親吻過陳全。那人在床上連絲毫柔情都沒有,又怎會顧忌陳全的感受。

    突如其來的親吻讓陳全太過震驚,根本反應不及。陳全錯過最初抵抗,再想反抗已遲了,瞬間淹沒在陸東棠卷起的冰山火海之中。

    掙紮,抵抗,皆被無法反抗的力道壓製,隻能被迫承受這份沉重的給予。

    被席卷至喉嚨深處的探索攪亂心神,陳全隻覺眼前一片空白,腦袋糾結一團,無法思考。

    “嗯……”一道低沉呻/吟破聲而出,帶著濃濃意亂情味。

    陸東棠短暫一頓,繼而繼續這個深吻。

    從來不知道,僅僅一個親吻,足以點燃一個人的所有熱情。

    恍惚,迷亂,情動。

    ……

    一道清脆鈴聲從角落悠然奏響。

    正沉浸在情/欲之中的倆人似無所覺。陳全仰靠牆上,身體猛地一顫,恍然回神,耳邊熟悉的鈴聲仍舊不依不撓響動,重重擊向他的心房。

    陳全幽幽睜開眼,有刹那不知今夕是何夕。脖頸處突然被重重一吮,酥麻戰栗瞬間遍布全身。

    陸東棠仍舊俯身在陳全身上刻下痕跡,沒看見陳全此時臉上極度震驚羞憤倔強顏色。他,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沉浸在一個男人的親吻之中,甚至還伸手抱住對方脖頸?!今天是他結婚的日子,而此時他竟然和一個男人在這裏享受情/欲衝動?!

    陳全閉眼,驀然,一記硬朗拳頭狠狠擊向身前的男人。陸東棠毫無防備,被陳全一擊連連後退兩步,英俊的臉龐立時浮現一道紅色。

    陸東棠如針刺似的寒眸直直射向陳全,陳全臉色酡紅,喘息不已。陳全身上硬質西裝已被大大打開,西裝褲掉落膝蓋處,毛衣被卷至胸口,皮膚之下斑斑吻痕,領帶不知道被陸東棠仍哪兒去了。

    陸東棠依然衣冠楚楚,不亂絲毫。

    陳全渾身發顫,狼狽低頭,掩蓋身上的痕跡。

    “你究竟在逃避什麽?”陸東棠眼神幽深,深深凝視陳全。

    陳全羞憤難堪不已,伸手死死按住亟待勃發的下/身,然而那處卻像與他作對似得,越想壓製越腫脹厲害。陳全眼底驀然生出一股恨意,直接提褲子拉拉鏈,卻沒想到由於動作太過粗暴,下/身驀然被卡住。

    “呃……”一聲痛苦低哼,抖大汗珠立時滾滾出現。陳全下/身正充血厲害,卻被拉鏈卡住,這一下,足以痛得他麵孔扭曲。

    “你在做什麽?”一聲爆喝乍起,陸東棠一步上前奪下陳全不要命的動作。陸東棠強行掰開陳全雙手查看,色澤紅潤的下/身側麵有一處褶皺破裂了,露出鮮紅血肉。

    “你!”陸東棠冷喝一聲,寒眸之中凝結著幽深複雜怒意。這男人就真那麽愛那個女人?寧可毀了身體也不願意同他一起?

    陳全靠在牆上,臉色慘白,額發被汗珠浸濕,後腦勺死死抵住牆麵,整個人深深陷入生無可戀的絕望之中。

    這一場追逐,終究讓倆人陷入僵局。

    “我答應你。”陸東棠眉宇深沉,聲音似凍結了千年冰寒,“我答應你了。你可以去娶那個女人。我會放了你。”

    陳全緩緩睜開眼,眼神空洞麻木,細長眼尾隱著一縷破碎恍惚。陸東棠伸手給陳全整理好衣服,最後俯身吻上那片唇瓣。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