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第60章 文學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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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 竟是你。”
陳全和房內的人猛地打一照麵, 幾乎同時出聲。
陸北軍閃腰斜靠在門上, 雙手抱胸,上上下下打量著出現的陳全,一雙桃花眼肆無忌憚。
陳斌被陳全扶起來, 此刻正靠在另一處牆邊。
陳全擋在陳斌身前, 麵色不善的盯著眼前的人。雖然隻見過一麵, 但陳全還是很快認出眼前的年輕男子正是陸家的人,隻是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還是這種情況下。看樣子,這陸家的少爺似乎和他大哥有矛盾。
陸北軍斜眼道:“陳斌,你和他又是什麽關係?”
“什麽關係不用你管!”陳斌吐出一口血水,一抹嘴角狠狠道, “陸北軍, 有種咱倆的事改天再清算。陳全兒, 走,我們走。”
“走?”陸北軍換了個姿勢靠著, 冷笑說道,“陳斌,你還真當我這兒是菜市場,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事情沒搞清楚, 你竟然想走?也是,畢竟才做了虧心事,肯定不想讓更多人知道。我說陳斌啊, 你這是做賊心虛呢?”
陳斌皺眉道:“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陸北軍瞟了眼一旁陳全,“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應該知道我這人一向幹脆。不說多的,今兒你隻要當著旁人的麵把當初怎麽誆騙我的事情說清楚,誠心誠意道個歉,咱倆之間的事從此兩清,依舊是好哥們。”
陳全在一旁聽得稀裏糊塗,沒想到他大哥竟真的認識這陸家少爺。
“大哥,發生了什麽事?這人……”這陸少爺竟說他大哥騙了他,到底是怎麽回事。陳全並不清楚陳斌和陸北軍之間的事情,憑他對他大哥的了解,絕對不可能做出什麽害人的事情。
陳斌見他家陳全兒看著自己,不由沉下臉:“陸北軍,我不知道你從哪裏聽來的,我再說一次,我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當天發生的事,現場至少有一二十個人,你又怎麽確定就是我做的?是,我確實想過整你,讓你離開,永遠都不要回來,那是因為你做了什麽事你自己清楚。”陳斌說到最後,語氣喑啞似歎息,“那裏本來就不是你呆的地方,趁這次機會離開又有什麽放不開的,你何必抓著這件事不放?”
“呸!”陸北軍狠狠呸出一聲,不知被觸動了哪根神經,忽然暴躁起來。陳全本就時刻提防著陸北軍,此刻更是擺出防禦姿勢。陸北軍一指狠狠點過陳全和陳斌,咬牙道,“你有種……放不放的開你說的算嘛,陳斌,你還真當自己是個什麽玩意兒,我告訴你,那地方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沒人攔得了!”
陸北軍撂下話,大步離開。
……
陸北軍身影徹底消失。
陳斌頹然靠在牆邊,額頭的血水已結痂,覆在臉上頗有點駭人。
自從幾天前陳斌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陳全已經和他好幾天失去聯係。當天電話中,陳斌語氣焦急,吞吞吐吐,看來那時候就已經出事了,而且多半和剛才的事情有關。這麽多年,陳全還從未見過他大哥做出今天的神色。
陳全原本有一肚子問題想問他大哥,可當他轉頭看見陳斌一臉麻木的樣子,竟是一句話也問不出。
“大哥,我們先回去吧。”
陳斌頓頓地抬眼看了眼陳全,點點頭,頗有點苦澀勉強。
陳斌在廁所裏大致把臉上的血漬清洗下,便和陳全搭電梯下樓。卻不想電梯中途被人從外麵打開,竟是熟人。
“陳先生,您回來了。陸先生有事剛才已離開。”
糟糕,竟然差點忘記陸東棠正在這裏。
陳全後背暗中已瞬間浸出冷汗,他旁邊的陳斌正疑惑看著陳全。陳全一時不知該怎麽回話。
什麽?離開?
幸好……
“陸先生還說,陳先生若是不習慣這裏的食物,可以去別處吃。記得帶上手機。”陸東棠的原話可不是這麽溫和,當然,他倒也沒有傻到說實話。
這是在給他台階下?陳全抿唇,心頭略有些不是滋味。現在的境況,確實不是讓他大哥和陸東棠打照麵的時候。歸根結底,到底是他做了太多丟人的事情,瞞了太久,越是害怕讓這些事情見光。
陳全和陳斌離開酒店。
……
另一邊包間裏,兩個男子正悠悠品酒。
“你倒是有心,”其中一男子翹著二郎腿,略帶戲謔,“現在看來,你倒是對他越來越上心了。”
另一男子背對著他,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清雅挺拔。男子聞言轉過身,杯中血色紅酒折射出層層波紋,像極了鋼絲血網。
……
……
陳斌帶陳全去了他打工住的地方。在工地旁邊的小巷裏,陳斌買了下酒菜和一箱啤酒。
這是一處安置的活動板房,是工地上專門提供給農民工臨時住宿的地方,非常簡陋擁擠。陳斌住的這一處卻不大相同。二樓盡頭,房間不大,卻是個單間。
陳斌離開蓉城來北京打工,也有好幾年了,算下來,差不多也有將近十年時間。陳斌也是沒有什麽文化的,差不多初中畢業後也就開始打工掙錢。在蓉城溪壩鎮那個落後小鎮裏,很少有人能讀書,一是不能讀,二是沒機會讀。在當年那個貧荒時代,父母文化程度本就不高,對孩子自然缺乏管教,更別提日日叮囑孩子看書學習,那時候,家家戶戶連吃飯都困難,點著煤油燈,吃著粗康醃菜,都盼著自家孩子趕緊長大不用再花錢讀書,趕快長大好出去掙錢養家。
“坐吧。”陳斌把雜亂的被子朝床裏推了推,對陳全說。陳斌一回來就把身上那套西裝脫了,此刻正穿著他的日常服裝,一件洗的有些泛白起毛的深灰色外套。
這是一間標準單身漢的房間,一眼望去,床上堆著一疊被子,衣服褲子毛巾扔了滿滿椅子,桌子上擺了幾個滿是汙漬的碗筷,很多鉛筆散落在一旁,房間裏甚至還隱隱散發出一股因許久不見陽光而發酵的味道。
這種味道並不好聞,卻隱隱帶著幾分熟悉。
陳全默默把腳下不小心踩著的一隻鞋子提起來,擱在進門的牆邊。
“……是有點亂,陳全兒你隨便坐。”陳斌似不好意思,把床上的被子胡亂團了團。
陳全坐在床邊,看著他大哥忙上忙下四處收拾衣服褲子。
今天事發突然,倆人也沒想到會在酒店巧遇。
“大哥,”陳全躊躇幾下,最終還是先開了口,“到底出了什麽事?那天你給我打電話,我就猜想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大哥……”
陳斌身形一頓,半響才轉過身,在陳全身邊坐下,雙手撐著臉。
“陳全兒,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哪天我進了監獄,你記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陳斌放下手,從床角落深處掏出一個用信封包好的信封:“這個信封,到時候你替我交給今天你看見的那個男人手中。”
信封裏硬硬的,不知是什麽東西。
陳全手中拿著信封,心裏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大哥你到底怎麽了?為什麽忽然說這種話?這個信封裏到底裝了什麽?還有,今天的那個陸家少爺為什麽那樣對你?”
“你認識他?”陳斌忽然道,“你說他是誰?”
陳全一愣,支吾道:“是見過一次,好像是陸氏集團的三少爺。大哥不知道?”
“陸氏集團?”陳斌喃喃出聲,忽然像不知想到了什麽,竟然哈哈大笑起來,“這麽久我竟然沒想到,哈哈哈,原來竟是這個原因嗎?哈哈哈。”
“大哥,你怎麽了?”
“是我活該,活該,”陳斌狠狠捶打自己兩下,“原來我才是那個跳梁小醜,被人耍的團團轉,最後還傻瓜似得覺得是交了真心兄弟。”陳斌越說越來氣,開了啤酒就喝起來,大有一醉方休的架勢。
今天陳斌心情顯然不好,也不願多說什麽,隻顧喝悶酒。陳全中途勸了好幾次,最後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大哥喝啤酒都喝醉了,倒在床上滿身酒氣。陳全沒法,隻得替他蓋上被子。
陳全打開房門,周圍房門差不多都關著,工人都在外麵工地上出工,樓上人不多,個個都穿著灰撲撲的工作服,或是抽煙閑聊,或是洗衣做飯。三兩小孩從身邊繞著跑過,陳全側身讓了讓。
“哎,那個誰,你找誰?陳工頭?”陳斌房間不遠處,一個胡子拉渣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朝陳全抬了抬下巴。
陳全關上門,朝那人走過去。
“嗯。”
“你又是哪位?最近來找陳工頭的人可多了,三天兩頭一大波的,可把我們這裏熱鬧慘了。”
“他是我大哥。”
胡子道:“大哥?難不成你們是親戚?”
陳全點點頭。
胡子上下看了看陳全,似明白了什麽,他抽一口煙:“你是來撈他的?錢帶夠了嗎?我聽說那頭背景可不小,可不是好打發的。”
陳全越聽越心驚,緊蹙眉頭。在陳全的詢問下,胡子也斷斷續續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說給陳全聽了。
原來竟是陳斌手下一個小弟前幾天不慎從樓上栽下去,鋼筋插/進肺腑,當場斃命。據說警察當天就把陳斌帶走了。其實這和陳斌本來沒有什麽直接關係,壞就壞在好像有人舉報說,有人看見死者當天晚上和陳斌還有一個工人發生激烈爭執。
警方介入調查,甚至很快從死者墜落的地方發現了蛛絲馬跡。雖不能直接證明陳斌是導致這次事故的凶手,但卻和他有關。陳斌作為犯罪嫌疑人被拘傳十二個小時後釋放。
然而事情並沒有完。
“那天死者家裏人可是放了話,說要麽賠錢,要麽賠命。既然要玩,就玩的徹底些……”
陳全雙眼無神,臉色煞白。內心隻有一個聲音:“難怪大哥剛才說什麽進監獄,原來竟然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他不給家人說,是知道家裏不可能拿得出幾十萬撈他,他這是鐵了心要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