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第80章 文學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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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支持正版 :) 病房門口堵著三五個光膀子壯漢, 都挺陌生的, 確定不是他家哪個七大舅八姑爺的。
一個壯漢打量陳全一眼,邪邪笑道:“喲,陳二嫂,這小夥子哪位哪?”
陳全感覺蔣雲英在他身後不停發抖, 不知是被嚇的,還是氣的。
陳全說:“我是她兒子。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有什麽事和我說,別為難我媽。”
再次打量陳全一番, 年紀不大, 二十出頭, 個子倒挺高的。壯漢抖了抖肩膀,說:“這事兒還真就隻能和你說了。我們是你爸廠裏的管事,你爸欠我們一筆錢,父債子償,小子。”
陳全皺眉:“欠什麽錢?”
壯漢哂笑:“陳二嫂,你家小子還不知道啊, 當初可是陳二哥親自許下的承諾,白字黑字的, 今兒項目虧了, 總得有人來補這個洞吧。”
陳誌華在塑料廠是個老人, 不久前負責了一個項目,虧了,上麵的領導非常生氣,可要知道, 當初要不是陳老二在他們麵前信誓旦旦保證,這筆項目一定能成,能給廠裏帶來滾滾利潤,他們會同意?會邁過國家政策批準?今兒要是能痛痛快快拿錢堵上這缺口,過了緊要關頭,有些事可能還能遮掩過去,要是不,那就等著明天吃牢飯吧。
“其實也不多,老板都和我幾個哥們交代過,陳二哥如今正生病住院呢,零頭我們幾個替陳二哥還了,就當同事一場。現在嘛,一共一百六十萬。”
陳誌華突然病倒入院,幾天沒上班,塑料廠裏也都知道怎麽回事了,但生病歸生病,那項目的缺口還大敞著風呢,不能沒人來填,今天急忙忙的派人來收錢,其實是擔心陳老二突然掛了,這錢沒人還。
陳全來之前,這幫人就拉著蔣雲英,讓還錢,可憐病床上的陳誌華嘴裏插滿管子,說不出話,臉色漲紅,眼球暴凸,又急又怒,卻又無能為力,真擔心他被活活氣死。周圍的病人,護士,醫生都圍了不少,勸的勸,拉的拉,不行。
“我們是為陳二哥好,我們也不想這樣啊,可要知道……”
未說完的話,被陳全一拳搗進肚子裏。
“我操/你媽!”
304病房門口再次一片混戰。陳全雖然憤怒難當,下手也狠,但雙手難敵四拳,何況還是些人高馬大的壯漢。
被保安拉開的時候,陳全成了豬頭,額頭上還流下一股血紅,模樣瞧著挺嚇人的。不能全怪陳全不自量力、做事衝動,陳誌華會得腦瘤,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塑料廠害的。有那麽一個不合格的塑料廠在,最後得腦瘤的,陳誌華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先前說話的壯漢捂著胃部,一臉便秘的詭秘神情。陳全方才沒打別人,就針對他一人,下了狠手的打。這小子麵上看著挺和善好看的,實際上是個忒陰險的家夥,他不打別處,就專挑遮著、捂著的地方打,露出來的地兒完好無損,再對比一下他此刻的豬頭臉,自己顯然成了一個流氓地痞,專門欺負勢單力薄婦女兒童的惡霸。
他有什麽錯?他不過是來收欠款的啊。
怎麽著,如今欠債不還還有理了啊。
“你,你等著!”壯漢雙手捧著胃,臨走前惡狠狠地說,“等著去吃牢飯吧!”哎喲媽呀,老子的胃,都胃出血了吧。
“滾。”陳全吐出一口血水。
額頭還在出血,陳全抹了一手血,搖了搖頭,有點暈,看來是腦震蕩。
一旁的醫生趕緊讓他去拍片縫針。
陳誌華最後真被氣昏過去了。
一百六十萬?
賣了他都拿不出一百六十萬。
普通老百姓哪裏去拿一百六十萬給塑料廠,如今這情形就好像,一個撿垃圾的刮花一輛勞斯萊斯,勞斯萊斯的主人來索賠,不多,百來萬吧。
你讓一個撿垃圾的哪兒去弄來一百萬給你啊,殺了他都拿不出來,隻能自認倒黴,自掏腰包,以後離撿垃圾的遠遠的,還有什麽法子。
當然,要僅僅是這樣還好,拿出半生積蓄,認真賠禮道歉,勞斯萊斯主人麵上心裏或許能好受些。陳家這次事情的難處在於,陳家不僅拿不出那麽多錢,當然,去借也行,而是陳誌華這次辦的事觸及國家法律界限了,一個弄不好,他是要去坐牢,吃牢飯。
在法律政策麵前,人人都是平等的,它不會因為你窮,你可憐就對你寬仁。
陳家如今隻有兩條路可走:其一,砸鍋賣鐵去堵那個缺口,其二,陳誌華去坐牢。
這件事兒陳誌華顯然早已知曉,否則當日也不會氣急攻心倒地。
陳家一片愁雲慘霧。
“讓我去死了吧。”陳誌華雖然已經能開口說話,但顯然是生無可戀,“我死了,一切就都能結束。”
“說什麽胡話。”蔣雲英眼淚翻湧,“老華,我們不能就這樣放棄。”
“不放棄還能怎麽辦?全家會被我拖累死的!”
陳誌華是真的恨,恨自己無能,恨自己這麽沒用,也恨老天的不公。
給人打了一輩子工,卻沒有給家庭創造豐腴的財富,陳誌華內心深處其實是不甘心的。創業有風險,投資需謹慎,有多大的腳穿多大的鞋,這些道理他也都懂。在決定做這次項目之前,他是真的很有信心,非常看好這個項目,他做了很多準備工作,考察、演算、假設,所有能想到不能想到的他都做了。他不年輕了,做事也並非毛頭小子那樣的輕率。他實在想不出哪裏會出紕漏。
項目是他負責的,如今出了岔子,他來擔當是理所當然。不僅沒給家裏帶來財富,他甚至毀了整個家。
“我們把手裏的錢都拿出去,再去找大哥他們借,他們不會不借的。”說這句話的時候,蔣雲英的嗓子是幹澀的。
“借,嗬,英子,這錢哪會是那麽好借的啊。老二還小,幫不得什麽忙,至於老大……唉……”陳誌華提到老大陳全的時候,隻能深深地歎息一聲,說不出話。
一百六十萬,差不多是六戶人家一輩子的全部積蓄,而且還要是非常勤儉的人家。
陳家的親戚,大多都是農民,當然,也有幾個有點錢的,但那些和他們家不知是隔著三代還是四五代的關係,除了紅白喜色,過去連逢年過節都沒走動過,會出手相助他們這一窮二白的遠方親戚?顯然不會。
“不試試怎麽會知道不行。”蔣雲英嘴上還倔著,心裏其實比任何人都清楚。
陳全聽在耳裏,心裏很不是滋味。他背靠著病房門外的牆,有些茫然地望著自己雙手。
明天是休息日,原想著下班就過來替換蔣雲英,讓她回去休息,她一個女人怎麽受得住沒日沒夜照顧病人,何況家裏還需要人照料,不想卻聽見他爸媽正在說話,不知怎的,那時候他不想進去,一個人默默靠在外麵牆邊。
……
噩運並未停止,它似乎非常喜歡乘人之危,在悄無聲息中它緊緊攀附於陳家,享受著人類臉上那不堪折磨的痛苦之色。
噩耗從來都不會單獨行動,總是一波接一波,雪上加霜,轟得脆弱的人類人仰馬翻。
一周後,陳誌華的化驗報告出來了,幸運的是,它目前還是良性,姑且可以不忙取出,不幸的是,腫瘤很大,所在位置也非常危險,已經開始壓迫神經,隨時都有可能致命。也要感謝這次的事故,讓這顆毒瘤被檢查出來,否則將來某一天陳誌華怎麽死的都沒人會知道。
這就是在腦袋裏埋了一顆/定/時/炸/彈,隻等某一天爆發。
……
蔣雲英提著溫水瓶和飯盒出來,打算去開水房。一出門就撞見閉眼靠在牆邊的陳全。
陳全最近也不輕鬆,原本就不胖的身體好像又抖掉一圈兒,細瘦勻長的臉龐更顯清瘦,額頭上還貼著紗布,眼底一圈淡淡的青黑。
“來了怎麽不進去?灝灝呢?回家了沒?”今兒周五,住校的陳灝會回家。
陳全睜開眼,眨了眨,嘴角勾起一絲弧度:“回了,一早給我打過電話,那小子還說明早來醫院。媽,你去休息吧。我去打水。”
蔣雲英把手裏的的水瓶和飯盒遞給陳全,走了兩步,又回頭叮囑陳全:“待會兒你爸爸醒了,千萬別和他提腦瘤的事。”陳誌華得腦瘤一事,全家人暫時還瞞著他。蔣雲英一開始也是無法接受,痛不欲生,無法想象老華知道了會發生什麽事。有些事,暫時不告訴病人或許是正確的選擇。
陳全明白。
看著拖著疲憊身影走遠的蔣雲英,陳全忽然開口:“媽,我會想辦法湊錢的。”
蔣雲英愣了愣,似乎沒料到陳全會說這話,最終也隻是朝他擺擺手:“盡力吧。”
304病房裏並未住滿病人,還有空餘的床,當天夜裏,陳全睡在房裏的另一張病床上。半夢半醒之間,手機鈴聲響起。陳全掏出手機晃一眼,是一個不認識的陌生號碼。
“喂,哪位?”
“你好,請問是陳全陳先生嗎?”
“……我是。”
“陳先生你好,鄙人想和陳先生做一筆交易,不知陳先生是否感興趣。”
……
昨兒個晚上,天色早就黑了,大家是又累又餓,都希望能快點收拾回家。
串串李當時在陳家和大老板兩邊都來來回回說了好些話,各種擔保,陳家最後才勉強同意大老板第二天付款。
陳全最後說了一句:“既然沒錢,那這些貨暫時擱我們這兒吧,明早再提走也是一樣的。”
這次大老板還沒開口,串串李就噴出一口煙:“哎喲,我說小夥子,你這是不信我串串李還是怎麽著啊,老李既然敢做擔保就啥事都沒有!再說,這些貨能隔幾天嘛,貨也是有生命的,過了那個生長期是很容易死的!千辛萬苦買這麽多,最後要是都栽不活,哼哼。”串串這行講的是信用,這算是他們的招牌,最聽不得有人不相信他們的活兒。
大老板要的這些貨,是要發送到外省去的,連夜發貨,不能延期,你這要是耽擱一兩天,壞事了,那哪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