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危樓(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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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禧見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身旁的侍女桃兒更是手忙腳亂,許是安逸慣了的宮人,遇到點事就開始慌手慌腳,“公主這......”
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這人是裝的還是真心患有舊疾,卻又不能眼睜睜的見死不救,若果真如此,晉顯王世子暴斃宮後苑,如何同晉顯王交代?
“桃兒,快去找禦醫來。”未曾多想,純禧連忙吩咐身旁的婢女道,那婢女道了聲是就匆匆忙忙的跑開去宣太醫。純禧緩緩靠近,試探性著的問:“世子,你......”話還未說完,穆英魁一手突然揚起,握住純禧藕段似的皓腕,往懷裏一帶,嘴上還佯裝說道:“長公主,我心好痛......”
穆英魁的動作突然,讓純禧猝不及防,眼看就要讓那人奸計得逞,墜入那登徒子的懷裏,純禧身子一歪,直剌剌的落在石子路上,挫傷火辣辣的疼痛從掌心傳來,柔嫩的手掌被尖利的石子與砂土劃傷,瞬間滲出星星點點的血星,看上去密密匝匝的嚇人。
典熙見狀顧不得麵前的嫿宜,連忙跑出去,護住純禧,在穆英魁和純禧之間使出全力的拱出一條縫來,緊緊的護住了純禧。
嫿宜被突如其來的一幕弄的震驚不已,還未回過神來,典熙已經跑出去了。
穆英魁眼看到懷中的佳人寧可重重的摔落在地也不肯就範,耐心也算是耗盡,再加之突如其來的一個女童,他也沒看清究竟是何人,一股子火氣竄上來,厲聲道:“哪裏來的野娃子?衝撞了長公主的尊駕,看小爺不揍你!”說著便高揚起手,一掌就要朝典熙的麵門劈過去。
倏然不知哪裏竄出來的星月菩提串,纏繞在穆英魁的手腕上牢牢拴住,緊接著就聽一聲清脆的骨裂,隨之而來的是穆英魁震天的嚎叫。
碰巧皇上帶著諸王要去欽安殿赴宴路過,時間掐的剛剛好,眼睜睜的看著墨扶用一串菩提子勒斷了穆英魁的臂膀。一旁的大燕純禧長公主則一身狼狽的跌坐在地上,典熙帝姬就像件褙子一樣貼在純禧的身上。
晉顯王震驚不已,一隻手顫顫巍巍的指著麵前的墨扶:“你......你......光天化日折小兒臂膀,這大燕朝中,還有沒有王法了?!”
墨扶不可察覺的冷哼一聲:刑部製定《大燕律例》尚要過我這一關,和我談王法?我就是王法。
墨扶倒是麵上一副自得的模樣,拍了拍手,就好像在撚一隻螞蟻,重新將菩提子細細的纏繞在手腕上,不緊不慢的邁過穆英魁的身子,徒留後者在地上不住的哭喊,走到皇上麵前,恭恭敬敬的作揖道:“參見皇上,臣......有罪。”
皇上見狀也尷尬不已,一頭是有所仰仗的司禮監掌印,一頭是親兄弟,他無奈的摸了摸鼻梁,問道:“既然請罪,那道一道,墨卿何罪之有啊?”
墨扶抱拳不緊不慢的徐徐道之:“臣身為司禮監掌印太監,掌宮中禮儀、刑名等事,讓外藩世子擅自進入東西宮娘娘們的住所,此為罪一;純禧長公主因臣護利不善險遭他人輕薄,此為罪二;典熙帝姬身為皇上明珠險遭他人掌摑有辱天家顏麵,此為罪三。”
雖然墨扶把罪責都但了下來,但明眼人心裏清楚,那樁樁件件都是因穆英魁而起。
晉顯王起身連忙去查看穆英魁的傷勢,但哪怕隻是輕輕一碰穆英魁都鬼哭狼嚎,晉顯王老淚縱橫的蹭到皇上麵前:“皇兄、皇兄啊,臣弟年事已高,就這麽一個兒子,您可要為臣弟做主啊!英魁......英魁他多年不曾進宮,對宮中一切禮儀規矩有所生疏,定是不熟悉宮中陸路,才迷路至此,這其中定是有什麽誤會。”
典熙看著晉顯王不要臉的求做主,心裏狠狠啐了他一口,不過瞧著麵前的兩個人也是滑稽,一個身為奴才隻是微微弓著身子拱手,一個身有封地的王爺卻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墨扶微微轉過頭,壓低了聲音:“顯王省省力氣爬,您難道看不出來臣是在救世子殿下不成?前些日子坤寧宮宴請雲南沐王朝中皆知,雖然旨意沒明著下,實則已定,世子非要觸這個黴頭把沐王的臉麵放哪?”說完把目光轉向沐王,“若非臣出手相救,世子這時候怕是已經殘廢了。”
晉顯王聽墨扶這樣說道心中大駭,微微側過頭,用餘光看向皇上身後的沐王,發現那一身常服英氣逼人的沐王,廣袖下的右手不可察覺的按在隨身的佩劍上,怕是下一秒就要出鞘斬斷穆英魁的手臂了。
“王爺離京久了,想必著朝中事事想的都太過簡單了,論資曆,王爺比不得朝中德高望重的平陽侯;論人脈,比不得左右逢源的燕王;論文韜武略,也看不齊鎮守一方的沐王;說到底不是鐵帽子王爺,今兒這事兒若真是較起真來,怕是世子殿下連爵都襲不成了。”墨扶淡淡說道,看著晉顯王的臉色青紅交加分外好看,原本以為進京投奔寧王,將來個好前程說不定留京也是可能的,不曾想在場的諸侯王爺沒一個賣臉麵給寧王得,這會兒連個幫他說話的人都沒有。
“臣先前急救公主心切,未看清來人,失手折斷了世子手臂,王爺頭句話說的極是,這就是誤會,還請王爺見諒。既然王爺說世子多年未曾進宮,走到這裏隻是因為迷路,臣倒是有一法子,先前世子殿下也說京中乃是他土生土長的地方,對京中的一切都甚是想念,此番路途遙遠,既然來了,世子就留在京中吧,以免舟車勞頓傷情加劇,二來臣也願意親自教導世子的宮規禮儀,讓世子盡快熟悉。”
晉顯王心中一驚,一旁的沐王都是繃不住的露出些微的笑意,頗覺得這個掌印雖然看起來年輕,但當真有兩把刷子,這分明就是要把世子留下扣做人質。“使不得!”晉顯王脫口而出,“小兒衝撞兩位公主已是不敬,哪裏還好意思長留宮中。”
墨扶此時緩緩的直起腰身:“王爺也知道是世子衝撞兩位帝姬?如此說來臣不過行分內之事而已,不過話說回來,畢竟世子受傷,臣倒願意盡最大努力治好世子的手臂。”
墨扶動作緩慢,在典熙眼裏舉手投足都像一幅畫一樣。
“不得不得,小兒還是帶回去的好,王府裏一應俱全,也好有個照應。”
沐王聽了這話哧了一聲:“顯王哪裏的話,王府裏一應俱全難道宮裏就沒有嗎?還是顯王覺得宮裏太醫院的禦醫比不得晉中的郎中呢?”
“不敢不敢。”晉顯王抬起手默默地掖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這五步一劫十步一坑,他果真招架不過來了,處處都是陷阱,這吃罪了長公主,沐王明顯已經和司禮監的人一個鼻孔出氣了,“太醫們術精岐黃,自然極好,但是………”晉顯王是了半天也沒是出一個理由。
“既然如此,就不勞世子殿下來回折騰了,臣定當盡心竭力,讓世子感到賓至如歸。”說著墨扶朝晉顯王拱手作揖。
說話間,假山那頭轉過來皇後眾妃,皇後端莊大方,身後跟著舒妃、何貴嬪,語氣舒緩道:“寧嬪說的還真沒錯,這牡丹開得雍容華貴,往年團團簇擁著,隻覺得繁榮昌盛,如今單幾個看著,才能細細觀賞……”話音還未落,轉過假山就看見一群烏泱烏泱的人,穆英魁捂著手臂在地上嗚咽,純禧一身狼狽的立在一旁,諸王皆在,皇上看見她麵麵相覷,晉顯王跪在地上,皇後的臉上瞬時變得五光十色,由疑惑轉為憤怒,打理精致的指尖因為生氣而微微顫抖:“這是……難不成……”
在場人兒心裏明鏡似的,儼然是一副被捉奸了的場麵,因為憤怒說不出話來的皇後,不管三七二十一,衝上前去就要捶打穆英魁,“好你個穆英魁,後宮之內膽大包天,竟然敢宵想大燕的長公主?!”皇後說得又氣又急,鳳冠上的珠簾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這在眾人眼裏是極不常見的。
皇後是後宮表率,一板一眼的舉止,那都是千錘百煉出來的,再大的場合沒打過怵,珠環玉佩,那走道都是不能帶響的。如今想必是氣急了才會如此急躁。
“皇後娘娘!”晉顯王眼瞅著要翻篇的事兒又被挑起了風浪,“事已至此,小兒也受到懲罰,娘娘身為國母,理當識大體,寬厚容人,如今這般緊追不放,倒是小家子氣了。”
皇後氣得胸前起伏不斷,“本宮身為國母,即為國又為母,為國,懲戒後宮罪人有何不妥?為母,長公主身為本宮長女自然應該嚴懲穆英魁。純禧身為大燕長公主,猶如乃是我大燕的榮光。此事就憑你們幾個草草了事?”
晉顯王聽此隻能呼哧呼哧喘粗氣,本以為回京能托寧王照拂,如今看來棋差一招。
麵對皇後的咄咄緊逼,晉顯王的苦苦哀求,皇上登時沒了主意,隻得轉頭看向墨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