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第20章 璧人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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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扶會意,上前揖禮道:“皇上,臣雖然掌管宮中大小瑣事,但此等涉及皇親貴族臣不便插手,按《大燕律例》來看,倒應由皇後娘娘出手才是。”

    皇後正在氣頭上,胸前起伏不斷,恨不得一手捏碎了穆英魁,她沒有兒子,唯一的太子遭奸人所害後,她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純禧身上,對這個女兒僅有的厚望,是半點馬虎不得的,沒想到今日在諸王麵前失了顏麵,恨得她整個人血氣上湧,眼睛前直冒金星,聽見墨扶這般說道,氣兒才下去了一點。

    沐王見狀背著手,緩緩踱到皇上跟前:“陛下,臣居西南,雖然對京中政事不甚了解,但想必宮中事事與王府大同小異,這後宮由皇後打理,前朝有陛下坐鎮,龍鳳相合,方能國泰民安,而這王府也是這般,暫不說長公主選何人為駙馬,最終都會為一家主母,倒不如此事交給皇後娘娘處理,也給長公主做個樣,讓公主也曉得如何處理王府後苑之事。”

    皇上點點頭,覺得有道理,身為長公主出嫁後處理起以後自家的事不說手到擒來,不失公正方是正道,純禧這些年被皇後保護的太好,總應該見一見世俗黑暗的一麵,便擺擺手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雖然英魁乃朕世侄,但秉公處理方顯我大燕治國嚴謹,顯王不必相求了,此事就由皇後處置。”說著又轉向皇後道:“但皇後要保證,切不可傷人性命。”

    穆英魁聽聖旨已下,爬向他父親,用沒受傷的手緊緊抓住晉顯王拖地的衣襟,哀求道:“父親……父親救我,我不能落在皇後手裏,快救救孩兒。”

    晉顯王爺也無能為力,隻能搖頭歎息,就聽穆英魁道:“讓……寧王救救孩兒。”

    此話一出晉顯王連忙大聲嗬斥道:“吃罪了長公主還不知,這回長沒長記性?!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也救不了你!”

    雖然穆英魁聲不大,但皇上墨扶以及沐王離得近些還是聽到了,皇上失望的搖搖頭,嘴裏叨叨咕咕:“這個寧王……越來越放肆!”

    晉顯王見事已至此,隻能唉聲歎氣,原本今兒說好的在欽安殿的兄家宴也值得隻得作罷,一行人鬧得沸沸揚揚,嫿宜穿著宮女的服飾湊在人堆裏看熱鬧,一場好戲看的津津有味,見沒什麽事了,轉身便想回去,路過墨扶跟前時突然被墨扶叫住:“站住!”

    嫿宜見勢不妙,心裏暗暗道不好,可又不能拔腿就跑,以自己的腳力,沒跑出去十米估計就讓人逮住了。

    嫿宜頗有些絕望,剛剛墨扶料理世子魁的手段她雖然緊緊盯著,可也是說時遲那時快的淩厲,好好的胳膊就掉下來了,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怕是都不用費力。

    墨扶走上前來,巨大的壓迫感籠罩著她,這回的嫿宜帝姬再也不用鼻孔瞧人了,他冷聲道:“和主子梗著脖子講話,我看你真是脖頸子硬了是不是?!”

    嫿宜雖然平時蠻橫,可最近多少還是有所收斂,見墨扶發了大火,又怕他一狀告到坤寧宮,裏麵的主子娘娘正在生大氣,她豈不是死無全屍。未及多想,嫿宜嚇得撲通一聲跪下來,連忙跪下伏地磕頭:“督主、督主饒命!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墨扶輕哼了一聲,挽了挽袖口:“哪個宮裏當差的?瞧這麵熟,是鹹福宮的吧?鹹福宮主子嬌蠻跋扈,慣的奴才們也一個個沒大沒小起來!”墨扶絲毫沒有給嫿宜麵子,一通數落之後嚇得那人心驚膽戰。

    嫿宜匍匐在地,哪裏敢抬頭,麵前之人冷言冷語了一陣,曳撒一甩,帶出淩厲的獵獵聲,慢慢走遠走遠了,嫿宜才敢抬起頭來。

    典熙扶著純禧離開宮後苑,貼身婢女桃兒才匆匆趕回來,見到純禧這番模樣嚇得跪在地上不敢起來,深怕皇後會一個狠心要了她的命。

    典熙聽著純禧訓斥了桃兒兩句也就罷了,她斜眼瞧著墨扶逮住了渾水摸魚的嫿宜,心裏不禁好笑,讓她觸這個黴頭,這回有好果子吃了。

    一道出了宮後苑,典熙和純禧到了千秋亭,這亭子的四麵都是白玉石台階,綠色琉璃檻牆上黃色龜背錦花紋相交,檻窗和隔扇門的槅心都是三交六椀菱花,梁枋施龍錦彩畫。重簷攢尖頂上覆黃琉璃竹節瓦,是典熙以前最常去的地方。

    典熙問道:“長姐可好?剛剛那一下子摔的結實,還有其他地方受傷?”

    一旁的桃兒用絹帕先簡單的為長公主包紮了一下,雖然裙裾上摔出了個大口子,發絲也有些淩亂,但好在情緒還穩定:“我倒是無妨,才剛那事多虧了你,要不是你,我怕就要被世子魁惡心死了。”

    “那世子也是大膽,想必當真這宮廷法度於無物,這下落在母後手裏,定是不要輕饒他!”典熙憤憤的說。

    長公主點點頭,“必然如此,隻不過這回他留了京,怕他隨時能進宮來,我心裏多少有些不痛快。”

    “長姐莫急,世子留京條條框框都束著他,先給他點顏色瞧瞧,讓他知道這京中厲害,讓他以後做什麽都畏畏縮縮思前想後的,他哪裏還留著膽子來叨擾長姐,一丁點小錯誤也整治死他,母後勢必要讓他在京中寸步難行。”

    純禧掩唇笑的會心,心裏的陰霾一驅而散,白玉似的臉頰上兩個淺淺的梨渦,仿佛笑也能醉人:“這倒是真的,若是果真如此,他今後一定繞著我們走。”這樣想著又問典熙:“長姐似乎很久沒見過你了,沒想到你長得越發高了,前幾天上元筵我沒好好和你聊,得空記得到我的重華宮去,眼看也是及笄的大姑娘了,從我的妝樞裏挑幾件心儀的首飾,以後見到駙馬也好驚豔他的眼。”

    典熙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正要開口道謝,突然聽見身旁朗聲如玉道:“長公主好性,不知何時也能邀請本王去重華宮坐坐?”

    典熙尋聲望去,正好是才剛解圍的沐王穆文瀾,雖然年歲長些,但看上去為人沉穩,不似穆英魁那般急躁易怒,聽說是行伍出身的王爺,可看上去和高門裏養尊處優的氣質一樣,都有一份渾然天成的貴氣。

    沐王上前拱手行禮:“長公主受驚了,可有傷到哪裏?”

    典熙再一看純禧就了然了,就這對人的態度都不一樣了,才剛杏眸微怒的模樣,這回一雙盈盈透亮的眸子好像要溢出柔情來:“謝王爺關懷,我沒事,小傷不打緊,歇養幾日就好了。”

    “本王常年行軍,隨身帶著不少治刮傷蹭傷的藥,一會兒本王回去就著人送來,若有需要再來傳本王就好。”

    純禧點了點頭,“我要回宮了,王爺不是同我父皇用膳麽?”

    沐王背起手:“讓穆英魁鬧騰了一陣皇上也沒心情用膳了,本來就是作陪,這回倒不用為難自己了,本王正好要出順貞門,既然如此,那就一路請吧。”

    典熙見狀不好在打擾兩人,朝著長公主福了福,“長姐慢走,典熙就不遠送了。”

    “我這裏不打緊,你也快些回靜怡軒去,得了空我去瞧你。”

    典熙道了聲是,見純禧同沐王並肩朝北走去,春光下看上去異常般配,到當真是一對鴛鴦璧人。

    她窩著腳靠在千秋亭的抱廈底下,望著兩人徐徐前行的身影,嘟著嘴幻想著有一天也可以同墨扶一般這樣愜意,正思量間,突然一件玄色的披風落在肩頭,淡淡的檀香中尚有餘溫,她回頭望去,見到一張幹淨俊俏的臉撞進心底,微微蕩漾開來,“瞧什麽呢?這般入神?”

    典熙歪著頭:“長姐和沐王當真般配,一個是最最尊貴的女子,一個是征戰一方的諸侯,天底下頂般配的人了,為什麽總有人想要橫插一腳呢?”

    墨扶背過手去,想著該怎樣答她的話,雖然麵前的小娘子人小,但話粗理不粗,“這個世上棒打鴛鴦的事多了。臣小時候的老家就有這樣的事,原本過了六禮的人,因為一方家道中落被推了婚,在當時是人眼中兩人是天偶佳和的人,沒想到被硬生生拆散了,最後一個去從了軍,戰死沙場,一個許予別人,大婚當日懸了梁。感情這種事就是這般微妙,有的人將就了一輩子,最後成了怨偶,而有的人隻需一眼,你就知道她是你的一輩子。”

    典熙沉默了一會兒,慢慢轉過身:“那在你眼裏,我會是怨偶還是佳人。”

    典熙問的認真,墨扶不想隨便找個借口搪塞她,這周遭沒什麽人在,他蹲下身,和她平視,握起她的手置於唇下:“殿下是臣的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