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泣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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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毓祐同典熙一樣, 都有著驚世的容貌, 寧貴嬪並不是什麽美人,可卻偏生這兩人美的不可方物,可是因為五官太過柔美, 似乎典熙更勝一籌,不過若是兩人不一起出現,一打眼看上去, 毓祐也是百裏挑一的美人。

    毓祐出現的太突然, 典熙的變化太大,兩人一時都不知如何自處,微風卷過庭院角落裏的落葉, 四年的時候好像就像一陣風, 就把典熙吹大了,她星眸含淚,實在忍不住了就用絹帕掩麵撇過頭去。

    毓祐看著自己的妹妹落落大方,笑的如沐春風,背著手走上前去,握住典熙的肩膀, “真好,長的這般高了。”

    典熙閉著眼流下兩行清淚,平靜了一會兒道:“多年不見, 母親她還好嗎?”

    毓祐靠近她的耳朵道:“母親她想壞你了,夜夜盼你,盼的不得安眠。”

    “你們都不來信, 我還以為你們把我忘了。”典熙哭腔道。

    “怎麽會?內裏的詳情我回去同你細說,關鍵是咱們先回宮,以後我們一家子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毓祐摸摸她的頭,親自上來扶她。

    典熙點點頭,擦幹了眼淚隨他走出禪房的院子,冬葵與青果在後麵為典熙兜著吉服,庭院外站著兩縱排的太監,見典熙出來,紛紛跪地高聲道:“奴才參見公主,公主千歲。”

    典熙收起了哭腔,一板一眼道:“起來吧。”

    太監們對插著袖子垂首跟在典熙後麵,緩緩朝外走去,路過彌勒殿,湛元住持和一眾僧人等在殿外麵,朝典熙微微行了禮,算是僧人對公主的禮儀,不是卑躬屈膝,而是互相尊敬,典熙也屈膝還禮,看見淳玄站在眾人之中,低垂著眼,身上背著遠行的行囊,似乎真的如他所說,要雲遊四方去了。

    典熙轉身要離去,想起青果的話,又想到了宮廷裏的僧官,轉過身來道:“朝中在京中設有僧錄司與僧綱司,以掌管僧人籍貫及僧官補綬,若是有部分僧人負責僧錄的話,我覺得應當會比禮部的人員懂得多一些,我在這兒清修多年,多處受大家照料,若有人有這個心,願謀得一官半職,我會同父皇說一聲。”

    淳玄聽了這話眉心微動,微微抬眼看向麵前的典熙,一眼淪陷大概說的就是他現在的狀況,上了麵妝的典熙更如精雕細琢的人兒,一個抬眼都是一副醉人心弦的畫卷,似乎連看她一眼都是罪過的,不過她剛剛的那話是說給他聽的?會不會是不希望他離開?

    毓祐不明典熙突然間蹦出這一席話是何意,以為她在這裏時間久了,同這些僧人有了感情,低頭看她說完了,便上前溫柔的攏住她,“小熙,我們走罷。”

    典熙嗯了一聲,回頭再看向淳玄,他還低著頭,也不知剛剛她的話他聽進去沒有,話兒她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其他的她也無能為力,說到底也可能是罪過,若淳玄真的動情,她這樣做豈不是毀了他的道行。

    回宮也是十六人抬的攆轎,外麵輕紗帷帳,儀仗十裏,毓祐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從袖口裏掏出一個白色鎏金邊的麵紗對典熙道:“師父同我說,讓你把這個圍在麵上,公主天顏,尤其是已經是大姑娘了,不能輕易給人瞧的。”

    典熙愣愣的看著毓祐:“什麽時候多了這樣的規定?長姐當年在京也未曾這樣。”

    毓祐撓撓頭,也是一臉費解:“師父這樣說,定然有他的道理罷,總歸不會害你,你照辦就成。”

    典熙想想也是,便把麵紗的兩端掛在自己的金絲頭麵上,露出一雙明亮的眸子和眉間的翠鈿,可傾城容貌哪是一方麵紗可以遮擋的住的,就算看不見半張臉,也是猶抱琵琶半遮麵的神秘美。

    西長安街上跪著烏壓壓的人,在禁軍的阻攔下爭先恐後的探頭想要一睹護國公主的容貌,典熙疑惑的看向外麵,因為她依稀記得,當年出宮眾人跪拜,可是半點聲都不敢發出的,如今當真是民風大變不成,她好奇的撩起轎攆上的帷幔,探出頭去,就聽轎攆下的眾人道:“這就是護國公主?光瞧那眉眼可真是好看呐!”

    “宮裏還有這麽好看的公主呢?以前怎麽沒聽說過?”

    “這護國公主十歲就被送到護國寺去了,這些年才回宮呐!”

    “性兒善的美人可是不多見了,皇上得得意壞了這護國公主,現在也快及笄了罷?不知以後何人有幸能尚公主呢?”

    “如今看看,這‘京城第一美人’的名頭是要換人了,那個什麽平陽侯家的表小姐啊,我看比不上這護國公主呢,這才是真正的國色天香。”

    典熙聽見熙熙攘攘的人聲,連忙縮回頭來,冬葵和青果就在她轎攆的外側,她往冬葵那頭挪了挪,微微側了身子,壓低了聲音道:“冬葵,為何這次回宮,他們都不跪拜我了?”

    冬葵掖著手道:“那不是在拜公主,那是在拜墨掌印,這墨掌印在民間有‘九千歲’的稱號,人們怕的是墨掌印,可不是公主您呐。”

    典熙一聽悻悻的坐直了身子,原來大家當時沒把她當回事,全是墨扶在撐場麵,不過墨扶在她眼裏從來都和“怕”這個字搭不上邊,她看著外頭那如蟻的群眾,生怕他們衝破禁軍防線似的,果真沒了墨扶壓陣,她自己都變慫了。

    甫一進午門,過了金水河,太和殿前跪著百十來位大臣,瞧見她的儀仗進來,紛紛撩起蔽膝跪下,高聲道:“臣參見護國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轎攆沒有把典熙抬到漢白玉的丹陛下,而是在太和殿前長長的紅色絨毯處停了下來,典熙要從這金水橋這頭走到太和殿,自行穿過文武百官,皇帝和眾妃就在那石階上等著她。

    毓祐攙扶著典熙下了轎攆,風吹過鹵薄帶出獵獵的聲響,陽光有些刺眼,四年了,她終於回來了。

    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一眾宮人,典熙的青襪舄踏在長毯上,手持著白玉穀圭,慢慢的朝太和殿走去,殿前的中間那明黃色的人影昂頭挺胸,典熙不用走近都能想象得到她父皇臉上的笑容,身後大概是皇後和她的母親,她越走越快,幾乎飛似的就朝太和殿走去。

    行至太和殿下,她仰頭望去,恢宏的重簷廡殿頂下,她父皇身邊站著皇後與墨扶,她迫不及待的提裙而上,瞥見自己母親一臉欣慰的神情,瞬間自己也紅了眼眶。

    她上至高台,看著父皇兩鬢斑白的發角,顯出不少的老態,停了一會兒哀聲道:“父皇,兒臣回來了。”

    皇上上前拉住她的手,前後左右的看個不停,不住的叫好:“竟然長這麽大了,這些年,你受苦了。”

    典熙的淚撲簌簌的落下,一時心裏酸楚的不得了,皇後上前給她掖淚,“好孩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她轉頭看去,皇後還是一如既往的逢場作戲,皇後都有了老態,就連祺妃和舒妃也不例外,人的這一生鬥來鬥去,卻鬥不過歲月,容妃雖然衣著精致,可人早就沒了活力,據說現在變得瘋瘋癲癲的,可一時她瞧不出來什麽,何貴嬪看上去倒是清瘦了不少,本來人就高挑,如今看起來像骨架子上罩著襦裙似的,再往後瞧去,身後那個黑紗尖棕帽,頭上穿插著玉葫蘆鎏金頭麵的年輕女子,大概就是美到算不上,但看上去確實舒服,五官不出挑,可湊在一起就是養眼的很,年輕貌美,似乎沒比她大上幾歲,不過也算是勝過宮裏的老一輩的嬪妃。

    墨扶看著典熙哭泣的模樣,這些年的苦怎麽能讓她白受呢,上前一步道:“皇上,護國公主於寺廟內清修多年,受盡苦楚,已至我大燕這幾年風調雨順,臣以為,理應嘉獎公主才是。”

    皇後前一刻還在掖眼淚,一聽墨扶如此說道連忙說:“這護國公主已是極大的榮譽,哪裏還有別的賞賜比的上去呢?莫不是......皇上這就要賜婚了?”

    墨扶斜乜了皇後一眼,這句話多少可是戳到了他的痛楚,寧嬪一聽如此連忙出來道:“這小熙才剛回到臣妾身邊皇上就要把她指婚,臣妾這做娘的可是沒歡喜夠呢,再說了,典思尚未出降,長姐未嫁,哪有妹妹先嫁的道理。”

    墨扶道:“臣覺得,這母女分離之痛,寧貴嬪定是備受這些年煎熬,這種切膚之痛也隻有皇後娘娘才能懂得,既然嘉獎公主不過是錦上添花,那皇上不若嘉獎寧貴嬪娘娘。”

    皇上回頭看看寧貴嬪,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當初典熙走的時候,他答應寧貴嬪會時常去建福宮瞧她,可後來樂嬪進了宮,他就漸漸把這茬忘了,寧貴嬪是個受了委屈也不願同他訴苦的人,否則怎麽能在靜怡軒蝸居那麽久,反而是在他有難題的時候出來幫襯他的妃子,她在他身邊許久的人了,談不上愛,但感激總是有的,“寧貴嬪這位分也是該晉一晉了,不如就晉位成寧妃罷,左不過也是享妃位份例的人,就差一個封號,這下一頭補齊。”

    皇後一聽要晉寧貴嬪位分連忙道:“這何貴嬪的位分也多年未曾變過了,說到底都是為皇上生兒育女的人,何妹妹也該晉一晉位分了呢。”

    墨扶背著手道:“皇後娘娘此言差矣,這去外清修的是護國公主不是典思公主,無功不受祿,何貴嬪哪能平白晉封呢?那豈不是於理不合?”

    皇後娘娘剛要爭辯幾句,墨扶又道:“這後宮的妃嬪都為皇上生兒育女,若是人人都晉封,豈不是亂了章法?”說著他笑著看向皇後:“皇後娘娘掌管六宮,應當是最理解宮中法度之人,如今怎麽糊塗起來了?”

    皇後被墨扶這一通反問好半天沒反過來神,末了才失禮笑笑,跟皇上道:“臣妾真是老糊塗了,其然如此,這晉封一事就由臣妾來操辦罷,妹妹一定有許多話要同典熙說呢,其餘的事就交給本宮罷。”這後句是同寧貴嬪說的,寧貴嬪聽此道:“這典熙去了護國寺以後,連毓祐的病都好起來了,想必這次小熙的苦沒白受,老天爺終於開眼了。”

    作者有話要說:  淳玄著墨不多,竟然有人喜歡他,自己瞬間腦補了淳玄的將來,考慮出一本淳玄為男主的文,會有人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