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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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注定是個不眠夜, 舒妃被軟禁在長壽宮裏, 任何人不得進出,何況是在墨扶一手遮天的皇城,舒妃更是叫天天不應, 叫地地不靈,長壽宮裏冷冷清清,武宦圍宮, 連哀嚎聲都聽不見, 別的宮鬥士燈火輝煌的熱鬧,隻有長壽宮一反常態,可是沒人去瞧她, 怪隻能怪她輕信何貴嬪的挑唆, 否則,墨扶也不會先拿她開刀。

    墨扶端坐在內書堂裏,趙直筌手裏捧著祁紅進來,恭恭敬敬的遞到墨扶的桌前:“督主,喝茶,暖暖身子。”

    墨扶手裏捧著票擬一條條的看, 朝政的戰爭沒有硝煙,卻也是你死我亡的殘酷,主張嚴懲舒妃的都是寧王的人, 求情的則都是武王的人,賢王與閬王作壁上觀,五皇子毓敏更是個沒主意的。

    墨扶把手裏的票擬放下, 端起黃地桃枝的耳杯,裏麵祁紅茶葉起起浮浮,好似漂浮不定的人生命運,墨扶掌控在手裏,輕輕吹開:“乾清宮那頭怎麽樣了?”

    趙直筌弓著身子說道:“回督主的話,萬歲爺沒主意呢,躺在暖榻上蒙頭睡大覺,一提起舒妃的事兒,就嘶嘶的喊頭疼。”

    墨扶問:“那皇後呢?”

    “皇後也求過情,但畢竟此事跟皇後沒關係,所以皇後也就象征性求求情,並沒有深說,這會兒功夫應該奪回坤寧宮去了。”趙直筌說。

    “夫妻鳥大難臨頭還各自飛,何況是後宮的娘娘們。”墨扶說著,提起案上的狼毫筆,抽出一張紙箋:勸武王反,一舉拿下,寫好之後墨扶將其交給趙直筌:“吩咐咱們的人手下去,按計劃行事。”

    趙直筌噯了一聲,將字條收在懷裏,“督主可還有別的事兒吩咐?”

    墨扶托著腮,沉思一會兒:“備馬,我進宮,去一趟乾清宮。”

    趙直筌領命出去吩咐各個番子開始暗裏活動,一頭讓人備馬,沒一會兒功夫,墨扶就開始策馬往乾清宮去。

    乾清宮裏劉礪在當差,墨扶把玄色的流雲披風解下,給劉礪使了個眼色,劉礪會意的點點頭,悄默聲的下去傳令,暖閣裏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暖如春,甚至有些悶熱,皇帝正在麵前金絲楠木寬案上作畫,墨扶手裏拿著奏折,遞上去,皇帝瞄了一眼,卻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反而叫墨扶道:“來,墨卿,看看朕的這幅畫如何?”

    墨扶拱了拱手,低垂著頭湊上跟前,雪白的宣紙能有一人來長,畫的是紅燈十裏,似乎是這京城的景色,笑意漫上墨扶的眉眼:“皇上妙筆丹青,這《大燕盛世》自然是唯妙唯俏。”

    “唯妙唯俏?可是朕連皇城之外都許久未見到。”皇上說著,從桌案後麵繞過來,墨扶連忙上前攙扶著皇上說道:“皇上心中有咱們大燕的子民呐,這外頭就是皇上心中的模樣。”皇上嘴角有了些微的笑意,伸手指了指墨扶才剛捧來的奏折問道:“上頭都說了些什麽?不是什麽好話罷?”

    墨扶笑著說道:“皇上聖明,都是一些武王的親信,或者是舒妃娘家的人,這隻不過是其中一部分,您還沒瞧見司禮監的內書堂裏都快成山了。”

    皇上哦了一聲,“武王在朝中的勢力已經如此了麽?”

    “武王手裏有兵之後,確實籠絡了不少朝中中間人士,有這麽多的人為舒妃娘娘求情,也不足為奇。”墨扶輕聲說道。

    皇帝隨手撿起矮幾上的醋淹梅子放在嘴裏:“你怎麽看?畢竟此事你也倍受冤枉。”

    “臣是皇上的人,自然萬事為皇上考慮,舒妃娘娘是主子,那就是臣的主子,主子冤枉奴才也就冤枉了,多大點事兒。關鍵的是寧妃娘娘這口氣兒。”墨扶說著雙手虛攏成拳,輕輕敲打在皇上的肩頭上:“朝中的風向一邊倒,都主張皇上念舊情,可還寧妃娘娘一個公道的聲音卻微乎其微,六部之中,隻有兵部尚書司徒大人在求皇上給寧妃一個公道。”

    “司徒斌?他和寧妃是什麽關係。”

    墨扶笑了笑:“也沒甚麽太大的關係,司徒家的女兒司徒楚怡同護國公主是多年的好姐妹了,從公主在護國寺清修開始就相識,估計也是為了護國公主罷。”

    墨扶繼續說:“典熙帝姬在外這些年,確實沒個相知的人照顧,溫敏和嫿宜好歹生養在皇城,典熙帝姬不同,一個人在外孤苦伶仃著呢。”

    皇帝點點頭:“舒妃家的勢力也忒廣闊了些,再這樣下去,毓寧怕是壓不住了。”

    墨扶眼睛一轉道:“皇上,不如您瞧這樣如何,擢降幾個舒妃娘娘家呼聲最高的人,也算打壓一下武王的人,適當的提拔提拔寧妃娘娘家的親戚,這樣也算是給公主和娘娘一個安慰了不是?”

    皇帝看向墨扶:“那舒妃呢?”

    墨扶勸道:“娘娘終究是娘娘,軟禁一段時間,臣也不同別的人說起聖裁如何,就當皇上這回當真動怒,讓外人也別總是覺得萬歲爺禁不住大臣們的勸說。”

    皇帝想了想道:“如此一來也好,省得他們覺得朕勸一勸就動搖了,墨卿,傳令下去,從明兒開始休沐,也不要外傳朕的旨意,舒妃......就先讓她麵壁思過,什麽時候知道錯了,什麽時候再出來。”

    墨扶拱了拱手,嘴角浮起一絲不可察覺的笑意,這樣寧妃羽翼日漸豐滿,七皇子也算有了為之一戰的人脈。

    墨扶從暖閣裏退出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劉礪趕緊上前遞上墨扶的披風:“督主,要去建福宮嗎?”

    墨扶擺了擺手,順勢結果一旁內侍遞上來的湯婆子:“最近避嫌,先不去,回內書堂罷。”

    劉礪拱了拱手,一回頭看見趙直筌已經在月華門備好了轎攆,連忙引著墨扶往月華門那頭去,墨扶低頭看了看手裏的箭袖,上麵的明黃緞撚金絲似乎又斷了線,啷當著看著有礙詹觀,劉礪一抬眼皮就瞧出了墨扶的臉色不善,連忙垂首上前,替墨扶挽起袖子,墨扶一甩手,示意他不要動,劉保賠笑著說:“這針帽局真是越來越不上心了,回頭小的查出來是誰在掌管督主的衣帽,這般不精心,可得好好拾掇一頓不可。”

    墨扶瞧著那袖口啷當的金線,想起典熙歪在三彩唐榻上為她縫補的清淨來,道:“罷了,回頭換一件下來,這件給我留好,誰也不許碰!”

    劉礪有些納悶,這破舊了的衣物哪有不補的道理,如今督主的性子是越來越捉摸不透了。

    墨扶到了月華門,吩咐劉礪道:“何人來過乾清宮,記得隨時稟告,尤其是武王的人,千萬不能讓他們進去。”

    劉勵紮地說:“奴才領命!”

    墨扶的轎攆搖搖晃晃的往順貞門去,趙直筌隨攆知道會路過建福宮:“督主,可要過建福宮?”

    墨扶搖搖頭:“不用了,我剛從乾清宮裏討了旨意,提拔寧主子的親眷,他們自己曉得就好。”

    趙直筌歎了口氣:“督主何必,您忘了寧主子年宴上答應皇後把護國公主許給徐少卿的事兒了?”

    一談起這事兒,墨扶就直揉太陽穴,趙直筌撇著嘴道:“這寧主子啊,奴才看,不可靠,督主咱們要不......”趙直筌自己心裏曉得,以他們司禮監兼東廠的勢力,重新扶持一個皇子不成問題,何必非要挑選一個不保靠的人。

    “你以為咱家隨便挑選的七皇子?”墨扶看著愁眉苦臉的趙直筌:“當初就是瞧中了七皇子的隱忍,和寧主子的決絕,若是想做在那至高之位上,沒有這股子狠勁怎麽成,何況我與護國公主有情分,以後就算七皇子上位,看在護國公主的麵子上,他也不敢對司禮監大動幹戈。換一個皇子?你想得到輕巧,沒了情分在,司禮監的人怕是不知道怎麽死的。”

    趙直筌雙手對插在袖子裏,“那徐少卿那頭怎麽辦?”

    墨扶道:“徐府也是名門望族,典熙在年宴上讓舒妃鬧壞了名聲,其實反而幫了我大忙,徐府若是不介意,就隻能在八字上動手腳,但如果徐大學士不介意他長子被克死,就隻能偷梁換柱了。”

    趙直筌心裏曉得上頭這人可能是動了真情了,否則何必顧忌這些那些,若是論幾年前的性子,那可是泰山壓頂而麵不改色的手段,如今有了顧忌,做事也就有些礙手腳。

    武王從昨天也裏回宮之後,就一直在府裏急的團團轉,母妃事先未同他商量過,若是他們母子兩個能好好謀劃一下,保不準能一舉拿下司禮監,這時候殿外跑來一個小廝模樣的人:“王爺!”

    武王抬起頭,連忙問:“怎麽樣了?有沒有打聽到什麽?”

    那小廝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宮裏頭一點消息都沒有,什麽也探聽不到,穀參議連皇帝的麵兒都沒瞧見。娘娘一直被軟禁在宮裏,也不說罰也不說放,就是這麽幹禁著。”

    武王皺了皺眉頭,雙手握拳因為緊張不住的搓動著,隨禮念道:“這可怎麽辦是好?怎麽辦?”

    “王爺慌什麽?小心急壞了自己的身子。”武王正急的焦頭爛額,就聽殿外傳來一聲嬌軟的聲音,來人凝脂般的皮膚,看上去像朵嬌嫩的花兒一樣柔弱,一雙杏眸流轉,是千嬌百媚的模樣,小腹微微隆起,一旁的丫鬟小心翼翼的服侍這。

    武王看著她,也沒上前攙扶,自己自顧的坐在帽椅裏:“雲君?你不好好的在璧雲軒歇著,出來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唉~大家久等了,本來昨天應該更的,但是家裏的主子生了四隻喵,本來都好好的,不知為什麽第二天接二連三的死去,我的心都要碎了,剩下兩隻我盯了一晚上,生怕再死掉,也沒寫完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