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樹生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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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轟隆隆……”

    學校餐廳外麵,一聲驚雷響徹天際,緊接著烏雲遮天蔽日,餐廳裏瞬間變得昏暗下來。

    不少害怕打雷的小同學發出驚呼,讓本就不安靜的餐廳變得更加亂哄哄的。

    老師們四處走動著安撫學生的情緒,趁著這個混亂的當口,馬軍和王浩拉著我消無聲息地朝著餐廳後廚方向跑去。

    在那裏有一個專門用來送貨拉菜的後門,雖然門是鎖著的,但隻要使勁推一把,就能弄出來一個可以讓我們這些小孩子擠出去的縫隙。

    都說“八月的天,孩子的臉,說變就變”,這話果然沒錯。當我們個人從餐廳後門擠出去的時候,外麵已經陰天陰的像是黑夜一樣了。

    走在最前麵的馬軍衝我揮揮,示意我不要出聲。他頭前帶路一頓小跑,順著餐廳外側的圍牆繞了好大一圈,我才漸漸看出來自己所在的位置。

    原來,出了餐廳後門,就是到了學校外麵,需要繞路回到學校的正門那裏才能回去。

    我們的目的是要回到小張住的那間平房的,可此刻學校正門聚集了一大群人,我們總不能就這麽擠進人群裏去吧。要是真這麽做,恐怕當場就會被那裏的老師給抓回到學校餐廳。

    我看看亂哄哄的學校大門,感覺自己這趟是白跑出來了。可轉頭再看看身邊馬軍和王浩兩個人,我卻發現他們根本不在乎學校正門的情況,而是對著路邊的一棵大槐樹不停地又拍又打。

    “奇了怪了,明明就是這裏的,怎麽今天一點反應都沒有啊?馬軍,你那邊怎麽樣?”

    “我這也一點動靜都沒有,這次不會又跟那次一樣吧?”

    “不會的,上次有那麽多大人在,肯定是這棵樹害怕了。這次就咱們個小孩,這棵樹不會這麽不給麵子的,再找找。”

    “好。”

    馬軍和王浩兩個人行為怪異,說出來的話也令人匪夷所思,我忍不住問道:“馬軍,王浩,你們幹什麽呢?”

    本以為他們會好好跟我解釋一下,誰知兩個人一起揮揮回應道:“垚哥,我們找回學校的路呢。你別管,找個地方先躲起來,別讓人發現你。”

    真的是第一次聽說要從樹上找路的。

    看他們兩個沒有繼續搭理我的意思,我隻好慢慢退到牆根下麵等著。

    說是等王浩他們,實際上我的注意力根本沒在這倆人身上,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學校正門那個方向。

    在那裏,斷了半條腿的小張盤坐在地上,雙合十,襯上一身華麗的佛陀袈裟,倒真有種活佛在世的感覺。

    難怪禿腦門校長會讓他來校門口頂一下,那些丟了孩子的家長一個個義憤填膺的,那架勢恨不得把學校大門給拆了。可小張他一個殘疾人外加宗教人士往那一坐,誰也不好往前衝了。

    似乎無論是來鬧事的家長,還是學校裏的老師都已經習慣了這種現象,兩邊人就那麽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

    天陰的越來越厲害,遠方悶雷陣陣,一場大雨隨時都有可能降下來。

    我躲在角落裏觀察了校門前的情況許久,發現根本沒有什麽意外發生,不由得感覺有些無聊,於是重新將目光轉回到這邊的王浩、馬軍兩個人身上。

    他們已經圍著這棵馬路邊的老槐樹轉了好一會兒了,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這麽執著地想要在一棵樹上找出路,忍不住對著這棵樹多看了兩眼。

    結果這一看,還真讓我發現了一下不同尋常的地方。

    眼前的老槐樹是生長在學校圍牆外麵的馬路邊上的,路邊種樹這在許多城市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但問題是在這裏,整條馬路目力所及之處卻隻有這麽一棵樹,周圍甚至連一顆小草都沒有。

    再看這棵老槐樹生長的位置,也有些奇葩。

    按理說學校的圍牆應該是一條直線延伸出去的,可這個位置,仿佛當初建造圍牆的時候刻意避開了這棵大槐樹,竟然出現了一小塊凹進去的區域。這樣的結果,就是大槐樹一半樹幹被圍牆圍住,另一半樹幹顯露在學校的圍牆外麵,樹根直直紮進牆根裏麵。如果有什麽人站在樹幹和牆壁間的空隙上,四麵八方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異樣來。

    我心想著馬軍和王浩兩個人說這樹上能找到進入學校的路,哪條路會不會就在間的空隙處呢?

    一念及此,我邁步就走了過去。

    旁邊的王浩看見我的動作,嘿嘿一笑,說道:“垚哥,沒用的,那地方我都找了好幾遍了,沒有路。實話告訴你吧,我們很久以前就發現這棵大槐樹的樹底下有個洞,隻要一鑽進洞裏麵,走上不多遠就能回到學校裏。隻不過那個洞好像會移動,每一次出現的位置都不一樣。你就別管了,我們一會兒就能找到。”

    說完這句話,王浩低下頭去繼續對著大槐樹凸出地表的一塊樹根較勁。

    其實,現在想想,要是一個成年人聽到往好的這番話,肯定會認為這孩子在說下天方夜譚的神話故事。可當時的我聽了之後,完全沒感覺有什麽不對的,王浩說有洞就是有。他說那個洞能夠移動,那就肯定很難找。讓他們慢慢找,我爬到樹頂上看看有什麽其他好玩的東西。

    這棵大槐樹也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枝幹嶙峋,樹壯如山。站在下麵往上看,感覺好像這棵樹快要枯死了似的,但是爬上來就可以看到樹枝上不乏新生長出來的嫩芽。

    哎?等等,這些嫩芽怎麽看著有些不對勁?

    隨心動,我兩根指頭輕輕一撚,就把距離最近的一朵嫩芽掐了下來。這一掐不要緊,刺骨的涼意從指尖傳到心頭,我的上瞬間沾滿了鮮紅的汁液。

    “樹生心血!”

    對了,我想起來了!

    傳說當,在遙遠的戰亂年代,曾有一處叫做石州的地方。石州恰如其名字一般,滿地山石寸草不生。偏偏這麽一個荒蕪之地,卻處於方邦國的陸路交匯處,屬於兵家必爭之地。

    所以許多年來,石州地獄紛爭不斷,無數年輕的軍人將自己的鮮血拋灑在那個地方。

    最初,每一次戰亂暫時停息,都會有人出來清理戰場,就地掩埋戰士屍體。可隨著戰爭的推進,死去的人越來越多,以至於到最後,整個石州隨便扒開地上的一塊土石就能看到殘肢斷臂。

    沒有地方埋屍體了,也沒有專門去掩埋屍體的人了,石州變成了屍州,周圍的個小邦國被更大的國家給吞並,石州更失去了它的戰略價值,終年被無盡的腐屍之氣籠罩。

    而這時在原本的石州城鎮遺址上,一顆小樹苗毫無征兆地從屍體堆裏生長出來。

    石州特有的土質是無法供應植物生長的,而這棵小樹苗卻吸收地上地下無數戰死之人的血肉,神奇地茁壯成長起來。

    多年後,當籠罩著石州廢墟的腐屍之氣漸漸散去,人們驚愕地發現,這裏竟然長出來一棵參天大樹。

    那樹在遠處看上去鬱鬱蔥蔥,綠意盎然,可一旦走進就能嗅到樹上散發出來的血腥氣。折斷樹幹,就會有如同鮮血一樣紅色汁液流淌出來。

    人們不知道這是什麽原因,但看這樹生的神奇,便有人打定主意,種下更多的花草樹木,弄一片會流血的樹林出來,以供觀賞。

    可誰知無論種下什麽種子,都不見發芽。若是強行將已經長成的植物挪移過來,那棵參天大樹就會伸出枝幹紮進挪移過來的植物體內,硬生生將其吸幹。

    從那以後,便有一句話流傳下來。

    “多少男兒漢,石州埋屍骨。一樹生心血,百木不留種。”

    掐掉學校圍牆外麵老槐樹上的嫩芽,讓我一下子想起來這樹生心血的典故,再回頭看向校園的方向,我發現這圍牆的另一側恰恰就是那棟二層半小樓的外圍樹林。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二層半小樓外麵的樹林,根本不是那禿腦門校長當初種下的那些花草樹木,而是被這校園外的大槐樹吸幹了生命精華之後,不知道怎麽變異生長出來的,跟大槐樹根係枝葉連通的奇怪植被。

    哎?我好像又發現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既然這裏能生長出,樹生心血的大槐樹,那豈不是證明這裏曾經是埋葬過無數死人屍體的地方。

    看這棵大槐樹還能生出嫩芽,那麽樹底下一定還有屍骨,而且是擁有新鮮血液的屍骨!

    我累個乖乖,馬軍和王浩他們兩個在樹底下找洞,這不就是在挖死人屍體嗎!

    突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我急忙低頭就要喊馬軍他們兩個人停。

    可我剛低下頭,就聽見一聲驚呼,仔細一看,剛剛還站在樹底下的馬軍和王浩,一眨眼就沒了人影。

    什麽情況?

    大變活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