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晉江文學城8.26

字數:8681   加入書籤

A+A-


    這一次年考, 班上竟有半數人未能通過, 他們哭喪著臉,不得不再擼一年劍。至於其他人終於得以離開藏劍閣, 等待秦真君傳授他們新的劍道心得與功法。

    每個人都很期待, 但秦真君是個喜歡強行送“驚喜”的好師長。

    此時他站在劍道場正前方, 朗聲道:“劍修除了識劍,還有一件重中之重便是養劍。”

    不少人激動了, 心道秦真君要教授大家養劍心德了!誰又不想養出劍識甚至劍靈來呢?

    至於劍魂……也就是想想。

    秦燕支:“對於養劍, 想來諸位都不陌生。但世上之劍正如世上之人,絕無重複, 縱然相似亦是獨一無二。因此養劍之法也是億億萬,沒有人可以指點你們絕對正確的路, 唯用心爾。”

    眾人一愣,不是要教養劍啊……

    秦燕支:“如果把識劍視為根,那麽養劍則為幹,各種劍道功法便是綠葉繁花。”

    有人麵露喜色,以為秦燕支要傳授劍道功法, 卻聽他道:“那麽劍道萬法的基礎——斬、劈、刺、抹、撩、點、攪七式, 則是枝。葉易落, 枝難枯,這七式看似平常, 卻是劍道本源, 囊括了天地法則。”

    有學生以為秦燕支準備逼他們練習劍七式, 於是急道:“山長所言有理, 隻不知要我們要練習多久的劍七式,才能學習劍道功法?”

    秦燕支:“我修劍之初,專於劍七式,直到領悟了道一劍,才開始涉足劍道功法。”

    聽得此言,景嶽頗為震動,他知道秦燕支天賦很高,但也是築基期才領悟了道一劍,也就是說,築基之前近二十年,他竟然隻會這劍七式?

    而旁人更是嘩然——秦真君如此天資都要練那麽久,他們豈非要花更久的時間?心好塞,他們來書院不就是想學點兒沒見過的嗎?難道時間都要浪費在劍七式上?這完全可以私下練習啊!

    不少人想問兩者能否兼顧,可想到第一堂課,秦真君曾明確表示不許有異議,因此隻能憋著,一個個像表情複雜。

    秦燕支視而不見,又道:“我知有人一心想學劍道功法,我也不耽誤你們,今日就在此言明,願隨我學習功法,我將盡我所知教授;願安心練習劍七式,那便沒有任何捷徑,唯有反複熟悉,我也教無可教。好了,想學功法的上前一步。”

    幾乎大半人毫不猶豫地往前一站,另有一些則人遲疑道:“若是練習劍七式,何時才算大成呢?”

    若是要耗費三五十年或是更久,誰又願意耽擱?

    秦燕支:“時候到了你們自然會知道。”

    如此玄妙一句話,並不是大家想聽的答案,誰心裏都沒底,於是,又有一批人往前跨了一步。

    秦燕支沒什麽表情,隻是掃了眼剩下的寥寥幾名學生,道:“你們想好了?”

    學生們對視一眼,又有人問道:“秦真君,若、若是我們中途想要專修功法,可以嗎?”

    秦燕支:“我可以接受你們有不同的追求,但不接受半途而廢。”

    那名學生想了想,咬咬牙,也站到了前頭,他身後幾人猶豫片刻,還是和他做了同樣選擇。

    最後,就隻有景嶽站在原地。

    秦燕支的神情終於有了點變化,他長眉一挑,“你確定?”

    景嶽:“確定啊。”

    他本來就想學修劍的思路,又不缺功法,秦燕支給他指了道,他又怎會舍本逐末?

    秦燕支:“即便我教無可教?”

    景嶽笑道:“沒有枝哪兒來的葉?”

    他這話有些得罪人,不少修者麵上都有些不服氣,但也隻敢腹誹他裝逼,別提秦真人在此,就算隻看景嶽的身份,他們也不敢不敬。

    秦燕支沉默地看了景嶽好半晌,點點頭,“既然如此,我會盯著你。”

    景嶽:“……”

    突然感覺冷。

    總之,那天以後,景嶽就和其他人走上了不同的路,一心修習劍七式。

    別人在道場上學習各種功法時,他就可憐兮兮地縮在一角東斬西砍,隻要稍有停頓,或是哪一劍有疏漏,就能感覺一道冰凍的視線掃向他,讓他芒刺在背。

    而練習之外,他還得養劍。

    他也不知該怎麽養,但秦燕支說了,唯用心爾,那他就像對待枯盛那樣,不論做什麽都帶著小滄瀾劍唄。

    孟善見他這樣,同情道:“我沒去修劍果然是對的,你這剛送走一把劍,又來一把,簡直沒個頭。得,我還是去研究我的符吧。”

    他目光炯炯:“針對木天雀的定獸符我已有了頭緒,這次一定比別人更早煉製出來!”

    景嶽為他豎起大拇指,“加油啊,我就要開鋪子了,你煉好符,也能放我鋪子上代代售啊。”

    孟善:“你準備好了?”

    景嶽:“差不多吧。”

    他年考一結束,就托汪小狸和寒雲宗在樂城的管事幫他相鋪子了。定獸符雖然賣得挺火,可九天書院就那麽多學生,又不是人人都想要靈獸,資源有限啊。而且,開了鋪子也方便獸堡的人直接聯係他。

    孟善:“在哪兒啊?何時開張?”

    景嶽說了個地方,孟善一拍大腿,“呀!那不是紫霞派那群人原本打算租的鋪子嗎?”

    景嶽眨眨眼:“什麽意思?”

    孟善:“他們當時得了輕身符的符方,就打算去樂城租一間鋪子來賣。哪知道第二天你就將符方公開了,輕身符大減價,他們血虧,也沒心思更沒錢租鋪子了。”

    景嶽聽得暗笑不止,心道紫霞派若打聽到他鋪子的選址,估計會氣得爆炸。

    十日後,樂城白馬大街上,一間專售符籙的店鋪開門迎客了。

    這件店鋪開張時既沒有鑼鼓喧天,也沒有鞭炮齊鳴,悄聲無息得好像做賊,連臨近的店家都好半天才發現又多了家競爭對手。

    大街上的來來往往,卻少有人走進這家店,即便進去了也都很快就出來,嘴裏還嘟嘟囔囔,看起來很是不滿。

    “師妹,前頭有家賣符籙的鋪子,要不要去瞧瞧?”一個青年詢問身旁的女子,後者墊腳一看,“好呀,去問問吧。”

    兩人是中洲某個小門派的弟子,女子叫田蕊兒,天資不錯,不過十八已是練氣六重修為。她今日之所以和周師兄來到樂城,是聽說樂城有人能煉製針對木天雀的定獸符,但隻有寒雲宗的鋪子能聯係到製符人。

    她不知寒雲宗鋪子的具體位置,因此特意到了最熱鬧的白馬大街上打探。

    等他們走到門口才發現,這間鋪子非常冷清,店內除了掌櫃和夥計,一個客人都沒有。

    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疑惑。

    鋪子裏的夥計發現了他們,立刻熱情地迎出來,“兩位仙長,可是要買符?咱們這間店今日開張,隻售原價八成哦。”

    田蕊兒更覺得奇怪,正常來說,不管店鋪生意好不好,開張那日總是熱熱鬧鬧的吧?這家店卻門可羅雀,莫不是有什麽詭異之處?但她見掌櫃和夥計都是凡人,也就卸下了防備,抬腳進店。

    一入內,就發現這間店鋪布置得十分雅致,種種家具擺件做工精美,櫃頂、牆角還有窗沿上都放置鬆檜盆景,牆上掛有蘭草,也綴了幾株花藤。入門兩側各有一座小木架,架上設盆池,池中碗蓮一朵,金魚幾尾。

    但田蕊兒掃了眼櫃台,卻隻是稀稀拉拉地疊著幾摞符,她有些吃驚道:“你們賣的就隻有這些?”

    掌櫃毫不扭捏道,“咱們東家懂的符不多,大都是些常用符。”

    田蕊兒:“……”

    她心道可算是知道這家店為何沒人了……

    掌櫃:“但其中有兩種符很特別,一是輕身符,可以離地十尺,一步十丈;另一種則是針對幾種靈獸特別煉製的定獸符。”

    田蕊兒聽見輕身符時還不以為意,隻當這掌櫃在胡說,可隨即她眼睛一瞪,“你們這兒有用於木天雀的定獸符?!”

    掌櫃微笑:“當然。”

    “哼!吹什麽牛?”周姓師兄冷笑道:“誰不知那些特殊的定獸符是寒雲宗一名弟子煉製的,也隻有寒雲宗的鋪子才能聯係上他,就你們這家店?嗬嗬,別是看近日來樂城買符的人不少,打起了坑蒙拐騙的主意吧?”

    掌櫃依然不失禮貌地微笑:“您的消息可真靈通,沒錯,我們東家就是寒雲宗的人!這些符在外頭可都炒到幾百上千靈石了,咱們店裏隻要兩百,今天還有折扣,一百六十靈石你就能拿走。”

    他這麽一說,田蕊兒和周師兄更不信了。

    恰在此時,一隻鐵甲靈蛛從周師兄的懷中爬了出來,對著其中某摞符籙探頭探腦。

    田蕊兒一驚,這隻鐵甲靈蛛是周師兄耗費心力才弄來的,平日裏總是懶洋洋,對誰都愛搭不理,怎麽今日竟主動鑽了出來?

    掌櫃:“您瞧,這鐵甲靈蛛也知咱們的符籙是好東西。”

    田蕊兒下意識看了眼師兄,後者表情古怪,低聲道:“小乖確實很興奮。”

    小乖乃是周師兄為鐵甲靈蛛取的名字,田蕊兒突然想到她聽來的傳言——那種特殊的定獸符,一旦煉製成功,尚不用催動就能挑動木天雀的情緒,吸引它們靠近,可不就是現在這般狀況嗎?

    她心中一動,問道:“你們東家真是寒雲宗的人?”

    掌櫃:“我哪裏敢騙仙長?再說,咱們鋪子還在這兒呢。”

    田蕊兒:“那人叫什麽?”

    掌櫃搖頭:“我也不知,咱們都是中間人請來看店的。”

    田蕊兒沉思了片刻,決定賭一把,她掏出了乾坤袋中的靈石。

    周師兄忙製止,田蕊兒卻道:“反正就是一百六十靈石,便宜得緊,若是真的咱們豈不是大賺?若是假嘛……”

    她斜睨了掌櫃一眼,“哼”了聲。

    掌櫃淡定微笑。

    等田蕊兒和周師兄買了符籙離開,這間店再度恢複冷清。

    店鋪對門的茶坊二樓,特意請假外出的汪小狸對景嶽道:“景師弟,店裏的客人也太少了,你真不打算廣而告之?”

    景嶽飲了口茶,“這生意隻要能做一單,就有第二單,何必另外費心思?多了我還真接不下,且看吧。”

    他並沒有說錯,店鋪頭兩天真沒啥人,頂多也抱著跟田蕊兒一樣的想法,打算花點錢賭一把。但到了第五天,夥計剛剛開了店門,就見一群人等在門口,見了他急道:“還有定獸符嗎?!”

    夥計揉揉眼睛,看清這些人不少都帶著靈獸,其中有個姑娘正是店裏的第一位客人,她肩上一隻木天雀與她親密相依,看來是結契成功了。

    夥計忙道恭喜,這些人卻理都不理他直接擠入店中,圍在櫃台前興奮不已。

    “哇,這還有白紋靈鹿的定獸符。”

    “天焦猴的也有!聽說這靈獸很難認主,夥計呢?這種符我們全要了!”

    “你憑什麽全要?臉真大!”

    “你又不是老板,我要不要與你何幹!”

    眼見就要吵起來,門口又闖入一撥人,他們更是財大氣粗,進來便道:“店裏的所有符籙我大魚派都包了!”

    夥計咋舌,店裏的符算起來可是得好幾萬靈石呢!他也是臨時被聘來的,不清楚東家底細,開始見普通符籙賣那麽貴,還以為東家瘋了,但這些人嚷嚷著要送錢是怎麽回事?

    他還處於懵逼中,客人們又吵了起來。

    “大魚我還小蝦呢,先來後到懂不懂啊?”

    “有錢了不起啊?”

    “有錢是了不起啊,你窮你有理咯。”

    “你——”

    夥計見勢不好,忙想打圓場,心裏著急掌櫃怎麽還不來?可不等他說一句話,鋪子裏又是一批人蜂擁而至,直接點了好多種定獸符的名字。

    那一刻,夥計覺得自己有點暈,頭好痛,他想請假……

    店裏的動靜終於引來了其他人的關注,人都是有從眾心理的,哪怕新來的客人還沒搞清楚鋪子裏到底賣了些什麽,也開始爭搶起來,於是你選你的,我選我的,期間吵鬧不休。

    夥計原也不敢得罪客人,但此時心火一冒,腦子裏一片空白,大吼道:“都給我閉嘴排隊!”他指著田蕊兒,“你們,先來的,先選!”

    田蕊兒得意地“哼”了聲,財大氣粗的客人當然不滿,剛說了一個字就見夥計不知從哪兒摸出根雞毛撣子,掃了掃不見灰塵的櫃台,不耐煩道:“還要不要了?要就閉嘴!”

    霸氣得一逼。

    財大氣粗被噎住,轉而想到他的目的,隻得委屈地哼哼兩聲,乖乖排隊。

    這天恰好是休沐日,於是當景嶽率小夥伴來視察生意時,就看見店門外已排起了長隊。

    汪小狸佩服道:“還是景師弟有理。”

    一同而來的顧俠與鄭白也是一臉崇敬,景嶽大言不慚,“這隻是小意思。”

    他懷中的藍鳳雞嘴仰起老高,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幾人上了店鋪對麵的茶樓,一樣選了二樓靠窗的位置,藍鳳就扒在窗沿上直溜溜瞪著對麵,興奮得屁股上幾挫毛都在抖。

    顧俠:“符籙的生意確實好做,不過人這麽多,阿景你還要修煉,忙得過來嗎?”

    景嶽:“沒事兒,鋪子上的符賣掉了,之後便隻接受預定,凡是想要定獸符都得提前半年預定。”

    鄭白:“半年?會不會太長了?”

    景嶽眼皮一撩,“愛買不買。”

    鄭白:“……”

    對內情所知較多的汪小狸卻憂心道:“景師弟,你這定獸符煉製思路與旁人不同,但煉製手法不算特別。如今開了店,那些擅於符道的修者仔細琢磨,估計很快就能捕捉到蛛絲馬跡,到時候他們若是破解模仿,或者煉製出新的符籙……”

    景嶽:“你說的沒錯,所以定獸符並非我主要想要售賣的符,我要賣的,是另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