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天花,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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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皇子虛弱的呼吸兩口,打起精神,說:“非卿,如今太學院放了那麽久的假,你在家可有認真溫書?”

    穆非卿懶洋洋,漫不經心的:

    “提這個幹嘛?太學院放不放假,又有什麽不同?太傅還不是要布置那麽多功課,切,無聊!”

    “那非卿可有認真完成太傅的功課?”

    穆非卿望過去,隔著床幔隻能看見大皇子躺在那兒,卻看不清他的臉,笑嘻嘻說:

    “大皇子表哥又不是不曉得,人家對念書一點子興趣都沒有,隨便敷衍敷衍就是了。”

    大皇子心裏惆悵:是了,非卿與大家都不一樣,不需要努力都能把功課學的又快又好。

    他這般漫不經心,不以為意的態度,還能將眾人甩到背後,讓眾人如何努力都追趕不上,這才使得人嫉妒!

    大皇子歎了口,轉頭看著他又說:

    “你還是靜下心來好好學一學吧,雖你天資聰明,但兩位太傅對你期望頗高,明年下場得拿第一才好。”

    穆非卿對明年下場的事兒沒怎麽放在心上,聽大皇子又勸他好好念書,便開始撅嘴了:

    “安啦,安啦,人家曉得了,大皇子表哥你真是比人家娘親還要囉嗦。”

    “不過,明年那一場冷仁愽也準備下場試一試,表哥要不要也來?”

    大皇子愣了愣,清薄的床幔都擋不住穆非卿望過來那雙閃亮璀璨如星辰的眼睛。

    “非卿的意思是?”

    穆非卿笑嘻嘻的跑到他床前去,大皇子趕緊轉臉,背對著他,緊張的喊:

    “你快退到椅子去坐好,別離我這麽近,我如今生著病了,別過了病氣給你。”

    穆非卿不理,幹脆坐在床榻上,伸手進去拉大皇子,笑嘻嘻的道:

    “怕什麽呢,隔得那麽遠,都不好說話呢!”

    大皇子看著穆非卿伸進來抓著他被子的白嫩小手,又看自己滿是水泡的雙手,不敢去觸碰,心裏緊張,聲音有些顫抖:

    “非卿,你快放開。”

    穆非卿曉得大皇子對他好,他大皇子表哥身子金貴,對於這些小病小傷的最是大驚小怪了,不似冷仁愽,手都快給人砍斷了,哼都不哼一聲,最多皺皺眉頭。

    見穆非卿收回了手,大皇子側了一下臉,見他精致的小臉帶著燦爛的笑容貼在床幔上,心咚咚跳:

    “你若非要離那麽近,也把臉轉過去,不然我都不敢與你說話。”

    “講究!”

    大皇子最重規矩,雖在自己麵前向來沒有規矩可言,但是一涉及到他覺得為自己好的事情,卻異常堅持,就如現在這般,怕過了病氣給他,非不讓見麵。

    穆非卿聽大皇子聲音虛弱,體諒他是病人,也不與他強著,轉身背靠在床沿上,依舊坐在床榻上。

    “好了,人家都背過去了。”

    大皇子正頭,剛好能瞧見穆非卿一個漂亮的小腦袋,費勁的呼吸兩口:

    “你怎麽坐在地上?”

    穆非卿將手中的果子狠狠咬一口:

    “表哥你今天特別煩耶!這也不許,那也不對,信不信人家這就把你的床幔扯下來?”

    大皇子聽了,心提到了嗓子眼,趕緊說:“好好好,你別惱,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隻別動這床幔,我這病厲害著……”

    頓了頓,大皇子艱難咽了咽口水,喃喃道:“我可不想你也染上。”

    穆非卿繼續剛才的話題說:

    “大皇子表哥,明年我們三個一起下場,如何?你不是總說身在皇家,無法體現許多尋常人家的樂趣麽?不過一場童試,瞧把你眼熱的,你要真想去,人家去幫你想法子呀!”

    大皇子聽了,心中瞬間湧出一陣悲傷,喉嚨堵得慌,又聽穆非卿清脆的聲音傳來:

    “人家都想好了,等二月考完童試放了榜,就和小愽愽一道去漠北好好玩耍一番,明年他阿爸整壽呢,莊親王肯定會放他回去的,嘻嘻……”

    “雖大皇子表哥是不能跟著去的,但表哥想要什麽,盡管開口,人家一定給你帶回來。等人家家來,再好好與你好好說道說道那漠北的風光!”

    大皇子雙眼發愣,感覺眼角酸酸的,鋪天蓋地的悲傷將他小小的心房塞得滿滿的,快要喘不過氣來。

    明年啊……

    童試啊……

    漠北啊……

    非卿嘴裏描述的場景多誘人啊……

    但他,怕是活不到月底了。對他來說,哪裏敢奢望明年?

    強忍著一陣陣心酸,大皇子的眼淚從眼角滑落,有些哽咽的開口:

    “好啊!非卿,你歡喜就好。”

    “你的嘴最巧了,有你說與我聽,就如親眼瞧見一般,漠北一定風光極好。”

    非卿,若我不在。

    來年,你能否來我墳頭說與我聽?

    穆非卿聽出大皇子聲音的異樣,問:

    “大皇子表格,你怎麽了?聲音那麽奇怪?可是身上不爽,要不人家去把嬤嬤喚來?”

    大皇子搖頭,眼淚默默流得更加洶湧,他隻得穆非卿多在這兒呆一刻,便會多一分被傳染天花的危險……

    但,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與非卿說話聊天了,往後,便再也沒有機會了,他又多舍不得非卿走。

    他甚至惡毒的想,若是,若是非卿也染上了天花,那麽…。

    那麽他到了地下麵,是不是就不會孤單了。

    隻要有非卿在身邊,生活從不會無趣枯燥。

    非卿啊,他總有法子讓人開心,你聽他喋喋不休的說話,從不覺得呱噪,隻會覺得歡快;你看他時時刻刻掛著的一臉燦爛笑容,心裏再多苦悶低迷,也一掃而空。

    天大的事兒,在非卿眼中也不過一笑而之,他總是笑嘻嘻的說:“哎呀呀,這有什麽好擔心的,交給人家啦!”

    穆非卿又嘰嘰呱呱說了許多,大皇子靜靜的聽著,靜靜的流著眼淚,嘴角卻始終翹起,露出苦澀又歡喜的笑容來。

    穆楚寒猛的騎著馬闖進來,見穆非卿背靠在雲床坐著,心頭一緊,一瞬就衝了過去,俯身把穆非卿從地上拉了起來,甩到馬上去。

    兩人反應過來,同時大叫。

    “薛賊,你幹什麽,快放了我!”穆非卿瞬間收了笑,伸手就去掐他的脖子。

    大皇子撲倒床邊,大喊:“非卿!”

    “大膽,你是什麽人,敢闖進……咳咳咳……”

    穆楚寒伸手捏住穆非卿的手,直接點了他的穴,不讓他亂動,將他按在自己身前抱著就要走。

    “你…。你快放開他!”

    大皇子急的從床上掉了下來,重重的摔在地上。

    “大皇子表哥!”

    穆非卿不能動,隻聽到背後大皇子摔倒發出的悶聲響,和他呼啦呼啦艱難的呼吸,翻著眼珠子往上瞪著穆楚寒:

    “薛連戰,我穆非卿發誓,有生之年必將你殺之而後快。”

    穆楚寒低頭看著穆非卿眼中的無盡恨意,勒了馬,心頭頓時惱火,這小子都是什麽眼光,偏得為這些仇人之子恨上自己的老子。

    突然拉了馬韁,轉過身,穆楚寒指著滾落在地,正雙手撐地,努力想要爬起來的大皇子,冷聲道:

    “穆小公子,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你的大皇子表哥得的是什麽病?”

    穆非卿看過去,正巧大皇子驚慌的抬頭,大皇子臉上,脖子上,手上那些亮晶晶的水痘全部落入穆非卿眼中。

    “他得的可不是普通的風寒,是天花。”

    穆非卿傻了眼。

    大皇子聽穆楚寒嘴裏吐出天花兩個字,一身的力氣瞬間被抽空,再一次撲倒在地上。

    “表哥!”穆非卿緊張的喊了一句。

    “穆小公子,還看不清形勢嗎?”

    穆楚寒的聲音貫常的冷酷殘忍:

    “大皇子明明知道自己得了天花,還將你叫進宮來,寓意何為?別傻了,你以為大皇子對你能有什麽真心?”

    “你閉嘴!”穆非卿大吼一聲。

    “穆小公子難道連你娘親都不顧了嗎?若你染上了天花,可有想過你娘親會如何?”

    穆非卿渾身一顫,把牙咬得咯咯響。

    大皇子抬頭,淚流滿麵,虛弱焦急的解釋:“非卿,非卿,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太想見你了……”

    他倒在地上,羞愧的用手捂著臉,壓抑的哭起來:

    “我知道不該叫你來,但是我…。非卿,我就要死了…。我好害怕…。”

    “我隻是想和你說說話,並不想把天花傳染給你,真的……”

    穆非卿:“大皇子表哥,你別說了。”

    大皇子渾身一僵,心中突然絕望,雙手捂著臉,渾身都在顫抖。

    非卿終究是厭棄他了,是嗎?

    “我信你!”

    大皇子聽了,忽得抬頭,對上高頭大馬上穆非卿清明閃亮的黑眸。

    “非卿相信大皇子表哥不會害我的,即便整個皇宮的人都想害我,表哥也不會的。”

    說的如此堅決,大皇子愣愣的望著他,羞愧、窘迫、感動……

    “非卿,我…。”

    穆楚寒看著兩人,不知為何突然記起往日和子煦和百裏的舊時光,心下一寒。

    轉了馬頭,朝外麵衝出去。

    大皇子倒在冰冷的地板上,頭發散亂,眼淚滴滴答答砸在地板上,蠕動蒼白沒有血色的嘴唇,重複著喃喃:

    “非卿,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其實不過幾息,穆楚寒帶著穆非卿再次衝出來,整個慶陽宮都給禁軍和禦林軍包圍了,皇帝冷子翀也快到了。

    穆貴妃的心腹宮女和嬤嬤趕緊不怕死的從穆楚寒身邊穿過,跑到偏殿去,見大皇子摔在地上,趕緊扶起來不提。

    穆貴妃和侯夫人見穆楚寒抓了穆非卿,大驚失色,恐慌不已。

    “大膽賊子,速速將穆小公子放了!”穆貴妃聲音發顫。

    穆非卿看過去,看見穆貴妃和侯夫人擔心得要命,笑了一下。

    侯夫人瞬間就心疼起來。推開麵前的宮女,跑了出來:

    “薛連戰,你到底要幹什麽,你若是對我們穆侯府不滿,隻管衝我來,放了我孫子!”

    穆楚寒回頭看,刀劍已出鞘,整個慶陽宮被圍得結結實實,他倒是不懼,隻是…。

    他的視線落在一臉恐慌的穆貴妃臉上,對她做的這件事,始終無法釋懷。於是對大著膽子站在他馬下的侯夫人說:

    “聽聞貴妃娘娘和侯夫人對穆將軍的獨子寵愛有加,如今看來,倒是諷刺得很,如此道貌岸然,本皇子都為兩位臊得慌!”

    “你們本就沒把穆小公子的性命放在心上,如今又何必假惺惺!若是本皇子殺了他,且不是幫了你們大忙?”

    穆非卿猜到穆楚寒要說什麽,急得大叫:“薛連戰,你閉嘴!”

    關於這件事,穆非卿是準備自己去查,就算娘娘他們是故意的,但他絕不相信娘娘和大皇子是要他死。

    什麽人對他好,對他不好,是真好,還是假裝,穆非卿還是分辨的出的。

    隻見今日他一進慶陽宮,貴妃娘娘就非要在她身上掛兩個藥草想念;

    隻見大皇子那雙層蓋的嚴嚴實實的床幔;

    隻見大皇子不讓他靠近,一來就讓他坐到那麽遠的椅子上去;

    他願意相信娘娘和大皇子表哥是沒想害他的,隻是表哥他快死了,想要見他一麵罷了。

    “是非不分!”

    穆楚寒點了穆非卿的啞穴,見他漆黑的大眼珠憤怒的瞪著自己,就快掉出來。怕他受了刺激,會發瘋,又點了他的睡穴,讓他徹底安靜下來。

    見穆非卿的身子一下軟了下去,侯夫人嚇得哆嗦一下,緊張的問:

    “你……你你,你對卿哥兒做了什麽?”

    穆楚寒望著侯夫人的臉,越是心痛聲音越是冷漠,哼了一聲:

    “本皇子能對他做什麽?侯夫人親自把穆小公子送上絕路,還問本皇子?戲演得真好!”

    “你什麽意思?”

    穆楚寒緊緊盯著侯夫人的神色,冷冷的吐話:

    “大皇子得了天花,病入膏肓,侯夫人卻親自把穆小公子接到宮中來陪大皇子,侯夫人此舉可不是想置穆小公子於死地?”

    侯夫人整個人傻了,一臉不敢置信:“天花?誰得了天花?”

    整個大殿,除了穆貴妃和她兩個心腹,其餘人皆是嚇得不輕,圍著慶陽宮的禁軍和禦林軍都動了神色,不自覺的去看穆貴妃。

    穆楚寒說了這一句,便不再開口,高高在上睥睨著眾人,緊緊抱著懷中的穆非卿。

    侯夫人轉頭看向穆貴妃:

    “娘娘,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大皇子他,他得了天花,是什麽時候的事?”

    穆貴妃不敢看侯夫人詢問的眼神,拿帕子捂著嘴嚶嚶得哭。

    “誰得了天花?”

    冷子翀一腳踏進來,臉色漆黑,掃了一眼大殿的眾人,看穆楚寒不可一世的騎著馬,皺了眉毛,滿心不悅。

    “三皇子,你這是做什麽?真當我大朔好欺負?”

    穆楚寒冷聲道:“本皇子隻是看不過你的後宮殘害忠良之後,故而施以援手,為皇上保全了麵子,皇上還不謝我?”

    冷子翀忍著怒火,看向穆貴妃,大聲喝問:“到底怎麽回事,貴妃給朕說清楚!”

    穆貴妃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給冷子翀磕頭:“皇上,臣妾有罪,臣妾…。”

    一時間泣不成聲。

    這是穆貴妃的心腹嬤嬤急急忙忙跑了出來:

    “娘娘,娘娘不好了,大皇子暈過去了。”

    “什麽?”

    穆貴妃抬起滿是淚水的臉,起來就往偏殿跑。

    “快,快去請薑禦醫來!”

    侯夫人也跟著跑進去,跑到床前看見滿臉蒼白,渾身布滿水痘的大皇子,侯夫人捂著一顆心,快要暈厥過去。

    旁邊的宮女趕緊扶著她,緊張的大喊:“侯夫人?你怎麽了?”

    穆貴妃回頭看看著氣的眼睛翻白的侯夫人,更加著急心慌,去拉她:“母親!”

    侯夫人一把甩開她的手,怒視著她:“別叫我母親,我沒你這樣惡毒的女兒!”

    旁邊的宮女和嬤嬤趕緊低了頭,裝聾作啞。

    “母親!”穆貴妃流著眼淚,噗通一聲給侯夫人跪下。

    侯夫人扶著床杆,搖搖欲墜。

    “娘娘好狠的心呐!大皇子得了天花,你竟然借我的手把卿哥兒騙來,你說你安的什麽心?為何要這樣?”

    “你知不知道卿哥兒是小九留下的唯一血脈?小九可是你的嫡親弟弟啊,你怎麽忍心?”

    穆貴妃眼淚橫飛,跪在侯夫人麵前,拉著她的裙擺,泣不成聲。

    侯夫人盯著她的臉,氣的伸手扇了她一巴掌。

    “你幹脆把我殺了算了,反正小九也去了,卿哥兒在屋裏和大皇子呆了那麽久,還能活?”

    穆貴妃捂著臉,抬頭雙眼含淚看著侯夫人:

    “母親,母親都是女兒的不是,母親要打要罵女兒都認,隻求母親別生氣了,氣壞了身子便是女兒的大罪過了,嗚嗚嗚……”

    侯夫人:“你如何叫我不生氣?敢情卿哥兒不是你兒子,你不心疼?”

    穆貴妃捏著被眼淚打濕的帕子,渾身發抖,發寒,咬著唇,放生悲哭:

    “母親,母親,你別怪女兒,女兒也是沒法子。”

    “女兒如何不疼卿哥兒了?女兒是拿他當親生兒子疼啊!”

    “可是,母親,母親看看我的皇兒,他病得多厲害,都快死了,不過是最後想見一見卿哥兒,那麽一個小小的願望,我這個做娘的,如何能忍心拒絕?”

    “女兒給卿哥兒戴了避病氣的藥囊,吩咐了不讓他們靠近接觸,又有重重簾子隔著,不會有事的,卿哥兒不會有事的。”

    侯夫人氣的胸口絞痛,用手死死壓住:

    “不會有事,我問你,大皇子平日還保護的不夠好嗎?怎得也染上了?同處一室那麽長時間,你做再多防護又有何用?”

    穆貴妃不是不知道,當初賢妃娘娘的皇子是怎麽染上天花的?不過是不小心和婧公主打了個照麵。

    她隻是心存僥幸而已。

    “母親,我…。”

    “別叫我母親,你可是挖了我的心了。”侯夫人厭惡的撇開眼。

    那厭惡的眼神瞬間刺痛了穆貴妃的心,她鬆開拉住侯夫人裙子的手,撲到床上去,探了探大皇子鼻息,見他還平穩呼吸著,才放了放心,卻更加酸楚。

    背對著侯夫人幽幽的說:

    “母親盡管怪女兒,恨女兒吧!母親心裏隻有小九,隻有卿哥兒,何曾有過女兒,有過大皇子?”

    “我自認這一生從未對不起小九,當初要我進宮,我可有過一句怨言,便是一輩子呆在著冰冷的皇宮,犧牲我一輩子的幸福,我也不曾為當初的抉擇後悔。”

    “因為知道小九是我嫡親的弟弟,唯一的弟弟。”

    “可是,母親,大皇子可是女兒十月懷胎生下的,宮中的生活如何艱難凶險,母親又怎會知道?”

    “我日日夜夜提心吊膽,謹小慎微,生怕走錯一步,便是我都會覺得疲憊無法承受的時候,更何況我的大皇子。他自出生就背負了整個穆侯府的期望,他心裏有多害怕,又有多辛苦,母親知道嗎?”

    穆貴妃回頭哭著看侯夫人:

    “母親那麽疼卿哥兒,怎麽就不心疼心疼大皇子?”

    侯夫人後退一步,麵對穆貴妃聲聲悲切的指責,感覺整個人都快缺氧窒息了,喃喃:

    “你以為我不疼大皇子?每年送入宮中的銀子上百萬…。”

    穆貴妃哭著打斷,搖著頭:“父親母親為何送銀子進來,還不是看重大皇子的身份,還不是看重穆侯府的前程,哪裏有真心為我為大皇子,嗚嗚……。”

    “不是,不是這樣的!”

    “茜兒!”

    侯夫人的眼淚也流下來,一顆心煎來煎去:

    “你的辛苦母親都懂,母親的嫁妝早就折成銀票給了你,大皇子是個懂事爭氣的,可他畢竟是皇子,母親不能親近,母親知道有你父親的謀劃,早晚有一天,大皇子能……”

    “可卿哥兒卻不一樣,他兩歲上就死了爹,大皇子往後想要什麽都能有,可卿哥兒又能有什麽?”

    ……。

    外殿。

    冷子翀得知了大皇子得天花的事,不可謂不震驚。

    不管穆侯府如何,大皇子可是他最後一個兒子,若是大皇子也沒了…。

    冷子翀感覺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下。

    穆楚寒不理他,驅動馬朝前行,禁軍和禦林軍不退,那刀劍對著他。

    “皇上!”穆楚寒冷冷喊了一句。

    冷子翀穩了穩心神,看著穆楚寒馬上的穆非卿:

    “三皇子把穆小公子放下,朕便可不計較,放你走。”

    既然大皇子想見穆非卿,那穆非卿就必須留下陪著大皇子。

    穆楚寒回頭看著冷子翀:

    “本皇子今日必須帶穆小公子走。”

    “給朕攔住他!”

    穆楚寒:“好一個昏庸無情的君王,穆將軍為國捐軀,你卻要他獨子的命。”

    冷子翀:“這件事和三皇子毫無幹係,使我們大朔的事,三皇子有什麽理由插手?若你現在退去,朕可對今日之事不追究。”

    穆楚寒冷哼一聲:“怎麽與本皇子無關,他是鎮國夫人的兒子,本皇子正要求娶鎮國夫人,他也就是本皇子的兒子。”

    此言一出,滿殿震驚!

    冷子翀看穆楚寒就如看瘋子:

    “三皇子切莫玩笑。”

    穆楚寒擲地有聲,宣布:

    “不是玩笑,吾薛連戰將以南楚皇後之尊迎娶鎮國夫人,此子便是我南楚尊貴的皇子。”

    “皇上以為本皇子會讓你傷了他?”

    冷子翀震驚,愕然,盯著穆楚寒的眼睛,發現他竟然是認真的,半天才說出一句話:

    “三皇子的願望怕是要落空了,鎮國夫人不會同意的。”

    穆楚寒冷聲:“她同不同意,無須皇上操心。若你還想強留下我南楚皇子,就別怪我南楚不顧合約,再次掀起戰事。”

    冷子翀盯著穆楚寒又看了半響,四目相交,互不退讓。

    等薑禦醫急急忙忙趕來,冷子翀才衝禁軍和禦林軍搖了頭。

    禁軍和禦林軍讓開路,穆楚寒一揮鞭子,抱著穆非卿飛奔而去。

    穆將軍府守門的看見穆楚寒從巷子口飛快的打馬而來,馬上還抱著一人,等他近了,跳下馬,守門的才看清他懷中抱的是自己的小公子。

    趕緊翻腳進去通報。

    “什麽?小寶被薛連戰抱進府裏去了?”

    沐雪吃驚不已:“小寶不是跟著侯夫人去皇宮了嗎?別是看錯了?”

    青煙心裏著急:“不會看錯的,小的問過了,守門的賭咒發誓說絕對不會看錯的,就是小公子。”

    沐雪站起來,一時心跳加速,總覺得要出什麽事兒,穆楚寒不會無緣無故把小寶帶去隔壁的:

    “走,我們去看看。”

    穆楚寒剛剛將穆非卿帶進屋裏,招了三個祭師來給他看看,就聽小穀在外麵悶悶的說:

    “殿下,隔壁的鎮國夫人來了,您見還是不…。”

    “讓她進來!”

    小穀翻了個白眼對旁邊的傅塚說:

    “傅大哥,你都聽見了,快將人請進來吧!”

    三個祭師把穆非卿檢查了一遍,發現他身體好的很,原本要走,聽說隔壁的鎮國夫人來了,這才猜想眼前這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小鬼的身份。

    嘖嘖,原來這就是鎮國夫人的兒子啊!

    如今這麽小,就長成這樣,想來他娘也隻有更美的份兒。

    於是,三人便站在屋裏沒動。

    青雲扶著沐雪走到門口,守在門口的小穀忍不住拿眼睛瞪她,渾身充滿敵意。

    沐雪隻關心穆非卿到底怎麽了,直接就推門進去。

    四雙眼睛望過來。

    隻見來人穿著素淡的一襲白色的長錦衣,桃紅色的絲線繡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一根淺藍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了身段窈窕,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的感覺。

    外麵罩了一件淺紫色的敞口紗衣,一舉一動皆引得紗衣有些波光流動之感。

    在外麵披著火紅的披風,脖子處雪白的一圈兒狐狸毛,襯著一張精致水嫩的小臉,肌膚似雪更勝雪,吹彈可破,嫩得似乎輕輕一掐就能出水。

    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朱。

    最是那一雙烏黑靈動的眼睛,隱隱帶著焦急,看將過來,倒是把三位祭師看得老臉一紅。

    二祭小聲對一祭說:“倒是個難得的美人。”

    一祭疑惑:“看起來不想有那麽大兒子的人。”

    二祭:“管他呢,隻要殿下喜歡。”

    如今也不說什麽配不配的上的問題了。

    三祭有些不滿:“如今還沒過門,就勾得殿下巴心巴肺的,不簡單呐,還是小心些好。”

    沐雪也愣了愣,她沒料到屋裏還有別人。

    嗯,三個男人。

    三個打扮奇怪的老男人。

    “你們下去吧!”穆楚寒眼睛隻望著門口的人。

    “哦,是,殿下。”

    三位祭師從沐雪身邊走過,沐雪趕緊避了避。

    穆楚寒走過去,將沐雪身後的門砰的一關,伸手將沐雪拉進懷中緊緊抱住,狠狠吸了吸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門外幾人看著錯落的門格子上兩人相擁的影子,心情各異。

    小穀和青雲都在心裏暗罵不要臉。

    小穀罵的是沐雪,青雲自然是罵穆楚寒。

    傅塚卻忍不住偷偷去看青雲,一邊看一邊就感覺自己臉燒了起來。

    一祭和二祭相視一笑,三祭冷著臉。

    “爺。”

    穆楚寒抱到太緊,整個身體都快被擠扁了,忍不住輕呼一聲。

    穆楚寒抱了好一會兒才放手,把她拉到裏屋去。

    沐雪看見穆非卿躺在床上,睡得香,坐到床邊去,問:

    “這是怎麽回事?爺去了皇宮?怎得把小寶帶回來了?可是發生了何事?”

    穆楚寒坐到沐雪旁邊去,把她摟到懷中,想了想簡單把事情說了一遍。

    沐雪傻了眼:“大皇子得了天花,這怎麽可能?一點兒風聲都沒聽見啊!”

    “慶陽宮瞞得緊,隻說是貴妃得了風寒,讓大皇子去伺疾,各宮娘娘傷心的傷心,皇上正為他的隱疾著急,太後也一病不起,故而倒是沒人多想。”

    “那小寶?”沐雪緊張的抓著穆楚寒的手。

    穆楚寒看了就心疼,低頭在她額頭落下一吻,柔聲安慰:

    “嬌嬌,別擔心,爺已經找人看過了,小寶無恙。”

    沐雪鬆了口氣。

    想了想整件事情還是後怕連連,疑點頗多。

    穆楚寒見沐雪扭頭看過來,道:

    “這件事,母親應該是不知情。”

    沐雪皺眉,百思不得其解:“可娘娘為何要這麽做?小寶如今的身份誰也妨礙不了。”

    穆楚寒也搖頭。

    他們卻不知,見穆非卿是大皇子提出來的,穆貴妃不過一片慈心不忍拒絕。

    兩人都往穆侯爺,左相,百裏,各位王爺身上相。

    穆楚寒想得更深,以為今日是一種試探,怕是有人對他的身份起了疑。

    如此,暗中決定更要加快步伐。

    當日,大皇子染上天花的事兒傳了出來,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左相仰天大笑三聲:“好,好,好,真是天助我也!”

    這邊剛得了皇子,那邊大皇子就染了天花。

    如今大皇子作為僅存的皇子,冷子翀自然看重,舉全國之力要治好他。

    左相等人等了幾天,沒見傳來壞消息,便急了起來。

    聚眾在朝堂上以保重龍體為借口,要求皇上下令將大皇子移出宮去養病,免得過了病氣給皇上,畢竟成年人也有可能染上,一旦染上可比小兒染上更厲害,必死無疑。

    穆侯爺一派竭力反對。

    且不說大皇子治不治得好,一旦移出宮,變數太大,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便是大皇子真的能治好,左相他們也會想辦法弄死他。

    朝堂上麵就大皇子是否移出皇宮養病的事吵得熱火朝天。

    三位祭師也在加緊時間給穆楚寒調理身體。

    五日後,冷子翀征求國師百裏破風意見,國師也同意將大皇子移出宮外。

    “萬般皆是命。”

    百裏破風淡淡的說:“大皇子能不能熬過來,和大皇子出不出宮,並無關係。既如此,就按著規矩辦吧!”

    冷子翀點頭,心情異常沉重。

    從南楚人進京開始,就沒有一件順心的事。

    大皇子出了宮,穆貴妃自請跟隨去照顧,皇上準了。

    就在大皇子出宮這日,穆非卿突然發起低燒,整個人倦倦的,沒什麽精神,早上吃了半碗飯就吐了。

    紅鸞昨日和他約好了去無塵齋見那個黃毛怪,吃了飯便來找他,正趕上他白著臉吐,青崖正給他捧著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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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