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潔癖幽靈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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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舔我的真的不是你?”

    戚果思來想去, 還是對陶鶴投以懷疑的眼神。他這話問得就像是誰家的狗狗咬了人似的, 但陶鶴隻是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隨後又煩躁地用力甩甩腦袋——被人類喂了幾個月,他也逐步被同化出了這些人性化的動作。

    他搖頭的方式就像甩毛的狗狗, 戚果見他實在是一臉茫然,還是放棄了追問, 隻是在心中暗暗把他這個吃了不認賬的行為記在小本本上。

    幽靈不通世故就罷了, 人類卻也如此幼稚,實在叫人難以評價。

    陶鶴存在的時間或許比此處的怨靈被獻祭的時間還要古老久遠,他卻認為自己從未忘記過什麽。然而在戚果信誓旦旦之詞下, 他卻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遺忘了什麽,因此顯得有些悶悶不樂起來。

    “……或許是我分裂時不慎遺失了那段記憶。”他想了許久, 隻垂頭喪氣地想到這個可能性,雙眼直視戚果,本該是陰鬱的神情, 卻帶著些惶惶與黯然。

    戚果差點就信了, 心一軟正要安慰這隻幽靈,卻一晃眼瞧到他不經意流露出的勢在必得。

    裝可憐!

    一時間心中警鍾大作, 戚果不太高興地清咳一聲, 兩罪並罰,嚴肅道:“在你想起來之前, 餓著。”

    他的話也是開玩笑居多,畢竟如果陶鶴所言為真,那麽他很可能在戚果死前都想不起來那段往事。但一向在喂食這件事上十分較真的幽靈直接當了真, 帶著幾分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來盯著戚果。

    戚果挑眉:“看我也沒用。”

    這個人類,最近對他越來越壞了。戚果的不高興一半是裝的一半是真的,而陶鶴的不高興卻是完全真實,明明白白地擺在那張半透明的臉上。

    討獎勵也不行,裝可憐也不行,還不如像最開始一樣強勢地直接將人壓倒。

    他倒忘了之前在廁所兩人爭執最後還是得服軟的事情。陶鶴轉念一想,反正左右都討不了好,這香噴噴的人類又無時不刻讓他心裏發饞,倒不如……

    “我餓——”

    才乖了不到一小時的幽靈,一邊念念叨叨喊著餓,一邊熟練而又快速地將還未反應過來、就算反應過來也拿他沒辦法的人類壓倒在了地上。

    “??”戚果隻見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再回過神來,麵前就隻剩下幽靈的臉了。他睜著眼睛與幽靈四目相對,忽然想起了之前的約定,便道:“不是說過的嗎,你變成人了,不可以這樣舔我。”

    想吃就去拿個碗或者勺子。

    和非人類溝通真是太麻煩了,戚果心想,簡直比教導寵物還難。他卻完全不知道這陶鶴其實想隻是隨便找個最常用的理由與他親近一會兒。

    “不舔你。”陶鶴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第一次以人身去親近他時,他還隻是用法術將他固定住,而這一回,卻是用自己的手將戚果的雙手都壓製在他的耳側。

    這個姿勢……讓他由衷地興奮又滿足。

    戚果任由他按著手,懶懶地歪著頭看他,眼神有些無辜:“那你要做什麽?”

    他所說的餓,實際上並非軀體上的饑餓感,而是一種玄妙至極的渴求,仿佛隻有像現在這樣將人類固定在自己身下,才令他體內那燒灼著他的饑餓感有所減輕。

    軀體上的饑餓尚可忍耐,他忍了幾千年還不是照樣捱住了。然而這源自內心的饑餓感卻時時刻刻在催促著他。

    這個完全不害怕他的人類……是否也會接受他的靠近?

    “我要親你。”陶鶴快速地說完,便俯下.身去,輕輕地在戚果嘴上印了一下,便又立即退開——怕這個如晨露一般輕透的吻壓壞了這花瓣般的嘴唇。

    戚果:“……”

    怎麽回事?他這是被幽靈強吻了?

    這劇情說出去向雲飛都沒興趣拍成電影。

    遲來的怒意在戚果心中燒了起來,他煩躁地瞪向陶鶴,正要讓他從自己身上滾下去,忽然隻聽到半空中傳來輕靈而詭異的嘻嘻笑聲。

    “原來郎君有龍陽之好,怪不得對阿雩的示好無動於衷哩——”

    聞言戚果與陶鶴同時往發聲之處望去,動作統一一致,讓那漂浮在半空中的長發女鬼又不禁一笑。

    “雖然如此,阿雩卻仍不想放棄郎君呢。”

    “想都別想!”

    這明擺著要和自己搶人了,能忍就不算是條好幽靈。陶鶴怒極,立即反應過來化為陰風,又要朝著女鬼攻擊過去,一下子便將她打得冰消雲散。然而雖然他身手依舊利落,攻擊依舊凶狠,那女鬼這一回卻變得更為難搞,上一次的攻擊又不奏效了。

    不怪他倆光顧著“談情說愛”,隻怪敵人太過狡猾。

    與她對打一會兒,陶鶴旋即就明白過來了:空間之中的怨靈們已經完全同化了。他原先以為這怨靈隻是其中最強大的那一隻,卻沒想到這怨靈隻是被分化出來其中一隻。將她的力量再乘與數千百個,那簡直不可想象。

    陶鶴拋開那些雜念,隻專心致誌與眼前的女鬼對打,隻希望在這一段尚可牽製對方的時間裏趕緊想出對敵的計策,好把人類帶走。然而事與願違,在兩隻靈體大打出手的同時,無辜人類戚果再一次地被帶走了。

    “郎君,可有想我?”

    麵前的女鬼湊了過來,一雙玉璧橫陳在戚果胸前。她的容貌明顯與自稱阿雩、正在與陶鶴對打的女鬼一模一樣,是一張年輕的鄔儀的臉,那種古怪幽怨的氣質也如出一轍。

    戚果初見時一愣,很快便想明白這就是怨靈的□□術。

    “不想。”他的回答很實誠,畢竟每回和陶鶴獨處,那隻幽靈總能有辦法讓他隻能想著自己。

    女鬼嘟起嘴來,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郎君心好狠,那龍陽之好就這麽好嗎?”

    戚果正色道:“我沒有龍陽之好。”

    女鬼反而生氣了,蒼白的小拳頭一拳打到戚果肩上,雖然柔弱得無甚感覺,卻而又有一股滲人的陰氣,透過袖子滲透進戚果的皮膚上。

    “撒謊!我明明就看到郎君與他……與他……親熱了。”之前還大膽邀請戚果品嚐自己的女鬼扭捏半天,最後才嬌羞地說出了這麽一句話,一番神情舉止仿佛一個家教良好的良家閨女。

    著實古怪。古怪至極。

    戚果隻把她的詭異當做是怨靈的通病,懶得再與她溝通,直接問道:“你抓我來是要做什麽?餓了要吃我?”

    他的話十分直白,讓想和他玩點情.趣的阿雩姑娘十分不高興,又一記小拳頭打到戚果身上——這回打到了他胸口,陰氣入肺,讓戚果一陣咳嗽。

    女鬼露出個無辜的笑容,仿佛她的一拳隻是不小心打到戚果,然而她說的話卻與這神情完全相反:“是呀,等我說得高興了,便將郎君一點一點地吃進肚子裏。”

    戚果看著她的眼睛,發覺她的話不似作假,忽然覺得在這對比之下,陶鶴簡直顯得不知道好到哪裏去了。至少說話有邏輯,讓人聽得懂,而且不會這麽嬌滴滴得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還是假裝自己不在好了。

    戚果緊閉上嘴,決定待會女鬼再怎麽和他說話,都不回答了。

    女鬼看他緊閉雙唇,噗嗤笑道:“我睡了好久,醒來餓得發慌,見到什麽都想往嘴裏塞。”所以她吃了好多東西,無論是同類,還是人類,隻要能讓她填飽肚子的,她都不想放過。可就算這樣,她卻還是覺得饑腸轆轆,仿佛肚子裏破了個大洞,需要更多的恐懼更多的哭叫,似乎才能填飽肚子。

    “奇怪的是,越吃我就越聰明哩。”女鬼吃吃笑了起來,又有一點害羞,仿佛這件事讓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是頭一次知道吃東西還有讀書的作用。最開始她隻是遵循本能地張嘴,而在每一次用餐之後,她便無師自通地懂得了一些法術的運用,也知道了自己要怎麽才能捕捉到更多的獵物。

    然後她就製造了這樣一個空間,將周圍所有能食用的獵物都扯了進來。

    “等這次吃飽,我就可以變成人啦。變回什麽都不知道的阿雩,變回隻知曉一枝蓮蓬賣三文錢的阿雩……”

    女鬼臉上掛著幸福又向往的笑容,眼神悠遠,仿佛在回憶著什麽。戚果一想到她或許曾是個年紀尚輕、仍在閨中的女子,卻不知怎麽被充為奴隸還被當做祭品活埋,便有些不忍去看她。

    甚至生出一股覺得女鬼隻是吃吃恐懼嚇嚇人,有點可憐的聖母心態。不行,不能當聖母,戚果堅定自我,這回連眼睛都閉上了,隻在腦海中循環播放向雲飛和鄔儀的被嚇壞的慘狀來給自己洗腦。

    “郎君認為阿雩有錯嗎?”女鬼的聲音依舊在他耳邊幽幽響起。“阿雩隻是想變回人罷了……”

    是不是每隻幽靈都這麽嘮叨?

    深受其害的戚果心態快要崩了。在女鬼持續嘮叨了幾分鍾之後,他終於再也忍不住,直接道:“你錯了。”

    女鬼一愣:“哪裏錯了?”

    “哪裏都錯了。”戚果之前懶得與她計較,此時開啟了認真模式,便收起了那份嫌麻煩的心,隻管專心致誌列點列項與女鬼分析。

    “首先,雖然你身世淒慘,我聽了也覺得很可憐,但你的身世不是你用來傷害別人的借口;其次,你已經死了,全因怨氣不散才滯留人間,終究是變不回人類的,執念害人,勸你早日放下;最後——”

    戚果頓了頓,神情更為認真專注,氣勢全開唬住女鬼,讓她以為戚果準備說出一番警世名言,便也直勾勾地看著他,不敢隨意分神插話。

    戚果認真道:“我已經答應隻投喂別的幽靈了,所以不能給你吃。”

    雖然不是很懂,但好像感覺麵前這個人類在撩誰。女鬼阿雩,變成怨靈之後,第一次露出了目瞪口呆的樣子。

    ……

    若是陶鶴知道本該屬於自己的“情話”全都被說給了另一個女鬼聽,或許會氣得將這空間拆了,然後壓著人類讓他再給自己說一次。

    然而他此時此刻的處境卻有些難以說明。

    將時間再往前拉一點,在戚果剛剛被擄走時,勃然大怒的陶鶴一下子像是被加上了好幾個buff,隻花了比上次縮短幾倍的時間就將那個女鬼分.身製服了。

    手中肆意揉捏著那一團漆黑的球狀體,陶鶴陰測測地笑了:“說,他在哪?”

    球狀體無辜又害怕在他手中顫抖,不一會兒便在陶鶴越發加大的力度之下投誠了。

    “一個幾千年的老靈體,真好意思欺負新生怨靈。”球狀體哭唧唧地抱怨幾句,它被捏成球狀之後,便不再具有屬於阿雩的意識,而是有自己獨特的思想。

    “少廢話。”陶鶴將球狀體揉來搓去,直接威脅道:“再不報出位置我便將你吃了。”

    這句話實際上隻是恐嚇他的大話,陶鶴潔癖相當嚴重,否則也不會幾千年來都禁食了。然而單純的球狀體卻信了,身體撲簌簌地顫抖著,屈服於他的威逼,將空間核心的位置報了出來。

    “你要小心,在這個核心之中時間是錯亂的,稍不注意便有可能被禁錮在某個時間段內,永遠地循環下去。”球狀體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好心的怨靈,居然還給這個大魔王通風報信。當然它不會承認是因為陶鶴的眼神太可怕,讓它幾乎把家底都要掏光了。

    “時間錯亂?”陶鶴皺起眉頭。

    怎麽可能會時間錯亂?這不就是個再簡單不過的怨靈空間嗎?怎麽可能有這樣能力?

    雖然心中懷疑,但已經吃癟了兩次,陶鶴不敢再托大,小心翼翼地進入了核心之中。

    仿佛是為了驗證那個球狀體所言非虛一般,陶鶴剛踏入這個空間,便覺得身體不受控製地四散而去,分成了好幾個部分,被風吹著卷入不知從何生出的漩渦。

    這點小伎倆還不足以讓陶鶴動容。他並沒有驚慌失措,而是第一時間將自己固定在空間壁上,收回身體其餘部分,這才一頭鑽入漩渦中心。

    第一個場景,開始轉動。

    天地初開,尚未定型,洪荒大陸之上唯有一片朦朧。在盤古有感而發,以身軀化為天地萬物之後,這片朦朧才漸漸被抹去,萬物至此清明。

    盤古倒下之時,身上逸散出了三道清氣與十二道濁氣,隨即消散在洪荒之中,再不見蹤影。盤古的十五道氣息存於天地之間許久,其中一道濁氣從空中落入地下。地麵上許多生靈,花草樹木鳥蛇魚蟲,繁殖孕育,竟也讓那道氣息化出神誌。

    麵前的荒原之景既廣袤無垠,大得令人頓生渺小之感,卻又空空如也,無聊得要死。

    這個景色陶鶴看了不知道多久,好不容易擺脫,此時掉入漩渦之中又得重看一次,簡直要將他惹得發毛。

    真不知道當時的自己是如何度過這段歲月的。時間久了,陶鶴甚至是在看到這個畫麵時才回想起自己的出身。

    可能是因為……還並未等到那個人類吧。

    陶鶴察覺到隨著自己心念一動,麵前的場景開始模糊切換,就像是之前戚果與他所說的一般。

    所以接下來該是那些個怨靈死前的場景嗎?陶鶴頓時興趣缺缺,他既不想看到古人向雲飛,也對那些個女鬼毫無興趣。

    隻是這個空間確實有那麽點意思,引起了陶鶴探究一番的念頭。普通的怨靈空間核心處隻有越發膨脹的怨氣,或是純粹嚇人的場景,然而這裏卻能將人帶回記憶中的場景,著實不簡單。

    看來不止為了嚇人那麽簡單。

    在陶鶴思索的片刻,轉場已經完成。

    這是一個公園,有歡聲笑語正在玩鬧的孩子,當然也有齊全的娛樂設施,隻是無論是正在笑著的孩童,還是起起落落的蹺蹺板,這一切全都靜止不動,仿佛在等著人按下那一個啟動按鍵。

    如同每一次觀察人間,陶鶴漂浮在半空中,他稍微一動,場景中的人物也隨著他的動作而開始動作。

    有趣。

    陶鶴施施然浮於空中,冷眼看著毫無知覺的人類孩子在無憂物流地歡笑著。

    他不喜歡這種情緒,對於他來說,唯有恐懼這類負麵情緒才令他覺得舒適。才隻是待了一會兒,陶鶴便覺得渾身難受,壓根就不想再待下去了。

    正當他準備離開時,忽然察覺到公園的角落,就在草坪的斜對麵,被沙坑中的小象滑梯遮擋了的那個地方,傳來一陣令他有些愉悅的情緒。

    陶鶴立即飄了過去。

    那是一個依舊在前後晃動的白色秋千,秋千旁站著幾個一臉驚嚇,帶著害怕神情的孩子。而讓他們生出驚恐的原因,則是那個摔倒在秋千前麵的孩子。

    從陶鶴的角度看過去,那個倒地的孩子正捂著額頭,看起來傷得不輕。而另外幾個孩子在看到他慢吞吞地要站起來的瞬間,便作鳥獸散去,一下子便都跑得不見人影了。

    奇怪的是,在那幾個孩子跑掉之後,那陣令陶鶴舒服的驚恐感便也隨之消失了。

    難道他並不害怕嗎?

    陶鶴飄得更近一些,他帶來的陰風將秋千吹了起來,陶鶴並不在意。在這個距離,他更清晰地看到那個孩子額頭上正鮮血直流的傷口。

    一看就很痛,然而明明那麽痛,他卻既不害怕,也不吭聲,隻是捂著傷口慢吞吞地往前走去。

    他不害怕嗎?陶鶴輕輕地分出一縷氣息,纏住那個孩子的腿。在得到滿意的回答之前,他別想跑。

    “你不害怕嗎?”

    在情不自禁地將問題問出口後,陶鶴忽然覺得這個場景十分熟悉,仿佛在許久之前,他就曾經曆過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向雲飛:不,這個劇情我是很有興趣拍成電影的。

    戚果:請問向導什麽時候轉行拍同誌片了?

    向雲飛:如果是小戚出演的話,可以(羞答答

    戚果:??

    陶鶴:嗬嗬,怕不是活在夢裏。

    嘻嘻,關於小時候的時候再讓我賣個關子,下章再解釋。

    終於是趕完了兩天趕1.5w字簡直是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