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三小姐

字數:8381   加入書籤

A+A-




    顏程一臉痛苦地躺在地上,抱住小腹,一張蒼白的臉泛上紫紅,惱意衝上大腦,他抬起頭,惡狠狠地瞪住落敬文,叫囂道:“是,我現在不是顏家人,但我好歹還有姑姑呢!我姑姑,可是杜夫人!”

    落敬文的火氣瞬間消去一半,頭腦清醒一點,舉目四望。咣玒児曉

    顏程底氣上來,冷笑一聲,昂頭道:“我姑姑在穆安府照顧表妹,四大世家中,顏杜二家都不在京城,你不知道嗎?”

    落敬文臉色微沉,他想起來,往日這油麵小子確實與杜夫人走得很近,杜夫人顏容嬌乃顏國公的親生女兒,雖是庶出,卻是顏國公中唯一的千金,嫁給世家中背景雄渾的杜大學士,身份更是扶搖直上。

    他曾看過,顏容嬌經常將這個顏程帶在身邊,至於顏程現在到底境況如何,還是不能早下結論瑉。

    想到此,落敬文有些尷尬,難以下台。

    顏程的四名侍衛從外圍奔跑過來,將少爺扶起來,隻恨來得晚了,叉腰怒瞪落敬文。

    顏程伸手,毫無尊卑地指著落敬文嚷道:“老不死的,你給我等著,你家女兒,我是要定了!嘞”

    這是他第一次吃這麽大的虧,所以羞惱之下,湧起的是怨恨。

    其他人,都沉浸在諸個事實的震驚中,一時沒有開口,顏程一揮手,領著四名龜奴揚長而去。

    落雲曦嘴角彎了彎,緩緩回到齊娉婷身邊。

    齊娉婷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一分敬畏,但這並不影響她更想與落雲曦親近的心理,她一直溫溫和和,可世態炎涼,她越來越發現,脾氣好,並不是什麽好事。

    你讓別人一步,別人得寸進尺,更加飛揚跋扈。

    該走的走了,該跑的跑了,隻剩下那個被落雲曦狠狠打了一掌的丫環跪在地上,雙肩聳動,嚇得不行。

    落敬文嗜血的眼光盯住她,所有的憋屈化為一抹殘忍的笑:“刁奴冤主,帶下去杖斃!”

    不大的聲音低冷地飄過每個人的耳際。

    丫環驚恐地抬頭大叫:“老爺,我是被人指使的!老爺饒命!”

    落溫上前,捂住她的嘴,親自將她拖出後園,交給李才,丫環一路掙紮,瞪圓的眼睛訴說著她的不服氣與臨死的恐懼。

    落溫冷冷看了她一眼,說道:“今天的事情,一看就知道你是被指使的,但是,幕後之人是誰,你也不必說出來了,都是咱落家的家醜,是落家人的不是,你竟敢想在那個場合叫出來,是想死得更快嗎?”

    丫環的眼淚不要錢似地往下掉,臉頰上的痛楚也感覺不到了。

    落溫歎氣,低聲道:“現今的落府,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三小姐,你卻敢冤枉三姨娘,膽子可真大。”

    說完,鬆了她的嘴,轉身遠去。

    丫環剛想叫,李才一拳砸在她的後腦,將她交給後麵兩名小廝,吩咐:“杖斃!”

    丫環臨死前還不解,為何當年那個廢物,現在居然連落大管家都忌諱?難道,她真的錯了?

    後園出了這種事,氣氛十分古怪,落敬文心情沉鬱,坐在座位上半晌也不開口。

    大夫人的臉色更如黑鍋底似的,隻想吐血,落飛穎的及笄禮,她在腦海內暢想過無數次,怎麽也不是今天這個樣子的。

    落飛穎一言不發,從看到落冰玲驚嚇的眼神時,她就知道,事情不對,一直到丫環被拖下去,整個過程,她沒有說一句話。

    別人不知,她可知道,這一切,是她指使落冰玲去做的。

    她並不怕落冰玲將此事說出來,她與落冰玲誰更重要,父親心裏有杆秤。可是,為什麽,顏程袖中出現的居然會是落冰玲的肚兜?分明應該是三姨娘的啊!

    想到剛才落雲曦遞向自己的冰冷眼神,落飛穎感覺後背直發寒,她們的計劃如此天衣無縫,卻在不知不覺間,反被人咬一口!

    太可怕了!落雲曦太可怕了!

    落飛穎越想越坐立不安,眼光百變,她不能想象,如果今天從顏程袖中滑落出來的不是落冰玲的貼身衣物,而是她落飛穎的,那結果又會如何?

    今天可是她的及笄之禮啊!若出了這樣的事,那今天,是不是就成了她美好人生的終結?

    落雲曦輕瞄一眼一直低著頭沉思的落飛穎,嘴角微揚,原本,她是想對付她的,隻是,落飛穎過於狡猾,一定會有人成為她的替罪羊,而父親,又十分看重她。

    對於這種女人,不能一擊必倒,那就慢慢打造屬於她的煉獄。

    落小姐,我們家爺有請。”一道低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落雲曦回頭,暗處站著的人低眉斂目,卻是流光。

    齊娉婷顯然也看見了,但她卻不認得端木哲身旁的暗衛。

    落雲曦放下茶盞,說道:“婷兒,我去去就來。”

    跟著流光步過後園,停在一所大花壇的側後方,端木哲頎長的身姿背對著她,聽到腳步聲,緩緩回過頭。

    六皇子,不知叫我來有何事?”落雲曦淡淡發問,“你很快就要成為我的大姐夫,所以,以後有什麽事,直接和曦兒說就行,這樣偷偷摸摸,豈不是惹人生疑?”

    端木哲瞠大了眼,眸中劃過一抹受傷之意,連叫她來要問的事也給忘了。

    如果沒什麽事,那曦兒就告退了。”

    落雲曦輕福一下身,正要離去。

    端木哲在身後叫住她:“今晚那事,怎麽扯上了三姨娘?”

    落雲曦冷然回頭,雖然禮節是夠的,但並不代表她就要對這些所謂的天之驕子卑躬歡顏,冷冷說道:“怎麽?六皇子該不會是懷疑我在搞什麽鬼吧?我還是那一句,懷疑我,就拿出證據來,否則,就算是宗人府的顏大人,也無權逼供!”

    說完,她快步離去,連回頭看一眼的***都沒有了。

    身後,端木哲的臉色忽明忽暗。

    回到小桌,齊娉婷並不在,落雲曦端起茶,並沒有喝,側頭問齊娉婷的宮女:“側妃去哪了?你們怎麽沒跟著?”

    她的問話極富氣勢,宮女雖然是下人,但卻是太子府的下人,平時也趾高氣揚的,隻有在太子妃與側妃麵前有收斂,其他千金小姐從來沒用這種口氣跟她們說過話,故而十分不悅。

    我們側妃的行蹤,奴婢不需要向您報告。”落雲曦放下茶盞,起身朝她行去,小臉陰沉,眼光毒辣地盯住她:“是嗎?我想,今天你也看到了太子妃的下場。向我道歉,否則,不介意三天後,你的屍體會出現在荒郊野外!”

    她之所以態度這麽不好,更大的原因是白天時,齊娉婷被曾水蘭欺負時,這名側妃的大宮女居然站在岸邊沒有過去。

    陰毒的眼神配上森冷的話語,那隻有宮裏主子才會有的強勢,緩緩從麵前十三歲的小女孩身上散出,她不自禁地打個寒顫。

    好,那就等著家人給你收屍吧!”落雲曦冷漠地說道,便要回頭。

    對不起。”宮女終究是被嚇到了,低頭顫聲吐出一句。

    落雲曦冷瞥向她:“你叫什麽名字?”

    清簫。”宮女答道。

    忠心於齊側妃,否則,我還是不會放過你。側妃人呢?”落雲曦定定問。

    清簫答道:“剛才太子命人過來尋側妃,側妃過去解釋了。”

    落雲曦朝太子所坐的方向看了一眼,離得不遠,但並沒看到齊娉婷。她有些擔心,便喚站在遠處的小碧,要她用輕功去找一找。可一側頭,隻看到夏桃一個人站在那裏。

    小碧呢?”落雲曦過去詢問。

    夏桃嚇一激靈,垂下眼睫道:“小碧去如廁了。”

    是嗎?”落雲曦眉尖攢起一絲冷意,回身步入黑暗。

    齊娉婷此刻端著一碗綠豆糕,正要走向燈火處,手臂卻被人一拉,她側頭想要尖叫,突然看見一張熟悉的臉,所有的叫喚都卡在了喉嚨裏。

    婷婷,今天太子妃打了你一巴掌?”問話的男人身著一襲深青直衫,斜領對襟,頸上係著一塊碧玉佩,光芒耀人,頭束同色碧玉冠,麵目俊俏,身段風流,眉眼間卻有著同齡少年不及的沉穩。

    秦世子,我現在是太子側妃,請不要叫我閨名。”齊娉婷一時激動過後,淡淡答道。

    秦鵬望著她溫婉依舊的眉眼,心中苦澀,那晚,他本想帶著她遠走高飛,卻終因酒喝多了,誤了大事,為此,他恨死自己。

    婷婷,你的臉還痛嗎?”秦鵬死咬著唇,掩起痛苦問。

    他避開了所有齊娉婷會來的場合,可是太子妃掌扇齊側妃的事仍是傳進了秦府,他控製不了那顆心,痛得糾了起來,直趕過來,隻想了解下事情真相。

    那個從小就被他捧著寵著的少女,從此,真的要成為別人的籠中鳥了嗎?要受盡別人的欺淩了嗎?

    秦世子,你不必這麽關心我,我是太子側妃,太子是我的男人,自有他疼我。”齊娉婷一麵說,一麵掙紮。

    秦鵬聞言,眸光一縮,說道:“太子真的疼你嗎?”

    這跟你什麽關係!”齊娉婷聽到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感到莫大的悲楚,大聲質問道。

    秦鵬搖了搖頭道:“婷婷,我對不住你,可我答應曹將軍的事,總不能食言。但我也想看到你幸福,太子,他真是你的良人嗎?”

    齊娉婷氣得臉色發青,他總是記得曹將軍,總是記得曹倩,卻記不得,他們那麽多年的感情!

    雖然你是世家公子,但你要記住,太子才是未來的國君,嫁給他,我當然幸福,何況,我將一切都給了他,女人,總是要從一而終的,所以,你不用擔心!”

    一切都給了他……秦鵬臉色慘白,手一鬆,齊娉婷端著綠豆糕遠遠跑開。

    落雲曦早在這邊看到了他們,隻是不想打擾兩人說話,畢竟,那是齊娉婷的舊戀,這時候看她跑出來,才迎了上去。

    婷兒,不是說太子找你了嗎?怎麽跑這來了?”落雲曦佯裝一無所知地問道。

    齊娉婷見到她,趕緊斂了臉上複雜的神色,笑道:“沒什麽,適才和太子說了幾句話,看到有下人端著綠豆糕,想起來你愛吃,就追了過去。”

    落雲曦不由很感動,接過她手中的糕點盤,兩人說說笑笑往回走。

    回到桌上時,兩盞涼茶已被換下,沏了兩杯新茶放在桌上。

    落雲曦側頭一看,小碧已經回來了,正立在夏桃身邊,默默望著人群。

    齊娉婷端了茶正要喝,落雲曦抬手阻止了她。

    怎麽了?”齊娉婷不解地看向她,以為她有什麽話要對自己說。

    落雲曦微微一笑,右指探出,一枚銀光閃閃的繡花針出現在指間,她轉手將針尖浸在自己麵前的茶盞內。

    齊娉婷頓時緊張地看著那杯茶,落雲曦抽出銀針時,針頭已然全黑。

    她剛想驚呼,落雲曦已急捂住她的嘴,待她鎮定下來,落雲曦起身,走到清簫麵前,問了幾句。

    齊娉婷聽清楚了,不敢相信地看向小碧,清簫說,這茶是小碧換上來的。

    可她,怎麽會獻上毒茶?

    小碧,過來。”落雲曦喚道。

    小碧低頭走過來。

    這茶,賞你了。”她輕輕將麵前的茶盞一推。

    齊娉婷緊張得握住落雲曦的左手。

    小碧麵不改色,端起茶,仰頭就要喝,落雲曦“嗖”一下起身,扼住小碧的手腕,眼中凶光畢現,右手“嘩”地撕開她臉上的人皮麵具,對著一張平凡無奇的臉喝問道:“你不是小碧,你是誰?”

    小碧”嚇得丟開茶盞,跪下去,連連磕頭:“奴婢是外間打雜的,是小碧姑娘讓奴婢來替她站崗,說她愛玩,站不住,給了奴婢不少銀兩。”

    好一個金蟬脫殼計!”落雲曦捏緊那張人皮麵具,心中暗恨,小碧本就不以真容示人,端木離又不在,這會兒她可能沒走遠,在暗處躲著看好戲,但自己卻無法將她揪出來,客人又多又雜,誰認識她!

    此時去晨樓核實她的相貌,隻怕她溜得影子都沒了!

    這邊的動靜,立刻吸引來了所有賓客的目光,落雲曦已飛快藏起人皮麵具,淡淡說道:“跟我來。”

    這是她的私事,她不想牽扯太多。

    領著假小碧和夏桃退出後園,齊娉婷也要跟出來,落雲曦讓她去處理毒茶。

    走了一截路後,落雲曦回頭,漠然吩咐:“行了,哪來的回哪去吧。”假小碧感恩戴德地離開,落雲曦清哼一聲。

    小碧嗎?我等你回來認罪……

    步回後園,她臉色如常,看到毒茶已然不在,齊娉婷不安地坐著,走過去寬慰她。

    落敬文為活躍氣氛,命令下人們將新購來的煙火拿出來,在園子中央臨時搭了個高台,落溫領著四名小廝上台燃放煙火。

    落飛穎則站在高台一角觀看。

    落雲曦低頭,略皺了眉,雖說那日她撚了些藥粉磨在簪頭間,雖然份量極少極輕,但這麽長時間也該接觸到頭皮了吧,是時候發作了……

    她的思緒被一陣歡呼聲打斷,聽到頭上有轟響之聲,不由仰起臉,朝天空看去。

    一朵璀璨的菊花在空中綻開,花雨飄落,黃色的煙火刹那間絢亮了半個天空,星辰失色,新月無光,隻餘煙花閃爍,好美!沒想到古代的煙火也製作精美。

    黃色菊花後是粉色的玫瑰,漫天飄著粉紅,與剛才沒散盡的絲絲縷縷黃色煙火交織在一起,迷了諸人的眼光。

    落雲曦心中暗讚一聲,想看看落飛穎如何了,收回視線,不經意的一低頭,驀然瞧見人群之後,樹幹上坐著一個人。

    消失了一晚上的君瀾風抱著腦袋斜臥在樹枝間,墨發紛飛,鳳眸一瞬不瞬地凝望著她的小臉,眸光那樣專注,那樣迷人,漫天彌漫的豔麗煙火成了他的背景,唯看見那樣深情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