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落飛穎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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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雲曦看過去時,君瀾風又旁若無事地轉開眼神,仰頭看漫天絢彩的煙火。咣玒児曉
落雲曦撇撇嘴,看向四周,他所在的大樹在宮燈架後,用膳的人如不回頭,難以看到他。無聊地轉頭,高台上的落溫已經燃了好幾支煙火,一波又一波的歡呼聲在四麵八方響起。
而落飛穎此時站立有些不安了。
她臉色怪異,想要伸手去撓頭發,卻發現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雖然煙花很美,可也有無數道炙熱的目光停留在她嬌豔的臉龐上。
可頭皮好癢,她忍不住,還是將手指悄悄紮進頭發,一麵抬頭,假裝看煙火,指甲輕輕撓動,從表麵看,並不能看出端倪珥。
落雲曦的餘光始終未離開她,捕捉到她這個動作後,她心下一動,更是聚精會神地注意著落飛穎的一舉一動。
平常撓癢,撓過也就好了,可這一次,落飛穎心中慌亂,頭皮處竟然越撓越癢,她著急之下,急急忙忙地從高台上下來,慌不擇路,撞到好幾名布置高台的下人。
如此莽撞,並不符合她的身份,頓時,大部分人都朝她看去,有些驚愕論。
落飛穎脹紅了臉,正要奪路逃出圈子,找個地方好好撓撓頭,突然間長裙後裙擺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她控製不住身體,整個人朝前撲去。
美人摔跤,可了不得,離得近的好幾位青年敏捷地衝過去,一齊托住落飛穎,才讓她沒有與大地來個親密的擁抱。
可這一耽擱就壞事了,碧玉簪上毒性沒入頭皮則已,一旦接觸到頭皮,立刻擴散,速度極快,一會兒功夫,整張頭皮都如布滿了癢蟲似的,癢得人快要死過去。
落飛穎痛苦地尖叫一聲,雙手如從牢裏放出來的犯人,瘋狂地擠進發髻,大肆抓撓起來,大夫人精心為她梳的飛鳳跡立刻散不成軍。
扶住她的有三個青年人,看到落飛穎這個反應,都是大吃一驚。
落小姐,你怎麽了?”
落飛穎抱著頭抓,根本不理他們,將這幾人嚇一跳。
同時,旁邊關心的人抬來宮燈架,嚷道:“來看看落小姐怎麽了。”
叫大夫,快叫大夫!”大夫人遠遠看到這一場景,慌得大叫,朝這邊跑過來。
端木哲也大步跨過來,此時宮燈已經被一名青年人執到手上,提起來照向落飛穎的臉,他“啊”地鬼叫一聲,聲音恐懼之極,甩手就扔了宮燈,身子往後疾退。
端木哲眼明手快地將宮燈接住,提起來一照,周圍離得近的人都捂住嘴,麵露駭然,有幾個貴婦當場嘔吐起來。
齊娉婷也想去看看發生何事,一看身畔,落雲曦卻不在。
落雲曦便是剛剛絆倒落飛穎的人,她趁著人看煙花時,快速穿插人群,踩了落飛穎裙裾一腳,事情,果然如她想象一般發展。
大夫人好不容易跑到了高台這一頭,看到落飛穎的臉時,兩眼一翻,腿腳一軟,如不是身旁丫環們攙著,她已經跪下去了。
落飛穎鬢發淩亂如雞窩,十指努力地在頭皮上搔動著,一堆堆白色粉末,有如頭皮屑似的片狀雪花紛紛揚揚灑下來,落了她一臉一身,真是惡心之極。
本還扶著她的三個青年早就鬆了手,任由她摔在地上,本能地往後直退,臉上一副明明是惡心卻不敢表現出來的強忍之色。
看到落雲曦回到身邊,齊娉婷一拉她的手,十分有興趣,想要瞧瞧,落雲曦阻止住她:“別過去,怕是有什麽傳染病。”
齊娉婷這才住了心思。
那藥粉能引起頭皮表層脫落,雖然不傷人,樣子卻倒盡胃口,她可不想齊娉婷今夜做惡夢。
落敬文大步過來,看到一旁的人如避瘟疫般避開自己引以為傲的女兒,心頭也頗覺不對,待看到如此場景時,自己也忍不住肌肉抽搐,連聲得叫喚:“大夫呢?大夫怎麽還不過來?”
這位大小姐該不會是患了什麽疾病吧?”
好好的發髻也散了,今天這及笄禮,出了這麽多事,真是不吉利。”
是啊,我們還是回去吧。”
於是,一撥一撥的人馬開始向落敬文告別,話說得相當委婉:“我們不打擾大小姐看大夫了,改明兒再來看望大小姐,天色已晚,就先行離開了。”
落敬文苦笑著將他們送出去。
落溫則與大夫人帶著一幹奴役,將落飛穎抬到飛雪閣,著合府大夫前來坐診。
太子雖然關心落飛穎,可看了這個場麵,嬌嫩的心一時受不了打擊,一時難以決斷是去是留,端木奇卻是半點也不想留了,他看到落雲曦,迅速走過來。
你家大姐患了什麽鬼病?”劈頭就問,連“穎兒”也沒叫了。
端木奇對落飛穎的感情很普通,隻因為太子與端木哲喜歡,他才會經常來落府,送她簪子也不過是不想落人後。
落雲曦含笑搖頭:“連父親母親都不知道,我如何知道呢?”
端木奇索性也告辭離府,太子見他一走,立刻也尋了個由頭告別,一臉心疼樣地對落飛穎說明天來看望她,落飛穎有氣無力地點頭,心中恨死了這些男人。
口口聲聲說愛她,卻在關鍵時刻拋棄她,真不是東西!
若是有一天,她失去了這樣的容貌,是不是所有人都會漠視她,再也不理她了?
落雲曦卻極能理解,太子雖然愛她不假,但他畢竟是皇室精心培養出的花朵,太平盛世,沒吃過苦,沒見過血腥場麵,見到這種可疑又難看的病狀,自然是有些畏懼的。
端木哲倒是留了下來,陪著落飛穎去了飛雪閣。
落雲曦送齊娉婷出府後,悠悠回雲閣。
曦兒,落飛穎是怎麽了?”一道挺拔的身影攔住她的路,君瀾風笑意盈然地詢問。
我怎麽知道呢?”落雲曦聳聳肩,眼角卻挑起三分得意,“我想,這大約是她搶了我的碧玉簪的報應吧!”
君瀾風眼露恍然之色:“小丫頭片子,你果然有仇必報,看來,真不能輕易得罪你。”
落雲曦掩嘴而笑,不可不承認,看到落飛穎這落魄的樣子,她很高興。“其實,以你的能力,完全能將碧玉簪搶回來的,卻由著端木哲將它送給落飛穎,我一早就在想,這其中必有問題,隻是沒想到,這招夠狠!”君瀾風沉聲說著,衝她挑起大拇指。
落雲曦微微笑著,正要與他道別回閣,一道嬌柔的聲音在遠處響起:“我找個時機替你說說便是。”
落雲曦聞言,佯裝無事地從君瀾風麵前走過,快速步進叢林,然後躲到一棵大樹後,朝這邊張望。
一行人由暗處行過來,為首的是太子妃曾水蘭,她臉上無傷,身體狀況卻極差,正躺在一張木質擔床上,由兩個禦林軍抬著,後麵跟著一幹下人,在擔床旁,一名嬌俏的少女步行相陪。
這少女,衣著華麗,眉宇間難掩高傲,一看便不是下人,落雲曦可認得她,正是那日在齊府遇到的曾水仙,聽說是曾水蘭的胞妹。
聽到曾水蘭的聲音後,落雲曦便沒打算就離去,她想看看這女人現在怎麽樣了,看這情況,她驚嚇有些過度,溺水太過,以至於渾身無力,必須著人抬著走。
君瀾風卻沒有離去,正看著落雲曦離開的方向,勾唇而笑,笑容有些詭異,讓落雲曦看得發毛。
姐姐,是中山王!”曾水仙忽然伸手抓了抓曾水蘭的衣襟,低語一聲。
曾水蘭聞言,將身子略抬,靠著大引枕,叫道:“中山王,您不是離開了嗎?”
嗬,中山王離開,這女人也知道?落雲曦冷笑,舉行及笄禮的時候,她因身子不好,一直在偏房休息,耳目倒靈通得很啊!
君瀾風低沉的聲音響起:“太子不是出府了嗎?太子妃怎麽沒跟上?”
曾水蘭有些尷尬地道:“妾身有些事耽擱了。”
事實卻是,太子離開時從不等她,丟下一句話讓禦林軍帶她追上去而已。
君瀾風高大的身影往旁一讓,麵無表情:“太子妃先行。”
曾水蘭捂住嘴,輕咳一聲,說道:“王爺,這是我妹妹水仙,您見過的。”
落雲曦嘴角的冷笑加濃,何止是見過,還被中山王教訓過!
曾水仙立刻有些怯怯地上前,低著頭,看不清表情,月光籠罩在她略顯豐盈的身材上,倒也極美。
王爺。”
君瀾風“嗯”了一聲,正眼都沒落在她臉上。
曾水蘭笑道:“那次從齊府回來,這丫頭就告訴我惹了您不快,又說十分佩服王爺在戰場上立下赫赫軍功,卻沒想到給您留個不好的印象,每天在妾的耳旁都念叨著您的名字,便想著,何時叫她去府上做幾天丫頭,給您賠賠罪。”
落雲曦臉色微僵,心中詫異。
太子妃原本不是一口一個本宮嗎?怎麽到中山王麵前居然自稱起妾來,這男人在朝中當真有些威懾力呢!
還有,她說這些話的意思,似乎是想將曾水仙介紹給中山王,想要給他們牽線?
天呐,中山王分明有未婚妻的,她還這樣……果然,優秀的男人永遠都是一塊香噴噴的肥肉,有心者無孔不入嗬!
君瀾風臉色不變,淡淡道:“誰人不犯錯,知錯就改便可。曾小姐嬌貴的千金身子,去本王府上做丫頭,太子妃真是會取笑。”
曾水蘭掩嘴而笑,蒼白的臉色浮上一絲紅韻:“妾身可沒有取笑,水仙,你就跟著王爺去王府,做的不好,王爺代妾身教訓教訓她,自小跟著妾身,沒規沒矩的,也不聽妾身的話,現在總算有個能製製她的人了,真是勞煩王爺代管代管她驕縱的性子,妾身與太子都萬分感謝。”
好一個能說會道的女子!落雲曦勾唇,這個曾水蘭,從頭到尾都滴水不漏,今天一時失手,在自己手裏栽了個跟頭,以後隻怕會更加小心,而且不知會怎樣算計自己呢!
君瀾風冷著一張臉,正要直接拒絕。
曾水仙鼓起勇氣上前,微抬小臉,白淨的肌膚上流動著迷蒙的月光,有一種恍惚的美,她說道:“王爺,我會做很多事情,還會下廚房呢。”
哦?”君瀾風看著她,微眯鳳眸,緩緩道,“曾小姐真令本王吃驚,竟然還會下廚,如今的千金小姐能做到這一點簡直太難了,那你跟著本王回去吧。”
曾水蘭與曾水仙聞言都極為驚喜。
君瀾風補充道:“本王對於丫頭的要求有些高,有時候也會挑剔……”
曾水仙急忙道:“姐姐要我去王府賠罪,我不懂事,王爺隻管教導,沒事的。”
那就好。”君瀾風睨了一眼曾水蘭,叫道,“九煞,你先帶曾小姐回去,我還有些事情沒辦。”
九煞飄然出現,對主子的決定毫無質疑,低聲道:“曾小姐,跟我走吧。”
曾水仙高興壞了,衝曾水蘭點點頭,一扭一扭地走進了黑暗。
落雲曦微抬下巴,也有些難以置信,眸光露出鄙夷之色,男人,真是貪心!
曾水蘭滿意地離開後,君瀾風身形一閃,準確無誤地出現在落雲曦身邊,大樹粗壯的枝幹與茂密的樹葉圍成一大片陰影,將兩人的身形籠罩在內。
君瀾風撐起手臂,將落雲曦扣在極小的空間內,鳳眸含笑:“偷聽的滋味如何?”
落雲曦白他一眼,推開他的手臂:“君大王爺,小美人都去你府上了,你還不快點回去,將人家曾小美人孤零零地拋在府上,很不好吧?”
君瀾風臉容微扭,說道:“你以為什麽?”
落雲曦慢慢步向雲閣,問道:“你豈不知她的用意?”
知。”君瀾風回答幹脆,“那又如何?我沒心思,她們再怎麽折騰也是她們自己的事,不讓她認清楚現實,她永遠隻會做著白日夢。”
哦?那你打算怎麽讓她認清楚現實?”落雲曦極感興趣地問。
君瀾風淡淡一笑:“明天晌午,本王邀請你來做客。”
落雲曦沒有給他答複,自回雲閣。
當夜,飛雪閣一夜無眠,落雲曦給落飛穎下的藥量不多,隻是讓她出出醜,並沒要她命,大夫開了副藥,丫環煎給她喝了,又洗了個頭,塗上藥汁,用毛巾包著,躺在床上休息。
落飛穎心中鬱悶得想要吐血。太子倒還仁義,回去立即請動宮裏一名聖手禦醫去了落府,開口便指出毒源來自於碧玉簪,這回輪到端木哲鬱悶了。
落敬文與大夫人坐在女兒床頭,都不免拿眼神去瞅端木哲。
他們心底拿不穩,畢竟,端木哲是外人,還沒有娶落飛穎。
我相信哲。”落飛穎見端木哲保持沉默,堅定地開口。
端木哲向她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說道:“不是我,這碧玉簪並非我一人碰過。”
大夫人揉揉額頭道:“送過來後,隻有我與穎兒把玩過,但我們倆,是不可能下藥的,在六皇子買來前後,還有誰碰過它?”
端木哲搖搖頭,他買來後便沒有拆開,唯一的可能便是落雲曦了,而且,她的動機也十分明顯,可疑性最大。
但他能說嗎?
他不說,不代表落飛穎不查,落飛穎叫了身邊機靈的小廝,去珍寶閣詢問,錢老板隻說碧玉簪一出架,就賣給了端木哲,並沒有第三人碰觸。
這事,便查探不出來了。
而端木哲,半夜離開落府,沒有立即回宮,而是去了一躺雲閣。
靜寂的夜空繁星閃爍,雲閣浸在一片黑暗中,他幽幽走到窗前,抬手,輕輕一搖一震,便彈開內裏的插栓,身形一縱,翻進主房。
四下一片幽靜,借著融融月色,依稀看到正中的一張大床,紗幔垂地,透著清淡的香味。
他一步步,輕輕走向床前,伸手,撩開床簾,驀然間,一道壓抑著怒意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六皇子,你想做什麽?”
(關於為何要拉攏落府,太尉之職是朝廷中軍事總管,涉及兵權的,職位很高,但落府根基比較單薄,所以有優有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