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幕後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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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雲曦先是回憶了下那名車夫的臉部輪廓,拿起炭筆,大致點了幾處,描出結構,再快速用線條去豐滿他的五官,速寫沒有長期素描講究,但也能畫得很傳神。2
無腸已經畫好了,紙上,墨筆勾勒出的人臉有著六分相似,君瀾風接過來,看了一眼,瞟向落雲曦。
落雲曦低頭,認真繪著,絲毫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他的嘴角生起柔和的笑意,示意無腸不要作聲,靜靜等待。
過了好一會兒,落雲曦才抬起頭,鬆了口氣,叫道:“好了!”
君瀾風快步過來,落雲曦將手中的速寫遞給他:“就是他。槎”
宣紙上繪著一張人像,光影運用得極好,從五官到頭發都極其逼真,活靈活現,不像無腸的毛筆畫,隻抓了幾處特征,細節方麵,根本沒有這一幅表現得好。
兩人從來沒看過這麽相像的畫作,也從不知道,繪畫,可以將一個人完全“印”在紙上,震驚在原地。
無腸死死攥著宣紙,不敢相信地叫道:“這是炭筆畫的?太像了,不可能!掃”
沒什麽不可能的。”落雲曦笑了笑,對君瀾風道,“你就按這兩張畫像,將他替我找出來,我感激不盡!”
這名車夫,膽子倒不小!
君瀾風點頭,她不說,這也是他要做的事。
無腸仍然失神地望著那張素描,他從沒想過,用炭筆畫人竟然這麽真實!
落雲曦心想,素描來自於西方,你自然沒見過了。
落小姐,我要拜你為師!”無腸猛然一屈膝,說出這話,便要跪下。君瀾風卻反應敏捷地拉了他一把,沉聲道,“拜師的事,以後再說,先把事情辦好!”
無腸隻得撇撇嘴。
有了畫像,君瀾風的事好辦多了,僅僅半個時辰,幾名暗衛便揪著車夫送到別院。
跪下!”暗衛反製著車夫的雙臂,右膝一屈,重重打在他的腿彎,車夫吃痛,“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誰讓你對我下的手?”落雲曦靜靜站在蒼柏之下,臉色卻很嚴肅。
車夫額頭有冷汗落下,佯裝鎮定:“三小姐說什麽呢?剛剛馬車出事,我摔了腿,有心去救小姐也是不行啊!”
落雲曦冷笑一聲:“不說?”她轉頭叫道:“不知天夜處罰不老實招供的犯人,愛用哪些刑法?”
君瀾風自階上緩緩步下,薄唇輕勾,聲音低沉:“用八根銀針將他的嘴縫起來,看他能撐幾天!”
這個方法好。”落雲曦眸中露出好奇,眼光不由注視向車夫的嘴巴。
車夫看到君瀾風時,大為震驚。
中山王……”他想叫喚,卻似低喃,隻有自己聽得見,許是太過緊張,太過驚訝了。
中山王是百姓心中神一樣的人物,少年英雄,封王拜將,戰場上出生入死,保得天夜國土平安,每回他出征回來,他也會擠到街巷中,一睹這男人偉岸的風采!
今天,卻是頭一回麵對麵相見,他既激動又害怕,一時心緒淩亂。
落雲曦見他不說話,斜出肩膀,正擋在車夫麵前,截住他看君瀾風的眼神。
我看,你是迫不及待想要嚐一嚐這極刑的味道了,是嗎?”落雲曦沒心沒肺地笑道,一麵漫不經心地在腰包內拈出十幾枚銀針。
看到她手中的銀針,毫不作假,車夫這才有些恐慌起來:“三小姐,我說的是實話。我隻是街頭拉車的車夫,窮人一個,與小姐無怨無仇,沒理由來害小姐!”
落雲曦的臉色並沒因他的話而有一絲動容,緩步朝他走來,一字一字說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種事還少嗎?不過沒事,我會讓你說出真正的實話。2”
車夫眼睜睜看著那明晃晃的針眼向自己眼前靠近,身體忍不住地顫栗起來,拚命地想要掙紮,擺脫眼前的危險,可身後兩名暗衛,卻似鐵臂一般,緊緊按住他,半分也動彈不得。
三小姐,你敢!”他的聲音抖得快要聽不清了。
敢,為什麽不敢呢?”落雲曦輕笑,“大家族裏,銀針下不知道死過多少人,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她拈著銀針,在車夫臉龐上比劃,容色認真。
你敢私刑逼供!”車夫顫聲指責。
私刑逼供?好,就算是私刑逼供吧!”落雲曦淡淡回頭,“中山王,我們還是將他送到宗人府去吧!”
君瀾風十分配合她,冷森森說道:“這也好,宗人府十八酷刑,樣樣不比銀針穿唇毒辣,整個晚上,都能聽到大牢內囚犯的慘叫聲。”
車夫的心有如被涼水潑透,叫道:“中山王,您怎麽能這樣!”
君瀾風緩緩走來,每一聲腳步,都如踏碎千金般沉重,直至身前,伸手攫起他的下巴,冷聲道:“本王怎麽不能這樣?你都做了什麽事你知道嗎?本王恨不得食你肉,飲你血!”
車夫被他渾身的冷厲嚇到了,含混不清地道:“可你,你向來愛戴百姓……”
君瀾風長笑一聲,神情淩厲可怕,手上加大了力道:“百姓?你算是百姓嗎?仗著馬術高超,便謀取閨中無辜小姐的性命,你是我天夜的敗類!”
他右手一發狠,生生將車夫的下巴給掰裂了,“哢嚓”一聲後,車夫的眼淚滾滾流下,喉嚨裏痛苦地呻吟著,卻說不出完整的話。
落雲曦也被君瀾風此刻的狂嘯驚到了,此刻才上前一步,打開他的手:“放開!”
君瀾風聽到她的聲音,鳳眸深處的狂風暴雨才有所收斂,右手聽話地鬆了力道,左手取出一張帕子,使勁地擦拭著右手掌心,然後丟到地上,再也不看一眼。
落雲曦微眯眸,居高臨下看著車夫扭曲的臉龐,眼中劃過一道冷意,右手探出,擰住他的下巴,“哢嚓哢嚓”幾聲,將骨頭接了起來。
說吧,誰?”
她清淡的聲音,傳到車夫耳裏,此刻,卻是有如魔鬼撒旦的呼喚!
車夫抬起一雙淚眼,驚恐地看著眼前兩人,再也不敢小覷落雲曦了。
胸口急劇喘息,他靜了半晌,忍著劇痛問:“我招了的話,是不是能放過我?”君瀾風聞言冷笑:“你不招,馬上死;招了,本王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自己選!”
車夫不再猶豫,說道:“我招了,你們也未必信,我隻知道是落府的下人,但真不知是誰派來的!”
落雲曦柳眉輕挑,“落府的下人,你肯定?”
竟會是落府的麽?君瀾風的眼色更暗一分,問:“長什麽模樣?怎生打扮?”
車夫一一答道:“我肯定,他隻說,三小姐經常在巷子口叫馬車,要我去接……隻要辦成這事,便給我一千兩銀子,讓小民離京遁世,小民貪財,又對馬術自信,便應了他,但不放心,悄悄跟蹤他,發現他幾次走的都是落府後門。”
看他眼睛,約摸四十左右年紀,個子不大,捂著臉罩,看不清相貌,對了,走路有些羅圈腿。”
落雲曦眉頭一皺,脫口道:“李才!”
李才,落府的第二總管,當初去陽城接她回來,一路上對她並沒有多少好臉色,遇人刁難,他也隻遠遠地看熱鬧。
如此看來,他是大房的人。
落飛穎身邊雖有暗衛,但她卻不是暗衛真正的主子,所有暗衛隻效力於落敬文,這種隱秘的事,她是絕不敢托付於暗衛來做的,李才是大夫人娘家帶來的人,對大房忠心不二,完全信得過。
李才,本王知道,是榮家帶過去的奴才。”君瀾風的記性特別好。
車夫見狀,哭喪著臉道:“中山王,三小姐,我該招的都招了,求求你們手下留情,放過賤民吧!賤民上有老,下有小的……”
為虎作倀!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君瀾風打斷他的話,道,“無腸,將他拎到馬上,去撞牆,隨便什麽牆,一定要結實的,看他能不能活得下來!”
車夫聞言,倒抽冷氣,趴伏下來,尖叫:“中山王不要!你答應賤民……”
本王說了,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君瀾風早已不耐煩聽他說話,“你也去體驗體驗撞牆的感受,活下來,是你命大,本王永不追究你;活不下來,可莫怪本王了!”
車夫眼前直發黑,這個活命的機會,竟然這麽可怕!
若早知道落三小姐與中山王交好,本事還這麽大,一會兒便將他翻找出來了,他就算不要那一千兩白銀,也要保住自己的命啊!
落雲曦也無語,沒想到君瀾風會想出這樣奇妙的辦法來,倒也覺得頗好。
嘴角生出壞笑,她對無腸招招手道:“他若活下來,告訴人家主子,那堵被撞的牆便由他賠償;他若不小心死了,牆的主人找來,就去他家將他老婆孩子都賣了,總歸,這撞牆的一切費用,我們是不承擔的。”
車夫聽了這狠絕的話,兩眼往上一翻,嚇得直挺挺昏厥過去。
落雲曦不由咯咯笑出聲。
見她笑得開心,君瀾風的心有如被一層陽光裹住,很是舒適,臉色也轉變得極為溫和。
無腸大聲應著,將昏迷的車夫帶了出去,他可是打定主意叫這車夫不死的,受個重傷,落個殘疾,再欠一屁|股債,叫他知道,不是誰的命都能用金錢買的!
不說這車夫如何遭受這比死還痛苦的處罰,卻說君瀾風離開城西別院後,寒著一張臉,直抵中山王府。
漆黑高門緊緊關閉著,一如往昔的沉寂。
想當年,君府也並非這樣蕭條的,君瀾風下了馬車,望著高高的府門,眉心不自覺地蹙起。
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人,又怎會如此?想到那人,他既心痛又怨恨,緊抿薄唇,神色複雜。
九煞命車夫敲開側門,將馬車先駕進去,自己站在君瀾風身後不遠處,一言不發。
九煞。”君瀾風頭也不回,輕喚一聲。
爺,有什麽事?”九煞瞬間便來到他身側。
明天,將落飛穎擄過來。”君瀾風沉聲說道。
九煞一驚,立刻明白怎麽回事,今天落三小姐那事,多半與落飛穎有關,當即應道:“是!”
落飛穎身旁有暗衛吧?”君瀾風問。
有,落府暗衛力量比以前更壯大了,尤其是落飛穎,落敬文安插給她的人更多。”九煞如實稟告。
她要嫁給端木哲了,又有利用價值,落家自然寶貴她,不過,憑血狼的本事,抓她來,不難吧?”君瀾風淡漠地問。
放心,不會失手。”九煞一臉自信。
好。”君瀾風微揚光潔的下巴,劍眉星目,閃過一道冷嘲,“天夜第一美人嗎?”
九煞低頭,落飛穎的名聲確實夠響,可惜,隻是個花瓶架子,在大多數人眼裏,提到“天夜第一”四個字,便會想起杜晴煙。
隻是現在,他的腦海裏,總會先浮過落雲曦的身影。
最近血狼中傳得厲害,這位落三小姐,不說相貌如何,但年紀到底是小的,還沒長完全,卻已將主子一顆心迷得七葷八素。
能讓爺那樣性子沉定的人動心,他首先便高看落雲曦一眼了,加上落雲曦種種優異的表現,在他心裏,自是不能再與杜晴煙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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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雲曦回了雲閣,與春柳各自沐了一個熱水浴,除去一身汗氣,又壓了壓驚,洗好後便去午睡。
午後,落敬文請的禦醫也到了,他先去飛雪閣看過落飛穎,才來雲閣,替落雲曦把脈。
小姐,是宮裏的陳光實太醫,很有名。”春柳站在床榻前,將打聽來的消息低低說了。
落雲曦半蓋錦被躺著,鬆了一頭烏發,長發如瀑布般垂下,將正中間一張小臉襯得越發精致玲瓏,她半倚在石青引枕上,柳眉微蹙,鳳眸含著一線倦意,問:“像嗎?”
可能是洗過澡又午睡了的原因,女子雪白的臉蛋燃著兩團火暈,白裏透紅,水靈靈得好想咬一口,春柳饒是和她這麽熟悉,還是忍不住豔羨道:“小姐,好美……”
落雲曦失笑:“我是問你,裝得像不像?”春柳點頭,老實道:“奴婢看,倒像是發熱,不像是息子散。”
那沒事。”話音剛落沒多久,外麵便傳來小語的聲音:“小姐,太醫到了!”
春柳打起簾子,任陽光灑進主房的紅絨地毯,這床地毯是君瀾風送來的,隻怕她過冬寒了胃,鋪在房內,潮氣明顯少了很多。
陳太醫三十多歲,穿著禦醫大褂,卻也能見身材挺拔,麵相白淨,下巴上生著青青茸茸的胡須。
他站在房門處問了聲安,背著醫藥箱進來。
春柳依照規矩,便站在房門處看守著。
陳太醫進來後,繞過屏風,行到床前,待看到床上女子不經意間透出的嬌人神態,有些愣怔。
陳太醫,你為我看看,我是不是中了息子散。”落雲曦無力地說著話,將右腕探了出去。
她的聲音極為柔弱,媚意天成,陳太醫有些不知所措,醫藥箱跌到地上,他趕緊拾了起來,上前把住她的脈。
怎麽樣啊?”落雲曦故作嬌柔地問,聲音嬌嫩得要滴出水來。
自己製的藥劑,雖能模仿息子散的藥效,但肯定也有不同之處,所以,她才這般行為,最主要是為了改變自己的氣息,一反常態,人體內部各種狀態也會不穩,變化多端,令太醫難以分辨。
陳太醫的手微顫,抬頭看她,目光透著難以壓製的火熱,邪魅一笑,聲音粗啞道:“落小姐,你好迷人啊,比大小姐還要令人心動,我好喜歡你,好喜歡你……”
他說著,自己先激動起來,左手猛地捂住落雲曦的嘴,右手在她身上亂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