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待她是不同的
字數:8642 加入書籤
因為今天出來的宮中禦醫都來了代府,所以一聽說杜晴煙再次昏迷,顏國公連馬車都來不及下,火急火燎地往回趕。2
快請禦醫去杜府!”
這句話一傳十,十傳百,片刻功夫,所有人都知道杜晴煙必是犯病了。
君瀾風聞言略微皺了眉頭,看了落雲曦一眼。
落雲曦神色淺淡,說道:“你去看一看吧,好歹是你表妹,身子骨又不好,今天及笄,原本累人,昏迷過去也是有可能的。棼”
她看出了君瀾風那一眼的忌諱。
隻不過,他還沒說出來,落雲曦已先善解人意地想到了。
嗯,我去去就來。”他低聲說了句,便上了杜學士的馬車。等幾名禦醫大汗淋漓地跑出府,顏杜兩家的馬車載著他們飛快地去了村。
落雲曦站在府門前,遙遙望著,風吹起深藍色的車簾,君瀾風探出半張冷酷的臉龐,衝她揮了揮衣袖。
她會心一笑。
前廳中的賓客都急衝衝想往杜府趕,卻被門前的端木奇攔住,說杜晴煙需要安靜,大家都不要過去。
他勸回一幹人後,一扭頭,瞧見這邊的落雲曦,趕緊笑著跑過來:“曦兒,你也真倒黴,及笄日怎麽與杜晴煙的撞到了在一起?”
落雲曦淡淡一笑道:“這日子可不是我定的,我的生辰就在這一天。”
端木奇歎道:“杜晴煙也是不知道今天你生辰。”
說到這,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事情,麵色一變,警戒地左右看了一眼,低聲問:“連中山王都……曦兒,我聽說中山王向杜家提退婚了,是不是?”
這種秘辛,也就皇室之人略有耳聞。
我怎麽知道?”落雲曦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中山王。”
有些事情,自己都無法掌控,所以,少一個人知道,少一點擔心。
端木奇緊緊盯住也,眼光中充滿了不信,悄聲說道:”曦兒,以前不知道你的好,現在才發現你是個獨一無二的女子,那晚的事若換作二哥,或者六哥來做,興許我不會當一回事,但如果是中山王的話……“
他的話語一滯。
落雲曦被他說得好奇心起,側過頭,笑靨如花,問:”是他又如何?“
”他不是個隨便的人,至少,我認識他這麽多年,這點還是有把握的。”端木奇緩緩說道,“我原來以為他肯定喜歡杜晴煙的。杜晴煙不管是從身份還是從性格方麵來說,都是完美的。而且他也對她很好。”
表妹麽,能不好嗎?”落雲曦微笑。
端木奇搖頭,突然問道:”你知道中山王府有個禁地嗎?“
落雲曦蹙起眉宇:“禁地?我在王府住了一段時間,卻沒有聽說過。”
端木奇拉住她的衣角,將她帶到一個無人的角落,聲音更低沉了:“我也是聽母後提起過,不過應該沒錯,好多年沒人說過那地方了,你又怎麽知道?但我肯定的是,杜晴煙去過那裏,中山王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那地,但卻帶杜晴煙進去過。”
落雲曦見他神神秘秘的模樣,也不知是真是假,但若說心中沒有一絲波瀾,那是不可能的。
中山王帶她去禁地時並沒刻意隱瞞,當時皇室和世家都知道,隻是沒人會說而已。”
那是,誰敢好端端在中山王麵前提禁地那不是嫌活得太長了嗎?
所以,我以為他是待她不同的,可沒想到,他對你更不同。能讓中山王彎下腰的可不多。2”端木奇一臉確信地說道,“而且從今天這態度也能看出來。”
落雲曦半晌才回複了心神,笑道:“好與不好,表麵如何看得出?就像你剛才說,如果換成你二哥、六哥,也是可能做的。”
二哥流連花叢,雖然不是真心,但未必做不出,六哥麽……”端木奇說到這,聲音斷掉了。
怎麽樣?”落雲曦含笑問。
端木奇壓低聲音:”很複雜的一個人,有時候,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落雲曦“嗯”了一聲,算是同意他的評價。
端木奇低歎一聲,望著她明媚的臉龐,說道:“曦兒,我是拿你當朋友,才會說這麽多,皇室的水本就很深,尤其牽扯到中山王和四大世家,我擔心你吃虧。”
落雲曦眸露感動之色,她知道端木奇並非表麵那樣草包,有些事情也是知道輕重的,但他卻對自己直言不諱。
端木奇,你信得過我?”她輕輕問。
信得過,沒有原因。”端木奇一口答出,快得他自己都很驚訝。
有些人就是如此,能給你無限的安全感,不管他做什麽,你都完全地信任他,對於端木奇來說,落雲曦如此,反之亦然。
隻是落雲曦原本朋友就少,凡事喜歡自己解決,更不愛向他人傾訴自己的煩惱,但涉及到朋友的事,她都會全力以赴,兩肋插刀。
兩人相視一笑,很多言語不需要表達,便在視線交融中領會了。
你們在這裏幹嘛?”突然,一道低沉的嗓音橫插進來。
端木奇嚇一跳,抬頭看去,卻見是端木哲,他的臉色更白了幾分。
落雲曦斂了笑意,興致缺乏道:“沒什麽。端木奇,幫我去招待一下客人吧,我先進去看看娘怎麽樣了。”
好。”端木奇應聲,目送她進府。
端木哲目光深沉,忍不住出聲叫道:“等等。”
落雲曦住步,輕笑:“六皇子,您有什麽吩咐?”
女子淺紫色的裙擺如花蕊一朵朵綻開,美得不似凡人,淡然從容,毫不似從前那個對自己一往情深的曦兒,卻越發引起他的注意。
端木哲忍不住幾步繞到她麵前,從袖中取出一根珍珠銀絲簪,低聲道:“恭喜你長大了。”
落雲曦瞥了一眼簪子,後退兩步,脆聲說道:“恕曦兒不能收。”
端木哲的臉色頓時黑了幾分。
六皇子從前是曦兒的大姐夫,現在與曦兒沒有半點關係,而發簪,隻能由親近之人相送,所以,我不能收。”落雲曦說完,轉身離去。
端木哲緊緊攥著手中的珍珠簪,腕上青筋畢露,“啪嗒”一聲,竟生生將那東海明珠的寶簪給折斷了。端木奇看到他手中的簪子,若有所思。
過年時,六哥就托人去東海打撈這上乘的明珠,原來是為製造這根發簪,竟是送給曦兒的麽?
落雲曦沒有回後院,她去了前廳,幫助代夫人招待女客,順便探聽杜府那頭的消息。
她在前廳站了一會兒,杜府那邊便傳來消息,說杜晴煙醒過來了,叫大家都寬心。
正這時,無腸竄進廳來,直接到落雲曦跟前,低聲道:“小姐,太後駕臨杜府,很是憤怒,要召見你。王爺叫我過來先通個信,你準備一下,杜府的馬車就要到了。”
落雲曦微抿唇,這事,還是鬧到皇宮去了。然,她無所畏懼。
與代任說了幾句後她回了房,換掉淺紫色的長裙,選了件素雅的淺杏色衣衫穿了,站在房內,她沉吟了一會兒,打開屋角的紅木箱,從中取了一些東西。
果然,沒多時杜府的人就來了。
落雲曦上了馬車,隻帶了輕虹一人,一同前往杜府。
杜家大廳,太後一臉冰霜之色,坐在上位,眼神如刀。
太後,落雲曦來了。”一名太監輕言輕語地稟報。
讓她進來!”太後怒喝。
落雲曦從容地走進廳來,衣飾雖沒有先前華貴,但卻更貼近真實自然,絲毫無損她的美麗。
太後。”她屈膝行禮,禮節十分到位。
君瀾風便站在太後下手,眉眼間一片冰冷,隻在看到落雲曦的時候才稍稍暖了些。
誰允你打的杜靈?”太後冷聲質問。
落雲曦淡淡答道:“杜靈言語辱及家母,臣女一時痛恨不過。”
太後的聲音幾乎壓製不住怒意:“你不知道煙兒身體不好嗎?你今天及笄,搶她的風頭也就罷了,何必還將杜靈打個半死?哀家看你根本就是有意挑釁!有意來刺|激煙兒!”
杜晴煙因為看到杜靈傷勢,一時悲憤交加,所以昏迷過去的,太後這會兒可是將落雲曦恨透了。
太後,”落雲曦抬頭,看著她的眼睛,說道,“我能解釋一句嗎?”
不能!”太後一口回絕。
君瀾風沉眸道:“太後……”
太後聽到他的聲音,怒氣微平,喝問道:“你有什麽好解釋的?”
落雲曦問出那句話,隻是出於禮貌,就算太後不允許她解釋,她也會說出來的,當即慢慢開口:“太後說我是有意挑釁,那麽請問,杜靈是我請她上門的嗎?是我請她來罵我娘的嗎?”
太後臉色“刷”地更沉了,哼道:“一切隻是巧合!”
是,是巧合,臣女當時根本沒想到杜晴煙小姐會被杜靈的傷勢嚇到,或者說,臣女當時氣得忘記了眼前這人是誰,隻知道,在臣女的及笄禮上,她當眾侮辱臣女的母親!”落雲曦平靜地說著。
太後眸光微眯:“就算如此,煙兒的身體也禁不住你這樣的驚嚇!從今以後,代府不允許舉辦任何宴會,不允許出席一切公開活動!凡是煙兒在的地方,你都不準出現!”
落雲曦啞然,這算什麽?軟禁嗎?不像,限製自由?
廳內其他人也麵麵相覷,杜學士的臉色卻由陰轉晴,好看多了。
我可以不參加,但與代家無關。”落雲曦定定說道。
不管!”太後揚了揚眉頭,“一條蠅上的螞蚱,有什麽區別!”
那好。”落雲曦也沒再繼續說,一低頭,聲音從齒縫裏迸出來,“臣女謹遵太後懿旨!”
下去!”太後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在她看來,這樣的懲罰雖然沒有體罰痛,可真正的痛卻在心裏。
落雲曦低下眼瞼,眸中閃爍過一道精光,後退數步,轉身出廳。
她出廳的速度極慢,手指在衣擺下輕輕擺弄著,算著時辰,應該快到了吧。
慢騰騰挪到門口,正與一名奔進來的小廝險些撞個滿懷,落雲曦的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太後!老爺!”他急匆匆叫喚著,話語在舌頭處直打卷,“小姐又暈過去了!”
什麽?”太後的注意力立刻全部轉移,驚問道,“又暈過去了?”
君瀾風已迅速喝道:“禦醫全過去,二皇子,你也去!”
端木離正站在對麵,聽得這個消息,臉色也是一沉,沒功夫與落雲曦說話了,轉身奔進內廳,直去後院不題。
太後由眾人攙扶著去後院偏房歇息,廳中很快隻剩下君瀾風與落雲曦,以及幾名下人了。
君瀾風一揮手,那些人便跑出廳,站得遠遠的。
曦兒,受驚了吧?”他大步過來,心疼地看著她,伸手為她擄開一抹碎發,喃喃道。
跟你無關。”落雲曦淡漠地後退一步,眼光警覺地在四周掃過。
君瀾風知她怕被別人撞見,也沒再逼近,沉聲說道:“太後也在氣頭上,你沒來前,我已經向她解釋一遍了,她仍執意召你來……順從她便是,有我在,不可能教你受半點委屈。”
落雲曦淡淡瞟向他,聽著他堅定自然地說出最後一句,腦海裏想到的卻是他帶杜晴煙去禁地的事,幾番欲言又止,她最終閉上了嘴。
杜晴煙今天這一暈暈得可真好啊!杜靈受傷,因她而起,她這麽一暈,別人怎會不牽怒於她?
隻不過,杜晴煙的身子向來差,這到底是不是有意,她無法確定,如果有那麽一點可能是有意,那隻能說,此女心機過深,甘於賠上性命來算計她。
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這一回,先讓她利用下吧。
落雲曦想著,正廳的門卻被一人撞開,露出弦歌慘白的臉:“落小姐,殿下叫你過去,這一回,怕真是不行了!”
他語音急促,腦門上的汗水也來不及擦拭,可見情況險急。
而這時,又有兩名太監揮開弦歌:“快讓太後進來喘口氣!”
十多名宮女簇擁著腳步發軟的太後進來,太後徑直坐到主座上,拿了茶輕泯。
後院內一片哭天搶地,她年紀大了,實在不喜歡那樣的環境。“太後,您沒事吧?”君瀾風行到座旁,低聲詢問。
無礙。”太後搖搖頭,眼光驀然射向落雲曦,聲音充滿了危險,“你還沒走?”
落雲曦微微笑著說:“太後,我這就準備離開。”
弦歌聽得她要走,嚇壞了,不顧三七二十一,閃出身形,顫聲道:“太後,她不能走!”
太後目光冷厲地盯住他,已不想再問,似乎他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來,就立即拖他下去砍了。
弦歌來不及細細解釋,作為一名暗衛,他也不能透露得太多,隻是大聲說道:“太後,她能救晴煙小姐!我們主子說,除了她,無人可救!”
他這一番話,不僅震驚住了太後,正廳門前的一應下人都震住了。
開什麽玩笑?讓這個杜府的掃把星來救大小姐?這些下人都不敢相信地對視。
在他們心裏,這個打傷杜靈、刺|激杜晴煙的女人,完全就是杜府的掃把星!
真的?”太後問道,眼光卻不是投向落雲曦,而是去看身邊的君瀾風,向他求證。
君瀾風不敢就答,看向落雲曦。
落雲曦衝他輕點頭,並且吐出兩個唇語。
得到了“上級”的指示,君瀾風心中才有了底,轉頭說道:“太後,二皇子說得對,落小姐的醫術,連九曲指也未必比得上的。”
太後對於君瀾風的話從未有過懷疑,一聽到“連九曲指也未必比得上”這樣毫不吝嗇的讚詞,眼光一亮,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急急說道:“那你趕緊去後院,還來得及!治好煙兒,重重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