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你守歲,我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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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文娟與無腸之間的事情,還是他們兩人處理較好,所以落雲曦沒打處算插手。睍蓴璩曉
一晃眼便到了臘月三十,也是這一年的最後一天,除夕夜。
家家戶戶早早落了門鎖,在自家院裏慶祝,顏府也不例外。
到得酉時末,各房各院的奴才們都打發了出去,自取樂子,隻留幾個近身服侍。顏家正廳的八仙桌坐得滿滿的,熱騰騰的菜肴送了上來。
顏國公笑嗬嗬的,左手邊坐著顏一凡,右手邊坐著落雲曦,兩人雖是小輩,卻也占了上位,但都是家裏人,大家都不見怪,看著小輩得顏國公喜,倒很開心轢。
落雲曦的眼光在眾人臉上掃過,想到沒有來的代悅,不免有些失落。
自從代悅進了顏府後,為人做事更加謹慎了,更是整日守在佛堂內抄經,不願出來半步,顏國公也不勉強她。
用完膳後,顏國公命人燃放煙火,顏一凡興奮地跑了出去酡。
長年在軍中度過,他自是對京城的一切保持著高度好奇。
落雲曦則起身,說道去陪母親用膳,顏國公點頭,讓她去了。
披著雪白的狐襖,落雲曦提著宮燈,身後春柳和幾名侍女提著食盒,幾人冒著夜風,快步到了佛堂。
代悅正在燭燈下手抄一份經卷,見她來,微微一笑。
娘,年夜飯可是要吃的,是外公特地吩咐廚子做的全素宴。”落雲曦笑盈盈過來,叫春柳將飯菜擺上。
代悅“嗯”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紙筆,在一旁銅盆裏淨了手,坐到桌邊,看著落雲曦笑道:“曦兒又大一歲了。”
落雲曦抿唇而笑。
十六歲,於她來說,還是好小的年紀。
然而,代悅不這樣認為,她意味深長地說道:“一般姑娘家,及笄後就開始說親了,你外公已經在給你張羅了,可娘想知道,你心裏,到底喜歡誰?”
她也深知落雲曦與君瀾風、端木離走得很近。
落雲曦看著滿桌飯菜,淡淡笑道:“娘先用膳吧,涼了就不好吃了。”說著給她盛了一碗飯。
中山王嗎?”代悅幾乎是肯定地問道。
嗯。”落雲曦點頭,認真地看她,“我說,是他,娘會同意嗎?”
代悅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的婚事現在我已經管不了了,就是不知道顏家會不會同意。”
想起君瀾風與杜晴煙鬧得滿城風雨的退婚,落雲曦微抿唇。
不一會兒,顏國公便命了小廝過來,叫落雲曦與代悅去院裏賞煙火,看戲曲。
落雲曦將代悅拉了,笑道:“聽說外公請的是京城有名的戲班子,娘,你就當陪我看一回吧。”
代悅實在捱不住她的死纏爛打,同意了。
待到正廳時,寬大的院子已經架好了戲台,四圍高牆拉了牛皮棚頂,擋住寒風,兩排座椅旁生了幾盆旺烈的炭火,竟是一點兒也不冷。
顏國公笑眯眯地將落雲曦拉到身旁坐了,和她話家常。
代悅被顏大夫人和顏二夫人拉去坐了,一起聊天,代悅好不自在,明顯有些拘謹。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從前是顏府的下人,雖然現在沾了落雲曦的光,被顏國公收為義女,但她卻時刻怕自己出錯。
好在顏家兩個夫人都十分隨和,代悅的緊張感才慢慢退去。
戲台上唱起歡鬧的戲文,可台下,卻沒有幾個在認真聽,請戲班子,也不過是為個熱鬧。
顏一凡拿了一副圍棋跑到顏國公身邊笑道:“爺爺,咱倆對弈一局吧,你瞧瞧我在軍中棋藝可有長進。”
說完,他便在顏國公身側的小桌上擺開檀木棋盤,取出棋子。
顏國公哼了一聲道:“臭小子,我要陪我的乖孫女,可沒空陪你下棋!”
他親昵地稱落雲曦為“孫女”,連個“外”字都略去了,可見落雲曦在他心中的地位。
偏心。”顏一凡嚷道,“往年煙兒都陪我下的。”他說到煙兒,突然看了落雲曦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壞笑,上前問道,“妹妹,你可會下棋?”
落雲曦噙笑道:“嗯……我會走棋,知道怎麽落子,這算是會下棋嗎?”
顏一凡先是一怔,而後失笑,麵上溢起濃濃的失望:“聽說幹姨娘教過你琴棋書畫,難不成就是個皮毛?”
代悅也聽到他這話,朝這邊看過來。
落雲曦嘴角的笑容淡去,聲音清脆道:“就算是點皮毛,也絕對能贏你。”
顏一凡愕然:“別吹了!”
落雲曦挑眉道:“如果你輸了,那可是連皮毛都不如了。”
我不信!”顏一凡脫口說道,想到什麽,他突然來了精神,眼光發亮地問道,“咱們賭一局吧,嗯?賭的話,可要有賭注,你說,賭什麽?”
落雲曦淡笑:“我現在既不缺金,也不缺銀,你有什麽能打動我呢?”
顏一凡麵露難色,眼珠一動,說道:“你若贏了,我許你去邊境玩!”
想當年,如果杜晴煙聽到這個條件時,一定高興壞了。
一是因為她重病在床,無法出遠門;二是女子極少能被允去邊境等戰亂的地方。
可落雲曦卻不在乎,她笑道:“邊境有什麽好玩的?再說了,要去我自己不會去嗎?”
顏一凡無語,愁眉苦臉地看著她。
落雲曦看著笑得愉悅的顏國公,淡淡說道:“這樣吧,我若贏了,你得親外公三下。”
什麽?”不僅顏一凡呆住了,顏國公,不遠處坐著的顏少都、顏少卿都愣住了。
顏一凡大呼“不可”,開玩笑,要他一個七尺男兒去親吻別的男人,這怎麽想也怎麽奇怪呀!
落雲曦勾唇笑道:“那可是外公,你爺爺,親他幾下又怎麽了?我想,你記事後,都沒親過爺爺吧?”
是沒有親過,不過,誰親過呢?”顏一凡有些啼笑皆非。
落雲曦心裏輕歎一聲。
古代封建大家族,就算再和諧,也是存在利益關係的。這些利益關係,阻隔了親情。一家之主,就該威嚴在上,縱然如顏國公這般疼愛子女,也不可能嚐到現代子孫承繞膝下的歡樂。
顏子凡身為顏國公小世子,自小便在嚴肅的環境中長大,更是不可能有了。
顏國公想明白後,心中不由暖洋洋一片。
顏子凡可不相信落雲曦會贏他,便一口應了下來,補充道:“我若贏了,你賭什麽給我?”
你想要什麽?”落雲曦突然饒有興趣地問。
似顏子凡這般身份,也應該什麽都不缺吧?
顏子凡想了片刻,突然起身,將腦袋湊過去,在落雲曦耳邊低低道:“我想借中山王的寶馬騎幾天。”
落雲曦聽著,一抹紅韻不由爬上耳根,漸漸暈紅整張麵龐。
顏一凡坐回原位,笑容中含著一抹促狹。
落雲曦極力使聲音平靜:“你似乎找錯人了吧?”
妹妹,我相信你的能力。”顏一凡笑得像狐狸一樣。君瀾風待落雲曦到底是真心還是別的什麽,絕對能從這件事看出來。
那匹照夜玉獅子可是他的心頭寶,輕易不借與外人,除了他的貼身侍衛,其他人想碰一碰都是難的,哪怕他們從小就相識,也無法違例。
嗯,你應該相信我的能力,因為,你輸定了。”落雲曦笑若春花,玉手一拈,便拈了一枚黑子在手。
顏國公有些莫名其妙,顏一凡到底想要什麽,曦兒竟然頗為尷尬?
由不得他想太多,顏一凡已經皺眉道:“你好像拿錯子了。”
白子先行,你請吧。”落雲曦勾下頭,長睫輕顫,修長的蔥指把玩著如玉的黑子,淡淡說道。
顏一凡差點被她氣暈過去。
白子確實先行,但是,問題在於,她居然執了黑子,叫他執白子先走!隻有高手才會毫不謙虛地先占黑子,將先機讓給對手,她她,她這算什麽?
好。”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個字,顏一凡右手青筋畢露,快要將那枚白子捏碎了,重重擱在棋盤上,“今天小爺就要讓你瞧瞧厲害!”
顏國公、顏少都、顏少卿以及幾位夫人都圍過來觀看,他們可還沒見過曦兒下棋。
代悅嘴角掛起一抹淺笑,她清楚得很,曦兒稟性聰穎,而且心機很深,圍棋是當年四學中學的最好的。
雖說未必能贏過顏一凡,但棋藝拿出來也不會丟臉。
眾人才見了一招,立刻驚歎一聲,落雲曦行子落子異常熟練,一看便是個內行。
燭光幢幢,戲台上生旦淨醜粉墨登場,唱念做打,有板有眼,但台下兩人卻充耳不聞,你一子我一棋地廝殺著。
第九十七著,棋局上原本散落四處的白子因為落雲曦落下的一枚白子,瞬間連成一條線,又由線成麵,整個地將黑子包圍起來,黑子絕無翻身的機會。
怎麽可能這樣?”顏一凡低呼一聲,拭去額頭上的汗水。
一開始他還不在意,下了幾棋後便震驚地發現,落雲曦下棋的心思很深,一著往往關聯著後麵好幾子,所以他不得不絞盡腦汁地思索排陣,可始終不及落雲曦想得遠,總是晚了半拍。
我不可能輸給你!”顏一凡麵子盡失,哪肯罷休,嚷道,“再下兩局,三局兩勝,行不行?”
顏國公朗聲笑道:“一凡你跟妹妹也耍賴!”
顏一凡不服氣地想要說什麽,落雲曦打斷了他的話:“來吧。”
等第三局結束時,已是亥時末了。
看著輸掉的第三局棋,顏一凡“啪嗒”一聲坐倒在地,額頭布滿冷汗,喃喃道:“我輸了!”
落雲曦可絲毫沒給他留情麵,三局三勝,而且勝得毫無懸念。
她勾唇一笑,說道:“歡迎你再來挑戰我!隻不過,現在該履行你的諾言了。”
顏國公被落雲曦這漂亮的棋技給震住了,一臉驚喜,看向代悅:“都是你培養得好,曦兒的棋技竟然精湛至此!”
好棋,好棋!沒想到曦兒竟然下得一手好棋,太出乎我的意料了。”顏少卿樂而鼓掌。
顏少都也點頭,滿眼稱讚:“曦兒果然有其母風範。”
落雲曦微微笑道:“我是女兒家,沒事就練。大哥卻是在軍中,事務繁忙,練得少了。俗話說,拳不離手,曲不離口,他自然要差些。而圍棋是不可以讓人的,我若讓了他,就說明我在心底瞧不起他的棋藝,不拿他當對手。所以,等大哥棋藝長進了,再來和小妹下吧。”
這話,可謂是給顏一凡撈回了一些麵子。
顏少都與顏大夫人都滿含感激地看著她。
顏一凡聽了她這一番話,心弦撥動,不由認真地看向落雲曦。
少女淡淡坐在座椅中,唇角是淺薄的笑容,並沒有因贏了三局而得意忘形,似乎那是信手拈來的一件事。
她贏棋不算什麽,可這樣大大方方的態度,卻是令人深深震撼。
顏一凡不由爬站起來,二話不說,衝著顏國公蒼老的臉頰就是三下,紅著臉道:“爺爺……”
顏國公老臉也不禁發熱,孫子可從來沒有這麽親近過自己,心中被暖意包圍,一時間無限幸福,看向顏一凡和落雲曦的目光瞬間又柔了幾分。
月亮移至天心,越加明亮了,明天是個好天。
落雲曦仰頭沐浴著淡淡的月光,陪顏國公守夜。這是她回顏府的第一個除夕,九曲指為了讓她安心陪外公,一早就離開天夜不知所蹤了。
戲班子散了,丫環們也陸續換班了,顏家人圍坐在小院裏閑談玩樂,直到東方天空蒙蒙亮。
高牆外,沉重的更鼓聲傳來,響了五下。
顏國公抬頭說道:“五更天了,大家都回房歇了吧。”
落雲曦起身,目送顏國公離去後,才回了自己的房。
實在是困死了,一回房,她便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耳邊就傳來戲謔的一句:“小懶貓!”
落雲曦一怔,立即睜大眼睛朝說話處看去。
一襲紫紅色錦襖的君瀾風正抱著後腦勺半躺在窗前的軟榻上,腿上蓋著一層薄羊絨。
你怎麽在我房裏?”落雲曦驚奇地問,睡意也去了一半。
君瀾風躍下榻,疾步走來,迫不及待地將她攬進懷裏,才滿足地歎了一聲:“你守歲,我守你,我願意。”
落雲曦嘴角輕抽:“你也不吱一聲。”
君瀾風低笑,將她抱到床上放下,道:“我知道你要陪國公爺,所以沒去打擾你,可現在都五更了,守歲也結束了,剩下的時間該是我的了吧?”
落雲曦臉色一紅,問他:“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君瀾風鑽進被窩,攬住她,輕吻著她的臉頰,答道:“掌燈時分就來了。君府不守夜,你不在,我也無事。”
落雲曦心頭蕩漾起甜蜜,“嗯”了一聲,環住他的腰,輕聲道:“我想睡。”
那趕緊睡。”君瀾風的大手在她背上輕輕拍著,“明兒初一,沒人會來串門。”
在天夜,正月初一,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待在家裏,走親戚來往,都是從初二開始的。
落雲曦含糊地應了一聲,在他懷裏找了個舒適的姿勢沉睡過去。
君瀾風眸光幽暗,大手在她胸背處輕輕遊走著,似乎尋找著什麽,不一會兒,探進她的衣內……
你幹什麽?”落雲曦眯起眼問,聲音慵懶。
君瀾風卻已找到那根束胸的錦帶,給她鬆了綁,硬是將那帶子抽了出來,一對溫熱的玉兔跳在掌心。
落雲曦的臉“呼啦”一下就像著了火,似乎全副武裝的人突然失去了武器與鎧甲,竟感到無比的不安全。
君瀾風的左手握住其中一隻小白兔,眼光迷離而滿足,柔聲說道:“曦兒,那勞什子的錦帶別用了,這樣綁著傷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