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1、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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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麵鑼鳴鼓響,喜慶聲聲,月鈞華越發覺得頭痛,摸了摸額頭,無奈地看著杜晴煙道:“煙兒,你也知道,要想在朝中站穩腳跟,和崔家聯姻是不得已的事,我答應過你的事,將來總會履行的,難道你信不過我?”

    杜晴煙抿緊唇,她一直深明大義,可月鈞華這些日子的態度令她十分慌張,故而有些失態。睍蓴璩傷

    你去吧。”她悶悶地放開了手。

    原以為月鈞華還會安慰她幾句,沒想到男人頭也不回地出了房。

    外麵客人都來得差不多了,皇上皇後也親臨華府,月鈞華能不急嗎燁?

    落雲曦坐在貴賓席,淡淡看著缺了新郎的大廳一片混亂。

    和月帝怒聲道:“新娘子都到門口了,月鈞華在這關鍵時刻到哪去了?”

    來了來了!”一名小廝滾進門檻,叫道,“皇子出去迎新娘了。鎢”

    大廳內這才安靜了不少。

    沒過一會兒,便在外頭人的歡呼聲中,一身大紅喜服的月鈞華與頭披紅紗的崔珍珠被擁進了喜廳。

    落雲曦嘴角勾起一抹笑,趁著所有人都注意著新郎新娘時,優雅起身,從側門走了出去。

    華府所有的下人都去喜廳看熱鬧了,其餘院落空蕩蕩的。

    落雲曦分花拂葉,很快就走到後院的某個地方,一道黑影閃將出來,輕聲喚道:“小姐。”

    見是無腸,落雲曦笑著問:“放了嗎?”

    嗯。”無腸點頭,眼中劃過疑惑,“小姐,有用嗎?”

    有用,當然有用了。”想到那天晚上的效果,落雲曦很滿意地說道,“月鈞華大婚,我怎麽能不送上這樣一份大禮呢?”

    無腸凝眸不語。

    落雲曦知道他的心結,放軟了聲音:“無腸,你也知道,你主子無心為難月鈞華,雖然他對我很不尊重,但那也是受了杜晴煙的影響。”

    無腸點頭:“我明白了小姐。華皇子已經不是當年的血鷹了,但我們更不想看到他為了杜晴煙,與我們作對。”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離間月鈞華與杜晴煙。

    人不惹我,我不惹人。杜晴煙她既然敢打我的主意,那我也隻好回敬了。”落雲曦眯起眼眸淡淡道。

    於是,月鈞華與崔珍珠剛拜好堂,還沒有來得及回新房,外麵就傳來一聲呼喊:“不好了,不好了!”

    一名禦林軍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又覺得失禮,直接跪下來,叫道:“皇子,不好了,杜小姐發了瘋,將後院砸了個稀巴爛!”

    落雲曦此時已經回到了喜廳,聞得此話,沒有半絲意外。

    杜晴煙今天的心智本來就很淩亂,房中又燃了一根*香,再加上無腸潛進去刺|激了她幾句,杜晴煙不發瘋才怪!

    月鈞華聽得此言,腦海內的一根神經“啪嗒”就斷了,怒聲喊道:“把她綁起來,這麽點事都做不好,滾回家算了!”

    他隻想快點解決這事,不想在和月帝麵前失儀。

    可和月帝哪裏就這麽容易放過這件事!崔家是和月旺族,成婚當日,遭受這種侮辱,那是在打崔家的臉、皇室的臉。

    杜小姐?那個天夜國的欽犯杜晴煙嗎?華兒,你到底要如何?朕容她養在你府上已經是仁慈之至了,她居然還敢在這樣的日子鬧,簡直活得不耐煩了!”

    和月帝嚴厲的聲音在突然安靜下來的喜廳內猶為響亮清晰。

    皇上,還有……”那名禦林軍吞吞吐吐,似乎想說什麽卻不敢說。

    月鈞華一記刀子般的眼光朝他橫去,眼眸中充滿了威脅。

    禦林軍嚇得頭一縮。

    貴賓席因是坐在下麵,所以這一幕落雲曦看得清清楚楚。

    她眼光微彎,笑盈盈地開口:“還有什麽你就大膽地說出來,有本公主在,華皇子難道還敢生吞活剝了你不成?”

    和月帝聞言,聲音猛然拔高:“還有什麽?你一一給朕招來,如若敢欺瞞什麽,問你一個欺君之罪!”

    他最痛恨的就是別人的隱瞞。

    那禦林軍被和月帝一番話嚇得屁滾尿流,說話也結結巴巴起來:“杜,杜小姐還說,就讓崔珍珠得意吧,終有一天,母儀天下的是她,是她杜晴煙……”

    轟!”

    在場所有人的腦海中都是驚雷炸開。

    母儀天下……天啊,那個杜晴煙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唉……”一聲輕微的歎息在大廳某個角落響起,隨即便被震驚中的眾人忽略了。

    落雲曦輕歎一聲,她倒沒想到,杜晴煙會這般衝動,意誌也如此不堅定。

    *香,可以說是毒藥中的禁忌,到底是邪物,如果不是毒夜指點,她還真做不出這種高級東西來。

    這種毒藥,對於意誌堅定的人沒有任何作用。看來,杜晴煙經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後,反而變得更加看不開了。

    原來她想要的是和月的皇後之位。

    月鈞華差點被這句話驚得吐出血來,雙膝一顫,他跪倒在地,看也不敢看麵色鐵青的和月帝一眼,壓住心中的怒氣翻湧,叫道:“父皇,您可別誤會,兒臣真不知道杜晴煙居然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實在該死!”

    杜晴煙若能母儀天下,豈不就是在說他月鈞華有朝一日登上皇位嗎?

    雖然在官寒之前,和月國一直以來隻有他一個皇子,龍椅終有一日會是他的,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但知道歸知道,誰也不敢說出來。因為和月帝還在帝位,這麽急著說月鈞華登基,豈不就是在詛咒和月帝早死?

    何況,這話還是月鈞華身邊的女人所說,誰知道背地裏是不是月鈞華說了什麽,否則,怎麽會有此狂言?

    和月帝氣得想一劍劈了月鈞華,握起的拳頭都在顫抖。

    月鈞華嚇得語無倫次,但處死杜晴煙的話,他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就在這為難之際,一道柔美的聲音響起,崔珍珠往前膝行一步,輕柔的嗓音從紅紗之下傳了出來:“皇上,皇後,這事怪不得華哥哥。我聽說杜晴煙早就瘋了,她原來是想嫁給天夜的中山王,結果被中山王退了婚,又被加諸罪名,逃出天夜,大凡一個女人受了這麽多刺|激,都會崩潰的。一個瘋子的無心之過,還請皇上不要怪罪她。”

    崔珍珠說完,喜廳內更加寂靜了,隻是不少看著崔珍珠的眼神變得溫和起來。都知道珍珠郡主飛揚跋扈,不通人情,可她竟然在這種場合為一個詛咒她的女人說話,實在是了不得!

    謝謝你。”月鈞華心緒複雜,低聲說道。

    雖然崔珍珠一口一個“瘋子”,可他知道,這都是在為杜晴煙開脫,更是為他洗清罪名。

    她不僅沒有落井下石,還能做到這點,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麵紗下,崔珍珠的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

    這是他第一次和自己說“謝謝”,可卻是為了另外一個女人。

    不過,落雲曦說得對。

    她剛嫁進華皇子府,如果在這時杜晴煙出了事,還波及到月鈞華,那麽她一定會成為華府上上下下的眼中釘。

    而她如果能保下杜晴煙,所有人都會讚揚她的大度。

    這麽想著,崔珍珠越發|情真意切起來,一字一字說道:“皇上,皇後,杜小姐已經很可憐了,請不要再追究她的無心之過。臣女願意與她共同留在華哥哥身邊。”

    皇後柳眉輕擰。

    哥哥的意思她已經收到了,崔家想改投寒王,但崔珍珠太過固執,以至於這段婚姻水到渠成,再見崔珍珠現在的態度,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長歎一口氣。

    和月帝是個無心的男人,至少,他從來沒有寵過任何後妃。

    她能站到他身邊,被封後,還生下一個太子,即便太子後來被月鈞華害死,她還能屹立不倒,完全是因為她有眼力,深知宮中的生存之道。

    如今看來,月鈞華隻怕是大勢已去,寒王要崛起了。

    和月帝到底是顧著崔家幾分麵子,但不說什麽又不爽,便冷聲說道:“母儀天下?朕倒要看看,她怎麽個母儀天下法!”

    說完,便氣勢洶洶地走了。

    眾人一頭霧水。

    這話的意思是不是在說,月鈞華登不了基,杜晴煙怎麽可能母儀天下?

    和月帝一番意味不明的話語,讓更多的朝臣心向官寒。

    官寒則麵色平靜地坐在落雲曦身旁,無悲無喜。

    皇帝走了,婚宴還要進行下去,月鈞華強打起十二分精神接待各方來客,隻是偶爾飄忽的眼神暴露了他的心神不寧。

    洞房裏,崔珍珠安靜地坐在床榻上。

    腳步聲響,喜娘的叫喚聲傳進內室:“公主千歲!”

    落雲曦“嗯”了一聲,道:“我有些話要與郡主交代,你們都出去吧。”

    寒王得勢,朝中唯一的公主更是尊貴無比,沒人敢違抗她的命令,一一退了出去。

    落雲曦。”崔珍珠小聲叫道。

    你今天表現不錯。”落雲曦再說話時,已經站在了她麵前,聲音中含著笑意,“杜晴煙估計不會再有什麽好日子了,你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合作該結束了。”

    崔珍珠愣了良久,問道:“難道,你不想這個與你為敵的女人……”

    她想說“死”字,但想起這是不吉利的字眼,趕緊又吞了回去。

    落雲曦揚唇一笑道:“想,當然想,沒有人會容忍世界上有一把隨時會刺向自己的利劍存在。不過,我更喜歡看到這把鋒利的劍變得遲鈍,再除去它。”

    崔珍珠張張嘴,想說什麽,卻是什麽也沒說出來。

    這時,喜娘的聲音響起來:“公主,耀星的銘南王殿下在外麵找你。”

    落雲曦挑了挑眉。

    這幾天她都會去南王府陪師父,看來,蕭銘是在等她回去。

    再見了,合作關係結束。”落雲曦說完,瀟灑地離去。

    麵紗下的小臉微微一抽,崔珍珠心想,即使不再跟她合作了,她也不會再惹落雲曦了。

    她發現,自己惹不起這個女人!

    落雲曦出來後,便看到蕭銘一襲白衫站在綠蔭中等她。

    看到她時,他笑著叫道:“曦兒,今天那一對活寶師父要去逛城隍廟,現在過去嗎?”

    好。”落雲曦點點頭。

    華皇子府外,蕭銘的馬車駛出了繁華地界,朝南王別院行去。

    厚重的布簾垂落下來,隔住車外驕陽,馬車內光線昏暗下來。

    蕭銘的眼光穿透黑暗,注視著落雲曦,低聲說道:“天夜那邊有消息了。”

    他對三國政事從來都不關注,可是,自從他知道君瀾風在落雲曦心中的地位後,他竟然會注意起天夜的時事來。

    什麽消息?”落雲曦心神一緊。

    雖然蕭銘不問政事,但他手下可用的人卻極多,耳目極為靈敏。

    剛剛傳來的密報,天夜皇帝因為年紀大了,所以退位讓賢,準備讓太子登基。豈料傳旨時,太子竟然在花街柳巷……皇帝一怒之下,廢除了他的太子之位。”

    落雲曦心頭一震,竟然會有此事……

    那現在天夜那邊如何了?”落雲曦問。

    這次君瀾風回去,兩人還沒有書信往來。

    太子被廢,自然要重新立。天夜皇子中端木離名聲較好,位份又高,立長的話,非他莫屬。”蕭銘緩緩分析道,“端木哲雖然犯了錯,但他與端木離宿怨已久,手中也有自己的勢力,不可小瞧。”

    落雲曦眉目間劃過一抹憂色。

    她擔心師哥,更擔心君瀾風。

    中山王……”蕭銘吐出這個名字,注意到落雲曦神色一變,他苦笑了一下,說道,“中山王召回了軍營中的十二皇子端木奇,代君行旨,封為太子,擇日登基為帝。”

    落雲曦臉上的神色由擔憂變成了錯愕。

    端木奇是皇後之子,正宮出身,端木離和端木哲在身份上根本不能與他相比,如若他年紀長些,這太子之位應該毫無懸念地就落在他身上了。

    但他排行在後,便給了其他人排斥的機會,立長不立嫡的事在天夜曆史上並不是沒有發生過。

    蕭銘沒有再說別的什麽,朝中具體情況隻有那些身在高位的人知曉,其他人所看到的也僅僅是表麵。

    而蕭銘得到的消息已經算是很快的了,和月皇室次日也接到了這個消息。

    但這個時代的交通本就落後,即便是最雄壯的大鷹,千裏傳信,也要飛上好幾天。

    所以,落雲曦根本不知道天夜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端木奇有沒有登基?師哥有沒有謀反?瀾風會不會傷到他?或者說,師哥會不會傷到瀾風?一想到這件事,落雲曦便坐立不安。

    馬車一到南王別院,便看到一個老頭子和一個老婆子站在院外,脖子探長了朝這邊看來。

    馬車一停,九曲指便笑嘻嘻地迎上來叫道:“乖乖徒弟,快陪本大仙去城隍廟!”

    我不去了。”落雲曦急急丟下一句話,“師父,讓蕭銘陪你們吧,我得去寫信。”

    她說完運起輕功飛向別院的書房。

    身後,九曲指的麵色漸漸凝重起來,他看向蕭銘,沉聲問:“天夜那邊有變?”

    蕭銘點點頭,將車上說的消息又說了一遍。

    九曲指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毒夜在一旁開口道:“師哥,既然你心裏也擔憂端木離謀反,何不回天夜一趟?”

    他不聽我的。”九曲指長歎一聲,“他倒是聽曦兒的。隻不過這回不一樣,曦兒若是去說項,他一定會以為那是君瀾風的主意,隻會更加孤立獨行。”

    古之皇子,誰沒有問鼎龍椅之心?這怎麽能是他攔得住的呢?

    三人說著話,不提防牆角處閃出一抹人影。

    落雲曦震驚不已,師哥真的要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