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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王府、顏國公府以及哲王府等皇親貴族的府第都聚集在夜都內皇城,隸屬夜都豪門世家繁盛帶,所以相隔不遠,重要的是一路上不會遇到閑雜百姓。睍蓴璩曉
兩人並肩而行,中山王府的守門侍衛見自家王爺出門竟沒叫馬車,一臉疑惑,卻也沒多嘴,目送二人離去後,才互相低聲議論起來。
兩人出了府,順著寬闊的巷落出去。落雲曦有意拉著他往鬧市那頭走。
曦兒,去哲王府走這條路近一點。”君瀾風在後頭提醒她。
我知道。”落雲曦好心情地朝他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不以為意道,“從這邊過去,繞一個大彎,也是能到的。我剛吃撐了,要多走點路。煨”
君瀾風眉頭微蹙,問道:“你沒吃多少,怎麽就撐了?你這胃可不能貪嘴。”
落雲曦看著他一臉關心的模樣,笑得眼睛亮晶晶的,鄭重地點了點頭。
寂靜的巷子中,偶然聽得路旁院中傳來的響聲外,並沒有遇到其他人厴。
君瀾風還是頭一回身邊沒帶任何人走在巷子內,不覺心中有些怪異。
落雲曦倒是一臉自在,沿路指著左右詢問東,詢問西。
見她很是開心的小模樣,君瀾風的心也放寬了。
就快要到鬧市區,前頭的路口處走過一個賣糖葫蘆的老頭子。許是知道靠近內城,他也不敢叫嚷,隻是抱著插著幾十根紅豔豔的糖葫蘆的木頭架子慢慢走著路。
糖葫蘆!”落雲曦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趕緊叫出聲,“糖葫蘆!”
她隻叫了“糖葫蘆”三個字,那老頭子便聽到了,趕緊回身,一臉笑意地迎過來。
老人家眼力不太好,但也看得到眼前兩人衣料極為華貴,又是從內城出來的,必是有錢人家,殷勤地問:“公子小姐是要買糖葫蘆嗎?”
君瀾風拉住落雲曦,有些不忍心地問道:“你不是吃撐了嗎?”
這個酸酸甜甜的幫助消化。”落雲曦趕緊解釋。
嗯,也是。不吃的話,過會兒再吃也行。”君瀾風彎唇一笑,雖然他很少買這些小玩意,更沒有親自拋頭露麵來買過,但見落雲曦喜歡,倒也來了興趣,隨手拔出一根,手指轉了一圈細細地看。
那老頭子又抽出一根遞給落雲曦,笑道:“老兒這些糖葫蘆選的都是上好的山楂,個個又大又圓,沒得挑!”
那就多買幾串吧。”君瀾風又抽出幾根,待將手伸進懷裏時又頓住了,才發現自己身上並無銀子。
爺,我來付。”飛羽出來得十分及時,嘴角噙著笑意。
這幾串給你們。”君瀾風將後選出來的幾串遞給他。
屬下不吃這個。”飛羽臉色微黑,這是女孩子愛吃的好吧!不過他還是接住了,笑吟吟道,“我替落小姐拿著吧。”
付過銀子,君瀾風與落雲曦轉了個彎,朝哲王府行去。
哲王府一如以往的氣派恢宏,初晨的霧氣籠罩在王府上頭,越發寂寥無聲。守在王府門前的一排禦林軍有如雕像般紋絲不動。
聽到腳步聲響,他們才朝這邊看來。
待看到一襲紫袍的君瀾風,麵色均有動容。
中山王!”為首的一人上前抱拳,目不斜視,隻是很納悶今兒中山王怎麽會帶這麽少的人過來。
哲王起來了嗎?”君瀾風隨意問道。
這會兒,禦林軍才敢抬起頭,餘光瞥到落雲曦,嘴裏答道:“屬下剛去看過,已經醒了,不過還沒用早膳。”
好,你們繼續守著,本王帶雲曦公主進去看看。”君瀾風說完,與落雲曦一同步入王府大門。
雲曦公主……禦林軍嘴角亂抽。
他已經看到君瀾風和落雲曦手中一人拿了一串糖葫蘆。
他揉了揉眼睛,看錯了嗎?這……
端木哲被軟禁在主院之中,平常可活動的範圍便是這方寬闊的院子,院外,重軍把守,插翅難飛。
落雲曦緩緩走近院門,禦林軍們看到中山王過來,紛紛行禮。
君瀾風拉住落雲曦的衣袖,低聲道:“就在這裏站著吧。”
聽到動靜的端木哲已經從房裏跑了出來,站在院門之後,目光有些呆怔地看著落雲曦。他披了一件青色的長衫,往常梳得一絲不亂的長發披在肩頭,衣衫也有些皺亂,毫無往日的整潔。
絕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來。
好好保護雲曦公主。”君瀾風朝左右禦林軍吩咐了一聲,便轉身走了出去,顯然是回避他們的談話。
曦兒!”端木哲怔愣半晌後,一雙淡漠的眼眸漸漸融化,眼神中劃過一抹熱切,顫聲喚了一句。
落雲曦淡淡問道:“聽說你要見我?”
端木哲不語,上下將她打量了幾眼,才輕輕點了點頭。
想要我為你求情?”落雲曦再次直白地問。
他現在被軟禁在這裏,所有權力被沒收,等於是廢人一個。如果端木奇念舊情,也許不會再給他羅列罪名,最多將他送到封地上去,找人監視著。
這樣,也好給天夜百姓一個交待。
端木哲的眼眸中劃過一抹複雜,他深深看了落雲曦一眼,低歎一聲:“勝者為王敗者寇,我沒什麽好說的。不過,如果念在往日情分上,希望你能替我說說情,留我一命。”
落雲曦嘴角彎起一抹淺淡的弧度。
他找她,到底還是來求情的。
溫陽府一別後,現在的端木哲應該也明白,他們之間,早就不是當初了。
晨風吹過,頭頂的老樹輕輕作響,一片泛黃的樹葉墜落下來,在空中打著旋兒,飄飄悠悠地從落雲曦眼前飛過。
落雲曦伸手拈住它,漫不經心地問道:“那你活著,為了什麽?”
端木哲的臉色因她這句話僵硬起來,突然間,腦海中一空。
活著,為了什麽?
從前的他為了登上權力的頂峰而活,為了早日迎娶落雲曦而活,可若從這裏出去,他便一無所有了。
他為什麽而活?
落雲曦碾碎了枯黃的葉子,看著粉末一點點灑落下來,淡淡道:“一個心中隻有權力的人,當他失去一切,唯有再次獲得權力才能成為他活下去的精神支撐。你覺得,皇上會放你去封地嗎?我最多隻能幫你做到,將你的後半生留在這個院子裏。”
端木哲的心果然隨著她的話語而抽痛起來,表情一刹那間變得萬分痛苦。留在這個院子裏?那他為什麽而活?!
落雲曦看著他格外淒楚的模樣,說道:“有一件事,我還是如實告訴你比較好。”
端木哲臉色一變,立刻看向她,脫口問道:“什麽事?”
看落雲曦現在的神色,他能感覺到,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落雲曦的目光自四周掃過,衝最近的一名禦林軍說道:“請中山王過來。”
聽說叫君瀾風過來,端木哲的眼光中頗為疑惑。
那名禦林軍急忙出去了,不多時,君瀾風大步走了進來,問道:“曦兒,何事要叫我?”
能讓這些禦林軍退下嗎?我有些話想和端木哲說,你點住他的穴道。”落雲曦垂下眼睫,長長的睫毛在眼窩中打下漂亮的剪影。
君瀾風點了點頭。
驀然間,腳尖拔起,高大的身體猶如一隻巨鷹,猛地落在院子內,右手刷刷幾下,點在端木哲的幾處大穴之上。
端木哲眼現憤怒之色,可卻毫無辦法。君瀾風封了他的穴道,他根本連動也不能動彈一下。
君瀾風轉身,緩聲吩咐:“都退下!”
是。”禦林軍們有條不紊地退了出去。
你也能回避下嗎?”落雲曦問道。
君瀾風“嗯”了一聲,看了下端木哲,這才離開。
聽得身邊沒有動靜了,落雲曦思量了下,才抬起眼皮子,朝前走了幾步,低聲說道:“端木哲,我已經不是從前的落雲曦了。”
我知道。”端木哲嘶啞著嗓音回答她,“自從你失憶後,你就不再是以前的曦兒了。”
不。”落雲曦果斷簡潔地說了一個字,聲音從陽光中彌漫開來,輕卻堅定:“不是失憶,而是我根本不是落雲曦。而且,我看到過從前的落雲曦,隻是,我看到她時,她已經是一抹幽魂了。她死了,我占據了她的身體。”
看著端木哲瞪得越來越大的眼睛,落雲曦呼出一口氣,繼續說道:“不信?我知道你不信,可是我還要說出來。我叫落鳳兮,來自另外一個時代,因為與你的曦兒同時死亡,不小心占了她的身體複活。失憶,隻是我的借口,我隻是沒有落雲曦的記憶而已。”
端木哲怔愣地看著她,一時無法反應過來。
落雲曦並不著急,緩緩道:“你沒有發現我和以前不同了嗎?失憶,你覺得,失憶能解釋這一切?尤其是我的字體,為什麽我現在的字體和從前完全不一樣了?因為根本不是一個人寫的。還有,你應該從輕虹那得到過消息,從前落雲曦所有的東西,被我一件一件全燒掉了。因為,那是死人的東西,得下去陪她,我怎麽會留在身邊呢?”
端木哲睜大的眼眸中滿是驚駭。
這一點,他自然是知道的。
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
眼前的女子一臉沉靜,一雙鳳眸中了無波瀾,可是,深邃陌生得令人可怕。
那張薄唇還在一張一合:“是啊,落雲曦死了,而且是帶著對你的恨死去的。端木哲,我原本不想告訴你這麽多,可是,你必須知道,你深深傷害了一個女人。”
她死了……”
端木哲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他已經完全相信落雲曦的話了,腦海完全被這幾個字占據了。
他曾經發誓要終其一生去守護的女子原來早就死了!那他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誰?這世上,是不是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一行清淚沿著眼角流了下來。
她死了,不,不可能!”
端木哲突然仰天長嘯了一聲:“啊!”
聲音劈開九天浮雲,直上重宵。“轟”的一聲,他僵硬的身體猛然倒塌了下去,濺起一片煙塵。
王爺!”禦林軍那邊聽到動靜,慌得全部圍了過來。
君瀾風也飛躍過來,見落雲曦無事,才大鬆一口氣。瞥了一眼昏厥過去的端木哲,沉聲說道:“去看看哲王怎麽樣了。”
一抹身影衝在了禦林軍前頭,飛羽快速蹲在端木哲身邊,把住他的脈,臉色驚駭地說道:“哲王體內的內力強行衝破了穴道,隻怕,內力全失了。”
君瀾風眉頭微挑,他不知道落雲曦都和端木哲說了什麽,會導致這麽大的反應,但這些話必定是不能與外人言的。
想了想,他吩咐飛羽道:“挑一批可信的人守住哲王內院,什麽風聲都不要泄漏出去。”
交代完,他才帶著落雲曦匆匆離開。
哲王府外,一輛幽黑的馬車停著。
怕你的腳受不了,我們坐車回去。”君瀾風低聲解釋了一句,和落雲曦上了馬車。
落雲曦便拿了糖葫蘆吃,先咬了一顆,又將手中剩下的那串遞到君瀾風嘴邊。
君瀾風順勢含住一顆,並沒有多問適才的事情。
落雲曦想了片刻,才慢吞吞地說道:“瀾風,其實我隻是對端木哲說,從前……”
別說了。”君瀾風攔住了她,眉眼微彎,笑道,“我信你。”
落雲曦心頭一暖。
她決定不將穿越的事告訴君瀾風,每個人都有埋藏心底最深的秘密。
曦兒,你不是想知道我有什麽安排嗎?”君瀾風突然的一句,成功轉移走了落雲曦的注意力。
什麽安排?”
嫁給我。”
落雲曦一怔,便看到君瀾風滿眼認真地看著自己。
她輕輕咀嚼著糖葫蘆,眼光一轉,笑道:“我不是說了麽,你還沒向我求婚。”
求婚……”君瀾風劍眉微皺,思索著這兩個字,朝她坐近,拉住她的手,一臉乞求道,“曦兒,嫁給我好不好?”
我還得想想。”
我求你,求你嫁給我。”君瀾風的聲音如蚊子哼,似乎怕趕車的飛羽聽見一樣。
我還得考慮下。”落雲曦忍了笑,一臉嚴肅道。
求婚,果然是這麽求的。
君瀾風撞了好幾次釘子,心情十分糟糕,抱著不放棄的精神繼續求:“我求求你,求求你……”
聲音越來越大,大得飛羽都直覺丟臉。
主子這是沒人要了嗎?落雲曦終於忍不住了,“撲哧”一聲笑,聲音軟了下去,問他:“你是怎麽安排婚事的?”
你答應了?”君瀾風一喜,眉頭都揚了起來。
落雲曦點了點頭。
好,你答應就行了,剩下的事我來安排,保證給你一個盛大的婚事。天夜現在算是安定下來了,這幾天處理掉秦家,即使端木離手上還有軍隊,也翻不出什麽浪花來。你就等著做新娘吧。”
落雲曦輕輕一笑,心底湧上幾分甜蜜。
新娘,前世今生,她還是第一次做呢!
馬車在中山王府正門口停下,落雲曦下車後,便看到九煞從門廳跨出來,叫道:“王爺,屬下回來了。”
君瀾風看到他,麵色便嚴肅起來,衝落雲曦說道:“我去書房處理些事,叫飛羽送你回主房。”
落雲曦點頭。
無腸卻從暗中冒了出來,叫道:“有我在,不用飛羽送的。”
嗬,誰也別想搶了他的差事!
落雲曦步回正房,躺到軟榻上,看著窗外那株老槐樹,想著最近京城的事情,盤算著外公一行人何時回京,端木離會不會來看自己,師父何時能到……
突然,耳邊傳來無腸的聲音:“小姐。”
落雲曦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問道:“怎麽了?”
無腸手中遞過來一枚藍水晶,說道:“外麵有人要將這枚東西轉交給您,說您一看就知道了。”
藍水晶……落雲曦並沒接過來,眼光匆匆一掃,認了出來。又是這枚藍水晶!
是從太子府傳出來的吧?”她淡淡問道。
無腸將水晶捏在手心,點了點頭,解釋道:“剛才守門的侍衛看見一道人影鬼鬼祟祟,便將他拎出來問。隻是個孩子,說有人將這東西交給他,勿必要送給您過目,屬下見這藍水晶並無異樣,便想著拿過來給您看看。”
落雲曦看向他,問:“落側妃怎麽樣?”
無腸心中也想到了落月琦,不過他可不敢隨便猜測,被落雲曦問道,才答道:“太子身邊隻有她了,所有的侍女都被打發了。她和太子一樣,被貶為庶人,做的都是丫環活,應該是很苦的。”
嗯。”落雲曦看著遠處的天空不語。
無腸憋了好久,才試探地問:“難道是落側……落月琦的東西?她想見小姐嗎?”
落雲曦沒有直接回他的話,而是將眼光轉到他臉上,說道:“你將這東西還回去吧。”
無腸見她並沒有給出答複,點了點頭,轉身出院。
那孩子隻是個傳信的,拿了賞錢,許是受了威脅,不敢私吞藍水晶,送來就走了。
這藍水晶,他還是親自送還給落月琦吧。
他也摸不透小姐到底是什麽心思。
落雲曦倚著軟枕眯起了眼睛,打了個盹兒的時間,君瀾風便回來了。
曦兒,去床榻上睡一會兒,這裏會著涼的。”
君瀾風行到軟榻前,便想攔腰將她抱起來。
不用,這裏空氣新鮮些。忙好了?”落雲曦擺手拒絕,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
君瀾風坐到她身邊,外頭小廝捧著熱茶進來,順便為落雲曦換去桌上已經涼了的那杯,悄無聲息退去。
剛宮裏傳來消息,將秦家從大牢裏放出來,削去秦侯爺所有官職和爵位,送回綿州老家。”他低聲說道。
秦家被下進宗人府了?”落雲曦倒挺意外。
前段時間鬧事,抓了幾個。”君瀾風眸光劃過一絲冷意,“明天放出去。”
哦……”落雲曦想了一想,問道,“曹倩在嗎?”
曹倩?”君瀾風並不能立即想起來是誰,對於和他無關的女人,他通常對她們的名字沒有印象。不過這個女人曾經陷害過齊娉婷,落雲曦有關注過,他還是很快想了起來,點點頭,“就是秦鵬娶的那個女人吧?她也在牢裏。”
落雲曦的眼光微冷,問道:“以秦家所犯的罪,女眷不用流放嗎?”
昨兒晚上,從君瀾風的介紹中,她知道秦家是因為前段時間助端木離反君瀾風,經過這幾日的“調查”,抓出了秦家幾條小辮子。難道就放出來了事?
君瀾風鳳眸微眯,聽懂了她的意思,笑了一笑說道:“皇帝的意思是並不想要秦家人的命,隻是想削弱他們,羅列的罪名不夠重,不至於抄斬流放。但直接讓曹倩走不出宗人府也是可以的。”
落雲曦眼前劃過曹倩那張楚楚可憐的臉。
死?死了那不就不好玩了嗎?”落雲曦翹起唇瓣道,“不能流放嗎?”
也行。”君瀾風輕笑一聲,“明兒就出牢了,我去安排下。你要不睡一會兒?”
我去齊家吧。”昨晚時間太匆忙,她並沒有與齊娉婷敘舊,正好抽這個空過去。
因最近夜都極不安定,無腸安排了血狼暗衛騎馬跟在車旁,一路護送至齊家。
聽聞雲曦公主到來,齊尚書通知了齊娉婷,攜同夫人領了合府人迎將出來,十分隆重。
落雲曦笑盈盈的拉了齊娉婷的手,自進後院說話去了。
齊尚書與齊夫人對視一眼,暗暗鬆了口氣。
自從齊娉婷恢複了自由身後,賦閑在家,外間或多或少都有流言傳出,他們怕齊娉婷聽去了難受,想給她再找一門親事。
如果齊娉婷從前嫁的是別人,那憑齊尚書現在的位置,給女兒再結一次親也不是難事。可是,齊娉婷所嫁的偏偏是太子,而且是落馬的太子,誰敢再娶她?這不是在新皇帝麵前找堵嗎?
不過,瞧著她與雲曦公主關係如此要好,齊尚書夫婦心中又有了幾分希翼。
尤其是齊夫人,見著落雲曦那一派大方從容的模樣,便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她還隻是名庶女。當時就感覺她氣度不一般,果然如此。
於是,在落雲曦與齊娉婷聊天時,齊夫人過來幾次,終於忍不住,向落雲曦打聽和月是否有合適的人選。
落雲曦怔住了。
齊娉婷的臉頰頓時脹得通紅,站起身來,聲音都變了:“母親,你回去吧!別在這胡言亂語,丟我的臉!”
齊夫人頗為尷尬。落雲曦淺淺一笑,意有所指地說道:“夫人,您可不必為婷兒的終身大事操心。依我看,和月呀,還真有適合她的。”
真的?”齊夫人一臉驚喜。
齊娉婷咬了唇,臉色卻漸漸發白。
落雲曦見她神色不對,也就不再開玩笑了。
齊夫人也沒再多問。
齊娉婷當時根本沒敢將官寒的事告訴過家裏,就連躲在和月那陣,也是說靠了落雲曦的幫助,在外避難,從沒提過官寒。
以前是不好提,現在,她不想提,將來,更不會再提。
那個男人,就讓他從自己的生活中消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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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齊府出來,落雲曦深吸一口氣,正要上馬車,一道人影卻是從拐角處跑了出來。
無腸嚇一跳,本能地攔在落雲曦身前。
出現的卻是一名女子,穿著豔麗,手中捏了一張薄薄的宣紙,衝落雲曦不遠不近地行了個禮,掩嘴一笑,說道:“落小姐,這封信是給您的。”
無腸不喜此女打扮,黑著臉接了過來,認認真真檢查一番,確認沒有做手腳,才遞給落雲曦。
落雲曦目光一掃,嘴角不住地抽動。
潔白的宣紙上飄來一股酒味,摻雜著脂粉香,紙角濕了一片,似是沾上了酒水。中央東倒西歪地寫著幾行大字:師妹,你最親愛的師哥大人已經死在了香香樓,速來收屍。
她抬頭,斂了異樣的神色,問無腸:“香香樓是哪裏?”
無腸眉頭跳了幾下,沉吟著答道:“是楚館。”
哦,那就是青樓。
落雲曦想了一下說道:“無腸,端木離在香香樓,我去看一下他。”
無腸剛才檢查信時,並沒敢偷窺信的內容,餘光卻還是掃到了“師妹”二字,聽落雲曦一說,越發肯定了。
他皺起眉頭,極不讚同:“小姐,咱們還是回王府吧。您單獨見離王殿下,到底不安全。”
落雲曦深深看了他一眼,問道:“哪不安全了?離王現在是要犯?”
這倒不是。”無腸一見落雲曦的神色,便知道恐怕難以說服她,正了臉色,苦口婆心地勸道,“離王雖然是小姐的師哥,但到底也是外人。秦家剛剛倒台,他對咱們爺肯定正記恨著,您這會兒去,誰知道他會不會拿你要挾王爺!”
外人嗎?”落雲曦喃喃了一句。
往事一幕幕在腦海前浮現……從初識端木離,感受親情,到後來因為他奶娘的事情產生隔閡,再到取得諒解,到彼此信任,他們之間的師兄妹情誼,也是一路風雨飄搖。
如果現在通知君瀾風,叫他陪自己一起去,未必不可以。但那一定會傷了師哥的心,徹底斷送掉這份情。
落雲曦緩緩整理了下思緒,開口說道:“現在過去,無腸,你陪我一起。”
她躍上馬車,在車簾即將垂下的時候,低聲說道:“在我的世界,隻有朋友或敵人,沒有中間。”
無腸見她執意要去,隻得駕車前往香香樓,同時不忘叫一名暗衛通報給君瀾風。
香香樓,一座秀氣婉約的雙層小樓閣。
因是白天,樓內生意並不是很好,不少姑娘聚集在院後,賞菊品茶,歡聲笑語。
落雲曦進來後,直接被適才傳信的那名女子帶到二樓,無腸緊緊跟著,一刻也不放鬆。
最裏層的包廂大門緊閉,濃濃的酒味從裏頭飄蕩而出。
女子替落雲曦開了門。
一股更加濃烈的酒味刺鼻撲來,落雲曦不由蹙了眉頭,輕輕踏進去。身後的門合上。
一名男子趴在桌子上,擱在桌子上的左臂還圈著一方酒壺,三千墨發沒有挽起,垂散各處,發絲下,一襲白衫也是淩亂不堪。
師哥?”落雲曦掩了掩鼻,叫道。
端木離抬起頭,露出一張俊美的臉龐。肌如玉瓷,雙頰飄著紅韻,鳳眸微狹,染著一分迷離之色,若含煙映柳,薄唇被酒水滋潤得一片殷紅。
落雲曦以為他肯定醉得認不出自己了,卻沒想到端木離長腳一伸,臥在楠木椅上,唇瓣一勾,露出一個吊兒郎當的笑容,說道:“師妹,你是來給我收屍的嗎?”
你怎麽喝這麽多?”落雲曦踢了踢桌子腳旁的五、六個大酒壺,有些不悅地奪過他手中的酒壺,擱到一旁。
端木離拉過一張椅子,示意她坐下。
落雲曦剛坐穩,端木離的頭已經靠到了她的肩窩處,椅子也不知何時拉到了她身旁。
酒味撲麵而來,端木離悅耳的聲音染上一絲渾濁:“師妹,我醉了……”
落雲曦皺了皺眉,想放正他,端木離的身子卻像是沒了主心骨,直往她身上跌來,她趕緊扶住,嗔道:“人家酒醉的都會吵嚷著說自己沒醉你倒好,說醉了!”
端木離笑出了聲,立即改口:“我沒醉!誰說我醉了來著,我和誰拚命!”
落雲曦輕歎一聲,說道:“有什麽想說就說吧。”
室內一片靜默。
良久,低低的話語飄了過來,帶著幾分哽咽:“這麽多年來,我從來沒受過秦家一粒米,一口水,可是,他們還是將秦家拉了下去。”
落雲曦心裏也不是不清楚。她曾經便晦澀地問過端木離和秦家的關係,想來便是怕牽連到秦家,才一直和秦家保持距離。
可是,再怎麽保持距離,他的母妃還是姓秦啊!
隻是丟了官,顏家也是一樣,這比丟命好得多呀!”落雲曦安慰他道。
那怎麽能一樣?”端木離嗤笑一聲,“顏家是辭官,秦家卻是連爵位都被削了,死後怕是無顏見祖宗了。”
落雲曦沉吟了會兒,低聲說道:“師兄,你既沒有謀反之意,削弱兵權,守住封地,其實也不錯啊。”
是很不錯。”端木離的嘴角勾出一分譏諷來,說道,“我早和你說過,我不喜皇位。而且,十二弟登基,我心裏是最樂意的。可是……我怕君瀾風篡位,手上不握點兵權,到時候十二弟指望誰去!”
落雲曦恍然。
原來端木離不肯交出軍隊,是怕君瀾風奪位。
而君瀾風又擔心端木離手握兵權,威脅到端木奇。這不矛盾才怪!
她在思考,所以沒有開口。
端木離撐著她的肩膀坐偏了點,好使自己看得到落雲曦的臉,說道:“師妹,我忘了,你和君瀾風……”
師哥!”落雲曦打斷他的話,眉眼沉靜道,“瀾風不會篡位的。他若是想那個位置,何必等到今天?你要知道他的身份,先帝一度是想讓他繼位的。若他真想那個位置,隻要先帝一道聖旨,何苦還要栽培端木奇?這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端木離不語,突然問道:“秦家快放出來了吧?”
落雲曦“嗯”了一聲,說道:“四大世家必定是要退出曆史舞台的,遲早的事,師哥不必自責。”
端木離輕歎了一聲。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頭痛。”他閉上了眼,似乎進入了休息狀態。
我扶你回府休息吧。”落雲曦提議道。
不用。”端木離起身,踉踉蹌蹌地往屏風後走去,“這裏有床。”
他撲到梨木床上,便沉沉睡了過去。
落雲曦將床尾的錦被拉過來,替他蓋上。
見他睡著了,這才放輕腳步出房。
剛拉開|房門,她愕然瞧見守在房門前的君瀾風。
他正負手站在無腸對麵,麵無表情,不知來了多長時間,也不知聽去了多少話。
曦兒,回去吧。”看見落雲曦,君瀾風嘴角的弧度一軟,牽住她的小手道。
馬車上,落雲曦望著車窗外的鬧市良久,轉過頭,低聲問身邊的男人:“你昨晚說的自有安排是什麽?”
她知道,那肯定不是篡位。
所以剛才在端木離麵前,她才說得那麽肯定。
君瀾風默默地攬住她,不答反問:“曦兒,等我們成婚了,無事了,你最想做什麽?”
落雲曦想了會兒,說道:“小寒那不用我擔心,我想打聽爹娘的下落。”
這是她埋藏在心中很久的事情了。
月天和顏容傾當初肯定沒死,而且,他們有可能渡海去了其他國家。
因為最近天夜與和月都不太和平,所以她無法去求證這件事。
君瀾風似乎早料到她會是這個答案,溫聲說道:“我怕你擔憂,一並與你說了吧。六年前,我曾派人去打探西德島,第一批派去的船遇到了風浪,在海中偏失了方向,結果,意外發現了另外一座島嶼,令人驚奇的是島嶼上不少漢人,都會講漢語。一問之下才知道是以前龍廷大陸上的商人,海運時遇到災難,發現了那座島,島上自然資源充足,而且沒有君主,不受管轄,便都在島上定居了。我隨後親自過去查探了一番,覺得那裏還不錯,就留下了一支軍隊,四處開發買賣,將島名改為風島。”
(還有五千白天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