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9、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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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九曲指的話,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睍蓴璩曉
爽朗愉悅的笑聲衝散了血腥的霧霾,天邊那輪明月又亮了幾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街的東邊方向朝他們這邊快速行來。
眾人默契十足地互看了一眼,道了聲“走”,眨眼功夫,便消失在原地。
清風拂過衣衫,簌簌聲後,再無了任何聲音煦。
世界安靜得仿佛這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可有些人的命運,從今晚起,卻徹底改變了。
重重疊疊的火把由遠及近而來,通紅的火焰照亮了半邊巷子,依稀可見火把下張張冷沉的臉。
官爺,就是那裏,我們看到那裏起火,還聽到打殺聲,不敢過去。”一名年輕男子伸手指向五堂所在的院落值。
五堂的人散住在民宅中,形成一個碩大的群體,但周圍也還是有其他百姓居住的,隻是隔得較遠。
是啊。”另一名婦女附和道,“我家男人還聽到了兩聲巨大的響聲,出去一看,竟是那邊起了火,還有人在打架,趕緊就去報官。”
一群人說著走著,不一會兒便到了現場。
起火的屋子火光早已黯了,隻有幾處火星子還在微弱地跳動,滿地石末粉屑中,無數屍體橫七豎八地倒著,有的喉嚨被割開,有的肚腹穿破,有的後腦勺碎裂,更有被大火燒的麵目難分。
一地清冷,一地驚駭,一地悲哀。
月華籠罩在他們身上,安撫不了扭曲的靈魂,隻能讓一張張瞪大雙目、猙獰恐怖的臉龐越發清晰。
寂靜了一瞬,驚呼聲此起彼伏響起。
最前頭的官兵縱然也是在刀頭舔血的人,沒有上過戰場的他們,終其一生也從未見過如此慘烈的陣容。
手指一顫,不少火把摔落至地,“啪”的一聲火光熄滅了,天色,越發幽暗,人們也越發恐懼。
有人哭起來,有人嘔吐,有人心疾突發,亂成一團。
今夜,注定是個有人歡喜有人愁的夜晚。
王宮之中,君瀾風所居住的宮殿中已經打好了洗澡水,熱氣騰騰。
落雲曦右手提著衣籃走進精致的屏圍,踮起腳尖,想將籃子掛在屏風外。
君瀾風囑咐九煞守好殿門,吹熄外殿的燈,快步走了進來,見狀趕緊接住衣籃掛了上去,轉身進了屏風。
左手拉過落雲曦,右手便小心翼翼地為她解去衣領上的黑色紐扣,看著她的眼睛問:“不怕?”
問著,自己嘴角倒浮起一抹笑來。
落雲曦情知他問的是什麽,咬咬唇,回望著他深幽的鳳眸,那雙如黑寶石般迷人的雙瞳,她輕聲道:“想到你,就不怕。”
君瀾風眉頭跳了幾跳,臉色幾變,罵道:“廢話,我不在你身邊,你要是遇到危險,想我有什麽用!”
落雲曦癟了癟唇道:“可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你一定會帶我回來的。你看,現在不就是嗎?”
君瀾風手勁一加,鐵臂已經將她緊緊攬進懷裏,那樣有潔癖的他也忘了落雲曦此刻一身粘乎乎的血,他幾乎將她壓進懷裏,摟得讓人出不了氣。
是的,我一定會來的,曦兒在哪我就在哪。”
雖然,他不喜歡她這樣做;雖然,他那麽擔心她,但是,他還是會告訴她,不要怕,他會永遠守護在她身邊,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一定會出現,帶她離開。
他無法想象,如果有一天,當她陷入困境而自己無法出現時,他會急成什麽樣。
下次別這樣了好嗎?”君瀾風嗓音嘶啞地開口。
好。”落雲曦答應得極快。
有夫如斯,還複何求?
落雲曦說完後,發現腰背上的雙手猛然鬆了,她趕緊偏過頭,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抬起頭,看向君瀾風。
男人感受到她的動作,也低下臉看她。
燭光照映下,一汪琥珀般的眼睛含著淺淺的笑意,他不禁醉了,湊近臉,就要去吻那雙抽了他魂魄的雙眼。
瀾風。”
落雲曦左手微抬,擱住男人寬厚的肩膀,軟聲叫著他的名字。
嗯?”君瀾風癡癡地移不開視線,幾乎要溺死在那如水的溫柔中。
落雲曦看著那動情的麵龐,吞了口唾液,眼光極小心地瞥向他左胸衣前,想說什麽欲言又止。
曦兒……”君瀾風低喚一聲。
落雲曦眼珠轉了轉。
看著我。”君瀾風不滿她的心不在焉,騰出右手,捧起她的下巴,讓她與自己對視,感受彼此的情意。
落雲曦依了她,乖乖地看著他。
對望的結果就是心蕩神馳。
不知誰先主動,遞出了唇,總之,兩雙滾熱的唇交織在一起,極盡纏綿緋惻。
落雲曦最先鬆開口,小臉一片通紅,喘了幾口氣,再次看向君瀾風的左胸處,“咯”的一聲笑了出來。
紅撲撲的臉蛋配上清脆的笑聲,真是美呆了。
笑什麽?”君瀾風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他不能保證她再笑下去,他會做出什麽。
落雲曦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看向他,手指他的胸衣,極其委婉地說道:“瀾風,你……真的不介意?”
君瀾風聽到“介意”兩個字,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緩慢地低下頭,看看自己,大腦“轟”的一聲炸開。
前胸以下,華貴的紫色衣袍上沾滿了血色,肩膀上還留著一隻紅色的爪印,簡直就是慘不忍睹!
落雲曦渾身是血,他一摟一抱,沾上血也極正常,可笑他到現在還不知道,一個勁地求歡。
君瀾風的眉頭立刻嫌棄地皺了起來,他知道,這大部分都是別人的血,所以,他嫌髒。
見到他的反應,落雲曦再也忍不住,開懷大笑起來。
清脆的笑聲如銀鈴,悅耳極了。
君瀾風眉頭漸漸鬆開,嘴角露出笑意,抓起她,說道:“站好了,別碰著傷處,趕緊洗。”
他動作輕柔地為落雲曦褪去衣衫。
成婚後,兩人一起洗澡的事並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所以落雲曦也已經習慣了,沒有一開始的緊張。
如玉般的身體沾著絲絲血痕,君瀾風嘲笑道:“看你從染缸裏出來一樣,醜死了。”
嘴上說著醜,但眼裏卻滿是愛意。
落雲曦白了他一眼,回嘴道:“你不也一樣!”
君瀾風想到自己,眉頭擰起來。
落雲曦已經鑽進水裏,那水就像加了色劑一樣,眨眼間便成了一桶淡紅色的液體。
君瀾風扶住她的左肩,不放心地叮囑道:“別亂動,小心傷口進水,我來。”
他蹲下身子,拉過早準備好的凳子坐下,眼睛的高度正好與她的肩膀齊平,以手舀水,極仔細地為她擦拭傷口。
燭光閃爍,滿室溫馨。
不多時,落雲曦便洗好了,傷口處也敷上一層新藥,換了一套幹淨衣裳。君瀾風去掉自己的外袍,將落雲曦的血衣包在裏頭打了個結,準備扔掉,再叫九煞換一桶清水進來。
然,此時,殿外卻來了人。
君瀾風呢?鳳兒在不在他這裏?”月天焦急的嗓音透過宮殿大門傳了進來。
父親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心殿嗎?他怎麽會找到這裏來了?
落雲曦滿腹不解,側頭看了眼君瀾風。
君瀾風以眼光詢問她的意思。
落雲曦之所以來他這裏而沒有去幽梅宮,就是不想讓月天知道今晚的事情,或者說,她受傷的事。
落雲曦沒有說話,打手勢讓君瀾風先出去。
君瀾風點點頭。
而宮外,九煞攔在月天麵前,臉上現出為難之色:“王,您稍等一下吧。”
他相信,月天的說話聲裏頭聽見了。
爺沒有任何指示,那麽他就不能放任何人進去。
讓開!”月天惱怒之至,一掌劈過去,“我要見鳳兒!”
九煞沒有否認,他已經很確定落雲曦在裏頭了。
月天攻擊是虛,隻是想讓九煞讓開,沒想到九煞功夫倒比他想象得要好,能接得住他一招。
見他硬闖,九煞哪管他是不是這風暴之心的王,聲音也冷硬起來:“沒有我們王爺的命令,誰也別想進去,希望王能見諒!”
月天深深皺起眉來,這人是下狠心了,他不是打不過,而是不想傷人,尤其是和他女兒有關的人。
就在這時,君瀾風的聲音響起:“九煞,你先退下。”
月天眼前一亮,衝裏麵走去。
鳳兒呢?她沒事吧?”他急急忙忙地問,英俊的臉龐上掛著顯而易見的擔憂。
鳳兒……君瀾風每次聽到這名字都忍不住嘴抽,不習慣,他真的不習慣。不過,他還挺喜歡。
鳳,風,這難道不是緣份嗎?
她沒事,在沐浴。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想法隻是一閃而過,君瀾風臉色一肅,沉聲問道。
張口就問落雲曦有沒有出事,月天是不是知道了一點風聲?可他們的行動極其隱秘啊,不應該被發現。
聽說沒事,月天鬆了一大口氣,說道:“剛才在宴上,許丞相和幾位老臣來報,說吏部大夫遭人刺殺,右胸中了一劍,好在傷勢不重,沒叫刺客得手,但刺客卻受了傷,還滯留在宮內,群臣要求搜查王宮。”
搜查王宮,哼!”君瀾風冷笑一聲。
不管什麽名目,這些人想要借機搜查王宮,定然不是什麽好事!
據他來看,也許,今夜之事真的漏出了風聲。
月天感覺到了他的譏意,歎了口氣道:“我心中也是這般想,第一時間叫人去幽梅宮看看,結果發現鳳兒不在,急壞我了。”
他們還敢查幽梅宮不成?”君瀾風聲音冰冷,望著月天。
這要查哪不查哪還不是君王一句話!如果這點都做不到,那還當什麽王!
君瀾風天生一股冷沉的王者威壓,字字冷厲,配上犀利的眼神,看得月天心中都有些發毛。
他也是極有魄力的,能頂住這樣的勢壓,淡淡搖頭:“當然不準,可就是因為她不在幽梅宮,我才擔心。還有,許丞相雖然不會進幽梅宮,但若以擔心王後安危,叫醫女進去,王後不在,怕會令他生疑。”
現在已經不是疑心的事情了。”君瀾風簡潔地說道。
什麽意思?”月天揚了揚眉。
進來看看就知道了。”君瀾風說完邁開大步先進了宮。
這事不必再瞞,也許還要借月天的幫助。
落雲曦趁這功夫將長發挽了個簡單的發髻,迎了上來,叫道:“父親。”
月天一進殿便嗅到一股濃列的血腥味,看了落雲曦一眼,他沒有說話,眼光在殿內一掃,立時朝血腥味的源頭走去。
伸手移開屏風,觸目便是一桶血水,地上打包的衣服旁滲出了血色。
你受傷了?”月天猛然回頭,衝到落雲曦麵前,嚴厲地問道。
小傷。”落雲曦趕緊安慰他,並轉開了話題,“現在沒時間說這個。許平突然要搜宮,一定是知道我受了傷。”
他不可能知道王後是她假扮的事。
就算知道,搜宮也不是他現在該做的事。
月天哪裏能放心,眼中凝聚著濃濃的擔憂,可他也不是不冷靜的人,迅速回歸理智,隻說了兩個字:“晚了。”
晚了,是晚了。
落雲曦與君瀾風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
腳步聲已經在向他們走來。
整齊劃一的步聲,那是訓練有素的宮中侍衛。
月天臉色有些蒼白,調整了下臉色,壓低嗓音道:“我出去應付,不管付出什麽代價,也會攔住他們。”
幽梅宮是王後的住處,他可以包庇。
但這裏,是外客所居住的宮殿。
偏偏這些外客進宮後,王宮中便出了刺客,誰都會懷疑到這裏。刺客刺殺的是本朝重臣,他沒有理由攔著,如果他一味護著,隻怕會寒了所有朝臣的心。
這個道理,落雲曦也懂。
她怎麽會叫許平平白得這個好處呢?
想著,她沉聲說道:“父親,你隻管站在他們那頭,這裏的事,先讓瀾風頂著。”
月天一怔,看了眼君瀾風。
讓他來唱反角,再讓君瀾風頂,他能頂得住嗎?
懷疑的神色掃到君瀾風那張淡然自若卻極有把握的俊臉後,月天心中暗暗失笑,似乎,他女兒這夫婿真的無所不能呢!
他倒是很期待。
好。”僅說了一個字,那些腳步已經到了殿外。
王有令,宮中出了刺客,命吾等來搜查王宮各所宮殿!”一道中氣十足的威嚴聲音在宮殿外響起,那些腳步聲迅速朝宮殿大門處圍來。
一牆之隔,隻有一牆之隔。
牆外,風聲緊俏,牆內,血腥彌漫。
薄薄的窗紙上,黑影晃動,似乎隨時都會透過窗戶查看殿內的一切。
月天的身體不由緊崩了幾分。
緊張,不可能不緊張。
他們若闖進來了,那就是人贓並獲。
即使落雲曦是他的女兒,是風暴之心的公主,刺殺朝中重臣之名一旦坐實,那就聲名掃地,與庶民同罪,永世不得再入王宮。
對他來說,這絕對是最致命的一擊。
那是他的女兒,他和容兒思了十七年,想了十七年,悔了十七年,愧了十七年的女兒。
不管落雲曦怎麽受的傷,不管今晚發生了什麽事,他的女兒,他護定了!
深深看了眼落雲曦,他大步邁出了宮殿。
月天的出現,無疑令殿外一幹人驚訝萬分。
王,您怎麽會在這裏?”最前頭一人行禮相詢,身後一幹劍拔弩張的黑衣侍衛也趕緊行禮。
君瀾風不急不緩地步了出來,眼角的餘光射將過去,看得清楚。
為首這人並不是侍衛,看衣著應該是朝中一名重臣,年紀在四十上下,一張畢恭畢敬的臉龐上,眼角閃爍著精光。
聯係月天的話不難明白,這人必是許氏一夥的。
許平不放心宮中侍衛,所以也派了不少親信出動,監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