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民國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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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皚感覺自己的意識逐漸清醒。

    耳邊好像有收音機播報的聲音。

    “民國29年5月16日夜, 日軍轟炸上海。上海市部分房屋受損嚴重,傷亡人數逾三千, 直接經濟損失高達上萬法幣。此行徑極其惡劣, 當局已於今日淩晨表態, 將做出嚴厲的反擊……”

    他閉著眼睛,靜靜地聽完了這條廣播。感覺耳邊還有一點翻報紙的聲音。

    他頓了半秒,想用法術去感知一下周圍的環境, 然而剛剛發力, 就感覺到胸口一陣憋悶陣痛。

    初皚:“……”

    之前就是這樣。他來到這個世界後,剛想感知一下況祁的位置, 就覺得胸口如同壓了一塊巨石。他作死地沒有管它, 繼續感知,便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而看現在的情形,他應該是被人救了。

    初皚睜開了眼睛。

    他躺在一張小床上,旁邊還有一個學生打扮的女生, 正坐在椅子上看報紙。

    初皚眨了眨眼睛。這間屋子麵積不大,裝飾也並不華麗, 卻處處都透著一種古樸厚重的書卷氣。

    女孩看他醒了,放下了手中的報紙, 彎腰湊過來,問他感覺怎麽樣。

    初皚笑了笑,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道:“感覺好多了, 是你救的我嗎?”

    女孩眨了眨眼:“不是我,是我爸爸。”

    她站起身來,給他倒了一杯水,道:“你在街上暈倒了,我爸正好路過,就指揮著兩個同學把你抬回來了。你現在沒事了就好。”

    初皚禮貌地點點頭,謝過了她,之後作勢要下床:“我也得謝謝你爸爸。”

    “不用,”女孩趕緊作了個手勢,讓他別下床了,道:“我爸說了,你得好好休息,我去叫他就好。”

    之後女孩衝他笑了笑,就走出了房間。

    初皚默默地看著她出去了,頓了頓,伸手把水杯放在了一邊,看了看窗外。

    這是一處小洋房,外麵的草坪簡潔明快,十分大氣。

    他聽著女孩噔噔噔地上了樓,伸手抓過了她放在凳子上的報紙,看了看,又把報紙放回了原處。之後又快速地掃了一眼這間屋子。

    牆角的衣架上掛了一件棉布長衫,衣架旁邊的木桌上放著一個本子和幾本書。他眯眼看了看,本子封皮上寫的是“教案”,書的封皮上畫著鋼琴琴鍵,而書底下還壓了幾張五線譜。

    有一整麵牆都是書櫥,裏麵的書好多都是外文的。初皚找了幾本自己能看懂的,幾乎全部都與音樂有關。

    他眨了眨眼,大概知道這一家是幹什麽的了。

    樓梯上的腳步聲再次傳來,初皚看向門口,發現女孩的爸爸看起來有五十多歲,頭發有些花白,身穿棉布長衫,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標準的學者打扮。

    初皚眨眨眼,道了句“先生好”,老先生擺了擺手,讓他不要動,又坐在了椅子上,問他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初皚笑著說沒有了,又說多謝先生相救。先生說客氣了,之後皺著眉毛問他家在哪裏,怎麽會暈倒在了路上。

    初皚麵不改色地開始編故事。

    他說自己叫楚新言,家在上海。他是前兩天才到的北平,本來是要替父親探親的,卻發現親戚早已去香港避難了,走之前也沒留下消息,現在更是聯係不上。他本想買票再回去,卻又聽到了日軍轟炸上海的消息。

    他連忙給家裏打電話,接線員告訴他說他家那一塊已經被夷為了平地,無人生還。他一時間急火攻心,這才暈在了路上。

    說到最後,他眨了眨眼,紅了眼眶。

    老先生靜靜地聽完,頓了好久,低頭長歎了一聲,跟他說了句節哀。

    過了一會兒,老先生問又好心腸地他之後作何打算。他告訴老先生說還沒有想好。

    他是真的沒有想好。

    他現在心裏麵很不舒服。他沒法感知這一世況祁的位置了,就如同走著走著突然失去了方向,像一個迷路的孩子一樣,看著街上車水馬龍,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這一世的況祁長什麽樣子,做什麽職務,更不知道去哪裏能找到他。所有的一切隻能憑借以往的經驗來推斷,再加上自己的運氣。

    他眨了眨眼,看著坐在床旁邊的這倆人,決定利用上這一有限的資源。

    他頓了頓,可憐兮兮道:“我去年剛畢業,今年本打算去留洋的,現在也去不了了,所以……就先謀一份工作養活自己吧。”

    老先生略有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沒想到他能留洋,遂問他留洋要去哪裏。

    初皚十分乖巧道:“當初想的是歐洲,我會彈琴。”

    老先生愣了一下,與自己的女兒對視了一眼,之後問他會彈哪一種。

    初皚頓了頓:“會好多種,但是最熟練的是鋼琴。”

    老先生愣了一下,眼神動了動,之後把他領到了客廳,指著鋼琴讓他彈彈試試。

    初皚坐下,隨意地彈了幾個音符。琴聲響起,不知是哪個音觸動了他內心的情緒,他手下微動,就那樣彈出了一段略帶憂傷的曲調來。

    等他反應過來之後,發現坐在一旁的老先生和他女兒全都愣住了。

    他眼底閃過了一絲“慌亂”,趕緊道:“對不起先生,我、我唐突了。”

    “不不不,”老先生急忙擺手:“不唐突。”

    老先生看著他,心裏生出了一股愛才之意。

    楚新言跟他的女兒差不多大,甚至看上去比女兒還要小一點,卻頗有靈氣,在音樂上的造詣也很深。就他剛剛彈出來的那一段,即興演奏,卻一氣嗬成,讓他聽了都忍不住有一種想要潸然淚下的**。

    楚新言本人看上去也十分有教養,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子貴氣。想來之前也是家境優渥,隻是讓大轟炸毀了一切,真是可憐可歎。

    他頓了頓,認真道:“小楚啊,要不然你別找工作了,直接來給我當助教吧?”

    初皚看著老先生,愣愣地眨了眨眼。

    女孩見他這副模樣,補充道:“我爸是輔大音樂係的教授,現在正缺一個助教呢。”

    老先生點頭道:“我上一個副手已經離職一年多了,我一直在找一個新的副手,可就是找不到合適的。”

    老先生站起來,和善道:“鄙人章伯仁,不知你以前聽說過沒有。”

    初皚眨了眨眼,連忙點頭道:“原來是章教授,久仰了。”

    “嗨,”章先生擺手笑了笑,道:“談不上什麽久仰不久仰的。”

    初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推脫了一番,說怕自己沒本事,幹不好,章先生安慰了他幾句,最終很開心地看著他接下了這個活計。

    初皚不易察覺地笑了笑。

    他這麽做有兩點原因。一來,按照以往的經驗,況祁每一世都可以稱為精英,而他在輔大,會與上流社會產生密切的聯係,這就方便他找到況祁;二來,他自己也需要有一個足夠和況祁對的上的身份。

    至於那家夥是不是真的在北平,他就隻能寄希望於自己的運氣了。

    初皚眨了眨眼,回想了一下前幾世,感覺自己的運氣應該不會太差。

    然而一個月後,他就再也說不出這句話了。

    他百無聊賴地背著手走在街上,察覺著周圍的環境。他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沒事就在街上閑逛,逛遍了北平的大街小巷,然而愣是沒有找到一丁點屬於況祁的氣息。

    他不信邪,死撐著身體繼續找,甚至還冒險用法術感應了一下,仍然沒有。

    這就隻能說明,況祁根本不在這座城市裏。

    初皚:“……”

    他默默地走在大街上,看著太陽一點一點地落了下去,旁邊的胡同裏又挨家挨戶地亮起了煤油燈,心裏尋思著自己應該找一個什麽樣的理由,讓章先生放他去別的城市裏看一看。

    他走著走著,卻突然頓住了腳步,愣了一下。緊接著,他屏住呼吸,微微仰頭,甚至閉上了眼睛。

    就在剛剛,他感受到了一個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氣息。

    他不敢有絲毫懈怠,在空氣中仔細地搜尋著,終於在一個角落裏抓住了那點氣息。

    初皚猛地睜開眼睛,快速地朝著那邊跑了過去……

    遠處,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正在和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老男人吵架。老男人腆著啤酒肚,頤指氣使地舉著拐棍罵街,年輕人也不遑多讓,卻吵地比他爹有素質多了。

    在他倆旁邊,還有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正挽著老男人的胳膊,一臉的不耐煩。而況祁前麵還站了幾個保鏢打扮的人,明顯是在擋著不讓他走。

    初皚不遠不近地站著看。

    那邊,濃妝豔抹的女人扭捏著對老男人說了句什麽,老男人色眯眯地拍了拍她的手,安慰了一句,旁邊的況祁表情厭惡地看著他倆。

    他又和老男人吵了一會兒,那老男人氣得滿臉通紅,牛氣哄哄地對著他放了句狠話,之後就用拐杖拄了拄地,轉過身來,吹胡子瞪眼地喊了聲“走!”

    保鏢們立刻會意,圍繞在兩側,護送著自己的主子離開。

    這兩路保鏢平時就十分會看老板的眼色,現在看著老板正在氣頭上,更是狗仗人勢,橫行霸道。

    鍾謹之在這邊煩躁地扯了扯領帶,下意識地往鍾霖愷那邊看了一眼,就看到為首的一個保鏢惡狠狠地推了一個穿著長衫的小家夥,嘴裏大罵道“滾”。

    那小家夥不堪其力,猛地撞在了牆上。

    鍾謹之突然就感覺自己的心揪了起來。

    他慌忙跑過去看,扶住了小家夥想問他有事沒事,然而剛一看他,便再也說不出後麵的話來。

    小家夥皺眉捂著自己的胳膊,鮮血順著指縫流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世界是架空的嗷,雖然有上海有北平有日軍,但是一切曆史都與熟知的不一樣,城市的形式也不一樣,相當於是重新構建了一次世界觀,你們就當是在看一個平行世界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