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民國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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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皚拉著鍾謹之就進了琴室, 坐在鋼琴旁,把琴蓋掀開, 順手彈出了幾個音。

    鍾謹之就在一邊靜靜地看著他。

    楚新言彈琴時候的樣子完全就是個少年, 十指遊走於琴鍵之上, 靈活又優雅。他彈琴的時候目光專注,側臉十分美好,伴隨著鋼琴清澈的聲音, 讓人忍不住連呼吸都要放輕放緩。

    初皚略微試了試音, 之後扭過頭來看了鍾謹之一眼。這家夥也在看著他,眼睛一眨一眨地, 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笑了笑, 轉回身去,手下微動,溫柔而專注地彈起了一支曲子。

    曲子整體格調輕鬆歡快,一個音符連著一個音符,清晰又明亮, 還摻雜著一種柔和優雅的婉轉,像是高山上的流水, 又如同小溪裏擺尾的遊魚。

    鍾謹之靜靜地聽著,突然感覺這些飄進了他心裏的音符中, 還在歡快跳脫中隱藏著一絲淡淡的憂傷,歡快像是看見戀人之後的歡快,憂傷像是找不到戀人時候的憂傷。

    鍾謹之跟著曲子的節奏,心裏麵揚揚抑抑, 上下起伏。

    不過好在,曲子裏所表現出來的那個“人”,最終是找到了他的伴侶,即使曆盡了千辛萬苦,也終究是和戀人廝守在了一起。

    一首曲子就這樣彈完了,鍾謹之眨了眨眼,還沒有緩過神來。他看著坐在鋼琴旁的小家夥,有一種想把他緊緊地擁進懷裏、再也不放手的衝動。

    楚新言回頭看了他一眼,之後再次轉過身去,繼續彈起了這首曲子。

    兩遍,三遍,五遍……曲子很短,從頭彈到尾也隻有一分多鍾。鍾謹之自己都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了,他每聽一遍都會有新的感受,但唯一不變的,就是在原基礎上會增加一點點的、想把這小家夥抱進懷裏的**。

    整間琴室裏麵就隻有他們兩個,楚新言把曲子彈了一遍又一遍,就好像是……專門在為他彈一樣。

    初皚慢慢地彈出了最後一個音,之後懸起手腕,又放回腿上,轉過身去像是一隻小貓一樣地看著鍾謹之。

    初皚彎了彎嘴角:“累了。”

    鍾謹之連忙站起身來,走到他身邊,伸手幫他揉了揉手腕。

    鍾謹之:“這首曲子,叫什麽名字?”

    初皚眨眨眼:“即興彈出來的,沒有名字。”

    鍾謹之的眼底瞬間閃過了一絲驚訝。

    他知道楚新言有才華,卻從來都沒想過他的才華能驚豔到這種地步。剛才的那首曲子簡直無法用語言來描述,在鍾謹之看來,那就是一首完美到無可附加的鋼琴曲,世界上再也找不出下一首比它更優美獨到的曲子了。

    楚新言帶著他出了琴室,他仍然把他的手腕抓在手裏,這小家夥也沒反對,就任憑他那樣輕輕地揉著。

    走廊裏的燈是黑的,他倆出了教學樓,外麵也是漆黑一片,隻有月亮的一點點冷清的光亮,伴隨著夏日裏的蟬鳴,投射到小路上。

    初皚笑了笑,看著他道:“本來就是為你彈的,給它取個名字吧。”

    握著他手腕的那雙手瞬間收緊了一點。

    初皚:“……”

    鍾謹之扭過頭來看他,目光動了動,喉結也跟著動了動,似乎是想要說點什麽,最終卻又把在心裏麵翻滾了好久的話語咽了回去,隻是微微張了張嘴,吐出了兩個字:“摯愛。”

    之後就目光深沉地看著他。

    初皚:“……”

    他好像是被這家夥明目張膽地撩了。

    鍾謹之見他不答,連眼睛都不眨地看著他繼續道:“取這個名字隻有一個原因,你彈給我的,而我愛你。”

    他拿著自己手腕的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攀附到了腰上。鍾謹之輕輕地摟著自己,慢慢地靠近,語氣溫柔又懇求:“新言,我可以吻吻你嗎?”

    初皚定定地看著他,良久,伸出手來抱住了他,又湊過去,直接用行動回答了他。

    他貼了貼鍾謹之的嘴唇,鍾謹之就如同一個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不敢相信地輕輕啄了一口,又分開,緊接著就再次啄了一口。之後,他就再也不懷疑,抱著他的手臂慢慢收緊,唇齒貼合,再也沒有分開。

    鍾謹之用舌頭溫柔地描繪著他嘴唇的形狀,嘬住他的上唇待了好久。他也含住了對方的下唇,他倆就那樣慢慢地探索著對方的口腔,仿佛那是一處寶藏,有自己所有的牽絆,有對方一生的故事,永遠都探索不到盡頭。

    即使旁邊樹林裏聒噪的蟬鳴也無法打擾到半分……

    ……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就到了秋天,又下了幾場雨,天氣越發地寒涼,早晚甚至得穿上厚大衣才不覺得冷。

    初皚從章先生的家裏搬出來了,和鍾謹之一樣,住在了學校的教師宿舍裏。

    章先生是知道了他倆在一起的事情,所以初皚幹脆也就不裝了,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之後,就跟鍾謹之過起了“同居”生活。

    他為了避免別人懷疑申請的那間宿舍完全就是個擺設,裏麵放滿了兩人的東西,卻一天都沒有進去睡過。

    不過輔大的老師少,宿舍的數量遠超教師的數量,他也不至於有什麽愧疚感。

    章老爺子知道了他倆的事情之後也沒有過多的表示,大概是早年在歐洲求學的時候見過,並不意外。

    甚至,他還又讓鍾謹之到家裏來吃了頓飯,席間歎息說這麽個兵荒馬亂的年代,你們倆能真心在一起,也不算是什麽壞事。

    至於他到底是怎麽知道的,據他說是因為他之前某一天去開文藝方麵的座談會,散會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街上都已經沒什麽人了,他回到家之後卻發現楚新言好像也是剛剛到家不久,給他拿資料的時候手還是涼的,根本就沒暖和過來。

    章伯仁又回想到下午下課的時候,楚新言說要和鍾謹之一起吃晚飯,敏銳地感覺到事情並不簡單。

    於是他就開始擦邊擦角地跟鈺寧打聽。

    章鈺寧當然是防著她爹的,然而到底還是抵不過她爹比她多吃的幾十年的米,一個沒注意,倒也沒有直接說漏嘴,卻還是讓她爸爸給察覺到了。

    章伯仁又觀察了好久,卻始終沒法十分確定。最終他還是去問了楚新言,得到了肯定的答複之後才算是完全知道了……

    初皚趴在床上,看著一本數理統計的書,鍾謹之正在一旁看報紙。

    今天是周日,學生們不上課,他倆也沒事;而昨天又下了一場雨,天氣越發地涼,外麵的溫度大概隻有十來度,初皚也不想出門。

    他這一世的身體由於反噬地過於嚴重,跟一個體弱的普通人沒什麽差別,法術使不出來,一切靈力失效。就好像一台設備一樣,老化地嚴重,怕冷、怕熱,猶如一件珍貴的易碎品。

    現在鍾謹之在屋裏穿著襯衣,他就穿著毛衣。

    初皚:“……”

    他在床上無聊地打了個滾,瞥了一眼鍾謹之,發現這家夥看報紙看地津津有味。

    初皚:“……”

    他頓了頓,從桌子上拽過了一支鉛筆,把書上的數學公式從頭到尾推導了一遍。

    鍾謹之正在看登在報紙最後一版角落裏的《七子之歌》,看完了歌詞後本來想把報紙也拿給楚新言看,一抬頭卻發現這小家夥已經寫了滿滿兩頁紙的公式推導。

    鍾謹之:“……”

    他對他的這種行為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一開始看見這小家夥在看他的書的時候,還著實懷疑過他能不能看懂,然而很快就被自打臉,因為楚新言不僅看懂了,還跟他指出了書上存在著的問題。

    之後鍾謹之就對自己男人越發地佩服。最後佩服來佩服去,終於發現了一點不對的地方,舊賬重翻,說你看得懂數學啊?

    初皚不疑有他,回他說看得懂啊。然後鍾謹之就眯眼睛看他,說當初好像有人拿著自己不懂數學的借口,要找我一起研究如何用數學譜曲來著。

    初皚:“……”

    他頓了頓,麵不改色:“因為我當時就喜歡你呀。”

    鍾謹之:“……”

    鍾謹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不過那天晚上,他還是聽到這小家夥趴在他身上說了“求求你”才肯罷休。

    初皚平攤在床上,看著這家夥眼神微動,還不住地往自己這邊瞟,就感覺他又在想什麽不要臉的事情,伸出腿來踹了他一腳。

    鍾謹之收起了報紙,看他。

    初皚:“……”

    他感覺他倆再這樣在悶在屋裏絕對會出事,而自己趟在床上簡直要發黴了,遂眨了眨眼,道:“家裏沒麵了,我們出去買吧。”

    鍾謹之看了一眼窗外,皺了皺眉毛:“外麵挺冷的,我去吧,你出去別再感冒了。”

    初皚:“……”

    初皚:“可是我好無聊……”

    鍾謹之:“……”

    初皚是裹著圍巾和厚大衣出門的。

    他倆從學校走到買麵的地方還要經過一條老胡同,鍾謹之看了看四下無人,就把這小家夥的手從兜裏牽了出來,一摸果然冰冰涼,又趕緊拿著他的手揣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初皚沒說話,靜靜地感受著鍾謹之口袋裏的溫度,自顧自地笑了笑,不安分地動了動手指。

    鍾謹之捏了捏他的手。

    他倆走出胡同,冷風從側麵吹了過來。初皚吸了吸鼻子,還是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鍾謹之立刻皺了眉毛,趕忙站在了他那邊,扶著他的肩膀給他擋風,又摘了自己的圍巾,圍在了他的脖子上。

    作者有話要說:  沒時間想小劇場了,大噶自行腦補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