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民國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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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謹之摟著楚新言回了宿舍, 打了熱水幫他洗了個澡,之後就哄著他睡著了。

    他看著這小家夥的睡顏, 目光溫柔至極。

    鍾謹之輕輕地摟住了他, 又慢慢地探過身去, 小心地親了一下他的額頭。

    這小家夥是嚇著了,就連現在睡著了,都緊緊地抓著他的手不放。

    鍾謹之感覺一陣後怕。

    今天他要是沒有及時趕到, 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他又下意識地把手臂緊了緊, 懷裏的人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身子,鍾謹之呼吸一滯, 趕忙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他無法想象新言被那群不學無術的窮凶極惡之徒拿著鐵棍敲打的樣子, 僅僅是思緒往那邊飄一下,他都會覺得心痛地喘不上氣。

    他側躺在床上,一隻手輕輕攬著這個小家夥,又伸出了另一隻手來,幫他理了理半幹的頭發。之後, 他微微皺了皺眉毛,又把被子往上抻了抻, 怕新言因為頭發沒幹而著涼。

    縮在床上的這個人就像是一隻小貓。

    鍾謹之心底的怒火再次冒了出來。

    鍾霖愷犯了他的死穴,那麽他跟他之間, 就已經不再是父子兩不相認那麽簡單了。

    今天白天他有點事情耽誤了,等到再往回走的時候已經月上梢頭。他看了一眼手表,發現竟然快九點了,便嗖嗖地蹬車子, 想在楚新言到家之前回去。

    然而還沒騎出去多遠,他便被鍾霖愷的車給攔下了。

    鍾霖愷的司機把車開得跟他騎自行車的速度一樣快,之後鍾霖愷搖下了車窗,麵無表情地讓他上車。

    鍾謹之當時心裏嗤笑了一聲,麵上不理,繼續按照自己原先的速度騎車。

    鍾霖愷看了看他,說自己手裏現在有一千石餘糧,準備發給北平城的老百姓。

    鍾謹之當然不信他的話,他就繼續在那裏自顧自地說。最後鍾謹之被他說煩了,扔了一句“你先發了再跟我說”。

    鍾霖愷笑了笑,叫了聲“兒子啊”,又被鍾謹之打斷說我不是你兒子。

    結果他也不惱,又改口叫謹之啊,之後就說這回真不是我不想發,而是我不懂北平城內幾萬普通老百姓的門門道道,所以不敢隨便亂發。萬一百姓們虛報家裏的人數,他要是給這家多了給那家少了,那不是要打架的嗎。

    然後鍾霖愷就說你們數學係最近不是在做一個什麽調查項目嗎,每家每戶有幾口人你們肯定知道,正好能用上,所以就想著讓手下的會計跟你們一起來算算,然後再給老百姓們發糧。

    鍾謹之說那就公對公,明天派人來找我們係主任吧。

    鍾霖愷自顧自地答應了,卻依舊不走,跟自己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話裏話外透著想讓他回家看看的意思。

    鍾謹之不理,繼續往宿舍走,直到他進了輔大的大門,鍾霖愷才讓司機掉頭,說要回家。

    鍾謹之回了宿舍,左想右想覺得蹊蹺。要說鍾霖愷是真想發糧食了,那也不是不可能。可他說都說完了,卻還是跟了自己一路,這就不正常了。

    鍾霖愷可不是什麽擔心兒子安全的人,北平城裏也沒人敢觸他的黴頭。

    鍾謹之仔細地回憶了一遍這一路上的情形,沒有放過任何細節。

    鍾霖愷剛開始跟他說話的時候是麵無表情的,後來說了沒兩句就又變成了一隻油腔滑調的老泥鰍,語氣和表情就跟他倆斷絕父子關係那天晚上的時候一樣。

    鍾謹之眯了眯眼睛,之後便從床上坐了起來,伸手拿上大衣就出了門。頓了頓,又折了回來,抓起了桌子上的裁紙刀。

    他走到校門口,果然看到馬路那邊停著一輛老爺車,後座拉著簾子,前座沒拉,司機李師傅正盡職盡責地盯著這邊看。

    那是鍾霖愷的車。

    鍾謹之頓時就感覺有什麽事情,還直覺這事兒跟新言有關。他低頭看了一眼表,時針正好在“9”和“10”的中間。

    他強壓下心裏的慌亂,問門衛那車是不是從他回來之後就一直在那。

    門衛不明就裏地說了句“是啊”,鍾謹之瞬間眉頭大皺。

    他頓了半秒,調整好表情,走向了鍾霖愷,說既然你有心救濟百姓,那我這次可以幫你。然後又問他賬本在哪,說自己現在就可以過去看。

    鍾霖愷眯著眼看了看他,似乎是在辨別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麽。兩秒後,鍾霖愷笑了笑,開門讓他上了車。

    司機載著他倆往鍾霖愷的別墅開去。

    鍾霖愷在車上依舊跟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卻坐得離他極遠,基本上靠在了那邊的車門上。

    鍾謹之冷笑著打斷了他的話,直接拿裁紙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眯眼問他今天晚上到底想幹什麽。

    鍾霖愷眼裏閃過了一點慌亂,之後又瞬間恢複了原本的神色,冷笑著說你不敢。鍾謹之毫不猶豫地就往他脖子上劃了一道血口子。

    然後就是鍾霖愷慘叫,李師傅大驚,鍾謹之趁著這個機會繼續追問。

    鍾霖愷一開始還嘴硬,最後終於扛不住說了,單單一句“在大街上就又牽手又裹圍巾的,真他媽惡心”,就直接讓鍾謹之的心髒掉進了冰窟裏。

    他果然是對新言下手了。

    他氣得給了鍾霖愷的肩膀一刀,繼續逼問楚新言在哪裏,那個貪生怕死的老東西哆嗦地跟篩糠似的,告訴他說他也不知道。

    之後鍾謹之就瘋了似的下了車,滿大街的聽聲音,分辨著新言和一眾保鏢們的位置,好在最後是讓他給找著了。

    他看了一眼在他懷裏睡熟了的楚新言,再次收了收手臂,懷裏這個人是他最珍貴的寶貝。他自顧自地看了他一會兒,又親了親他,仔細地幫這小家夥裹好了被子,又關了床頭的燈,也躺了下去。

    鍾霖愷要殺他放在心尖上疼的人,那他就絕對會讓這老東西生不如死。

    ……

    初皚第二天早晨醒來,發現鍾謹之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手依舊摟著他的腰,感覺可能一整夜都沒有鬆開過。

    初皚:“……”

    他眨了眨眼,看著他笑了笑。

    鍾謹之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頭發,問他:“你今天有課嗎?”

    初皚:“沒有。”

    這家夥聽到這兩個字之後就好像鬆了一口氣,輕聲道:“我今天也沒課,我陪你。”

    初皚頓了頓,心裏明白鍾謹之是被昨天晚上的事情給嚇到了。他得看著自己,讓自己一步都不離開他的視線,才能安心。

    他眨了眨眼,本想下意識地說一句“沒事”,然而話到嘴邊卻突然改了口,彎著嘴角看著他:“那如果我今天有課呢?”

    鍾謹之:“那我就陪著你去上課。”

    鍾謹之微皺著眉毛,眼神動了動,語氣有些懇求:“我得看到你。”

    初皚:“……”

    盡管知道自己遇到危險的時候絕對能逃脫,他的身體還是不受控製地往這家夥的懷裏鑽了鑽,還伸手摟住了他的腰。

    他看了鍾謹之一會兒,又伸出手來撫上了他的臉,大拇指正好擱在了他的下眼皮處,輕輕摩挲一下。

    初皚喃喃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一宿都沒睡?”

    鍾謹之:“……沒有。”

    鍾謹之心虛地晃了晃眼神:“睡了的。”

    初皚:“……”

    “謹之,”他捧著他的臉,專注道:“你……想幹嘛?你老實告訴我。”

    他太了解這貨了。如果有人要殺鍾謹之自己,他倒還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躲到要置他於死地的那個人的勢力之外就也算了;可如果是有人要殺自己,鍾謹之就絕不會輕易地善罷甘休了。

    鍾謹之:“……”

    鍾謹之看自己瞞不過這小家夥,幹脆把心一橫,提前跟他說了自己想了一整夜的事情,具體到了每一個步驟、每一個細節。

    初皚聽他說完了所有的東西,默默地眨了眨眼。

    這家夥表麵看上去溫文爾雅飽讀詩書的,實際上卻運籌帷幄殺伐決斷。

    鍾謹之覺得,殺了鍾霖愷太便宜他了。鍾霖愷這輩子最愛的就是錢,恨不得娶個錢老婆過日子,所以鍾謹之就想釜底抽薪地抽掉他所有的錢,並且讓他永無掙錢的可能。

    而事實上,這個“計劃”的可行性還很高。

    鍾謹之溫柔地看著他:“這才是以牙還牙。”

    之後,他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楚新言。

    他其實是怕嚇著他,所以剛剛才說自己昨晚睡了的。不過他本來也沒打算瞞著他,隻是想過幾天,等他稍微緩過來了再告訴他。之後,如果新言同意了,那自己就按照這個去做;如果他不同意,自己就再想別的辦法。

    總之,他會讓鍾霖愷過得恨不能入土。

    結果他沒想到新言一眼就看出了他心裏有事。

    鍾謹之:“……”

    於是他幹脆繼續解釋:“本來想過幾天再跟你商量的,沒想到你一眼就看出來了,”他笑了笑:“這樣做會花很多的時間和精力,所以我會辭職。”

    之後,他就用詢問的目光看著楚新言,似乎在問他辭職可不可以。

    初皚:“……”

    他看了這家夥半秒,之後給了鍾謹之一個微笑,輕輕地吐出了一個詞:“不要。”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今晚11點半,11點半……晚也應該不會超過12點……十分對不起大家,今天被拖了一天,現在才剛開始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