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師生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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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嘉澤:“……”
陳嘉澤頓了半晌, 艱難道:“老師,你喝醉了。”
初皚:“……”
他眨了眨眼, 把腦袋埋在了他的胸膛上, 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我想洗澡。”
陳嘉澤:“……”
陳同學深吸了一口氣,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澡是絕對不能洗的。他不放心這家夥一個人進浴室,而自己跟進去又肯定會把持不住。況且,這人現在這麽難受, 他又怎麽能讓他更難受?
他低頭看了看懷裏的人, 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這家夥現在十分溫順,自己說讓幹什麽, 他就一定會聽話地幹什麽。
陳嘉澤:“……”
陳同學再次深吸了一口氣。即使梁老師喝醉了, 他也不會強迫他做任何事情。
陳嘉澤帶著他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頭發。梁君誠乖乖地靠著他,像一隻軟軟糯糯的小兔子,一言不發,可愛地不得了。
陳嘉澤頓了頓, 看見茶幾上有瓶礦泉水,擰開就灌了大半瓶下去。過了好久, 才站起身,帶著懷裏的人往臥室走。
初皚:“……”
他忍住了想踹他一腳的衝動, 站直了身體,眨著眼睛看他,呐呐道:“澡呢?”
陳嘉澤:“……”
陳嘉澤輕聲說了聲“乖”,又往臥室裏推了推他:“你去躺一會兒, 我去給你衝點蜂蜜水。”
初皚:“……”
等陳嘉澤端著蜂蜜水進來,看見床上的人已經換好了睡衣,整個人都縮進了被子裏,隻露著兩隻眼睛,正水汪汪地盯著他看,絲毫沒有防備。
陳嘉澤差點把端著的杯子摔了。
他默默地坐在床邊上,扒了扒他的被子,把整個腦袋都露了出來,又把水杯端給他,溫聲道:“把水喝了,不然不舒服的。”
初皚:“……”
他認命地結果被子,把一整杯水都喝了下去。
他把水杯塞給陳嘉澤,眨了眨眼,剛想再作會兒妖,卻發現這家夥湊了過來,用商量的語氣問他:“你想洗澡嗎?”
初皚看著他,點頭。
陳嘉澤:“那,我先洗,等我洗完你再洗,好不好?我洗的時候,你就在床上好好躺著。”
然後等他洗完了,梁老師可能也就睡著了。
初皚:“……”
現在已經十月末了,屋子裏還沒有給暖氣,這種情況下洗澡,即使有暖燈照著,剛進去的時候也凍得哆嗦,除非有一個人先洗了,把浴室內的溫度提上去。
他搖了搖頭:“不,你去洗太冷了。”
陳嘉澤的眼神動了動,摟著他肩膀的手緊了一下,之後就頓了頓,咧開了嘴角:“所以,我們就一起洗臉洗腳,怎麽樣?”
初皚:“……”
十分鍾後,陳嘉澤看著已經洗漱完畢的梁老師上了床,又伸手給他拽了拽被子,才想起來還沒有給高老師發消息。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伸手抓過手機,給高教授發過去了一條短信:“高老師,梁老師已經平安到家了,您放心。”
高教授不到半分鍾就回過來了短信:“好的,注意安全,好好休息,明天上午你倆可以不過來了。”
陳嘉澤:“……”
他總覺得,這句話乍一看沒有任何問題,可細看卻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他回過去了一句“謝謝老師”,便聽見了身後一陣翻被子的聲音。
陳嘉澤回頭,發現這家夥又從床上坐了起來,正抬頭看著他。
陳嘉澤:“……”
他剛才完全想錯了,喝醉了酒的梁老師一點都不像小兔子,完全就是一隻被人寵上了天、之後就開始作天作地的小貓。偏偏他還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他的貓貓即使把房頂掀了,也可愛地不得了。
他走回床邊,梁老師看了看他,又指了指立櫃:“那裏麵還有被子。”
陳嘉澤:“……”
陳嘉澤不易察覺地提了下嘴角。
梁老師不是一隻作天作地的貓,他是一隻懂事的貓。
這隻貓貓又看了他一眼,之後自顧自地往床裏麵挪了挪:“你要躺上來嗎?”
陳嘉澤眨眨眼,立刻從櫃子裏把被子抱出來,鋪在了他的身邊。
初皚好以整暇地靠在床板上,看著這家夥一陣忙活,鋪好被子之後又開始往櫃子裏麵翻枕頭。
他眨了眨眼:“哦,我忘了,家裏的另一個枕頭前天被我給拆了,現在還往外飄著棉花呢。”
之後他把自己的枕頭往陳嘉澤那邊抻了抻:“你跟我用一個吧,不睡枕頭不舒服的。”
陳嘉澤:“……”
陳嘉澤眯眼看了看他,之後毫不推辭地翻身上了床。
初皚看著他把床頭的燈也關了,在黑暗中自顧自地笑了笑,也不睡覺,看陳嘉澤閉上了眼睛,便開始用目光描繪著他的眉眼。
這家夥的眉目英俊瀟灑,又帶著點靈動,還有幾分未脫的稚氣,混在一起十分耐看。再過幾年,等他臉上的稚氣不見了,難以想象會變得有多麽俊朗成熟。
陳嘉澤還挺老實的,安安分分地裹著自己的被子,閉著眼睛在那裏裝睡,也不伸手,也不伸腳。如果不是尚未變得綿長的呼吸出賣了他,他甚至都以為這家夥已經睡著了。
初皚頓了頓,又借著窗外的月光看了他一會兒。最終感覺自己再這樣看下去,他倆今晚就都別想睡了。遂微微笑了笑,又借著自己的“酒勁兒”伸手拽住了對方的被子一角,才沉沉地睡了過去。
然而他並不知道,陳某同學在之後的一個小時中都清醒如夜貓子。
陳嘉澤聽著他均勻綿長的呼吸,臉紅心跳地伸出了狼爪子,輕輕地摸上了他的頭發,再到眉毛,眼睫毛……最終是怕弄醒他,沒有再摸別處,而是把那隻胳膊掛在了他的腰上。
陳嘉澤自顧自地看著懷裏的人,還是沒忍住,慢慢湊了過去,吻了一下他的額頭……
於是初皚第二天早上醒來,就看到床上的這家夥幾乎是把整個人都搭在了他身上,一臉滿足,睡得正香。
他頓了頓,伸出手指來狠狠戳了兩下他的肩膀,之後繼續戳,力道卻越來越小。
陳嘉澤動了動,沒睜眼。
初皚:“……”
他眯了眯眼睛,挑著眉毛彎了彎嘴角,就那樣乖乖地躺著,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了。
兩分鍾後,陳同學忍不住了,試探性地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就看到了懷裏的小家夥側躺在床上看著自己,眼神調笑。
陳嘉澤:“……”
他頓了頓,見他指了指自己的胳膊和腿,便呐呐地把環在他身上的手腳全收了回來。然而收到一半,卻再也收不動了。
他感覺梁老師也是喜歡他的。
初皚感受著身上的重量,死命忍著想把這家夥給踹下去的衝動,又伸出手指來戳了戳他:“下去,我有話想跟你說。”
陳嘉澤:“……”
陳嘉澤慢慢地把手腳都縮了回去,之後就睜眼看著他。
然而,話並沒有等到,梁老師便湊了過來,微微撐直了上半身,雙手捧住他的臉,就這樣吻住了他。
陳嘉澤陡然睜大了眼睛。
他僅僅反映了一瞬,就伸出雙手環住了對方的腰。
初皚還沒來得及與對方深入地親吻,便被這人掐著腰護著後背,輕輕地摜在了床上。
陳嘉澤整個人都壓了過來,初皚感覺有一個慢慢變得越來越有存在感的東西,正在頂著自己的大腿……
“你也喜歡我的,我知道。”陳嘉澤彎著嘴角低聲說了一句,之後並未等他回答,便將溫軟的唇覆在了他的唇上。
陳嘉澤一口一口地啄著他的唇,一點一點地深入,用舌頭慢慢地舔舐勾勒著他嘴唇的形狀,如同在對待一件珍貴的藝術品。直到兩片薄唇都被唾液沾濕了之後,這家夥才張嘴輕輕地嘬了起來。
初皚也含住了他的下唇,之後便將舌頭伸了過去。兩條舌糾纏在了一起,如狼似虎,琴瑟和鳴,好像是一對相互等待了許久的戀人,一旦遇上,便再也不想分開。
陳嘉澤雙手隔著衣服,慢慢地摩挲著他的肩膀,又從肩膀探到了後背,床上的被子早就不知道被他倆滾到了哪裏。
初皚兩隻手緊緊抱著對方的腰,熱情地與他吻著,耳鬢廝磨了一會兒之後,終於輕輕推了推他,十分敗興致地開口:“去跟高老師請個假……”
陳嘉澤不理他,嘴上和手上的動作不停。
初皚:“……”
他再次推了推他,便聽到了這家夥低沉著聲音開口:“昨天,高老師說了,咱倆今天上午可以不去。”
初皚:“……”
他的身體再次先於腦子做出了反應,抱著這家夥腰肢的手臂又緊了緊。
陳嘉澤感受著他的力道,順著嘴唇吻上了嘴角,之後又一路下移:“你說,你昨天是不是裝醉的?”
初皚:“……”
他伸著爪子撓了下他的後腰:“你猜啊。”
陳嘉澤眯了眯眼睛,頓了頓,道:“梁老師,你好壞哦。”
初皚翻了個身,趴在了對方的身上:“換個名字。”
陳嘉澤頓了頓,再次吻住了他,唇齒相碰的間隙中,輕輕吐出了兩個字:“君誠……”
……
初皚和陳嘉澤並沒有折騰到多晚,他倆早晨醒得早,一番奮戰之後也隻到了上午十點。他倆不確定高老師是否猜到了他們之間的關係,陳嘉澤也怕第一次沒有經驗傷到他,所以即便是之後一起洗澡的時候,也一直在忍。
初皚看著這家夥的樣子實在是可愛,答應他說在以後的日子裏補償給他。
於是,他倆趕到學校的時候,甚至還蹭上了食堂裏的午飯。
高老師並沒有多說什麽,看他倆的眼神也還跟以前一樣。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了他和陳嘉澤出了兩天的外業回來。
他們組有兩個實驗站點,一個在本市的森林公園內,一個在直線距離三個省份之外的高山森林裏。
高山森林的那個點有一個實驗儀器,最近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經常壞,那邊常駐學生的研究內容又與那個儀器不相關,也沒怎麽用過,不太會修,於是初皚便帶著陳嘉澤過去了。
他倆原定周五晚上坐火車過去,周六早晨到,修好後再坐著周日晚上的車回來。然而事實總是比想象中的更加麻煩,高教授在周六下午的時候接到的梁君誠的消息是:“老師,這儀器壞的有點複雜,我倆周二上午再回去。”
高教授:“……”
高博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了,早年還去北歐留過學,什麽事兒沒見過,當下也沒拆穿,說了聲“好”。
初皚和陳嘉澤在這邊抱著手機大眼瞪小眼。他倆本來是存了想看看高老師是否發現了他倆之間的事情的心思的,卻不料老教授嚴防死守,從短信裏根本沒法突破。
初皚頓了頓,打算靜觀其變,卻沒想到周二上午他一過來,坐在另一間小辦公室裏的高教授就給他發了消息:“下午晚點回家,有件事情想跟你探討。”
初皚:……
他回過去了一個“好”字。
下午六點鍾的時候,辦公室裏的學生該吃飯的吃飯、該上課的上課,連陳嘉澤都不在位子上。初皚頓了頓,剛想去找高老師,老先生便踱著步子進了屋。
高老師手腳十分利索地坐在了桌子上,往外看了看,確認了一下整間辦公室裏都沒別人,便開口笑了笑,問他:“君誠啊,你以前修儀器有超過一天的時候嗎?”
初皚:“……”
初皚:“沒有。”
高老師看著他挑了一下眉毛。
初皚靠在椅子上,也沒說話。
高博是一個十分和藹的人。平日裏親切和善,非常喜歡與學生們待在一起,且樂於接受當下的新鮮事物,常常說不能與他們有代溝。他把學生當成自己的孩子來看,忍不得他們受半點委屈。即便是帶著本科生進行為數不多的課程實習,也從來都不讓研究生跟著一起爬山受累。
而學生們與他有“距離感”,則完完全全是因為年齡的關係。畢竟都是可以做爺爺的人了。
初皚笑了笑:“當時下雪了,路不好走……”
他倆周六上午到了那邊之後,先把行李放在了站點內的宿舍裏,之後一起吃了個午飯,下午便開始搗鼓起了那台壞了的儀器。
儀器內部有一個零件老化了,又因為這兩天下雪,零件受不住凍,就這樣嘎嘣交代在了那裏,連帶著整台儀器都出了問題。
他當下便給隔壁市的儀器分公司打,讓他們新送一個零件過來。不出意外的話第二天上午就能送到,然而天氣原因,就偏偏出了“意外”:經驗老的司機師傅家裏有事,請假回家了,年輕師傅不敢開著車走下雪之後的山路,說是等老師傅明天回來了再送,於是初皚便把他和陳嘉澤回程的時間往後推了一天。
中間多出來的一天時間跟白給的一樣,兩人什麽事都沒有,陳嘉澤就把宿舍的門給鎖了……
高教授歎了口氣,開門見山道:“你和嘉澤之間……”
高博隱晦地把手指對了對。
初皚:“……”
初皚看了高教授一會兒,最終點頭承認了。
頓了頓,他微皺著眉毛問他:“您……到底是怎麽看出來的?”
他自認與陳嘉澤在學校裏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現在的小姑娘們一個個都鬼精鬼精的,他們在的辦公室裏就有兩個腐女,如果她倆發現了他與陳嘉澤的事情,他就不可能什麽都沒有察覺出來。
高教授扯了扯嘴角:“我年輕的時候在北歐,即使是個亞洲人的麵孔,也不妨礙我的那些同學們管我叫‘同誌雷達’。”
初皚:“……”
高博繼續道:“我看人那可是一看一個準的。”
“就比如,你喝醉酒的第二天,上班是來上班了,可是一下午都沒怎麽坐下。”
初皚:“……”
高老師你好像很懂哦。
高博看了他一眼,之後又自顧自地歎了一口氣:“不過那個時候啊,即使在北歐,環境也還是比現在差太多啦。”
“現在國內的環境還可以,”高教授笑了笑,又揮了揮手:“不過你倆也還是得注意點,風聲依舊挺緊的。”
初皚:“……”
初皚點了點頭:“知道。”
初皚頓了頓,看著高教授,認真道:“我會讓嘉嘉順利地畢業的,我會幫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言下之意是,我會保護好他,不會讓我倆的事情再被任何人知道。
高教授罕見地皺了皺眉毛,並不同意他的說法:“不,君誠,現在學生們對於這種事情的認可度已經很高了,學校也並沒有規定說同性戀不許畢業,院校領導更不可能因此而在學位證上卡人,他們也卡不住。”
“但是,他們會在教師上卡人。”
高教授看著他,道:“所以,有危險的不是嘉澤,而是你。”
初皚頓了一會兒,半晌,靠在椅子上笑了笑:“那我就更沒有什麽好怕的了。”
高教授:“……”
高教授看著他頓了頓:“保護好你自己,”緊接著,他又扯了一下嘴角:“其實也並不難的。”
初皚笑了一下,點頭道:“知道。”
高博衝他抬了抬下巴,繼續問他:“你要不要把這種情況告訴嘉澤?”
初皚眨了眨眼睛,放鬆地靠在椅背上,搖頭:“不需要,他都知道的。”
高教授愣了一下,下一秒就又恢複了原狀,拿起了桌上的一支筆開始把玩:“那就好。”
頓了頓,他好像突然想起來了什麽:“對了,明年開春在挪威開的那個國際會議,你去吧。”
初皚愣了愣。那個會議的與會人員包括各個國家的林業科研工作者,是一個林學專業類的學術會議,每年都在挪威開。
以前高教授每年都是雷打不動地跑過去,因為他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愛人在挪威,據說兩人還是在留學期間認識的。師母被高教授保護地非常好,就連初皚也隻知道對方同樣是搞研究的,其他的什麽消息都沒有,高教授也不提。
這具身體的原主還曾經好奇地在網上查過,最終因為目標太廣也沒有查出什麽來。
他倆老夫老妻了,也沒那麽多年輕人的“激情”,基本上每年都是趁著開會的這兩個星期見麵,會議結束之後,高教授還會再在那邊待一陣子。
初皚皺了皺眉毛:“您今年有別的安排了嗎?”
高教授笑了一下,聲音很溫和:“今年我家屬要過來,我就不過去了。”
初皚:“……”
他彎了一下嘴角:“那就恭喜師父和師母在中國團聚了。”
高博:“……”
高教授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
兩個月後,初皚和陳嘉澤坐上了直飛北歐的飛機。
他倆提前三天到了那邊,意在倒一倒與中國差了六個小時的時差。
初皚和陳嘉澤把行李放下,給高老師發短信報了個平安,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這邊的天已經大亮了,他倆收拾了一下,看看時間還在上午,便一起下樓去了趟超市。
超市裏的牌子上寫的都是挪威語,不過挪威語同英語有些相似的地方,售貨員也基本上都能用英文交流,他倆連蒙帶猜的,倒是也沒什麽障礙。
陳嘉澤推著車走到了一排電動剃須刀前,大致看了看,目光停在了其中的一個牌子上,挑了挑眉毛。
這個牌子十分有意思。別家的基本上都是一個型號的掛一排,他家的不是,他家隻產兩個“型號”,這兩個型號還是交叉來掛的。黑色的後麵必定有一個灰色的,灰色的後麵又跟著一個黑色的。
陳嘉澤拿起來仔細看了看,不由自主地笑了。
兩個型號乍一看上去隻有顏色不同,仔細看看就能發現開關處還有不一樣的地方。黑色的那個剃須刀開關上寫了個“1”,灰色的那個寫了個“0”。
陳嘉澤:“……”
他看了看不遠處依舊在日用品的貨架上貨比三家的梁老師,自顧自地咧了咧嘴角,把那兩個電動剃須刀放進了購物車裏。
幾分鍾後,初皚端著兩隻搪瓷的杯子也過來了。
兩隻杯子上分別有兩個穿著挪威傳統服飾的男孩子,都在衝外舉著杯子,好像正要喝水。如果把那兩隻杯子放在一起,兩個男孩手中的杯子就正好會碰到。
陳嘉澤看了一眼,下一秒,便把這人攬了過去,吧唧親了一口。
挪威總歸要比國內開放很多,當街親吻的大有人在,即便是同性也不足為奇。
初皚把兩隻杯子放在購物車裏,報複性地捏了一下陳嘉澤的腰。
他倆去櫃台那裏付了款,便拎著大包小包出來了。挪威的天氣很冷,兩人一邊往外走一邊翻著剛才買的東西,從一個包裹中翻出了兩副手套,拆了包裝就戴在了手上。
手套倒不是情侶的,兩副一模一樣。初皚走了兩步,突然停下了腳,之後就衝著陳嘉澤伸出了一隻手。
他動了動手指:“換換。”
陳嘉澤:“……”
陳同學笑了一下,放下了手裏的袋子,又把初皚拎著的也拿了過來,同樣放在了地上。
緊接著,他便把自己的兩隻手套都脫了下來,分別塞進了衣服兩邊的口袋裏。之後,兩隻手全都覆上了他的手。
陳嘉澤不緊不慢地抻了抻那隻手套的五個指頭,一點一點地把手套抻鬆。初皚也不著急,默默地等著手套被他摘下來。間隙中還把另一隻手伸進了他衣服的口袋裏,把被他揉皺了的手套拿了出來。
陳嘉澤把他的手套拽下來了,初皚看了他一眼,抖了抖手裏拿著的皺皺巴巴的手套,套在了這家夥的手上。
陳嘉澤伸著手等他戴完,又從兜裏掏出了另一隻手套,跟對方幫自己戴手套一樣,把那隻手套戴了上去。
兩分鍾後,他倆才終於互相給對方戴完了手套。街邊開過了一輛滿載著高中生的大巴車,車身上塗滿了各色的彩繪,車頂上也有鬧鬧騰騰的學生,歡呼著向他倆揮手,說著些祝福的話。
這是挪威高中文化中特有的russ。每年畢業季的時候,挪威高中生都會以小組為團體,買一輛車,瘋狂地開趴狂歡,以慶祝自己畢業成年。
然而畢業季通常在五月,現在才剛剛三月。初皚眯著眼睛仔細看了看,發現這群學生也並沒有穿特定的“russ褲子”,應該是剛剛得到大巴車,心情激動,遂獻寶似的開出來逛一圈。
他揮了揮手,用英語跟他們說了一句“畢業快謝謝,還用當地語跟他倆說了一個詞。
他倆並不知道那個詞的意思,遂默默地記下來回去查,發現那是一句方言,翻譯過來大概是“永遠在一起”、“百年好合”。
初皚:“……”
陳嘉澤湊過來跟他一起看電腦,看見那句英文翻譯之後頓了頓,下一秒就把腦袋埋在了他的頸間,蹭了蹭,悶聲道:“一群小孩兒很懂事哦。”
初皚:“……”
接下來的半個月的時間裏,他倆一直在開會、交流,參觀挪威各大高校內的自然科學學科及項目。會議開完之後,初皚又趁著難得的幾天休息時間,拉著陳嘉澤把整個北歐逛了個遍,看遍了北歐特有的自然風光和人文特色。
在北歐逗留的最後兩天裏,他們又回到了挪威的首都奧斯陸,在酒店裏睡了一晚,第二天取出了寄存在這裏的行李,趕往了機場。
機票是下午的,他們過來地很早,休息了一會兒,初皚便拽著陳嘉澤滿機場地晃蕩。
陳嘉澤就任由他拽著,一路從機場這頭走到那頭。
北歐人很少,除去大城市之外,很多地方都是自然風光。他倆這幾天已經這樣手拉手地看過太多地方,卻依舊對自然和人文百看不厭,全都是因為有身邊的人。
陳嘉澤走著,目光瞟過了街邊的一家小餐館。那個餐館外麵立了塊牌子,最上麵用紅色的馬克筆寫著“優惠”的英文,然而底下的具體條款全是挪威語。
他仔細地看了一眼上麵的字,晃了晃倆人牽在一起的手:“我們不是說要吃飯嗎?”
初皚回過頭來:“……嗯?”
陳嘉澤:“我餓了。”
初皚:“……”
他轉了一圈,也看到了那邊的小餐廳,遂彎著嘴角指了指那邊:“去那吃?”
陳嘉澤十分天山雪蓮地點了點頭,又指了一下小餐館門前的牌子:“你能看得懂嗎?”
初皚:“……”
他眯眼看了看陳嘉澤,又轉向了那塊牌子。
他其實並不能全部看懂,但是好歹能認得幾個詞。前麵的幾條應該都是具體優惠的菜品,最底下有一行畫著一個“20%”的字符,旁邊還有一句話,那句話裏他隻認得兩個詞:“情侶”、“親吻”;同時,“親吻”的旁邊還畫了一個“一分鍾”的符號。
初皚頓了頓,再次眯眼看向了旁邊的陳嘉澤,而後者正在旁若無人地看風景,就差沒欲蓋彌彰地吹口哨了。
初皚眨了眨眼:“看不懂,不過肯定是有優惠的,要不我們就去吃那家吧。”
陳同學點了點頭:“好啊。”
之後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攬著人進去了。
陳嘉澤找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下,之後翻著菜單,找到了有雞肉的菜品,看了看分量,幾乎全都點了個遍。
服務員小妹的眼睛十分毒辣,看出來了他倆的關係,眨眨眼,直接用英語開始介紹:“今天是我們老板的結婚紀念日,來店裏吃飯的所有情侶都能享受八折優惠,隻要接吻一分鍾以上就可以證明哦。”
初皚彎著嘴角看了陳嘉澤一眼,依舊沒有說破,隻是眨眨眼睛,問了他一句:“wanted?”
之後不等他回複,起身坐到了他那邊,伸手環住了他的脖子,就那樣吻了上去。
陳嘉澤條件反射似的抱住了他的腰,手臂慢慢收緊,卻又顧及著不會勒痛他。
對方在他的口腔裏搜刮了一圈,他仔細地迎合著,也描繪著對方的唇舌的形狀。兩人時而相互糾結纏繞在一起,時而又嘬住包圍對方的舌尖與嘴唇,細細地舔-弄吸吮,唇齒相碰,情意濃烈,相互之間訴說著對於彼此最為深刻的感情。伴隨著點點的水漬聲,直帶地嘴角上都連出了銀絲,也絲毫沒有要分開的意思。
——在國內他倆是無法這樣的,即使雙方都熟知彼此的心意,即使隻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也十分地撩人心結,然而如果有一個地方,可以大大方方把一切都說出來,他們當然還是願意讓所有人都知道,知道他倆互相深愛著,無論什麽時候,無論什麽樣的困難,都不可能分開;即使分開了,也會窮盡一切地再次找到。
本來說好了隻有一分鍾,他倆親了足足有三分多鍾,直到兩人都有些呼吸不暢,才戀戀不舍地放開了彼此。
初皚抬手拿起了桌上的餐巾紙,一張按在了陳嘉澤嘴邊,又用另一張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之後又看著這家夥笑了笑。
旁邊的服務員捏著秒表手舞足蹈,說他倆已經破了本店的最長接吻時間記錄,她想去跟老板請示,讓老板多送一盤菜給他們。
初皚頓了頓,看了一眼餐桌上擺著的那幾盤菜,感覺再送一盤也依舊改不了這種奇奇怪怪的味道,遂笑了笑,謝過了她,婉拒了。
之後回程的路上,陳嘉澤看著窗外的雲層浮動,興致盎然,跟他說了半天以後的打算。他說如果今後國內的環境越來越好,他就跟他一起在國內的科研界裏闖出一番大事業;但是如果以後國內的環境不盡如人意……陳嘉澤眨了眨眼睛,剛想開口說話,卻被初皚搶了先。
“——如果環境不盡如人意,那我們大可去別的國家,到時候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 初皚認真地看著他,說出了這句話。
陳嘉澤看著他,再次眨了眨眼睛。
半晌,他強行抑製住了想要把他抱進懷裏的**,笑了笑:“這可怎麽辦?我本來想的是跟著你走的。”
……
兩年後。
陳嘉澤的碩士生涯即將結束,這幾天被他的學位論文搞得焦頭爛額。
他想著憑借這篇論文,最終拽個優秀畢業論文出來,對自己是沒多大用,但是對他的導師高博有用。而高老師又肯定不會“私吞”了這份功勞,最後的好處依舊是他家寶貝兒的。
他端起杯子去客廳裏倒了杯水,又對著與手裏的杯子成對兒的另一隻看了看,之後才心情甚好地回了書房。
他把杯子放在桌上,伸了個懶腰,繼續對著電腦愁眉苦臉。
電腦桌麵上有兩個打開的文檔,全都被他調成了長條狀,一個在上方,一個在下方。上方的那個文檔裏麵有各種各樣的紅色標注,看上去十分熱鬧,基本上每一句話都有改動,修改的人簡直事無巨細,連標點符號都沒有放過。
陳嘉澤頓了頓,手指無意識地摸著旁邊杯子上的挪威小人,目光依舊盯著電腦桌麵,飛速地思考著。半晌,他翻了翻桌子上的一本專業書,找到了與論文引用中對應的那一頁,認真地幹起活來。
不知過了多久,安靜的屋子裏麵手機突然震了震,陳同學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趕緊拿起來看。
貓貓:“累……困……還有一個小時下班……”
陳嘉澤不由自主地提了提嘴角,敲著手機回他:“親一個,晚上想不想吃咖喱雞排拌飯?”
陳嘉澤:“保證你一回來就能吃到。”
陳嘉澤:“信我嗎.jpg”
貓貓:“信信信!”
貓貓:“給你我的小心心~”
陳嘉澤拍了一張電腦桌麵的照片給他,之後就繼續打著字回消息:“梁老師,像你這麽認真負責每個字都要改的老師,咱學校裏還能找出第二個嗎?”
他這話發過去的下一秒,屏幕右上角就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幾秒之後,消息回了過來:“陳同學,像你這麽認真負責愛老師的學生,咱學校裏還能找出第二個嗎?”
陳嘉澤:“那必然沒有了啊!”
貓貓:“……”
他倆又聊了一會,這家夥讓他趕緊改論文,說改好了才好去做飯,還告訴他雞肉就放在冰箱的冷凍室裏。
陳嘉澤眨了眨眼,給他發過去了一個“遵命”,剛想放下手機去把雞肉拿出來化著,手機卻又震了一下。
他盯著他倆的聊天框看了看,發現並不是君誠給他發的消息,遂退出了聊天界麵,又點進了他三年同寢的好哥們兒的聊天界麵。
一看之下卻眉頭大皺。
哥們兒給他發的消息裏隻有一句話:“你跟你老師是不是有啥事?你趕緊去學校的論壇上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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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v啦!
一下子肝了三章,這一世基本上都要收尾啦。然後還要感謝大家購買正版,謝謝支持!鞠躬~嗷嗷
捉了個蟲,又修了一點點,看著順眼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