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種田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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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皚拎著一小壺酒, 晃晃悠悠地下了山。
剛剛走到山腳下便被一隊官兵給攔了下來,為首的一個拿著畫像仔細地對了對, 之後一翹嘴角, 揮了揮手, 兩個小兵過來就把他給綁了。
初皚什麽都沒說,微微笑了一下,就這樣一直被綁著, 跟著他們來到了縣丞的住處。
婁官就在縣衙, 被縣丞好茶好水地伺候著,旁邊還有兩個丫鬟給捏肩捶背。
婁官看見了他之後一咕嚕就從躺椅上爬了起來, 又揉著眼睛仔細看了看, 之後尖嘴猴腮的臉上就咧出了一個笑容,衝著他作揖道:“阿淵,別來無恙啊。”
初皚看著他眯了眯眼,嘴角微笑,也欠了欠身, 道:“婁大人久等了。”
婁官衝他擺了擺手:“哪裏哪裏?”
之後他就當真如同老朋友似的寒暄道:“阿淵啊,一別數日, 你的氣色可是比之前好多了。”
初皚笑了笑:“落雁村山水宜人,心情鬆快。”
婁官點了點頭, 再次坐回了躺椅上,撈過了旁邊桌上的一顆葡萄,丟進了嘴裏。
初皚四處看了看,聽見婁官“噗”地一聲把葡萄皮吐在了地上。遂回過頭去, 發現婁官也給他倒了一杯茶,還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初皚歪頭提了提嘴角:“怎麽?婁大人這是要喂我喝嗎?”
婁官聞言差點把嘴裏的葡萄皮嗆在嗓子眼上,咳嗽了兩聲,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又被這個淹不死的搶了先。
初皚笑了笑:“也行,反正我是大王親封的千戶侯,婁大人喂我喝茶也不丟什麽分兒。”
婁官眯了眯眼睛,頓了兩秒,指著門口站著的侍衛就開始罵:“幹什麽呢!漲腦子了沒?誰給你們的膽子綁林大人!”
婁官拍了拍桌子:“還不趕緊給林大人解開!”
侍衛立刻走上前來給他鬆了綁。
初皚麵無表情地看了這隻蛀蟲一眼,揉了揉自己手腕,之後就自顧自地坐在了他的對麵。
他頓了頓,又挑起了一邊的嘴角,不疾不徐道:“婁大人這麽大費周章地找我,有何相托呢?”
婁官的臉不易察覺地綠了。
他說的是“有何相托”,而不是“有何貴幹”,這就相當於從源頭上就把他放在了一個“請求者”的立場上,而把自己當做了一個高他一等的解決問題的人。
不一樣,太不一樣了。
初皚看了一眼婁官的表情,心情甚好地往前湊了湊:“大人是不是又遇見了什麽難事,想讓我給你出個主意?”
大約十七年前,在婁官還是一個京內的七品小官的時候,拐了十八道彎,搭上了周君的親姑父,也就是大周的駙馬,從此就變成了駙馬麵前的紅人。
而林淵當時又經常跟隨父親去拜訪長公主,就這麽一來二去的,他就跟婁官混熟了。然而他當時的年紀太小,哪裏懂得前朝的那些彎彎繞,被婁官幾句甜言蜜語就迷了心思,認為婁大人真真是懷才不遇,十分可惜。
所以後來婁官以開玩笑的口吻跟他說遇見了個難事想請他出主意、問他如果一個人背叛了大王該怎麽辦的時候,他才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父親,而是毫不猶豫地就跟他說了“欺君者當斬”之類的話。
當時的林淵怎麽也不會想到婁官是衝著他父親去的,直到事情發生了,他才後悔不迭。
婁官再次吐出了一口葡萄皮,強作鎮定,也看著他笑了笑,道:“確實啊,下官這次又遇見了一個犯有欺君之罪的人,敢問小公子,這事該怎麽辦呢?”
初皚看著他眨了眨眼,好以整暇地靠在了椅背上,擺了個舒服的姿勢:“婁大人一開口就說人欺君,可有證據?再冤枉了人可就不好了。”
婁官再次不易察覺地眯了眯眼。
真的很不一樣。
現在的林淵更像是十五六年前的林淵,是那個少年意氣、想要對周君除之而後快的林淵,而不是那個剛從遼國回來、一門心思隻想著帶老宮女和老太監遠走高飛的林淵。
婁官的心裏瞬間一緊,審視地看著對麵的這個人,就仿佛對方是一隻蓄勢待發的豹子,隨時都可能撲過來咬死自己。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思考這麽多年的苦心經營是否都白費了的時候,便看見對麵的那人又自顧自地坐直了身體,叫了他的全名。
那一聲名字就如同催命的鼓點一樣,字字都敲在了他的心裏,他得死命地忍著才能不在對方麵前露了怯。
初皚盯著他臉上微表情的變化,不易察覺地提了提嘴角,一字一句道:“這兒也沒別人,所以啊,我們兩個也就別再賣關子了,誰不知道誰啊,你說是吧?”
婁官感覺自己還真的就不了解麵前的這個人了。他頓了頓,最後折中地點了點頭,隱藏住了自己的心虛,直接問他:“你想要什麽?”
就像他所說的,誰不知道誰啊,自己無非是想要他死,而他無非是想讓自己放了落雁村的男女老少。
初皚頓了頓,把下巴衝著那壺酒抬了抬:“直接求人不好,所以我帶了點東西過來。”
他眨了眨眼,委屈巴巴道:“隻不過一下山就被你手下給截了,非說我這酒裏有毒,”他頓了頓,拿手隔空點了點他,道:“要我說啊,你手底下的人早就該換了,一點辨別能力都沒有。我這既不是酒,裏麵也沒毒。”
婁官把那隻酒壺拿了起來,故作姿態地欣賞了一番,之後就微微傾斜著壺口,把一整壺水都倒了出來。
初皚眯眼彎了彎嘴角,歎了一口氣:“唉,真是可惜了。”
“落雁村是個小地方,荒涼貧瘠,也沒什麽好東西,唯獨這山上的李子酸甜可口,我吃一整天都吃不夠;而泉水又清冽回甘,於是我就拿這兩件東西泡了壺水,本來想讓你嚐嚐的,可惜現在也沒了。”
婁官看著地麵上的一灘並沒有冒出來想象中的白泡的水,頓了頓,三角眼抬起來看了看他,道:“那還真是可惜了。”
初皚抬了抬下巴:“介意我坐過去嗎?”
婁官指著小桌,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初皚抻著凳子坐了過去,捏起剛才婁官給他倒的那一小盞茶喝了,又拎起茶壺,再次把杯子倒滿。
他看了一眼婁官,本來還想給他倒上,卻晃了晃壺,發現沒水了,便又站起身來從屋角取了水,之後在煤爐上生了火,烹起茶來。
婁官的視線全程都沒有離開他,直到林淵再次端著茶壺坐下,又把他的那一小盞茶杯倒滿,才笑了笑,道:“好像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喝過你煮的茶了。”
初皚看著他把那一小杯茶喝了,彎了一下嘴角,問他:“那我的手藝和之前相比,是更好了呢?還是退步了呢?”
婁官仔細品了品,絲毫不吝嗇道:“更好了,這茶本就是人間極品,經你的手泡出來簡直就是神仙下凡,苦中回甘。不像我,剛才我泡的那一壺,簡直是對這茶的辜負。”
初皚提了提嘴角:“婁大人過謙了,你喜歡就好,這樣我和你談條件就有些底氣了。”
他趁著婁官沒有說話,直接道:“放了落雁村的人,以後不再找他們的麻煩。我就隨你處置。”
婁官眯了眯眼:“就這些?”
初皚頓了頓,看著他提了下嘴角:“你如果能給我一點尊嚴,我死後也會感激你的。”
婁官眯眼看著他的笑,莫名感覺心裏有些發虛,頓了頓,勉強維持下了心思,道:“話別說得那麽難聽嘛,什麽死不死的?”
初皚嗤笑了一聲:“你先放人。”
婁官衝著門口的侍衛揮了揮手,卻又聽見這人再次提了要求:“寫告示。”
婁官頓了頓,最終壓下了心中的煩躁,讓人拿了紙筆過來,一字一句地寫下了一整篇告示,差人貼在了縣衙門口。
初皚看著他做完了一切,這才頓了頓,靠在椅背上,喝光了杯子裏的茶。
婁官看了看他,等著他的下一步動作,卻沒想到他又自顧自地剝了一顆葡萄,也丟進了自己的嘴裏。
他又往他倆的茶杯裏倒上了茶水,之後看著他,道:“陪我說說話。”
婁官眯了眯眼睛,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卻又感覺心裏發虛,說不出反駁的話來,最終掩飾性地抓起茶盞來又喝了一口,之後便聽著對麵這人開始說一些有的沒的的話。
直到他喝下了第四盞茶水,林淵依舊沒有老老實實去死的意思。
婁官被他拉著說了這麽久,剛才的那點心虛也早就不知去向,正想直接叫人過來把他拉到院子裏砍了,卻看見他終於摸著茶杯邊緣,淡淡地看著他:“有刀嗎?”
婁官頓了頓,從懷裏掏出了一把短刀,拔了刀鞘,扔在了桌子上。
初皚仔細瞧了瞧那把刀,刀刃寒光凜凜,薄如蟬翼,一看就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寶貝。
他抬手拿了起來,又看了一眼婁官,彎了下嘴角,直接把刀紮進了自己的心髒。
作者有話要說: 嗯……這一章有點卡,進度還慢了,寫的全是皚皚和婁官的暗中交鋒……我在評論裏發個紅包吧,嗯,捂臉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