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看什麽？”玲娟端著稀飯進來，就看見小姐借著燈光在翻看那個書生的書籍。

    林芊笑笑，“這個書生真有趣。”

    玲娟伸頭看了看，那個人明明還在昏迷中，怎麽就有趣了？

    林芊舉起手裏的書，：“你看，現在人呢，大部分都喜歡楷體，這個人倒是喜正體，一筆一劃剛強有力。”

    玲娟伸過頭，看看小姐手裏的書，又看看桌上的書，：“都一樣啊，黑乎乎的。”

    林芊看著玲娟，：“難為你了，明明不識字，還和你說。”

    玲娟聳聳肩，“我不在意啊，反正都是一個樣子。”

    “我這是身在何處？”

    一陣微弱的聲音傳來，林芊和玲娟望去，隻見那個書生強撐身體，半依靠在床上，目光望向自己。

    “你醒了？”林芊和玲娟急忙上前。

    “你身體不好，過於虛弱，還是依靠在枕頭上吧？”林芊善解人意的說。

    玲娟立即把枕頭立起，然後扶他依靠在枕頭上。

    “多謝小姐。”

    林芊轉身走到桌前，端起上麵的稀飯，笑著看著那個書生，：“大夫說你是餓的，特意囑咐我們，等你醒來，隻能給你喝稀飯，一次不能喝太多，你先喝這碗，墊墊肚子。”

    “多謝小姐。”那書生從林芊接過碗，一口又一口，慢吞吞的喝著。

    林芊看著他，好一個教養頗深的有誌之士，即使腹中饑餓萬分，也決然不失半點儀表，這是對他人的尊重。

    他喝完，擦拭一下嘴角，雙手將碗遞給玲娟，：“多謝小姐，多謝大姐。”

    “是小姐救了小生？”那個書生再次開口。

    “嗯，是我們家小姐救的你。”玲娟收拾碗筷回應著。

    那書生急忙起身，準備施禮。

    “不必，”林芊急忙製止，：“隻是碰巧而已。”

    “怎麽是碰巧？街道繁市，人員眾多，卻無一人肯施手救援，若是小姐無心，現在怎麽還會有學生一命？”

    “不說這個了，若是沒有廟中一麵，我也不幹貿然施救。”林芊見他是個頗重禮儀的人，心中好感更是又增加幾分。

    清晨一怔：“廟宇？”

    “嗯，當時你還給我一本《陸遊詩集》。”

    “你是雨中吟詩的那位小姐？”清晨驚愕的說。

    “嗯，”林芊點點頭，問出心裏疑惑：“你是誰？怎麽會暈倒在那肮髒之處？懷裏還緊緊抱著聖賢書。”

    床上學子歎口氣，：“不滿小姐說，小生清晨，是趕考的學子，原以為考場是清白處，誰曾想，考場不僅需要好文章，更是需要銀兩，我家境貧寒，家人東湊西借湊足，隻借足給我進京趕考的銀兩，我無錢打點，名落孫山，無顏回去麵對父母，又身無銀兩，昨夜實在是支持不下去了，本想去那地方，寫幾個曲子，換微薄錢糧，一飽口腹，隻是無奈，始終邁不下最後一隻腳，有損讀書人的清譽，因此餓暈在那裏。”

    林芊點點頭，表示認可，：“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氣節。”

    “呆子。”玲娟在一旁出聲。

    清晨一怔，林芊頗感尷尬：“玲娟。”

    “本來就是嘛。”玲娟繼續無所忌憚的說：“他不是呆子是什麽？為了一個清譽，而不管家人死活，要是他的家人不知他在這裏身亡，他家人豈不是要天天盼著他回去？再者，他家裏人為他趕考，借遍銀兩，他要是這樣走了，家人拿什麽償還？這樣，算是讀什麽聖賢書呢？讓家人做無信之人還空抱希望，日日牽掛。”

    清晨聞聽此言，臉羞得一陣發燙。又略略一想，急忙起身給玲娟施禮：“這位大姐教訓的是，是清晨想的過於膚淺。”。

    玲娟頗為高興：“小姐，你看，這個呆子不呆啊，挺聰明的，一點就明。”

    林芊一把扯過玲娟，有些不好意思的說：“玲娟說話就這樣，你不必在意，那個，你先好好休息，我們明日再來看你。”說完，拉著玲娟就走。

    “幹嗎呀小姐，我又沒說錯話。”玲娟不明白，自家小姐這是怎麽了？

    “別說了。”林芊拉著玲娟落荒而逃。

    清晨歎口氣，目光無意看向桌子，上麵擺放的，正是自己的東西，書籍半開，略略一向，自己剛剛睜開眼的時候，那個小姐正好坐在此處，翻看自己的書籍。

    清晨拿起書，：“原來這個小姐也是喜好詩詞的人。”

    清晨想到此時，歎口氣。

    猶記得開榜那日，滿街的鑼鼓喧天，鞭炮齊響，眾學子的歡呼雀躍、喜極而泣的聲音，哪還有人留意，獨自躲在角落裏麵的人，長籲短歎的暗歎才子的落榜。沒錯！一代自視清高、自認為高中的書生清晨，落榜了，現在正蜷縮在灰暗的角落裏。

    清晨抱著被人扔出的行李，翻著自己的被人扔出來的東西，心裏低落。抬頭看看街道，看著街上來去匆匆的人，有的是互相恭喜，滿臉笑容；有的是麵色匆忙，急匆匆的趕路；天大地大，竟然沒有清晨的容身之地，這下真的是流落街頭了。

    寺廟的粥隻能做飽腹之用，做不得遮風避雨之所，更何況回鄉也需要銀兩，自己思忖再三，才不得不想到，去那煙花柳巷地，做幾個曲子，博幾兩碎銀，誰知，自己束縛自己，要不是碰到好心的這家小姐，怕是自己已經一命嗚呼了，更是將家人陷入到萬劫不複的境地。

    “你起來了？”林芊驚喜的發現，身體羸弱的清晨已經起身，在院子讀書了。

    “是。”清晨起身回禮道。

    “彭彭。”砸門聲著實不合應景的響起。

    “誰呀，一大早的亂敲門。”玲娟不無好氣的說。

    “大少爺？”玲娟深感吃驚，怎麽大少爺來了？

    “我考上了，玲娟，進士前一百名。”林彬激動的握住玲娟的胳膊。

    玲娟被林彬嚇了一跳，不知道林彬考上了什麽，目光莫名其妙的投向和少爺一起來的那個那人，隻見那人腳蹬黑靴子，身著長衫，一身大氣，儒雅之姿盡顯而出，“隻是進士第一百而已，瞧你，高興的都不知道成什麽樣子？把人都嚇壞了。”

    林彬聽她這麽一說，向玲娟看去，這才發現，玲娟確實被自己嚇壞了，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林彬這才不好意思的放下手：“對不起啊，我太高興了。”

    林彬心裏無人分享，正苦悶的難受，猛然看見林芊站在一側，急忙走過去，：“林芊妹妹，我考中了，我進了進士第一百名。”

    林芊也為林彬由衷的高興：“恭喜哥哥。”

    玲娟這才緩過神，感激的看了一眼那個儒生，那個儒生也報以微微一笑。

    “好了，別這樣瘋狂了。”那個人上前一步，製止林彬的瘋狂。

    林彬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隻得向眾人笑笑。

    “對了。”眾人剛剛安下的心，一下子被林彬的這聲又給提起。

    “我說大少爺，您能穩重一點嗎？這樣大呼小叫的做什麽啊？”玲娟拍著自己的胸口責備林彬。

    林彬不管玲娟，直接走到門口，拉起你那個人的胳膊，邊拽著他邊向裏走：“我和你說，我四姨娘的手藝可好了，你今個算有福氣，陪本少爺前來，待會你好好嚐嚐。”

    “你四姨娘被攆做外室了？”那人吃驚的說。

    “說來話長，不是攆，而是自己要做的外室。”聲音漸漸遠去。

    玲娟不高興的走上前：“這少爺，莽撞的也夠了，身邊的那個男子，說話也夠氣人的。”

    林芊按下心頭的不悅，轉身回頭看清晨，離去的身影。

    從林彬進門清晨便悄悄的離去，怕是哥哥的高中讓清晨想起自己，心裏感觸頗多吧。